開題之後,馮初棠便道:“要講宗門統考,我們就得先知道它的由來,也就是爲什麼會有宗門統考的出現。我們都知道道途無數,但術有高下,道途也是如此。有的道途是登仙大道,有的就只能修些粗淺蠻力。不過無論什麼樣的道途,只要能修煉,古時都可以開宗立派,於是就出現了無數宗門。”
馮初棠繼續道:“什麼東西數量多了都會良莠不齊,宗門也不例外。有登仙道途的才能稱爲仙宗,仙宗高高在上,自然不愁沒有弟子,愁的只是想進來的太多,收不了那麼多人。所以自古以來,仙宗收徒就設下種種門檻,百般刁難,實在刁難不住時還可以乾脆來一句‘你與我宗無緣’,打發了事。”
啓思堂裡頓時一片笑聲,就只有衛淵等寥寥三五人沒笑。如是在那個時代,不消說,衛淵這等貧寒出身的就屬於‘與我宗無緣’那一類。
“但是對其它宗門而言,一個修道種子往往就是門派中興之源,小宗門更是會脫胎換骨、浴火重生。所以各個宗門爲了爭搶修道種子,漸漸就上了手段。越是道統不行的小宗門,越是無所不用其極……”
接下來馮初棠就開始講述種種手段,衆學生聽着聽着,就發現眼前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爲了爭搶修道種子,起初個別小宗門還只是給貧寒出身的優秀弟子許諾些米麪糧油,後來就漸漸變成金銀田地。等家家都發錢發田後,這就不夠了,於是爲了爭人,就有宗門允諾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把一家親戚都接到宗裡生活的;也有宗門另闢蹊徑,承諾入宗就髮妻妾的;
自然,有髮妻妾,就有發男寵的。
等到各宗都開始發東西,只靠發東西已經拼不出高下時,就有宗門撕破臉皮,乾脆佔山圈地,宣稱此城此地所有修道種子都是自己的,別人不許來搶,就是來看看也不行。
再到後來,有個小宗門搶到了個氣運加身的弟子,眼看自己教不好,忽然靈機一動,作價若干轉手賣給大門派,由此開闢出一片新天地。
自打有人開始賣弟子,很快就有人覺得小打小鬧沒什麼意思,於是就有小宗門找上了上宗甚至仙宗,求來了入門的基礎修煉法門,讓自己地盤上收來的所有弟子都去修煉。有相關天賦能修成的就送往上宗,修不成的自已留下或是乾脆踢出宗門。由於修的都是自家基礎功法,因此這些小宗門送上來的弟子進入上宗後很快就能適應,進度並沒有比嫡系拉下多少。
這等於多了個穩定的弟子來源,上宗也樂見其成。
而這種事多了,漸漸就有了章程。
小宗和上宗約定好,每隔幾年送一批弟子,上宗則按照弟子品質修爲統一結算銀錢資糧,就這樣生生把修仙作成了一門生意。
如此一來,小宗有穩定收入,上宗有穩定弟子,各取所需,這個辦法就推廣開來。一時之間,幾乎每郡每縣都是有主的,天下根本沒有白地。
時間久了,亂象越演越烈,許多真正修煉天才都被小宗用各種手段騙進山門,逼迫修煉垃圾法門。最開始時還以騙爲主,到後來乾脆就是威脅利誘,什麼手段都往上用。既然手段有用,有些宗門連原本要發的東西都省了。
等到了這個時候,本是高高在上的仙宗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宗門能夠收到的散人弟子越來越少。直到有一日,一個仙宗偶然間發現了一名氣運之子,在那個氣運不顯的年代,這簡直就是撿到了一箇中興之主。
但是那人已經在小宗門裡修行了六年,鑄成垃圾道基,再也沒有挽回餘地。
正常情況下氣運之子會在種種機緣巧合下自然而然地投入適合自己的仙宗,但是這個氣運之子被那小宗門先誘拐再綁架,然後圈禁起來威逼利誘、嚴刑拷打,強逼着修了完全不適合自己的功法。這位氣運之子天賦確實強橫,修的是和自身氣運根骨完全相沖的功法,居然也能在短短數年裡鑄成道基。只是原本通天的道途就此大打折扣,終生止步於法相。
此事當時即令仙宗震動,沒想到以氣運之子的逆天居然也逃不過這些小宗門的圍捕。
過了不久,又出了一件大事。
當時又有一個氣運之子橫空出世,但是天生體弱,而出世地域所屬的上宗卻以煉體術聞名。這位氣運之子被當地小宗強搶入宗,九死一生後勉強通過考覈,得到進入上宗修行的資格。但是此人天生體弱,修行起來事倍功半,進境緩慢,又因爲自幼出身貧寒,性情執拗,不知圓滑變通,所以時時被人羞辱,到處都被稱爲廢物。
沒過多久,他就被人陷害,被逐出山門。但此人畢竟是氣運之子,總是能躲過仇家追殺,飄泊數年後機緣顯現,得以拜入另一個以符道聞名的大宗。他天生元神強悍,註定是符道天才,百年不到就接連成就道基法相,直上御景,並且自創了數種威力極大的道符。
修煉有成後,他就悄悄下山,先是把當初強逼自己入宗的小宗上上下下殺了個一乾二淨,然後又去了那煉體上宗,把當年羞辱過自己的人一一滅了滿門,就連當初的師父,以及師父的師父都被他殺了。
當年凡是叫過自己廢物的,甚至只是用不屑眼神瞅過自己的,那人也全都記得,翻地三尺也要找出來殺了。此人大開殺戒,終於驚動了煉體上宗的幾位太上長老,紛紛出關鎮壓。
然而此人戰力極爲強悍,自創道符前所未見又威力奇大,煉體上宗長老們一個照面就吃了大虧。最終那人以御景對御景,連殺煉體大宗三位長老,重傷突圍而去。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符道上宗已經護不住那人,於是衆仙宗出手,最終於東海將那人圍殺。
但事情並未到此結束,那煉體宗門連折三位太上長老,實力大損,隔年所在地域就被山民攻破,兩個郡整整三百萬人都被一掃而空。
此事在史書中並無記載。
講到此處,馮初棠見衆學生都是目瞪口呆,便停了停,讓他們消化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