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忌的劍不止一把，他選擇了滅魔劍。
楊樹的兵器也不止一種，他祭出了殺神劍梭。
趙無忌選擇滅魔劍，是因爲在他眼中楊樹已是魔鬼，滅魔自然是爲了殺死他。楊樹選擇殺神劍梭，卻還是在試圖勾起趙無忌的回憶。滅魔殺神，本來就是一體，都是從烏黑戰戟中分割出來的一部分。剎那間，得到烏黑戰戟時的喜悅，在新英會上揚名的興奮，以及滅魔殺神出世時的那種激動，頓時都在趙無忌的腦海裡涌現。
但這只是一個念頭在趙無忌腦海裡閃過，他便再無雜念。
他一心向劍，本就是一個沒有太多雜念的人。
於是十丈的距離，對他來說彷彿只是一瞬。
一劍乾淨果決，直指楊樹的喉心。
楊樹沒有藉助殺神劍梭讓自己飛起來，而是控制三枚劍梭在胸前旋轉交匯，形成一個既能攻擊又能防禦的層面。
滅魔劍撞擊在殺神劍梭上，發出鏘鏘鏘鏘的聲響。
楊樹很熟悉趙無忌的劍術，趙無忌也很熟悉楊樹的戰鬥路數。
兩人彼此之間太熟悉了。
可以說，在戰鬥層面上，他們是互相瞭解最深的人，勝過了楊草對他們的瞭解。
那在燕王府一年的時間裡，那經歷過的無數場戰爭，都讓他們彼此非常默契。
而默契，往往就是了解。
而瞭解，讓他們的戰鬥顯得極爲直接。
儘管已有一年未見，但兩人都未想過試探對方。
儘管趙無忌知道，現在的楊樹已是今非昔比，境界肯定不止比自己高一點點，怕是到了本命魂丹，甚至陰神境都有可能。但是他不怕。
楊樹知道他不怕。因爲楊樹很清楚趙無忌這個人，所以他絕不會用境界這個膚淺的東西來看待他。
看趙無忌這個人，就要看他的劍。
因爲他的實力不是他的境界，而是他的劍。
楊樹和楊草的境界歷來都要比趙無忌高，但他們都不敢說出能單挑戰勝趙無忌的狠話。
就是因爲他的劍。
大雨磅礴間，滅魔劍和殺神劍梭不知已碰撞了多少次，激盪起的劍氣和魂力四處迸射，在雨網中生出一道道光線。光線和雨線穿插在一起，形成了另一幅奇特的雨夜圖。
第十劍！
第十一劍！
第十二劍！
隨着趙無忌劍術的精進和境界的提升，他的‘雷霆十三劍’也比以往不知厲害了多少倍。在戰場上所遇到的對手，沒有誰能擋得過他第十三劍。而在楊樹面前，他毫不猶豫的使出了第十三劍！
“裂空術！”
在‘裂空術’的操縱下，殺神劍梭的速度與力量還有靈活程度頓時提高了百倍，任由趙無忌那劍下無人的第十三劍也無法摧毀掉殺神劍梭的防線。
於是趙無忌使出第十四劍。
大雨傾盆，但再也無法擊打在兩人身上哪怕一滴。就是兩人周身一丈外，雨水都無法侵入。
一劍揮出，並沒有停下，緊接着又是一劍。
第十五劍！
彷彿一道雷霆當空砸下，兩人的眼前都是一陣刺眼的白熾，殺神劍梭劇烈的震動，險些被這一劍震開，但終究還是被楊樹給穩住，沒有讓劍氣震開劍梭闖入那道保護層。威力無窮的第十五劍，已是‘雷霆十三劍’的極致。
‘雷霆十三劍’並沒有破掉楊樹的防禦。
當就在這時，楊樹突然感到了一股滔天的劍意填滿了整個院子，然後匯於一點向自己襲來。
眼前再也不見趙無忌的身影，彷彿此時此刻，趙無忌與滅魔劍已合爲一體。滅魔劍就是趙無忌，趙無忌就是劍。
第十六劍！
‘雷霆十三劍’只有十三式劍招，但趙無忌卻使出了十六式！
第十六劍一出，楊樹的瞳仁頓時緊縮，然後瘋狂的後退。他似乎在剎那間明白，自己的‘裂空術’和殺神劍梭能擋得住第十五劍，但絕對擋不住第十六劍。
然而，趙無忌既已爲劍，那整個院子漫天都是劍，樹爲劍，葉爲劍，風爲劍，雨爲劍。都是劍，都是趙無忌。楊樹避無可避！
緊要關頭，楊樹幾乎將全身的魂力都傾注在殺神劍梭上，盡最大能力將殺神劍梭的力量推向極致。既然避不了，那就用它戰到最後！
滅魔殺神本爲一體，滅魔未退，殺神豈能先敗！
於是滅魔殺神再次碰撞在一起。
院子裡頓時掠過一道極致的白芒。
白芒閃過，趙無忌的身影顯現出來，楊樹又和他相隔在十丈外。
“在燕王府一年，我見識了無數江湖上的劍客。在血族一年，我見識了許多魂客世界中的強大劍客。但我認爲，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劍客比你在劍道上更有天賦。雷霆十三劍本來就是一套強大的劍法，在江湖上絕對是第一，就算拿到魂客世界，也是珍寶。若是能練成第十三劍，那劍下便鮮有活人。可你練出了第十四劍，這便是你對這套劍法的延伸感悟。練出第十五劍，已是你傾盡天賦和執着將這套劍法的發揮到極致。因爲有了第十五劍，這套劍法在魂客世界的劍法裡也可以堪稱一流。但偏偏你，將這套劍法練到了第十六劍。”
楊樹驚歎道：“這一劍，已不再是劍法的延伸，而是劍意的凝聚。你的劍道，可謂通天。”
言畢，那三枚懸浮在楊樹面前的劍梭變得無力起來，最後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樣墜落，落在地上時彷彿遭到了重擊，化爲了一塊塊碎片。
雖然擋住了第十六劍，但殺神劍梭卻毀壞了。
咔！嚓！
就在殺神劍梭毀掉的同時，趙無忌手中的滅魔劍突然出現一道裂紋，然後這道裂紋迅速蔓延開來，劍片一截截的脫落。直到蔓延到了劍柄，趙無忌才鬆開手，讓那劍柄也化爲一截截碎片，和殺神劍梭一樣成爲雨滴裡的廢鐵。
雨水擊打在上面，積水將它們沖刷帶走，彷彿是要清洗掉這些垃圾。
滅魔殺神本是一體，同時出世，殺神已毀，滅魔也不再活。
堅毅冷酷的趙無忌，臉上仍然是冷峻的神情，但眼角卻有一條發燙的雨線。在斗笠的遮擋下，他臉上沒有雨水。
所以那條雨線，其實是淚。
PS：還有……不要走開，應該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