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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美知還存留着語言功能的話,那她一定會無比驚訝,會爲這奇妙之處而讚歎。

但可惜她已再沒法開口了,只能用塑料眼珠印下這奇怪世界的奇妙景象,內化爲人偶的某種,自我定義的補充。

這裡不管建築物本身,還是裡面的傢俱擺設,一律都是呈現與實物不符的模型配件的外型和機械光澤,彷彿實物尺寸的展覽模型或玩具屋裡的模擬場景。

這裡同時包括客廳、書房、走廊、廚房、浴室、嬰兒房間、臥室、花園、陽臺等各種場景,但每一個場景都有無限的數量,並分別被凍結在一天的不同時段,彷佛無數位於某個時間停止的世界不同時區的不同場景連接而成的時空迷宮。

亦或者是一個呈現玩具屋模樣,但每一處地點分別被人在不同時間帶入時間停滯狀態的怪異次空間。

除了傢俱等各種沒有生命的物體的配件,這裡亦有樹木、盆栽、花圃、大小動物、等身人偶等不同的呈現模型配件外型的生命體的配件。

只是有別於美知,他們並非被抹去存在的生命體,而是和沒有生命的物體的配件同樣,是被直接於此創造出來的,某種介乎真實虛幻的存在,就好像琥珀裡的蟲子一般。

除此以外,還有無數像美知那樣被抹去存在後改造出來的活的洋娃娃,這個空間的正式的收藏品。

它們有男有女,從嬰孩到老年人,包含各種膚色各種性別各種外形的人種,換上各種服裝扮演着各種不同的角色。

在這個彷如迷宮、時間被凍結而變得絕對寂靜,一點聲音都能夠傳遍整個世界,因而任何外來者都無法掩藏自身的存在的地方,沒有誰能夠確定自己走過多少地方,在這裡停留了多少時間。

而唯一能夠回答這一類的問題的,卻只有對自己的夢想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的梅諾登。

假使有任何不請自來的訪客,或是意外穿越者,

如果他們的本原並非梅諾登工作的現實世界的人類,將會被洗去有關這個世界的記憶然後被驅逐,驚訝於自己竟無故失神片刻;

如果他們的本原是梅諾登工作的現實世界的人類,不管他們現在的形態是什麼,只要他們從某方面對這個地方存有半點興趣,也就是對梅諾登的夢想感到興趣,就自然而然會被改變成作爲整個龐大場景配件的活的洋娃娃。

美知機械地跟着梅諾登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場景,每一個場景裡都有最少一個活的洋娃娃,配合場景裡的各種事物構成一個個已完成或未完成的主題。

然後,他們終於來到一處停留在下午時分的露天陽臺。

露天陽臺略橢圓形,沿欄杆內側排列着一圈盆栽,一隻波斯貓趴伏在欄杆上看着在陽臺上舉行的茶會。

陽臺中間有一張蓋着太陽傘的小圓桌,在溫和的陽光下完全不會受到額外的熱度和溫度的影響。小圓桌上只有一套杯碟,另有幾碟在享用紅茶時伴茶的點心。

小圓桌四周只有一個座椅,在座中年貴婦拿起茶壺親自爲對面的位置沖茶,幾位穿着同款女僕制服的捧着托盤的女傭在旁邊等候着,預備好隨時執行主人的吩咐或在茶會結束後收拾茶具和剩下的點心。

梅諾登輕輕揮手,另一張座椅以及另一套杯碟出現在中年貴婦對面的位置,紅茶自動流出壺口,在離開對面座椅的杯口只有一公分的距離時停下,茶香飄散充滿了整個陽臺場景。

美知自然地入座到中年貴婦對面的座位,配合身上昂貴的衣服和擔任的角色以優雅的姿勢坐好,富有教養地對親自爲她沖茶的女主人露出感謝的微笑,伸手要去端起彌布着金色花紋地杯子。

然後整個場景的一切永久停頓下來,包括茶香在內的構成主題的大小配件均完成了,又是一個新的場景搭建完成了。

梅諾登默默地離開這個完成茶會主題的陽臺場景,又傳送到現實世界不相同國家的隨機一處車站。

他和那個奇怪世界同時誕生,是那個世界的一部份,爲那個世界完成它存在的意義。

他能夠知道那個世界的地形環境,知道每一個場景的完成進度,能直接發現闖入者並感知闖入者的本原和形態,以及按闖入者的本原進行強制性的處理。

那個世界誕生的時候,每一個場景都是空無一物的空置場地,只有它的能力和所有的法則已經完成。

他按照法則指示,先爲每一個場景設定包括季節、天氣狀況和停留在整天的那一時段等全面因素在內的完整主題,再配置活的洋娃娃以外的全部配件,最後以現實世界對他的行李感到興趣的人改造成佈置主題所需的活的洋娃娃。

對於在製造活的洋娃娃同時實現了別人的願望的這種,機械重複式地枯燥或是邪惡的活動,沒有爲他帶來半點的滿足感或不滿。

隨着一次現實的重寫,無數原本在現實世界存在的人因爲人際關係的改變而失去出生的機會,化作構建另一批新的存在的粒子,也有無數原本不存在的人因此出生,舊的物質再次組合成了新的結構體。

他的這種行爲倒是不會存在讓人口不斷減少的危機,因着每一次重寫都是無可認知與觀測的。

而且,在這次重寫中實現了自我意願的人,隨時會在以後任何一次的現實重寫中變得從未存在過,是以有沒有實現他們的願望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他只是遵照着自己的規則,填補某項存在,爲存在賦予意義。

而且,即使現實因爲不斷以另類方式實現各種超現實的夢想而不斷變得更光怪陸離,人類依然好奇心不減。

人類依然不真正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夠改變現實的力量。

更不相信,即使概率極微,好奇心的確能能產生極嚴重的後果。

是以他雖然每一次都在相同的世界出現,卻仍舊會不斷遇到對他的行李感到好奇的人,找到實現夢想的活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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