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宋恩禮趁着蕭家人都睡下後,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
找不到阿嗚,只能靠自己,沒有介紹信坐不了車,她乾脆從空間拿了輛樣式老舊的北京吉普出來,自己開車前往省城。
反正此時已經將近凌晨一點,路上除了偶爾的一兩個匆匆而過的夜車司機再也不會有其他人注意到她,而且去省城的路她記得十分清楚。
幾十年後的車性能比現在不知道好多少,加上她開得也快,到達省城也就三點出頭,路上一個人影沒有,上頭星月底下一片漆黑。
宋恩禮把車收回空間,先去了趟老窯廠打探情況順便找找阿嗚,本來這個點正是熱鬧的時候,但眼下整片廠房已經被砸得七零八落,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阿嗚!阿嗚你在這兒嗎?”她壓着嗓子喊。
四周靜悄悄的,啥動靜沒有。
宋恩禮把前院後山找了個大概,連奎爺藏東西的地窖也去了,始終見不到阿嗚的影子。
上次江源頭公家倉庫出事的時候,阿嗚揹着她把事兒料理了結果換來一通面壁思過,這下好了,出事了找不見了。
宋恩禮有些懊惱,只得獨自前往公安局。
胖老頭告訴她奎爺他們現在被關押在公安局審訊,其他情況不知。
雖然是凌晨,但要想在不暴露的情況下進出公安局並且帶走一個人,有點懸。
“嗚——”
剛走到距離公安局還有百十來米的地方,一隻灰色的巨大身影直直朝她撲來,如果不是宋恩禮躲閃及時,肯定會被撲倒在地。
她驚愕的看着面前那隻差不多到她膝蓋上正在不停朝她繞圈圈的灰狼,如果不是此狼的行爲足夠蠢,她差點就要認不出來!
“阿嗚你吃發酵粉了吧……”宋恩禮喜不自勝,想把它抱起來,但阿嗚比之前已經大了整整一圈,死沉死沉的,最後也只是把它倆前爪拉起來。
“奎爺出事了,有沒有辦法把他弄出來,但不許再弄出人命。”
阿嗚學着人那樣點頭,把毛茸茸的臉貼她手背上來回蹭了會兒,掉頭跑進公安局院裡。
宋恩禮不敢輕舉妄動,就在原地等它。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樣子,兩名戴着大帽檐的公安親自把奎爺送出來,不僅當着她的面給解開手銬,還特恭敬的朝她鞠了個躬。
月光下,兩人的眼神皆是一樣的呆滯木訥,一看就是被人催眠了!
阿嗚會使喚動物她知道,但想不到現在還把魔抓伸向了人!
宋恩禮已經完全無法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俯身把阿嗚的腦袋揉了又揉,兩名公安又一板一眼的往回走。
“小,小姑奶……”奎爺全程嚇得不敢動彈,跑江湖這麼多年,無數次進出局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驚悚的事,比剛纔公安說要給他判死刑還可怕!
“啥情況了?”
“讓我交代那些東西的來歷,我扛着沒說,連着審了兩宿。”
“好,先離開這裡再說。”
“唉!”奎爺拍拍已經僵硬的腿,疾步跟上她。
他們倆都沒有介紹信,奎爺還是逃犯身份,住宿車票一律都是問題,甚至在大路上走都危險的很,特別是天亮後人多起來,只怕還沒出省城就會被逮回去。
宋恩禮想了想,丟給奎爺一塊黑布,“把眼睛蒙起來,在我沒叫你之前不要拿掉。”
要想安然無恙的把奎爺弄出省城,非得借用她空間裡的車不可,但馬上就要天亮,現在開車出去很快就會被人盯上,而且公安局那邊丟了人肯定會到處搜查,只有讓奎爺進空間纔是最安全的。
奎爺知道宋恩禮是他唯一退路,對她更是言聽計從。
爲免阿嗚再次跑沒了影兒,宋恩禮把它也一起丟進空間,自己蹲在路邊給蕭和平寫了封信,今天她怕是回不去了,蕭和平找不到她估計能急瘋。
蕭和平的確急瘋了。
莊稼把式要下地幹活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宋恩禮記工分就得跟他們一個點,平時都是王秀英做好早飯去叫她,這天早上卻是叫半天沒人答應,結果一推門,人沒了。
炕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衣裳鞋啥的都在,就是人沒了。
王秀英起先以爲她上茅房或者幹啥去了,可裡裡外外一通好找,就是找不見,她心裡頓生不祥預感,馬上跑小院去找蕭和平,問他昨天到底跟宋恩禮說了啥。
孃兒倆纔剛聊過織女的事,小媳婦立馬沒了,她不往歪處想都不行。
蕭和平腦子裡轟的一聲,跟天塌了一樣!
他像傻了一樣站在那兒,眼眶憋得通紅,突然丟了柺棍,發了狠的往外跑去!
媳婦!
他媳婦走了!
“老四!”王秀英趕緊追上去,“老四你彆着急,說不定紅旗上縣城買東西去了。”
蕭和平完全聽不進去她的話。
他媳婦不是那種沒譜的人,她如果去縣城肯定會給家裡打招呼,而且這天都還沒亮,她上縣城幹啥去!
空蕩蕩的腦子裡翻來覆去就一句話:媳婦不要他了。
他一瘸一拐跑進王家院子,一把拽起正俯在井邊洗臉的王寶生,“老舅,我媳婦有沒有來找你打過證明?”
“啥證明?”王寶生纔剛起,被他問得懵頭懵腦。
“紅旗不見了。”王秀英直抹眼淚。
“啥?紅旗不見了?啥時候的事?”
一聽這話就知道,宋恩禮肯定沒來找過王寶生。
她連證明都沒開就走了,她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沒有證明沒有戶口,啥也沒有……
如果是正常人,只怕寸步難行。
蕭和平想起他娘昨天跟他說的話“要是真把她惹毛了,她絕對走得不帶一點含糊”。
這可不就是一點含糊沒有!
他急得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卻聽到“啪”的一聲脆響,他娘先給了自己一大嘴巴子,“我這張賤嘴啊!”
好的不靈壞的靈,如果不是她跟老兒子說那些話,估計她小兒媳也不能走。
“老姐你這是幹啥!”王寶生拉住她,“現在啥情況還不知道嘞,你急也沒用,老四腿還沒好不能到處走動,你倆先回家去,我讓勝男上公社去問問賀書記,看那邊有沒有給介紹信,小兵跟我帶着民兵去找……”
“不能叫民兵找。”王秀英當下反對。
甭管小兒媳到底幹啥去了,民兵一找估計不出一盞茶功夫整個公社都會知道,到時候她老兒子的洋相就出大了,而且小兒媳也會被人戳脊梁骨,一個女人天沒亮不見了,這些個社員嘴裡肯定說不出啥好聽話,且不說名聲,萬一小兒媳回來再給氣着咋整?
她連家裡的仨兒子仨兒媳都沒敢告訴,只跟蕭鐵柱兩人到處找。
王寶生想想也是,“那就我跟小兵分頭去找,今天就讓勝男先記工分,誰要是問起就說紅旗走親戚去了……”
“我自己去找賀書記。”沒等他把話說完,蕭和平已經出了他們家院子。
媳婦丟了,叫他還咋坐得住!
蕭王兩家五六個人不動聲色的在大隊裡這一通翻找,等蕭和平去公社問過賀炳坤並往省城掛過電話回來,天都亮了。
而正在省城的宋恩禮,也纔剛把信投進郵局門口的郵筒裡。
其實發電報比寫信快一點,但她不想讓蕭和平在她離開省城前得到訊息,電報和信件都能找到原地址,以他的脾氣肯定立馬到省城來逮人。
省食品公司離得郵局不遠,嚴朝宗每天上下班必經,宋恩禮寄完信出來,小田正好開車從她身邊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