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卻是杜偉,杜遠的從侄。提起劉勝之來,猶自贊不絕口。
話說,他從當日的宴會回來,就遍查典籍。不論是佛道儒各派,甚至當年的諸子百家的經典也都翻查過,都不見如此高明的理論。心中對於劉勝之當真欽佩!
這個時候,道教典籍本就不多。除了老莊之外,便只有太平道的《太平經》,還有五斗米道的幾本典籍。
再然後,就是這個時代的新興教派所編撰的一些新道經。
但是這些典籍麼,卻都是偏重道法。對於理論上的開創發揚並不怎麼大。
基本上還是處在宗教早期,依靠神蹟來傳播信徒的階段。
而佛教卻也差不多,這個時候從天竺傳來的佛經不多,還不成體系。太多理論問題,解決不了。
雙方之間,半斤八兩。而隨着佛經傳入的越來越多,佛教理論體系越來越完善。
這道教就開始被打壓下風,從此之後,幾乎再翻不過身來……
因此,在這道教草創階段,理論體系還是一片荒蕪的階段。
劉勝之一下子橫空出世,講述的《大道論》,這根本就是振聾發聵,可以說是要開宗立派的大宗師境界。
不對,應該說就算是一千多年之後,寫這《大道論》的張三丰真人,本就是開宗立派的大宗師。
而提早一千多年發表,那更是超出三教所無。簡直就有開闢嶄新天地的感覺了……
杜遠聽了,似笑非笑。卻只是悠悠說道:“我很想知道,那自稱天師。自視甚高的孫恩,聽到了這些道論之後。會是如何嘴臉?”
杜偉驚愕:“都功……那劉勝之勾結鬼神的事情……”
杜遠微微一嘆:“你以爲現在的吾等天師道還有資格管這些麼?”
杜偉心中生起一絲悲哀來,當年鼎盛時代的天師道有資格說這些。如今,四分五裂,自然沒有資格了。
而且,他心中卻是知道,杜遠這輩子最是深惡孫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讓其出醜的機會。哪怕只是想象之中的!
孫恩知道的這道論的時間,遠遠比其他人想象之中的快的多。
不過十日,這些道論已經被人抄下。一字不漏的送到了孫恩面前。
“夫道者,統生天、生地、生人、生物而名,含陰陽動靜之機,具造化玄微之理。
統無極,生太極。無極爲無名,無名者,天地之始。太極爲有名,有名者,萬物之母。因無名而有名。則天生、地生、人生、物生矣……”
單單讀了這麼一段,孫恩的臉色就變化起來。
其人本就是士族出身,琅邪孫氏在西晉時候,根本不在琅邪王氏之下。同樣是世家門閥。
孫恩本人才能就高。更是十分自負。自以爲自家融合了太平道和天師道兩家之所長,早就已經超邁先人,自己應該是新一代的天師。
但是。看到這開宗明義的第一段話。眼中就閃爍起來。
簡簡單單的一段話,然而其中卻有着無數的道理。更是直接從道德經之中發揚開來。建立道門自己的宇宙觀。
孫恩自認才高,甚至還有文集傳世。但是讀到此處。內心深處就有些動搖,生出了一種自己不如此人的感覺來……
他緩緩搖頭,把這種感覺深深壓在心底。只是抖動了一下手腕,便把整張紙化爲灰燼,卻是冷笑道:“這說法,還算有些意思……
這個劉勝之不知死活,上次居然敢殺我手下。若是此人一直躲在廬山君羽翼之下,倒也罷了。居然敢來會稽,當真找死。
來人啊,給我派遣高手。殺了此人!是了,讓宰存去!”
諸人聽了,心中都是一驚。殺雞豈用牛刀?
這宰存可是陰神境界的大高手,卻去刺殺一個人。豈不是大材小用?
“是了,順便把王家兄弟也給殺了……製造一點混亂。日後,我軍出兵,也好打下會稽……”
“天師,還請三思啊。會稽城之中有杜遠在,便是那竺道孚都已經拜在劉勝之門下。宰存修爲雖然高,但是此去,依舊是十分危險啊……”
諸人沉默,便是孫恩一呆滯之間,就住了口。
其實誰心中都明白,會稽最爲危險的不是這些個人。
而是在會稽的越王一系的鬼神!
只是,這些名字說起來太過沉重。反倒是讓人避而不談罷了。
聽聞那劉勝之交結越王,受到越國鬼神保護。
如此一來,除非孫恩親自去,做好了和越國鬼神決戰的思想準備。
要不然,派幾個高手去刺殺劉勝之,不如說派幾個高手去送死。
“是啊,天師。我等都已經準備起兵,滅了那東晉,建立地上道國。此刻不宜輕舉妄動,打草驚蛇,還是讓那劉勝之多活幾日吧!”
“等我等起兵,拿下會稽。到時候不論劉勝之也好,杜遠也好。便是王家兄弟也罷,盡數殺了便是。這個時候,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不過,這一切還是要等到上游的王恭和桓玄等人首先動手,我等纔好呼應,跟着動手……”
諸人紛紛勸解,用了十二分手段,纔算是緩緩勸住了孫恩。
孫恩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心中卻依舊十分不舒服,聽到劉勝之三個字,就覺着刺耳之極!
心道,等我大軍發動,掃平時間。那些越國的故鬼,本天師定然要盡數將其斬殺!
還有劉勝之那小子,我也絕不放過。且容他多活一段日子罷了。
這個時候的劉勝之,早已經拜會過了杜遠。已經回到了現代時空。
那杜遠表現的頗爲友善,並沒有什麼芥蒂模樣。讓劉勝之頗爲有些詫異。
原本還以爲自己這個北邙治都功跑去人家地盤上出那麼大的風頭,這杜遠心裡定然不會舒服呢!
心裡反覆思量了一番,劉勝之卻就把事情給拋了開來。
不管自己怎麼縱橫騰挪,交好各方。這些都只是輔助的。真正最爲重要的,還是自家的修行。
只有自家的實力強大,方纔是最爲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