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石椅很長,女生坐在中間,蕭毅靠邊而坐,兩人一時無語。
蕭毅此時才覺得有些冷了,悄悄擰了一把衣角的水份,心裡嘆道:“要是能換上一套乾燥的衣服,也不枉此刻風花雪月一場!”
心細的女生當然察覺到了蕭毅的小動作,向他靠近了些,清了清嗓子歉意的說道;“同學,你冷嗎?要是連累你感冒就不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坐會兒媽媽就該來接我了。”
蕭毅急忙答道:“不冷,一點也不冷啊……挺涼快的,不……是不冷也不熱,剛剛好!”由於剛纔正在心裡笑呵呵的亂想,一時沒組織好語言回答,所以有些窘迫。蕭毅隨即堅定地放下捂着胳膊的手。
女生動了動嘴角,竭力控制住笑意:“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蕭毅。你呢,同學?”“你呢”這兩個字,正是蕭毅這麼多年來和女生說話時最常用的。
“叫我曉曉吧,黎明那個曉。”蕭毅輕輕唸了一遍,然後看着她掏出了手機,“哦……不好意思,同學,你重新說一遍你的名字好嗎?”
……蕭毅只得又說了一次。
曉曉摁了摁手機,又問道:“是哪個毅啊?”
“陳毅的毅”,蕭毅脫口而出,對於這個問題他習慣了這麼回答,誰叫同樣帶有“毅”字,人家陳毅的知名度就是高呢!
接着蕭毅又幸福的和曉曉互換了電話號碼。曉曉把手機放回口袋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彷彿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道:“蕭……”
“蕭毅”,蕭毅及時補充道。
“蕭毅……你有沒有覺得我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嗎?”蕭毅想了想,心道:“當然是記性超差了,我這麼好記的名字都反覆記不住!”不過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說道:“沒有啊,都挺好的……我是說你的頭上纏了一層紗布倒顯得格外英姿颯爽呢!”
“其實我患有嚴重的失憶症。”曉曉指了指額頭,“因爲一場車禍。”
“失憶症?”怪不得記性這麼差,蕭毅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曉曉。
“是啊,應該是上個月的事吧,回家的途中出了車禍!額頭重重地撞到車門上,醫生說頭部受到震盪。順利的話一年左右能康復,不過即使康復了也應該會有後遺症吧!”曉曉苦笑道,“原本我在一所大學學美術,因爲車禍辦了休學。”
此時,蕭毅心裡對曉曉充滿了同情和憐惜,心裡感嘆天妒紅顏!“曉曉,不要過於擔心,你這麼漂亮,我相信很快就能痊癒的。”
“這跟漂不漂亮有什麼關係啊,再說了,我……也不漂亮啊……”聽蕭毅說自己漂亮,曉曉臉色竟然微微紅了一些。
蕭毅因爲當面誇女生漂亮是頭一遭,也有些不大自然,說道:“福禍相依,這次你出事了,相信以後一輩子都會平平安安的了!”對此,曉曉只是報以苦笑。
“你怎麼不住院治療呢,那樣康復得能快一些吧?”
“我外傷不嚴重,差不多好了。醫院那股味道我不習慣,住院的話可能適得其反。對於失憶症,心情平和很重要,還有最好有一個曾經最熟悉的環境。正好我家在你們學校附近有房子,醫生建議我在家療養,每天多到校園轉轉,觸景生情,也許就能回憶起很多往事了。我出院快兩週了,開始幾天都是媽媽領着我在你們學校走走,後來在我堅持之下,媽媽才同意每天下午送我到學校然後晚上再來接我回去。唉,媽媽爲我付出太多了!”
一下說了這麼長,曉曉停頓了一下,抿了抿嘴脣:“一直都很順利的,也沒想到今晚會……唉,但願媽媽不會發現我出事了,不然以後都不會放心我一個人的!”
蕭毅歉然到:“都怪我不好,幹嘛今天要出來跑步,結果讓你笑,然後……害你把傷口震裂了。”
曉曉急忙說道:“對不起,讓你誤會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再說了,如果你不來跑步,萬一我還是發生了意外,且不是隻得自生自滅了!”
蕭毅想想覺得也是,於是說道:“看來我今天突發奇想的跑步是萬分正確的選擇了,呵呵!”
曉曉不解的問道:“突發奇想?你不是每天都跑步的嗎?”
蕭毅窘迫的撓撓頭,坦白道:“大學裡主動跑步今天是頭一回……額,不過以後我會堅持跑步的,越來越發覺這是個好習慣。而且以後我跑步的時候,保證不惹你發笑了!”說到以後,蕭毅有些黯然,以後曉曉還會來嗎?
沒想到曉曉卻調皮的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哦,反正我每天下午都會到那個球場坐會兒的,你可不要逗我笑了!”
蕭毅帶着意外的驚喜之情回道:“我還以爲你只是今天才去那裡呢!”
“不啊,我每天都去,風雨無阻。坐在那兒,正好對着你們教學樓,看你們上學、放學,感覺好羨慕!也不知道我哪天才能重新回到學校……”說道這兒,曉曉無奈的擡頭看了看天空。
蕭毅用鼓勵的眼神看向曉曉,正好曉曉也向他看來,“會有這一天的!”
“嗯,希望如此!”
一時兩人又恢復了沉默,靜坐片刻,曉曉的手機響了。接完電話,曉曉對蕭毅說道:“我媽打來的。她到球場沒看到我……”
蕭毅一邊站起身來,一邊說道:“那我們趕快過去吧!”說着向曉曉走過去,準備扶她起來。但見曉曉已經站了起來,沒什麼問題,便止住步伐。
拍了拍手,曉曉輕鬆的說道:“我沒事了!”
於是蕭毅拿起曉曉的東西,兩人並肩向球場走去。
在路上,曉曉說道:“蕭……毅,你挺高嘛,我都一米七了,才齊你耳朵呢!”
蕭毅假裝一本正經的用手量了量,笑道:“看來我得有一米八了。”
快到球場的時候,曉曉又叮囑蕭毅:“等下見到我媽媽,你可別說我出事了,不然……不然以後她肯定不會讓我一個人呆在外面的。”說完,曉曉低下了頭。
蕭毅沒有多想,說道:“其實你媽陪着你也挺好的,不然你一個人出了意外怎麼辦?”
話音剛落,曉曉便有些生氣似的說道:“那好啊,你就如實說吧,你就想我出意外是不是……”
“沒有啊,我只是說萬一嘛……”
“哼!”
遠遠地,曉曉就看到了母親在足球場門口焦急的身影。曉曉加快了腳步迎了上去,蕭毅看了看手中曉曉的東西,只好緊跟着走了過去。
曉曉頭上新換的紗布很明顯,很快就被她母親發現了。隱瞞不住,曉曉只好儘量把事情說得輕鬆些。曉曉的母親自然熱情的向蕭毅道謝,然後又查戶口似的問了很多問題。當聽蕭毅說他來自雲南農村時,又掏出了五百塊錢硬要塞給蕭毅,但蕭毅堅持不受。
一時推來推去竟僵持不下,蕭毅只得向曉曉投去求助的目光。曉曉上前拉着母親的手臂,微笑道:“媽,蕭毅既然不要你就別硬塞給他了,像是人家幫我還圖回報似的。你看他都要生氣了。”曉曉的母親愛憐的看了看女兒,接着又看了看蕭毅,只好把錢收了起來,蕭毅總算鬆了口氣。
曉曉的母親急着帶她回家,於是蕭毅把曉曉的東西都交給了曉曉的母親,然後拿出醫生開的藥說道:“阿姨,裡面白色的藥片每天三次,一次兩片……”臨走時,曉曉的母親又再三向蕭毅道謝,搞得蕭毅很不自然。
看着遠去的母女消失在了夜色中,蕭毅才蹦蹦跳跳的拖着一身溼衣往寢室衝去。
身體很冷,但心裡卻溫暖異常,蕭毅祈禱道:“明天千萬別感冒了,我還要跑步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