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自上馬,寧卿淵讓陶漓蒙面莫要被人發現,而他則未做遮掩,駕着馬直奔客棧。
魚笙躲在暗處觀察。深夜來訪之人並未從客棧出來,不過,樑國使臣卻先出了客棧,送親的隊伍緊跟其後,一輛馬車在隊伍中央,被捂的嚴嚴實實,絲毫看不清馬車內坐的是何人。
她擔憂樑國使臣得報,會暗中做手腳,將馬車內的人給換了,到時搶人不成反被暗算。
隊伍出了客棧,果不其然向着邊境之地奔往,魚笙將面給遮住,決定不聽其暗中搶人建議。
但是,她並未趕得上,寧卿淵攔在隊伍前。黑夜之中,隊伍中有人點着火把,馬兒呼出的霧氣與兵器出鞘的聲音而起,馬蹄卻無聲。
“來者何人?”領隊的將領大聲問道。
“搶人的,”寧卿淵也不拐彎抹角,抓着繮繩一副胸有成竹,“宛如公主可在車內?”
“只怕你一人沒這本事!”
“何謂本事?搶得過便是本事!”他道:“不與你們浪費口舌了,若要動手便快些。”
可隊伍之中並無人動手,那樑國使臣命人送來幾錠金子。
“這些錢可打發不了我?”他將金子扔在地上,又駕馬向前走了幾步,“若不然,我給你們金子,你們將公主交給我?”
隊伍衆人看着樑國使臣,等着聽命動手。
可那樑國使臣卻讓人又送來金子,並未因他的話而惱怒。
魚笙欲想欲不對,既然他們已知曉有人會來搶親,卻還大搖大擺從正門走出,難道......只是障眼法?
“後門,”她對寧卿淵大聲喊道,自己先駕馬趕過去。
果不其然,原先還鎮定自若樑國使臣忽然慌張不已,寧卿淵駕馬去攔人,可送親的隊伍卻將他給圍住。
“莫要不識擡舉,”樑國使臣道。
馬兒受到驚嚇發出嘶鳴聲,寧卿淵擔憂魚笙一人會有危險,準備硬闖出困。
可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寧卿淵被困,而困住他的隊伍又被另外一撥人馬給困住。
不僅於此,另一撥的隊伍之首也是他所熟悉的。不出所料,睿安帝又親自出面,前來抓人。
魚笙被抓,雙手被綁,不過,睿安帝卻未傷她,恐是擔憂她會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宛如在馬車裡,”魚笙道:“他們只是爲了誤導我們而已。”
寧卿淵跳下馬,送親隊伍手舉利器向他動起手。手無兵刃的人奪來兵器,當真天子面屠殺士卒。
“你還真陰魂不散,”他未能衝破包圍,可卻也重傷圍困。
擺脫圍困只是早晚之事,寧卿淵選擇在睿安帝面前動手,也非想激怒他。他想救出魚笙,雖然知那人不會傷害她,但意外總是出乎意料。
“寧卿淵,”坐在馬上的人高高在上,並未因將士被殺而露出一絲難過,“你若殺一人,朕不動你,也不動魚笙。只不過,一命一刀,會由陶漓來抵償。”
刀口距將士的脖頸只差絲毫,停滯半空中的劍,天子的威脅起到了作用。
“陶漓與宛如你可二選一。不過,即使宛如再回到宮中,她與陶漓也是生死兩隔。”
寧卿淵看着馬車,若是陶漓死了,宛如回到宮中又有何意義?可......可若救不了人,魚笙未能兌現諾言......
“朕無時間等你。”
他依然看着馬車,若這個時候,宛如掀開車簾,僅要交代一句,先救陶漓,他也能有個交代。
可是,馬車內的人卻一動不動。
“你將魚笙放了。”
“朕不會爲難魚笙,但是,你呢?”
他將劍給扔了,手有兵器的將士不再畏畏縮縮,又換了張臉面。
面對將士的虎視眈眈,他坐上馬,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送親隊伍消失夜空中。
“朕會帶着魚笙回宮,你若不放心可以跟過來。”
回遼沅的路上,睿安帝一直試圖向魚笙解釋攔住搶親原因,可每每卻被人給打斷。而作亂之人倒是裝無辜的緊,,令旁人咬牙切齒。
回宮途中,又近城外廟宇。寧卿淵搖搖晃晃,來到駕馬的睿安帝身旁道:“魚笙該回應去的地方。”
“爲何?”睿安帝問道:“宮中有她所需的一切,而且,朕可以保護她。”
“怎麼保護?”他反問,掰着手指數道:“不說我救你,魚笙也救過你數次。若輪到你保護她,那隻怕這羣侍衛都死絕了。”
睿安帝笑道:“朕不與你耍嘴皮子。莫要打魚笙的主意。”
“這......”寧卿淵放下繮繩,雙手環胸,“怕是不如皇上心意了。”
他特地湊過身子,伸出兩根手指放在脣上。一番胡言亂語,卻又是實事。“這個你們做過嗎?”
睿安帝當即冷下臉來,“朕會信?”
“不信你問魚笙。”
這招激將法也便是讓睿安帝死了心,莫要強留。可不料那人對當真向魚笙詢問去了。
寧卿淵緊張地捏着下巴,一直偷偷看着那二人。
他也不知睿安帝問了什麼,只知魚笙向他這處看了一眼,待那人回來時,改變了主意,“朕答應你,讓魚笙回府。”
“當真?”因爲好奇睿安帝問話,他對二人方纔的談話很是好奇,“你與魚笙說了什麼?”
“朕不僅讓魚笙回府,也會將陶漓送回。”
“你......”寧卿淵有些不信,可待隊伍在魚府停下,羅二張牙舞爪地跑出,這讓他不得不信。
“等等,”他將馬給了羅二,攔住坐在馬上的睿安帝道:“這次你倒是說話算話。”
睿安帝也下了馬,揚起嘴角冷冷笑道:“自然,無論說的還是不說的,朕都會做到。”
寧卿淵將手伸入衣裳內,又摸着睿安帝騎駒上的馬鞍,“這馬不錯。我就不送皇上了,你一路好走。”
待送走睿安帝等人後,羅二跑來道:“少爺,你這是去哪裡了?可擔心死小的了。”
“護花去了,”寧卿淵一邊與羅二說着話,一邊將手掌上的髒物擦在羅二衣上。
“少爺?你手是怎麼了?怎麼這麼黑?小的剛纔看你還好好的,莫不是中毒了吧?”
“呸!呸!”羅二胡言亂語,他乾脆用雙手捧着他的臉,“我藏了些煤灰,剛纔趁皇上不注意時擦了些在馬鞍上,想必從魚府到宮裡,這一路顛簸,屁股上也都黑了。”
“你可真是膽大。”
魚傾城知曉女兒回來後,連從綢莊趕回。魚笙被帶進書房,寧卿淵一直在大廳內等候,不過,他未能等到應等之人,倒是陶漓讓高公公給送了回來。
“啊呦,”高公公進屋,豎起蘭花指,指着寧卿淵道:“寧公子呦,你膽子倒不小,哪有人敢如此戲耍皇上的呀。”
“哦?那他是知曉了?有沒有被人給笑話?”
“這誰敢笑喲,”高公公捏着細嗓,想到皇上下馬時,屁上兩塊黑印,憋笑道:“公子,你就安分些,皇上可是看在你救他性命的份上纔對你禮讓,你可莫要得寸進尺呀。”
寧卿淵給高公公倒了杯茶。那煤粉還真是難洗,手上都洗了七八遍了,還未洗得乾淨。
“謝公公提醒了。這些日在宮裡,可勞煩公公了。”
“公子這說哪裡的話。小的性命是公子所救,照顧陶公子也是舉手之勞,怎麼能說麻煩呢。”
寧卿淵傻笑兩聲,見陶漓站那一動不動,而那高公公一時半刻間也沒離去的意思。
“我還不知公公全名呢。怎說你我也是相識一場。”
“公子這話可是折煞奴才了,”高公公押了口茶,打開了話閘,“奴才徽城人,猴年生的,所以父母取名高猴。家□□有兄弟姊妹九個,奴才排行老七,九歲那年淨身,入宮已有三十二年。”
“高猴?這名字好,通俗易懂。”
“公子誇獎,”高公公道:“奴才入宮這些年,當初可是恨死家中父母。前些年跟着皇上出宮再回家鄉,大哥與二哥皆已不在人世,父親也病亡多年。那時奴才也就看開了,才與家中有了聯繫。”
“你父母也屬不易。雖說身處宮中步步艱難,但也不必愁吃念穿。”
“是啊,”高公公找到可以談心對象,將心中不快吐露,“奴才也是看明白了這一點。前年將存的銀子寄送回去,聽說老房換新,待奴才老了,也有個安身落腳之地。”
“我也是這麼想。”
一番話言吐露,高公公起身告辭。寧卿淵出門送客,卻在陶漓面前停下。直勾勾地看着他,隨後伸出雙手,先是捧着其臉,又摳又捏。
陶漓緊擰着眉頭,卻是不爲所動。高公公見狀又折回來,抓着他的手道:“寧公子,你這是做什麼?你看陶公子的臉都紅了。”
“不對勁,”寧卿淵雙手環胸,審視陶漓道:“一言不發,不是皇上送來的假人吧?還是這臉上有□□?”
“公子,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陶公子呀,”高公公氣道:“你就莫要和奴才開玩笑了,奴才膽小,經不起嚇呦。”
“公公先回去吧,”他喊了羅二送走了高公公,對屋中人道:“你不是生我氣吧?”
陶漓一言不發,寧卿淵端茶送水,諂媚道:“身子可是自己的,你可莫要氣壞了身子。其實......我倒不是怕你身子被氣壞,只是......萬一魚笙傷心,那........”
“你恢復記憶了?”陶漓問道。
“你怎和魚笙問一樣的話呢,要是能記得以前的就好了。”
“你現在這樣子倒和之前有一二想象。”
“是嗎?”寧卿淵摸着腦勺,催促陶漓將茶給飲下,“前些日在宮裡,有個乞丐一直在我耳邊嘀咕。我那時就像喝了酒似的,什麼都不能想。不過現在好了,雖還未記起,但怎也有了之前模樣。”
“魚笙呢?”
“被魚夫人喊了過去,怕是凶多吉少,”想到魚笙還未出來,若是在書房被母親責罵,出來後又得愧疚地面對陶漓,那得多傷心,“你就不要怨怪魚笙了,我與她都已追了過去,可不想皇上也緊隨其後,並且以你性命威脅,我們只得回來。”
“謝謝二弟,”陶漓直看着前方道:“是陶漓無用,怎會責怪你們。”
寧卿淵嘆了口氣,見陶漓不再說話,他也就未多言。
被喊去書房中的魚笙,將出宮劫人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母親,雖說猜到會被責罵,但又惶母親會將罪責強加給寧卿淵,心中着實忐忑。
“那便是說,你們未見到宛如公主就被皇上抓回宮中?”
“是的。”
“那皇上可有說什麼?”
“皇上本是想讓笙兒入宮,好在有二哥勸言,笙兒纔回到魚府。”
魚傾城轉過身子,背對窗道:“你與那寧卿淵倒是走的近,可在娘看來,那人卻是不學無術,油嘴滑舌,笙兒可有話言?”
魚笙道,辯駁母親偏見,“二哥曾多次救過笙兒性命且也對皇上有過救命之恩。母親所言只不過眼所見而已。”
魚傾城並未生氣,而是笑着說道:“笙兒倒是對他偏袒的緊。不過,這世上可沒無緣無故的親近。”
“母親!”魚笙不敢多說更不敢少言,只是,對寧卿淵的心不能只有她一人承認,消除母親的誤會反是主要,“笙兒與他已私定終身,今生非他不嫁。”
魚傾城依舊未怒,繼續問道:“那皇上呢?既然笙兒知曉兒女情長,君王的心思也不難猜。”
“笙兒心有歸屬,只有從一而終。”
魚傾城未再問話,讓魚笙先出去,獨自一人留在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