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私

說話的是一個40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矮小,只有165公分的樣子,留着寸頭,渾身透着一股子彪悍。

打過招呼,胥青得知這個男子就是韋恩所說的江強了。賓主都落了座,胥青這才注意到屋子裡還有個女人,就坐在江強身邊,那女子濃妝豔抹,打扮得十分妖嬈,見到胥青眼光掃過,她看胥青長得俊俏,居然肆無忌憚的朝他拋了個媚眼,胥青臉一紅,把頭偏向一旁。

出人意外的是,一看就是個混黑道的江強居然說得一口流利的英文,跟韋恩交流起來毫無問題,不禁讓胥青一陣感嘆:這年頭,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江強做事爽利,一坐下就直入正題道:“韋恩先生,東西帶來了嗎?”

韋恩點點頭,對胥青道:“把包裡的東西拿出來給江先生看看。”

胥青感覺有點奇怪,這包裡裝的都是韋恩在中國買的古董,平時看他視若珍寶,怎麼這會兒聽他這口氣好像要做買賣似的,不過以胥青的身份不便多問,他一頭霧水的打開包,將裡面的幾個盒子交給了江強。

江強打開包裝,把裡面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取了出來,在桌子上一排擺放整齊,胥青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些古董的真面目,東西不多,有兩件瓷器,一把青銅短劍,還有一隻青玉菸斗。

胥青對古董是外行,他隨意看了幾眼,覺得那瓷器做工一般,周身沒有圖案,只是泛着暗青,那把青銅短劍也是鏽跡斑斑,毫不起眼,倒是那菸斗看起來價值不菲,通體碧綠,色澤柔潤,讓人一看就覺得十分喜愛。

然而江強把那看上去似乎最爲貴重的菸斗拿起來瞧了幾眼,就扔在一旁不再理會,倒是對那瓷器和短劍十分鄭重的觀察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是有了主意,放下東西,擡頭道:“兩件瓷器20萬,短劍15萬,那件清朝的菸斗就不收錢了,順便幫你帶出去。”

韋恩呵呵一笑,搖頭道:“江先生,你這價開得夠高啊,我買這幾件東西一共才花了百萬左右而已,你幫我送送貨就要35萬,這道理說不通吧。”

江強對他這話付之一笑,身子朝沙發一仰,胸有成竹的道:“韋恩先生,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用說這些外行話了。做咱們這行的,都是冒着巨大的風險,幫人送貨時間長了難免會有個閃失,到時就要拿原價陪給客人,所以我提出的報酬絕對是合理的。說實話,你這幾件東西都是好貨,瓷器大約是魏晉時代的,那把短劍是漢代的手藝,年代這麼久遠的東西,若是正規渠道拍賣,少說得上千萬的價,我們費盡周折幫你安全送出去,等你一回到美國的家,就能看到這些咱們中國的寶貝已經安全的擺放到了你的屋子裡,這筆帳是虧是賺,我想你也應該算得過來吧?”

胥青在一旁這纔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這韋恩的古董來路不正,大約帶出境有些麻煩,這纔想要從黑道這邊想法子週轉。

韋恩嘿嘿笑了幾聲,不置可否,隔了一會兒問道:“若是你們失了手,又該如何賠償我的損失?”他不在報酬上面糾纏,看來心裡已經接受了對方的報價。

江強道:“我剛纔說了,若有損失,我們會陪你一個合理的價格,這幾件東西我們會有一個賠償價,大約是兩百萬左右,如果出了事,你可以放心的拿到這筆錢。”

韋恩道:“這筆錢我不在乎,我只希望這幾件古董能夠安然無恙的送到美國。”

江強微微一笑道:“請儘管放心,你能找到我這裡來想來也是有人介紹過的,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在道上的名氣,我這條路很保險,海面上的貨這兩年幾乎沒失手過。”

韋恩點頭,站起來道:“那就最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江強也站起身,向韋恩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胥青也鬆了一口氣,韋恩最爲着緊的就是這幾件古董,既然已經交付給了江強這一夥人,那自己的保鏢工作也基本上可以算是圓滿完成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變頓生,原本坐在江強身邊一言不發的那個妖嬈女子突然迅捷無比的撲到江強身後,手裡銀光一閃,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架在了江強的脖子上。

這一變化把韋恩嚇了一跳,胥青來不及細想立刻把身子擋在了韋恩面前,沒有摸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他並沒有急着出手,只是靜靜的看着事情的發展。

那女子先是低聲喝了一句:“都不要亂動。”說罷她從江強的腰間摸出了一把手槍,對着韋恩和胥青晃了一晃道:“坐好,不要出聲。”

江強倒是自始至終保持了冷靜,這時他纔出聲道:“原來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你是哪個碼頭的人?”

那女子笑嘻嘻的道:“這個嘛……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完,她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接通後對對方道:“喂,是我,這裡邊我已經控制住了,東西也都在,你們快點過來。”

韋恩早已經嚇得腳都軟了,這些古董再值錢,也抵不上他一條老命值錢,於是他躲在胥青後面,伸出個腦袋戰戰兢兢的看着那女子道:“東西你可以拿去,不要殺我。”

那女子看了韋恩一眼,笑道:“東西嘛,我自然是要拿的,不過你,還有你……”她用一根修長好看的手指指了指韋恩和江強兩個人,不懷好意的笑道:“你們兩個今天也都別想跑。”

韋恩一聽,臉色慘白,他雖然僱了胥青這麼個保鏢,可對方有槍在手,他壓根就沒指望胥青能扭轉局勢。

江強又開始跟那女子套話:“是張老黑派你來的麼?不管是誰,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證你拿到的好處是原來的5倍,你也知道我對你一直很有意思,你考慮一下。”

那女子哈哈笑了兩聲,道:“你對我有意思?哄小孩兒呢?江強,別以爲老孃不知道你是個玻璃,帶着我在身邊不過是給你充個門面罷了,若不是這樣,老孃還不願送上門來呢。老實待着,一會兒我的兄弟們來收拾完局面還能給你留條活路,要敢亂動的話別怪我手上的槍走火。”

那女子說完這句話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她猛的一擡頭,不禁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原來站在她和韋恩中間的那個年輕人居然憑空不見了。

她也算反應迅捷,感到身後有異,立刻手腕一翻,那把匕首就如同毒蛇一般朝她身後劃了過去。然而才一動,她的手腕就被人牢牢的抓住了,她只感覺好像被帶電的東西碰到了一般,那匕首頓時拿捏不住,恍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很快,她另一隻拿槍的手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這兩下不過電光火閃的功夫,她已經被制伏了,出手當然是胥青。

胥青卸了她的武器,就這麼輕輕一推,就把她推到了沙發上坐着,胥青並沒有束縛於她,就這麼平淡的看着她,那女子卻寒意暗生,她心知肚明,自己雖然有功夫在身,可在這個不知什麼來頭的年輕人面前就好像三歲嬰兒一樣,絕對沒有反抗之力。

江強脫了身,他先是看了一眼胥青,道:“這位老弟好功夫,”但此刻不是寒暄的時候,那女子剛纔叫了人,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到,於是他抓緊時間對那女子沉聲問道:“說,你們派了多少人來挑我的場子?”

那女子冷笑一聲,卻是毫無懼色,突然正色道:“江強,你走私國寶這麼多年,你以爲今天還逃得掉嗎?”

江強原本一直冷靜的臉色終於變了,他驚疑不定的道:“難道你是警……”

正在此刻,他桌子上的電話催命般的響了起來,他趕緊接通,一個慌張的聲音就在他耳邊炸開了:“強哥,雷子!外頭來了好多雷子!怎麼辦?”

江強一聽不由得跌坐到了沙發上,他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是警察派來的臥底,自己這幾年爲非作歹,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人命案子,這下要被堵在這窩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他擡頭看到那女子正臉帶冷笑的看着他,江強頓時惡從膽邊生,他一個大步上前,抓起那女子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了上去,喝道:“他媽的警察**,今天老子要是逃不掉,你也別想活了!”

江強打了一下不解恨,第二巴掌正要呼上去,突然手腕一緊,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個身手詭異的年輕人制住了他。他不禁奇道:“小兄弟你……”

胥青卻沒有理會他,轉頭對那女子問道:“你是警察?”

那女子點了點頭,吐了一口血,顯然剛纔江強那一巴掌打得不輕,胥青心頭頓時有些慌亂,想不到自己竟然無意中成了罪犯的幫兇。一急之下,他忍不住道:“那既然你們是來找他的,我和韋恩先生是無心被牽連進來,我要是放了你,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

江強一聽大怒,道:“臭小子,你以爲這裡是公共廁所,你可以屁股一拍就走人,老實告訴你,今天這裡的人誰也別想身子乾淨!”

那女子聽了胥青的問話也是一怔,她不想說違心的話騙這個年輕人,於是皺眉道:“你和這個叫韋恩的到這裡來找江強走私文物已經是犯了法,姑且不論他這些東西是怎麼得來的,我國法律明文規定明朝之前的文物是受保護的,絕不能流傳到國外的,就算是正當買賣都不行,那些都是我們的國寶!”

胥青聽得一窒,心裡生出悔意,原來自己的所作所爲是吃裡扒外的“漢奸”行徑,想到這裡,他不禁慚愧的低下了頭。

“不過……”那女子想了想又道:“你們的交易還沒有完成,嚴格說起來還沒有造成實際上的犯罪……啊,小心!”

聽到那女子高聲示警,胥青心裡一凜,全神戒備。只聽砰的一聲槍響,那女子不由得眯縫了一下眼眶,不忍看到這個年輕人死於非命。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江強驚駭的目光中,胥青身子只是微微一晃,隨後就慢慢的轉過了身,江強拿在手裡的槍微微有些顫抖,他不明白自己這麼近距離的一槍打在對方身上居然好像沒有反應都沒有,他艱難的嚥了口唾液,就準備再開兩槍,但胥青已經沒有給他任何機會了。江強只感覺眼前紫光一閃,隨後自己腦袋就重重捱了一下,不省人事。

而此刻在胥青背後的那女子卻瞳孔收縮了一下,因爲她清楚的看到了胥青背上的那個彈孔,子彈分明已經打穿了胥青的衣服,然而奇怪的是他的皮膚卻好像刀槍不入似的,那子彈在他身上居然只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紅點。

胥青收拾了江強,看着那女子,眼神有些黯淡道:“我們三人都隨你處置吧。”

那女子站起身來,揉了揉手腕,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胥青老實道:“我叫胥青。”此刻外面隱約傳來了呼喝的聲音,顯然是警察已經趕到了,胥青心裡嘆了口氣,等待着即將到來的不光彩結局。

那女子默唸了一遍胥青的名字,突然道:“我叫陶英,你可以叫我英姐。”

胥青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這種時候她幹嘛突然跟自己拉起近乎來,陶英走上來,勾住胥青的肩膀笑道:“小子,我覺得你不像幹壞事的人,這次應該是無心犯的錯,你英姐我向來心地善良,不想看到你被拉到局子裡去擔驚受怕,等下我招呼一聲,你就可以走了。”

胥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這麼簡單的就撇開了關係,這時一旁的韋恩突然陪着笑臉湊上來道,用生硬的漢語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一塊走呢?”

陶英臉一板,道:“你啊,先跟我回去做個筆錄再說吧。”韋恩一聽頓時聳拉下了腦袋,不過對他來說,落到警察手裡也還不算太糟,憑他的老外身份和財力,最多損失掉這些古董,應該不會有牢獄之災。

警方的這次突擊顯然是謀劃已久的行動,十幾個武警一路勢如破竹,對付這些混混並沒有費什麼太大力氣,等他們來到胥青等人的房間時,一個警察看了看屋裡的情況,笑着對陶英到:“英姐,又立大功了啊。”

陶英大大咧咧的一揮手,“這江強只是個小角色,趕緊帶回去好好問問,把他身後的大魚釣出來纔是正經。”

看來這陶英在警察那邊職位還不低,這一衆警察大多都聽她的指派,她說要放胥青走,衆人也沒有多問什麼,還親自派了輛警車送他回家,胥青十分羞愧,臨走時跟陶英道謝,張了張口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陶英看了他幾眼,開玩笑道:“怎麼,想說以後一定好好的重新做人?哈哈哈哈……”

胥青被她笑得十分不好意思,事情總算結束了,他也不再多作停留,很快就離開了。

陶英看載着胥青的警車走得沒影了,臉色才慢慢嚴肅下來,她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道:“科長,這邊任務圓滿完成了,不過出了個情況,要跟你彙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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