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海蛟的身軀逐漸接近,老黃眼色也漲得通紅,只見他猛地撲到大副身邊,將大副一把推開,自己把住了船舵,大喝一聲,"畜牲,來啊!"說着猛地一轉船舵,藉着海蛟翻起的海水翻騰之勢頭遠遠盪開,恰好避過了海蛟的一擊。
老黃這一手操舟之技神乎其神,衆人一愣,隨即渾然忘記了身處險境,大聲叫好起來。
老黃乾脆將身上的麻布衣服一把脫了下來,露出裡面精壯的肌肉,一瞪眼睛,吹着兩撇鬍子怒道:"他媽的都愣在那裡幹嘛!快去給我裝弩箭去,媽的我就不信射不死這頭畜牲!
衆人被老黃激起了血性,也大罵着跑去準備連弩去了,這時海蛟的第二波攻擊又拍了過來!
不是在現場的人絕對難以相信世上居然有人擁有此等神妙的操舟之技,每次海蛟的長尾掃向"破浪號",老黃總是能利用海蛟翻起的海浪順勢避過它的擊打,將四兩撥千斤,借力行舟的機巧發揮到了極致。
既而,每當海蛟停下來,準備第二波攻擊的時候,船上的水手們便合力將船上安裝的十二門巨型"風神弩"通通向蛇身發射。
破浪號上除了擁有常規弩箭之外,還準備有一些特殊的弩箭,這些弩箭端部填充有火藥,打在堅硬的蛇身上,隨即炸開,任海蛟的身軀如同堅鐵,也被火弩炸地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海蛟吃痛,更加激起了潛藏的兇性,不要命地拍打船身,卻又每次都被"破浪號"躲過。終於,也不知道海蛟是不是累了,停了下來,緩緩沉入海中,消失不見。
"哈哈,他媽的,肯定是怕了我們船堅炮利,躲起來了!"船員中有人笑道。突然,有人發現"破浪號"的正下方居然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黑影——
"天!它跑到我們的船下面了!”
老黃大喊,"狡猾的海蛟!想從下面掀翻我們,他媽的都給老子抓穩船身了!”
他話音剛落,巨大的蛇身猛地從正下方撞上了"破浪號",蛇身發力,船身猛地被拋離海面!海蛟另一邊的蛇頭忽然翻到了"破浪號"的正上方,一張有船頭那麼大的血盆大口迎面撲向破浪號!
老黃嘴角卻露出了冷笑,"哼!還沒那麼容易死呢!”
他說着大喊道:"弟兄們,張開船翼啊!”
話音剛落,"破浪號"兩邊忽然伸出張開面積比船身大上一倍不止的兩隻骨翼,借海風的力量,一下子飛出老遠,然後穩穩地重新落回海面上,海蛟再一次撲了個空。
"船主,幹得漂亮!"身邊的一名押貨人讚道。老黃的臉色卻黑了下來,看着遠處正狠狠盯一船人,按兵不動的海蛟。
這時大副跑了過來,"船主,骨翼受不了船身的重量,已經斷了一根!”
老黃苦笑道:"他媽的,果然被李老木匠言中,這骨翼也就只能用上一兩次,本來是準備用在臺風天氣裡的,沒想到在這裡就折損了!”
剛纔那名押貨人臉色蒼白,"那,那怎麼辦?再讓它頂上一次......”
沒等他說完,老黃大聲喊道:"將'風神弩'全部搬到船尾,升滿帆,全速啓航!”
"破浪號"順着風向,以滿速在海面上飛馳着,身後的海蛟窮追不捨,巨大的蛇身在後面的海域裡沉沉浮浮。始終與"破浪號"保持着不到五個船身的距離。
一開始海蛟被"破浪號"突然伸出的雙翼嚇住,不敢妄動,直到船身突然掉頭逃跑,海蛟才恍然大悟,猛地追趕上去,可是就快碰到出身時,船尾突然弩箭齊發,箭矢宛若流星一般,一下子將海蛟的蛇頭打得稀巴爛。
海蛟生命力卻極強,居然還不死,卻也因吃痛而減慢了速度,不敢太過靠前,於是一船一蛇便這樣在海上一路追逐着。
然而海蛟天生神力,始終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而"破浪號"單憑風帆的動力是不可能保持高速的,還得依靠衆人輪流划槳,可是人力終究有限,船速保持不久便逐漸慢了下來。
大副此時也失去了鎮定,"船主,弟兄們劃不動了,而且,弩箭也沒剩下多少了,這樣下去......”
老黃也無計可施,仰天嘆道:"難道真是老天爺要把我們都收了?”
就在此時,一直站在船舵邊默不做聲的水手蔡博突然叫道:"船主,快轉舵!我們回去再跟海蛟殺一場!”
站在蔡博身邊的大副一把拉住他,"你小子犯傻了?那是海蛟啊,就憑我們一艘船,給它塞牙縫也不夠的!”
蔡博卻大聲道:"不是的!我不是要大家回去送死!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可能殺死這隻海蛟的!”
船上的人都把目光投到蔡博的身上,蔡博冷靜地分析道:"大家都看到了,雖然海蛟身軀龐大,皮膚堅硬,可是我們的弩箭還是能夠傷害它的。只是它的皮膚太厚了傷不到要害而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出自己的計劃,"我記得我們船上還留有一些製作火弩的火藥的,只要我們馬上掉頭回去,跟那頭海蛟擦身而過的時候派上幾個不怕死的船員,帶上尖刀爬上蛇身,只要將火藥埋到海蛟的身體中......”
衆人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不要命的計劃,一下子呆住,也沒人迴應蔡博。
蔡博急道:"與其這麼耗下去等死,爲什麼不冒一下險呢?”
還是一陣沉默,雖然蔡博這個計劃聽起來可行,但衆人也不傻,誰都能夠想到,即便能夠殺死海蛟,那些冒險爬上海蛟身軀的船員也肯定死定了,有誰願意這樣去赴死的?
突然,船上響起了了老黃的大笑聲,"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少年!”
老黃狠狠地拍了拍蔡博的肩膀,突然沉下臉來,環顧四周,"蔡博纔剛剛上船沒多久,這次是他第一次跟着我們出航,就已經如此勇敢!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都有此等膽識,難道我們‘破浪號'上的老夥計們都是孬種,只會貪生怕死麼?”
衆人受他刺激,均覺得熱血一下子衝上腦門,大聲爭着要做前去殺海蛟的敢死隊員,船上一時間人聲鼎沸......
"轉舵!"老黃一聲令下,大副等人合力將巨大的船舵猛地扳到盡頭,"破浪號"劃過一道巨大的弧線,向後了衝了回去,海蛟沒料到"破浪號"會突然回頭,止不住去勢,眼見着就要與船身相撞,"破浪號"忽然避開蛇頭,一下子繞到海蛟身體側面。
船上身穿短衫,揹着裝滿火藥的油紙包,整裝待發的六個船員毫不猶豫,把握這一線之機,猛地越到蛇身上,用尖錐刺入蛇身,穩住了身體。
蔡博在船上觀望這六個人的一舉一動,手心都捏出了汗水,他本來也請命要當敢死隊員的,可是老黃卻硬是把他扣在了船上。
船身一下子離開海蛟。倏忽遠去。
海蛟注意到有人爬上了自己的身上,猛地搖動自己的身軀,一兩個人抓不穩,一下子被甩了下來,慘叫聲淹沒在海浪潮涌之間。但剩餘四個人卻是死死釘在海蛟身上,紋絲不動。
見其餘"蟲子"仍舊頑強得攀在自己身上,海蛟大怒,猛地沉入海中,又再次翻了起來,"破浪號"上的衆人遠遠地只見到那頭海蛟在海中翻滾,心頭都爲自己的弟兄默默祈禱。
過了沒多長的時間,海蛟巨大的蛇頸上忽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只聽‘轟’地一聲,半邊蛇頸都被炸沒了!
船上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
就在這時,"轟隆隆隆"的響聲響起,蛇身上其餘不同的地方又陸續被烈性火藥從內部炸開,連骨架都漏了出來。海蛟痛苦得不住翻滾,海水都被它的鮮血染紅了,漸漸,海蛟的掙扎越來弱,以致最終動一動不動了。
海蛟死去沒過多久,老黃派出去搜尋倖存弟兄的小船也回來了,六個弟兄,爲了不讓裝滿炸藥的油紙包被海蛟甩落,用自己的身軀堵住了安置炸藥包的蛇身上之前被炮轟的洞口。與海蛟一起葬身了。
眼見自己的弟兄葬身海底,老黃等水手們心中黯然之際,少數押貨人卻歡呼了起來,都相互打鬧,慶祝自己得救。
然而,在一片喧譁之中,卻猛地有人驚駭地叫道:"天啊!好多海蛟,好多海蛟游過來了!”
老黃等人馬上奔到船舷張望,一下子如墜冰窖。
只見波濤洶涌,翻滾一片的海面上。無數黑色的海蛟的身影從四面八方向方纔那隻海蛟的屍體涌了過來,然後像炸開了鍋一樣爭搶死去的海蛟的肉身吃了起來,龐大的海蛟一下子便只剩下一堆骨架......
船上有人忍不住,蹲在船上乾嘔了起來,眼前的景象豈止是煉獄所能形容的?
船上忽然有人帶着哭腔喊了起來,聲音滿是絕望,"我們這次死定了!”
果然,在將死去的海蛟吃個一乾二淨後,密密麻麻的海蛟們忽然將視線投到了"破浪號"上。慢慢將他們包圍在覈心,慢慢收縮包圍圈......
老黃聲音冰冷,"把‘風神弩’駕起來,還剩多少弩箭,全部給我射出去!”
他已經準備孤注一擲,死戰到底了!
海蛟突然發動了進攻!炮手們正待射出最後的弩箭,半空中忽然有大片七彩劍光如光影流動一般迅猛地衝了下來!
"嘶嘶"的哀鳴聲忽然此起彼伏,海蛟們驚恐地擡頭仰望天空,卻被無窮無盡的劍光洞穿了天靈蓋。每被劍光穿過,蛇頭便瞬間"砰"地一聲被炸裂開來。
黑潮一般的海蛟驚慌失措地向後飛退,有的乾脆沉入海底,發狂一般地往深處遠遁。海面上霎那間只剩下了無數浮在海上的蛇屍。
船上的人既驚且喜地擡頭向上看,心想究竟是何方神聖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