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醫師,請等一下。”喬心安一路小跑的追着林伯東。

“什麼事?”林伯東聞聲回頭,看見是喬心安,不禁溫爾一笑。

喬心安氣喘吁吁,在努力平復了呼吸後迫不及待的詢問:“我想請問,我的母親問什麼被轉到高級病房。我說過,我沒有那麼多的錢。”剛剛因爲母親說想要吃米湯粉,她跑了好幾條街纔買到。一回來,卻發現母親不在病房,向護士一打聽竟被告知母親已被轉至高間病房。

她的臉上,有些侷促。因爲,肇事的司機還未被找到,她的保險金也還沒得到理賠,她沒有那麼多的錢。

林伯雙眉一緊,看着喬心安因爲着急和奔跑導致原本白皙的面頰微微泛紅,額頭上滿是汗珠。他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帕,示意她擦汗。

疑慮了一下,聲音溫和的開口:“剛纔,季先生來醫院詢問了你母親的病情,又特意交代把你母親移到環境舒適的高等病房。”

“季先生?”喬心安的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她所認識姓季的就只有季莫林,可是他們又不是很深的交情,況且那天兩人鬧得那麼不愉快,應該不會是他。

可轉念一想,除了他還有誰有這麼大的實力,讓已經人滿爲患的醫院騰出一間病房給她們孤兒寡母。

“他在哪?”她想見他,不知道爲什麼,在不確定就是他安排這一切的情況下,她殷切的期望那個人就是他。

“剛剛出去,應該還沒走遠。”林伯東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了戀慕的訊息,不管多麼不想承認,他卻在他們彼此的眼中,看見了對方的影子。

如果神女無夢,那就甘心的成全她的愛情。

“謝謝。”

在得到答案後,她絲毫沒有猶豫的衝進電梯,一遍遍的按着關門鍵,焦急的看着數字在變化。當電梯打開,她不顧旁人奇怪的眼神,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去。

終於,到達一樓,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醫院的大門口,她覺得自己的心在狂跳,就要跳出喉嚨般,那是一種迫切的期待。但她的內心卻同時又害怕,害怕萬一那個人不是他,害怕那種坐上雲端卻被推進地獄的感覺。

她在門口來往穿梭的行人中間,一遍遍地尋找那個期待的身影。她想對他說:不要恨我,不要討厭我。我現在一無所有,請你幫幫我,給我溫暖的依靠,讓我有信心度過眼前的難關。

坐在車子裡的季莫林又一次的擡起頭,卻不經意看見她就站在門口不知道在急切的尋找什麼。終於,她蹲下來將頭埋進雙臂之間,身體微微顫抖。

她哭了?!

即使那天被他羞辱罵的那麼過分,即使淚水就在眼圈裡打轉,她都倔強地不讓淚水掉落在他面前。可現在,她卻不知爲何哭得那麼傷心。

他覺得他的心在疼痛,一種酸澀的苦楚化作血液流遍他的全身,使他也疼痛不已。

開門,下車,毫不猶豫的來到她的面前,將她弱小的身軀擁進體內。

喬心安對這突如其來的懷抱嚇得驚慌失措,卻在感受到同樣寬厚的肩膀時,從縫隙間探出頭看到一張每時每刻都在想念的臉,忍不住從小聲哭泣變成嚎啕大哭。

“別哭,我會在這裡陪你。”他撫慰的摸摸她的長髮,像呵護一個小女孩一樣。

“對了,你怎麼回來嘉義?”平復了心情的喬心安被季莫林帶到醫院的花園長椅上,剛一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問。

季莫林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只穿着單衣的身上,不急於回答,只是安靜地看着她。在那如湖面般平靜的眼神裡,還蘊藏着一股濃濃的情意。

他細膩的舉動,使喬心安的內心已經開出千萬朵小花,但她不明白,爲什麼他會跑來這裡。

是公差,還是因爲——她。

“那天,就是我們在醫院重遇的那天。”看着她有些茫然,他耐心的說:“那天你問我,那個女人對我來說是什麼。現在我告訴你,她是我少年時的憧憬,是我長大後的夢想,是我現在遙不可及的奢望。”

原本歡喜的喬心安臉色瞬間有些慘白,她沒想到那個女人在他的生命裡竟然有那麼重的分量。也對,一個可以讓男人深夜買醉的女人,你說她會有什麼樣的重要性。自取其辱!她這樣總結自己愚蠢的行爲。

“你很愛她。”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季莫林並沒有急於開口,因爲這個答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依戀着她,爲她的每一句話而深深吸引,爲她的每一個動作而深深悸動。她的每一滴淚,都使他的心跟着抽痛。

“那我呢,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問,可她真怕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聽到他親口給她答案。

就算,他的回答會把她打進阿鼻地獄,她也想要一句真話。

季莫林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只見他嘴脣緊抿,眉頭雙鎖,似乎在努力找一個最貼切的答案。

終於,他嘴角上揚:“你是-我的陽光。”

喬心安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大爲不解。

“你每一次的出現,都會帶給我不一樣的驚喜。第一次,你將素不相識的我帶回家,我知道那一夜你很忙碌的照顧我。所以,謝謝你。”他看着她報以微笑。

說實話,在別人看來,他就是個沒心沒肝的冷血動物,腦子裡除了手術器械和商人的唯利是圖,他什麼都不在乎。

可其實,誰又明白他內心的孤獨。他渴望和別人一樣擁有父母親的關心和愛,渴望和朋友一起郊遊看海。可他不能,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和他們相處。

大概除了在美國的奧利.莫和沈慕言外,他就沒什麼稱得上朋友的人了。

“然後呢?’’喬心安期待他下面的回答,忍不住催促。

季莫林看了她一眼,“然後第二次見面,你就用推車把我撞倒順便壓上我的腳。”

此話一出,原本期待的笑臉瞬間額上三條黑線。

搞什麼,偏偏提人家的糗事。

“可是,我心裡明白你說再多,其實都是爲了讓我少受傷害。嚴厲的罵你,但其實我很清楚,那是我在本能的逃避。就像,獵鹿遇到熊會本能的逃避躲閃一樣。所以,謝謝你。”

喬心安看着他平靜如水的臉,心想着那個女人一定帶給他很大的傷害。儘管,今天他能像訴說別人的情感一樣講述他的愛情,可她知道,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縫合心上這道傷口。

“我是你的朋友嗎?”她不確定。

“你是我的藥。”他聲音微低,看着她疑惑不解的表情,他又笑了,解釋道:“你用你能帶給我的溫暖,撫平那個女人留給我的傷痛。如果可以,我想嘗試着忘記她,你能幫我嗎?”季莫林看着逐漸西斜的殘陽,這樣開口說道。

他自己也不明白,原本只是想看她一眼,向她道歉。卻在看見她無助哭泣後,改變了注意。

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向她提出交往嗎?幸福來的太快,總不是什麼好事。

看着她瞪大雙眼不做聲,他又說:“跟你交往看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將她從我心裡連根拔掉。就算是會鮮血淋淋,我也想試試看。試着,去忘記她。試着,接受你。”

“你確定嗎?”其實,不確定的是她。

雖然她未曾見過哪個女人,但從他每一次的敘述都能聽得出她的影響力有多大。她有能力讓他忘記嗎,她不確定。

她害怕,如果失敗了,他將會在她的生命中永遠消失。這不是一場公平賭約,她沒有籌碼更沒有勝算。

“伯母的情況我大致都有了解了,除了心臟部分損傷嚴重需要置換心臟,其他都是皮外傷。你放心,我已經聯絡了美國醫院和我在國外的朋友,一旦有適合伯母的心臟捐贈,我會第一時間安排手術。”

看着她有些沉默,他以爲她不願意。

“好好考慮一下,在伯母不適合動身去臺北以前,我會留在這裡陪你,你放心好了。”他給她時間考慮,以免將來她會後悔。

喬心安在回病房的一路都是恍恍惚惚,腦子裡反覆出現的都是他的那些話。

他說他會留下來陪她,她說自己是他的陽光,他說他會給她時間。

喬心安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母親許文清不顧打着點滴的手,在拿着照片輕撫。一見她進來,就慌張的掖進枕頭下面。

“拿出來吧,你還打算藏一輩子。’’她不是不知道母親的心思,可她就是不能原諒那個男人對她們的殘忍。

許文清有些擦傷的臉上,扯着一絲慈愛的笑容。儘管

還是很虛弱,卻努力的對她微笑。她伸出有些粗糙褶皺的手,拉住她,苦口婆心的說:“媽媽給你取的名字叫心安,就是希望不管到什麼時候,你都勿忘心安。仇恨、傷害不會使我們快樂,相反,會讓我們陷入無休止的痛苦悔恨當中。逝者已矣,你就對他寬容一些吧。’’

喬心安沉默着,卻不是妥協,而是不忍心再刺痛母親柔軟的心和堅守一生的愛情信念。

“如果,你愛一個人可能會帶給自己更大的傷害,你覺得這樣的愛還值得嗎?”她不知道答案,但她覺得母親一定能解答她的疑惑。

雖然,母親的愛情所託非人。但她對愛情的堅貞和從不質疑,卻讓她深感欽佩。

許文清察覺到她的一反常態,便已明瞭女兒的心思。她的女兒,她此生最大的牽掛,最讓她放心不下。童年記憶裡,父母不和帶給她的傷害是致命的,所以她討厭男人。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她卻一次都沒有談過。

“愛情,本來就不是對等的關係。一方付出的多一點,另一方就會少一點,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的付出和習慣的接受。但我們不應該因爲愛情可能帶來的傷害,就排斥它。我們,能掌控的只有自己的心,卻掌控不了別人的情。它來的時候,不要恐懼它。它走的時候,不要怨恨它。所謂,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一切只要自在隨心,就不算辜負。”許文清想告訴她,自己對於愛情的認知。

她希望,不要因爲自己愛情和婚姻的失敗,而禍延到她的女兒身上,讓她失去對愛情的正確理解和判斷。

喬心安聽着母親的剖析,她覺得其實母親纔是最理解愛真諦的。她堅信愛情,所以她不受愛情帶來的困擾和傷害。她從不質疑她的愛情,即使到那個男人死去的那一天,她仍然願意相信他們之間曾經是有真愛存在。

“記得我給你講的那個青蛙與蠍子的故事嗎?”

喬心安點點頭,她怎麼會忘記,從她出生開始,母親講述最多次的就是這個故事。

“青蛙答應背蠍子過河,蠍子承諾不會傷害它,可到達彼岸的蠍子卻反悔蜇了青蛙一口。青蛙對它說,我知道你會蟄我。蠍子問,那你爲什麼還要揹我,青蛙只是流着眼淚卻沒有憤怒沒有責怪,只是流着淚說‘因爲我愛你’,然後消失在河水裡。”許文清一面說着,一面也落下淚。

在愛情裡,她何嘗不是那隻癡情的青蛙。但即便是被心愛的人傷害,她仍願意相信,哪怕只有一分鐘,即便只有一分鐘,她的愛情也曾降臨在自己身上。

爲了這一分鐘的幸福,她可以堅守一生。也許,她很傻。

但至少,她曾幸福過。

“我想,我明白了。”她靠在母親的懷裡,心裡的迷霧散去,答案清晰呈現。

以前,她總是責怪母親的單純善良。她不明白,沒什麼她可以爲了一個拋棄她的男人執着一生。

可是,她現在才發現。有的時候,等待不是爲了那個人會回來,而是爲了找一個理由不離開。

就這樣,她答應了季莫林的求愛。她想,就算有一天她會傷痕累累,只要能留在他身邊一天,她也願意。

不過,她卻和他約法三章。她堅持他交付母親的醫藥費,一定要償還給他。雖然司機跑掉了,但後續的保險理賠金會到賬。季莫林實在拗不過她,只得答應。

其實,喬心安是有私心的。她希望,他們可以站在對等的立場上,談一場公平的戀愛。

即使有一天,他們必須分開,她也希望可以不拖不欠,裝作瀟灑不留戀。

季莫林說到做到,他請了長假,每天都會準時來到醫院,卻從沒有進去見過她的母親。

直到一天,許文清的病情突然惡化。

季莫林剛走進醫院,就接到喬心安的電話。電話裡,她泣不成聲的告訴他,她的母親突然昏迷,被送進了搶救室,希望他能趕快來。

他接到電話,一路狂奔到搶救室。

遠遠地就看見喬心安瘦小的身影跪在門外的走廊裡,看起來無助又孤寂。

他好像,在她的身上看見了自己。看見12歲生日執拗等待父母出現,卻只能默默對着燃盡蠟燭流淚的自己。看見心上人結婚,卻只能獨自悲傷的自己。

他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捧起她的臉,用兜裡的精緻手帕將她滿臉的淚水一一擦去。最後,將她抱入懷中。

喬心安有些癱軟在他懷裡,聲音微弱沙啞的說:“莫林,我媽她會死嗎?我好怕,好怕我媽她會就這樣死掉。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我,不管我走在哪裡都會牽掛我的媽媽死掉。”

季莫林將她的頭埋進靠近他心臟的位置,讓她感受着他的心跳,他低着頭聞到來自她秀髮的淡淡蘭香,用沉穩有磁性的聲音安慰道:“相信我,她會沒事的。她牽掛你,怎麼會捨得離你而去。”

喬心安慌張不安的心,因爲他的撫慰,漸漸平復安靜下來。

這時,搶救室的大門被打開,林伯東帶着口罩從裡面走出來。

“林醫師,我媽她怎麼樣了,她到底怎麼樣?”喬心安焦急不安的衝到他面前詢問,不時透過門縫往裡面張望。

“彆着急,聽林醫師慢慢說。”季莫林沉着穩重的在旁邊用雙手搭上她的肩膀,輕聲安慰。

林伯東看着他們親密無間的動作,眼神裡閃過一絲一絲惆悵,但這惆悵一閃而過。微斂雙眼,他了無痕跡的掩蓋過去。

“你放心,她現在的情況已經穩定。不過,因爲她在遭遇車禍時,心臟受到嚴重的撞擊,造成不可逆轉的外傷損害。我建議,馬上進行心臟移植手術。不過,現在我們這裡一直沒有合適的心臟受捐者出現。但我們,會盡力尋找。”他摘下口罩,給了她一個慰藉的笑容。

“你放心,我已經和我在美國的朋友和臺灣的各大醫院聯繫,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季莫林不斷給她希望,鼓勵她振作。

喬心安看向他,放心的對他點點頭。現在,他是她的依靠。

不一會兒,許文清就被推回到病房,但因爲還在昏迷,喬心安和季莫林就坐在門外的長椅上等待。

“你母親,年輕時一定很漂亮。”剛剛在病房裡只是匆匆一眼,季莫林卻能看出她母親蒼白臉上顯露的姣好面容。

喬心安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語氣中卻充滿自豪:“當然,我母親年輕時也受過高等教育,系出名門…”突然,她臉上的驕傲深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憂傷。

季莫林被她突如其來的沉默困擾,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長髮。雖然沒有開口,但喬心安知道他在關心自己。感動,再次涌上她的心頭。

她恢復了正常的表情,繼續開口道:“如果,她沒有遇到那個男人,她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事業,也會擁有一個至少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和美滿家庭。”

她看着季莫林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詫異,但稍縱即逝。心裡瞭然的說:“不錯,那個負心人就是我爸。在我童年的記憶裡,我爸總是和我媽爭吵不斷。每一次,我媽都選擇退讓,卻換來我爸一次又一次的變本加厲。最後,他和另外一個自認爲可以相伴一生的女人走了。不出一年,我媽就接到我爸車禍過世的消息。在我的記憶裡,我媽總是帶着我被不斷更換的房東粗暴地趕出家門,像狗一樣在街頭流浪,每天靠給別家的小孩補習和翻譯資料過着缺穿少吃的生活。直到我上中學,我們纔在千民鄉落了腳,生活也才逐漸穩定下來。”

原來,她竟有着這樣不幸身世。相比之下,雖然他也缺少父母的關愛,但至少他的生活優渥。他無法想象,這樣兩個看似瘦弱的女人是怎樣撐起一個家的。

“以後,我會在你身邊。”大概是被她的身世感化,他不假思許下承諾。

幾日之後,許文清的病情趨於穩定。

這一日,趁着喬心安出去打水,季莫林不再選擇守候門外,而是鼓起勇氣走進病房見許文清。

他覺得,就算現在他還不能算是愛上喬心安。但他卻不討厭甚至有些喜歡她,他認爲這段有些倉促的戀情應該得到家長的祝福纔算圓滿。

一進門,就看見站在站在窗邊望向外面的許文清。

“伯母,您好。”他將手中的營養品放到一邊的茶几上,禮貌的問候。

許文清聞聲回過頭,看見一個身材修長、氣質不凡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邊。

“您是?”她對他沒有絲毫印象。

“我是安的男朋友,我叫季莫林。”他叫着安的小名,以表明他們之間的男女朋友身份是真實的。

許文清沒有着急開口,倒是先觀察起他。長相英俊,衣着不凡,初見長輩卻絲毫看不出緊張侷促,默默在心裡加了分。當下也就瞭然那天女兒爲什麼會突然問那樣奇怪的話題。

“你先請坐,我想請問你是怎麼認識安的。”自己的女兒自己最瞭解,雖然她一直在臺北生活,但朋友圈卻小的可憐。除了她的大學同學郝佳佳和她一直保持聯絡,其他就沒聽她說起過有什麼談的來的朋友。

“她救了我,不僅是我的命,還有我的人生。”他並沒有詳細說明他們相識的經過,可許文清卻很欣賞他說的話。

“你會好好地守在她身邊,不讓她再有傷痛嗎?”她不在乎他是什麼背景,從那一天女兒的態度上,她能感受到她的女兒是真心的喜歡這個男人,她唯一害怕的是,有一天這個男人會像喬景濤那樣,辜負她女兒的一片深情。

“伯母請放心,我會一直在她的身邊。她是我的藥,而我是她的依靠。”說這話時,他是出自真心。他能看見一個母親對孩子出自真心的愛,那是他曾經渴望而不可及的心願。

他們斷斷續續在病房裡講喬心安小時候的一些趣事,誰都沒有察覺她就站在門口感動的淚如雨下。

她是我的藥,而我是她的依靠。

她知道,此刻再多的淚水皆是因爲心底裡日復一日攀升的愛戀。只要和他多呆一分鐘,她就會多一分鐘的眷戀。她貪戀他的溫柔,貪戀他的一切。

如果有一天,他們終會分離,她真的能做到瀟灑的離開。

答案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