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公公一見到雪漓便跪下磕頭,“娘娘!老奴參見娘娘,求娘娘開恩啊!”
雪漓頗覺意外,“靳公公這是爲何?”
靳公公涕淚縱橫,“娘娘,老奴斗膽,請娘娘前去救皇上一命!皇上……快不行了!”
雪漓心中“砰”的一跳,嘴上卻依舊是淡淡的語氣,“靳公公說哪裡話?既生病則應該叫太醫,來我這梅居幹什麼?我這兒原本是檻外之地,與俗世再無瓜葛。”
“娘娘!”靳公公在地上不住磕頭,“皇上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除了有時念着娘娘的名字,其它便什麼也不會了!太醫們束手無策,老奴求娘娘前去看看吧!這天下除了娘娘便無人能救皇上了!”
雪漓皺了皺眉,“是什麼原因成這樣了呢?上次見他還好好的呢!”
“是……哎!是曹侍衛刺傷的!說是……爲了貴妃娘娘!”靳公公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實話。
雪漓冷笑,原來還是爲了爭風吃醋!“既如此,靳公公便應求貴妃娘娘去纔是,緣何來求我呢!我累了,想歇息,靳公公還是去貴妃娘娘那兒去想辦法吧!”
“娘娘!娘娘!”靳公公擋在雪漓身前磕頭不已,“娘娘,皇上對你的一片心難道都換不來娘娘一絲半分憐憫嗎?就當發善心去看一個垂死的人都不行嗎?”
“靳公公,你是宮裡的老公公了,難道不知道這皇宮忌諱提死字嗎?皇上是九五之尊,自然有神靈庇佑,與其在我這兒磨,還不如回去好好侍候着呢!秋月,送客!”雪漓從靳公公身邊走過,進入內室。
“公公,對不起了!”秋月打開門,請靳公公出去。
靳公公老淚橫流,慢吞吞地站起來,唉聲嘆氣走到門外,卻仍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老奴不敢打擾娘娘休息,老奴在這兒跪着磕頭,直到娘娘休息好爲止。”
說完果真跪在門外一直磕頭,那“咚咚咚”的聲音像咒語,攪得雪漓和秋月心神不寧。
“娘娘,你真的不去嗎?”秋月於心不忍。
雪漓搖頭,“我不是神仙,去了他就能好嗎?不去!”
秋月嘆息,“娘娘,恕秋月無禮,你真的好狠的心!爲何你對人人都有情,卻偏對皇上這麼無情呢?”
這話說的雪漓心中無比酸楚,爲何?爲何?她也說不清道不明,只是這心裡的痛是否就叫做道是無情卻有情?
他要死了嗎?他真的會死嗎?躺在*上輾轉反側,眼前竟全是他的笑容。
從初時他對她的粗暴無禮,到後來莫名其妙的容忍放縱,她真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圖。
果真是爲了今後牽制翼哥哥嗎?那他大可以把她軟禁起來就好,何必日日關心她飲食起居,明知道來她這兒就是碰壁,卻依然樂此不疲?
他在危急關頭救過她無數次,甚至割腕放血給自己喝,這些都是爲了什麼?僅僅只爲了保住一個人質嗎?
他說他愛她,說他會爲她心痛……這是真的嗎?那麼,她想起他的時候也會心痛,難道她也愛他?
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此時一想,竟如驚雷喚醒夢中人。她愛他?她真的愛他?所以纔會怒他,纔會怨他,只不過自己一直在逃避罷了。
可是,如今他快死了……
不!只要一想到他會死,她便有不見天日的感覺,如果他死了,她怎麼辦?孩子怎麼辦?誰會再來到她身邊不厭其煩地逗她開心,哄她說話?誰再來逼她多吃點東西?如果再次遇到危險,誰又來救她?誰會再帶她去賞雪,給她烤斑鳩吃?誰會再提出與她在雪地比賽輕功?
不知不覺,這個皇帝竟漸漸與她心中宸哥哥的記憶重疊。她不要他死!如果他死了她會絕望!就像當初在山嶽廟等了整整一天也等不到他一樣絕望!
“娘娘!”秋月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你快去吧?靳公公的頭都磕出血了!雪地都染紅了!”
雪漓起身,已是滿面淚流。
“娘娘,你哭了?”秋月驚詫。
“走吧,去看看!”雪漓拭着淚下*。
“是!娘娘!”秋月喜不自勝,“娘娘,聽說皇上傷重,一劍正中心口的位置,而且一直昏迷,喂不進藥,更吃不下食,所以日漸衰落。可是,娘娘,奴婢倒有法子給皇上喂吃的呢!”
雪漓的心莫名一跳,似乎勾起了某些記憶,“哦?什麼法子?”
“用麥稈喂啊!記得上次娘娘也是吃不下任何東西,皇上就想出了這個法子,宮裡哪有麥稈啊?全是侍衛們去城外運來的,一大車呢!可是,皇上不准我們說給你聽……”
瞬時,雪漓心中山崩地裂,淚水亦如決堤之水,她握住秋月的肩膀拼命搖,“你爲什麼不早說?爲什麼不早說!”
秋月被她瘋狂的樣子怔住,“是……是皇上不准我們……說……”
再也無法平靜下去,雪漓捂住嘴,打開門,朝太和宮狂奔而去,一任磅礴的淚水在風中紛飛……
靳公公在身後一路追趕,“娘娘,娘娘,您慢點!”卻因跪得太久跌倒在地,臉上滿是喜悅欣慰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