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姨她衝進書房的時候,沐暖暖已經暈過去了。
當然,這是假暈。
不過,當她看到身體底下汩汩地流出鮮血時,真暈過去了。
一是從未見過這麼多的血,二是,當一個人長途跋涉到達終點時,心頭一輕,所有的累與乏卻涌上了心頭。
當沐暖暖清醒過來的時候,牀前站滿了人。
“暖暖,你醒了?好好好,醒來就好,孩子啊,你感覺好點了嗎?”
郝靜雅拉起沐暖暖的一隻手,含淚看着沒有一絲血色的兒媳,
沐暖暖微微地點了點頭,凝蹙着沐眉問:“我…….我這是怎麼啦?”
“我的天哪,你成心想嚇死你老媽啊?”韓月喬抓起沐暖暖的另一隻小手,不住地摩娑着,“你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哪,你…….你個死孩子,你要急死媽媽呀?”
沐暖暖當然知道,在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麼。這是她計劃中的事情,也是預料到的事情。可事情真的發生了,沐暖暖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傷感與悲痛!
她緩緩地流下淚來,奪過手去,撫着還有些疼痛的腹部,喃喃地問:“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好吧?”
站在牀前的郝靜雅與喬語彤她們都不敢答話。
對這件事情的發生,韓月喬心裡有數,可看到沐暖暖這虛弱的身子,蒼白的面頰,心裡頭還是十分的難受,在默默地說:孩子,苦了你了。
“暖暖啊,你別難過,你還年輕,孩子,以後會有的,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
韓月喬用埋怨的眼光看了一眼在門外的慕容成峰,拉高聲調勸說道。
什麼?
沐暖暖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雙手亂舞亂抓:“不,不,不!”
喬語彤哭得稀里譁拉的,上前將沐暖暖的身體摟住,哭着說:“你別亂動,剛做完手術呢。沐妞,你到底怎麼啦,上午的時候還好好的呢,還給我打電話呢,怎麼轉眼間把自己弄得這麼慘?”
沐暖暖大哭着,沒法回答。
韓月喬怒目相向,衝郝靜雅嚷道:“你們慕容家是怎麼待我女兒的?早上還回家去給我煮長壽麪了,怎麼一回那個家就出了這樣的大事了?”
說着,用力地抓住郝靜雅的雙肩,死命地搖晃着,聲嘶力竭地喊道:“你說,你說呀!”
瘦弱的郝靜雅被搖得身上的骨頭似乎都散了架,她無力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啊,當時,我和小彤在逛街呢。”
喬語彤面對狠不得要噬人的韓姨,小聲地證實:“韓姨,真的,真的,當時我確實和郝姨逛大街來着。”
韓月喬不依不饒:“依你們這麼說,這孩子是憑空流掉的,他自己在肚裡呆得不耐煩跑出來的?我不管,我女兒是在你們家出事的,你們就得給我一個說法和解釋!”
大家想笑又不敢笑。
站在身後的金姨,見親家母一直揪着夫人不放手,終於忍不住上前勸解:“親家母,這事怪不得夫人,跟夫人沒關係。”
“跟她沒關係,難道,跟你有關係?”韓月喬松了手,直奔金姨去了。“你在家裡,你一定知道,我女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到派出所告你們謀害人命!”
不知內情的郝靜雅有些着急地對金姨說:“你趕緊把當時的情景跟親家母說說。”
金姨看了一眼病房門外,小聲地說:“少奶奶是在慕容部長的書房裡跌倒的。”
“跌倒,她好好的怎麼會跌倒?就算跌一下,就把孩子給跌沒了?”
韓月喬不信。
金姨面露難色地說:“這…….這我也不知道啊,當時,我在廚房擇菜呢…….”
“哼,我知道,你們這是要推卸責任啊?不行,今天你們不講出個子醜寅卯來,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韓月喬大哭大叫,似乎,這個未成形外甥的失去,讓她患上了失心瘋。
沐暖暖適時地止住了哭,她看見,慕容雲澤出現在門口了。
“媽媽,別怪媽和金姨她們,都怪我自己不好,我要是沒有那個好奇心,不進那間書房,也就不會惹惱爸爸了,是我惹爸爸生氣了,爸爸才推了我一把。媽,你也別怪爸爸,爸爸不是故意的,都怪我自己,我太不懂事了。”
“什麼?”韓月喬叫道,推開人羣就朝外面撲去,一把揪住慕容成峰的衣領:“你…….你這個道貌岸然的混蛋,竟然下黑手推我女兒?你不知道她懷着孩子啊,你不知道她懷着你的孫子啊……我的天哪,天底下還有這種禽獸般的人,人家都說,虎毒不食子,你…….你竟然吃掉了自己的親孫子!這天底下,還有比你更歹毒更陰狠的人嗎?”
韓月喬又是哭又是罵,將鼻涕眼淚全往慕容成峰的身上抹。
韓月喬覺得心裡爽快極了,這麼多年了,她哪天不想狠狠地打罵羞侮慕容成峰,哪天不想把他給宰了?
身着一身筆挺軍裝的慕容成峰,又是尷尬又是窩火,他掙開韓月喬的手,低聲地說了一句:“親家母,你誤會了。”
“我誤會?孩子沒了是真真切切的事情,你還敢說誤會?”
病房裡的人全走出來勸解。
慕容雲澤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他一把抓住父親的手,咬着牙說道:“跟我走,我有話說。”
說着,不等慕容成峰發應過來,慕容雲澤已經扯着慕容成峰迅速地往長廊的那頭走去。
在病牀上的沐暖暖,將外面發生的爭執全聽進了耳裡,不由地抿嘴笑了。
當然,這是冷笑,是志在必得的冷笑,是報復後的冷笑。
郝靜雅返身進來,俯下身子,壓低聲音問:“暖暖,你跟媽媽說實話,你爲什麼要進那間書房去?”
沐暖暖把對慕容成峰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然後委屈地說:“我只是好奇,只是爲媽媽打抱不平,沒想到…….沒想到惹怒了爸爸,更沒想到,我的孩子…….”
說到這,沐暖暖又放聲大哭了。
將父親扯上了悍馬,疾速地駛離醫院。
一路上,慕容雲澤緊閉着脣,一言不發。
慕容成峰在醫院裡被韓月喬糾纏辱罵,心裡已經很窩火。現在又被兒子沉着臉不恭不敬地扯上了車,更是火上澆油,不覺地猛拍了一下車窗,氣急地說:“怎麼,你也相信你那個賣小百貨丈母孃的鬼話?”
從小,慕容雲澤很懼怕慕容成峰,長大後,因爲要倚仗其父的權勢,他更是惟命是從。
可今天,他突然覺得,心裡的這股火越燃越旺,再不釋放出來,慕容雲澤擔心自己會被邪火給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