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邊傳來一陣陽剛的笑聲,聲音是夏高傑所陌生的:“是夏老闆嗎,你好,我是王坤。”
夏高傑握着電話的手,因爲太過用力導致指尖泛白,看得出來這雙手的主人正在苦苦地壓抑着自己。夏高傑儘量是自己的聲音沒有那麼咬牙切齒:“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坤哥啊。這麼早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夏老闆,現在應該不算太早吧。我想,如果我再晚一點,那位地上躺着的黑子,恐怕就要被你打死了吧……”
夏高傑驀然擡頭,如鷹般眼神銳利地環視着四周:“你在哪?明人不說暗話,說說你的目的吧。”
王坤沉思了一會,然後笑道:“夏老闆是想見我嗎?這樣吧,地點我來安排,畢竟我還真的不是很喜歡這麼陰森的地下車庫。”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噢了一聲,又道:“夏老闆,我有個勸告,黑子,死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好。”說完,笑着掛斷了電話。
其實不用王坤說,夏高傑也不會在這裡把黑子打死了。他現在還不知道,王坤是本人藏在這裡,還是在這裡安裝了攝像頭。這麼不清不楚的境況,夏高傑是不會再那般冒險的。
“黑子,這次,算你命大。下次,你就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以後,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夏高傑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沒有看見後面黑子對着他背影,看上去的充滿恨意的眼神。夏高傑,你這次讓我黑子活下來,將會是你最錯誤的決定。你等着吧,我不會放過你的。
夏高傑從地下車庫直接驅車離開後,並沒有再公司。而是開車往家的方向駛去。
在車上,他猜測了無數種王坤可能會威脅他的條件,還有王坤爲什麼這麼處心積慮地設下這次局,誘黑子入溝。他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確定又或是隻是猜疑黑子是他夏高傑的人。如果是猜測還好說,答應王坤的條件,堵住黑子的嘴,那麼就不會再有更多的人知道,姜悠悠父母車禍的事。但如果……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那這件事情就難辦了。這也意味着,紙包不住火,他爲了利益而謀殺恩人的事,也終將會露餡。夏高傑想到這兒,心底不由得發慌發寒。他是真的感覺到了後悔,深深地後悔。
還記得,剛派黑子開車撞死姜悠悠父母,也就是他妻子的姐姐,姐夫時,他連覺也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也會半夜從噩夢中被驚嚇醒。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打電話給黑子,叫停這次殺人的計劃。可終究,利益還是戰勝了親情。
夏高傑與黑子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然後他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無論吃多少安眠藥也沒用。夏高傑知道這是心病,藥物治療是沒有用的。所以,每晚他都裝作睡着,然後等着妻子向荷熟睡後從牀上爬起,去書房目不轉睛地盯着時鐘。滴答滴答,在夏高傑的耳朵裡,那不是秒針的轉動,而是姜悠悠父母的催命符。那短短的幾天,夏高傑整整瘦了二十斤。妻子向荷每天都爲他換着法子的煮菜熬湯,每天都勸着丈
夫多休息。
時間終於還是來到,實施計劃的日子。
那天天氣很好,太陽很早就出來了。時間還很早,夏高傑從房間出來時,還聽見一樓客廳,保姆對着電話低低的說話聲:“夫人,二夫人與二老爺還在睡覺呢。”
“……恩,夫人,我知道的,最近二夫人每天都給老爺燉湯呢。老爺好像好很多了……”
夏高傑既沒往回走,也沒下樓去,他就站在房間門口靜靜聽着。真奇怪,這一次,他似乎沒有了以往對他們的那種,仇恨的感覺。
噩耗傳來時,夏高傑正在籤一份重要的合同。秘書沒經過他的同意,就突然地推門闖了進來。他平靜地擡頭看着秘書,秘書說,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在來公司的路上出車禍,還沒來得及送往醫院,在途中就死了……
夏高傑以爲自己很平靜,但卻在秘書的呼喚中,看到了合同上那一抹黑印。“這份合同用不了了,去,重新打印一份過來。”
在他們死去的最初那一段時間,夏高傑是對姜悠悠很好的,生活上,學習上,只要是他自己女兒有的,姜悠悠就都一個不少。但後來,爲什麼就變了呢。夏高傑想,大概是當他意識到,姜悠悠是她父母的女兒,是姜氏的唯一合法繼承人開始,他把姜悠悠就已經當做是了敵人……
回到家的夏高傑徑直上樓,回到了房間。今天發生太多事,回憶了太多事,讓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就要爆炸。他覺得很困,需要好好睡一覺。心理醫生曾經對這個現象進行過分析,說這事人類的大腦因爲感受到了人類悲傷的情緒,而對其作出的防禦系統。
因爲前一天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所以,一覺醒來,就看見手機上王坤發來約見的時間地點時,夏高傑並沒有昨天那麼慌張。他穿好衣服,和妻子向荷用了一頓簡單的早餐後就出門了。
王昆約見夏高傑的地方在一家茶樓。那間茶樓雖然不見得有多麼古典精緻,但勝在質樸典雅。
夏高傑推開茶樓的門,穿着古風旗袍的迎賓小姐熱情地走上前詢問:“先生,你好,請問有預約嗎?”
夏高傑並未仔細看眼前算得上美麗的女人,他現在一心一意都系在王昆的身上:“我找人,他叫王昆。”
迎賓小姐聽見夏高傑說的話後,繼而微笑地對着他說:“想必您就是夏先生吧,請跟我來。王先生已經在裡間等您了。”說罷,便走在前頭,爲夏高傑帶起路來。
可能因爲是上午,時間比較早,此時茶樓裡的人並不算多。這裡有着茶樓獨特的氛圍,寧靜舒適,讓夏高傑也不禁的放鬆起來。穿過不算亮堂的走廊,走到一個名叫芝蘭包間的門口停下,把門半開,然後對夏高傑彎腰恭敬地說得:“先生,請進。”
王昆比夏高傑想象中得要年輕得多,也帥氣得多。夏高傑認爲混黑道的,怎麼着臉上也得有道疤吧。可是面前的王昆,膚色不白卻也算不得黑,是健康的白裡透紅,堅毅深邃的五官,眼
睛專注地盯着你的時候,不由地讓人生出此人萬分深情的錯覺。當然,以上結論只對女人或着部分男人適用。對夏高傑,他只有唯一的想法,王昆是一隻披着羊皮的狼。表面溫和無害,背地心狠手辣。
“終於見面了,夏老闆。喝完這杯茶,我們再談正事。”待夏高傑在對面入座後,王昆把上好的紫砂壺推到兩人中間。光看王昆這氣定神閒的樣子,半分也看不出兩人是出來談判的,不知道的還以爲真是出來品茶的。
夏高傑畢竟是被威脅者,沒有王昆那麼悠閒的心態,他也不等王昆動動手,自己匆匆忙忙地從壺裡倒出一杯茶,囫圇吞棗似的喝了下去,也不管燙不燙。
王昆在對面則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高傑,“夏老闆,我知道你急,畢竟這麼大一個把柄在別人手中,要是我,我會連覺也睡不着的……這樣吧,我也不爲難你,我就直說我的要求了。”
“等等!其他的我們都可以商量,就是姜氏的股份,我是不會做出退讓的。”夏高傑直截了當地說。
王昆裝作驚訝盯着夏高傑,不屑地說道:“夏老闆,看你剛纔的樣子。我會以爲你是一位對姜氏過去的董事情深意重的人呢!連人,你都可以殺了,這區區股份,對你來說更算不得什麼吧。”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這個沒得商量!”
王昆也不在意夏高傑的態度,他做出了退讓:“不要股份也行。那讓就我藉着姜氏這個光,做做生意吧!”
“什麼意思?”夏高傑不動聲色地反問。
“我知道姜氏最近的御井帝江封頂在即。這可是省城最近最大的一期成品房。聽說裝修,傢俱等一系列都要進行招標。鄙人不才,剛好主營了一家塗料公司。所以……”
話還未說完,夏高傑出聲打斷,“這並不是我一人所能決定的。如果你的那家公司合法,有實力爲什麼不走正規途徑。”
王昆聽到這裡,也不再保持笑臉,“看來夏老闆今天並沒有想要商量問題的心思。我給你兩天的時間考慮,公司的名字我一會發到你手機上,請夏老闆調查清楚後再決定,我們要不要合作。王某,先行告辭。”
王昆的短信沒過多久就發了過來。夏高傑將短信轉發給了公司的秘書,吩咐他幫忙調查一下這家公司的信息。
夏高傑想,只要這家公司面上過得去,那麼這個代理就讓給王昆!
下午,秘書就將調查來的信息交給了夏高傑。夏高傑仔細看了看,這家公司是去年年初開辦,老闆是王昆,法人代表卻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夏高傑連名字也不曾聽過的人。所選用的材料是天然無害,顧客反饋的風評也良好,只是就業許可證卻不知爲什麼遲遲未曾辦下來。
夏高傑想,既然這家公司的許可證辦不下來就一定有它的道理。質量過關,評價良好,除了法人代表有出入。諒他能力有限,看不出問題在哪。反正距離王昆與他約定的兩天之期還有一天,他何不去多問問其他的權威人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