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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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澗中流水淙淙,在鋪滿鵝卵石的淺道上徐徐經過,清澈的水面在清朗的陽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將兩岸的鳥語花香盡數倒影成畫,映染如練,伴隨着偶爾幾隻雀鳥的嬉鬧聲,這個山谷卻愈發的空幽寧靜。

破水聲打碎一池的幽靜,將池邊飲水的鳥兒驚得撲棱飛起,嫩黃的羽翼尚未完全豐碩,驚嚇中有些趔趄。眼看它一飛未起就要回頭栽入水中,一隻細長的手指驀地伸入它爪下,爲它略一送力,鳥兒終於成功飛翔,展開雙翅自由馳聘於深林之中。

突來的破水聲不僅攪碎了一池的寧靜,也不合時宜地打破這副如同定格的美景。即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身上到處都是傷,幾欲無力,險些被溺死。

“我說你……吃了這麼多年的飯,就不長一點腦子。哪有人會把瞬移的地點放在湖面上的,你當別人都跟你一樣長翅膀還防水?”

那人目送雛鳥離去的方向,優雅地回過頭,滿目之間流淌着不可思議的波光,聞言神情略顯侷促:“哦,抱歉……沒顧着你。”他也不計較辛苦救人還要被罵,似早已習慣了即恆的厚顏無恥,聽到他中氣十足的罵娘聲,反而眉梢一挑,喜上心頭,“咦,你居然還認得我,我以爲你早把我忘了。”

即恆這才擡起頭,視野之中陽光明媚,一個滿身鮮豔的人影輕如鴻羽地站在水面上,陽光下紅髮飄然,一身豔如烈火的翎羽盛着波浪般的光芒,如粼粼的水面流光溢彩。而比翎羽還要華麗炫目的,是一張驚絕豔麗的容顏。

低眉與垂首之時流露出的欣喜之色,就已令天地百豔爲之黯淡,令生靈百獸爲之折服。

時隔多少年,這傢伙不論長相還是作風,仍一如既往地張揚高調。他倒吸一口氣,無法承受這份炫目似的別過頭,無奈道:“長成你這樣驚世駭俗的,我就算想忘都難。”

那人輕輕地笑了,粲然的笑容令人望之神往:“我就當你這句是誇獎,欣然接受了。”

這張足以傾覆天地的容顏裡有着難分性別的驚豔,然而音色圓潤,清朗明媚,分明是個少年人。

妖王玄鳳一族,乃天地間最得意的傑作。有人曾說這世間任何有限的詞彙都無法描述玄鳳之美,甚至連望一眼都是對天地靈氣的褻瀆。昔年神明棄世移居天上城,曾欲邀玄鳳同往,然鳳拒,甘願爲妖成一方霸主,亦不願奉人膝下屈尊爲寵。

這是唯一一個身爲妖魔,卻有着神明一般清冽神氣的種族,也是唯一一個連神明都流連忘返的種族。僅憑這份毅然拒絕神明邀約的骨氣,中原大陸千年沉浮甘願接受他們的高傲,只爲能留住這份至高無上的美而竊喜。

即恆有幸結識這種比河鹿更加傳說的妖族,也是基於一段不想再提的孽緣。只是自那以後人世已過數十載,他們再無交集,真的沒有想到今時今日竟會是他來救其脫險。

“謝謝你……翎鳳。”

他很少這般直言相謝,此刻內心的震顫還未平息,心緒大起大落之下,難免產生了一絲後怕。

名叫翎鳳的鳳凰妖族靜靜地望了他一眼,似不需要他多言,便已明瞭他內心的感受:“看來你在人世,混得也不怎麼樣。”

即恆啞然失笑,不置可否。諸多言語藏在心間,只化成了口中一縷苦澀。

見他滿面狼狽不願多言,翎鳳便轉口不再相問,他望着鬱鬱蔥蔥的湖岸提議道:“先上岸再說吧,我這次來是有一個消息要帶給你,正好趕上你遇難纔出手幫你,也算是還了當年欠你的人情。”

一番話簡潔而溫暖,即恆心裡涌起一股暖流,感激地望向翎鳳,對方也回以一個好兄弟無需言謝的默契。看來,平日裡積攢人品是非常有必要的,他一下就收回了四個人情。

春末的湖水還是比較冷的,翎鳳身輕如羽,踏水無波,不等即恆伸手求助,他早已走出了好遠。

喂,我身上有傷你不拉我一下?即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遠遠地就看到翎鳳回頭露出一個讓他放心的笑容,指了指岸上說:“你慢慢遊過來吧,沒關係,我在案上等你。”

這傢伙真的是白長了一張臉,一點腦子都沒長……他仰天哀嘆,看來人品還差了一點沒有攢夠數。拼了一口氣重新紮入水中,冰涼刺骨的寒意立時鑽入四肢百骸,從每一個虛弱的傷口毫不留情地侵入,即恆爬到岸上的時候已幾欲虛脫。

一陣撲鼻的香氣迎面而來,他怔怔地仰起頭,人還沒有力氣從水中爬出來,一隻剝淨烤熟的野兔已提到了他面前。翎鳳自烤兔子後面探出頭來,一張笑靨當真美得如花:“如何,有沒有特別感動?”

即恆感動得差點落下淚來,如果說孫釗三人讓他感動得熱血沸騰,那麼翎鳳的行事效率則讓他感動到恨不能以身相許。爲了這隻兔子他也不能死在水裡,撐着最後一口氣艱難地從水裡爬出來,仰面倒在地上,搶過肉就往嘴裡塞。

陽光明媚得刺目,被困天牢的這幾日讓他身心俱損,甚至覺得自己就沒有被當成一個人。巨大的落差像洪水淹沒而來,一瞬之間,他甚至再也不想回人世,再也不想攙和到人世的是是非非。

“笨鳥你要是個女孩子,我一定娶你。”他嘴裡塞滿了野肉,腮幫子鼓得像個饅頭,含糊不清地說,“這兔子要是放點鹽就完美了……”

翎鳳嘴角一抽,無語凝噎。忽然看到一縷波光自少年眼角滑落,在陽光下如璀璨的流星劃過。他吃了一驚,蹲下來愕然道:“不是吧,一隻兔子而已,你就感動得哭了?”

即恆頓時噎住,拍掉翎鳳伸來的手,急忙翻過了身。翎鳳只能看到他的頭不斷地顫動,不知是在哭,還是在吃。他只好輕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又發現他全身上下遍佈傷口,竟沒有一處肌膚是完好的。

看來這些年不止是混得不怎麼樣,而且是非常慘。

以翎鳳對即恆的瞭解,他實在想不通究竟是怎樣的惡風巨浪能將這個近乎無敵的少年打擊成這副模樣。那他帶來的那個消息,豈不是雪上加霜?

過了好一會,即恆啃完兔子,洗了一把臉,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狼狽後,纔有些尷尬地在翎鳳面前席地而坐:“你說有個消息要告訴我,說吧。”

他吃了兔子,眼睛倒變得像個兔子。翎鳳好笑地看着他,直將他看得汗毛倒豎,齜牙咧嘴。翎鳳忽然靈光一閃問:“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女孩子,想她想得要哭?”

一把草當面就扔了過來,還沒等飛到翎鳳漂亮的臉蛋跟前,就已自動分成兩撥往他身後飛去。鳳凰不止善於操縱火焰,還能自如控風。即恆心知肚明,但下意識又扔了一把,翎鳳也只是優雅地蹲坐在石頭上紋絲不動,連一根羽毛都沒有驚動就轟飛了草屑。

他萬般驚奇又不懷好意地笑起來,笑容明豔又動人,說出了那句讓即恆想死的話:“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好像說過你絕不會愛上人類女子,就算愛上了也……”

“你記錯了。”即恆馬上打斷他,一臉篤定,不容置疑。

翎鳳蹙起眉,歪了歪腦袋回憶道:“不會啊,我明明記得,你說就算愛上了也會努力……”

“絕對是你記錯了,你以前還說我喜歡一個孤傲冷豔的姑娘呢,結果人家姑娘喜歡的是你。”即恆漲紅了臉,他鄉遇故人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尤其是時過境遷,今非昔比,那傢伙卻見證過你年少輕狂的犯蠢時期。

翎鳳被反駁得無話可說,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可一時半會又反應不過來。即恆無比感謝這隻笨鳥唯一的缺點就是笨,急忙轉開了話題:“你說有消息要帶給我,到底是什麼消息?”

他和翎鳳並沒有那麼熟,翎鳳能有什麼關於他的消息,值得不遠萬里再入人世來找他?

他萬萬沒有想到翎鳳卻說出一個令他震驚的消息:“你曾對我說過,你流浪天涯是爲了躲避一個人的追擊,那個人現在已經到天羅了。”

臨近正午的陽光逐漸熱了起來,即恆身上卻冒出了冷汗,他無意識地向左右望去,彷彿那個影子此時就躲在身邊的林木裡,在暗處陰測測地埋下陷阱,等着他一腳踏入。他有些緊張地問:“你怎麼知道?”

“我見到了。”翎鳳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子。”

“在哪裡?”

“樂津。”

“什麼時候?”

“我不會算人類的時間。”翎鳳覷着即恆越發蒼白的臉色,漂亮的臉上滿是擔憂和埋怨,“你在天牢門口的那一通鬼吼,方圓百里之外都傳遞了你的氣息,恐怕他就快要到了……”

這句話猶如最後一桶冷水,將即恆澆了個透心涼。他懊惱地仰面朝天,甚至有種想要埋頭去湖裡醒一醒的衝動。

翎鳳見狀大義凜然地昂起首,一頭紅髮在陽光下豔如烈火,赤眸之中流動着燦然的笑意,於翎羽簇擁下,顯得威武又神氣。他以妖之卷第一王者的氣魄對即恆說:“你也別太擔心,現在跑的話一切都還來得及。再不濟就由我來拖住他,你只要遠離人煙,不在人世裡留下痕跡,他就很難再找到你。”

即恆很是感激翎鳳的仗義,可他卻沒有絲毫喜色,不僅如此臉色還愈發凝重。半晌才猶豫道:“現在……恐怕不行。”

翎鳳訝然轉過頭,不可思議:“爲什麼不行?你不是說這回若被抓去天上城,就是死路一條嗎?”他忽然明白過來,立馬拍了拍即恆的肩膀勸慰道,“你是擔心你那幾個朋友?放心吧,他們不會被抓住的。”

即恆撥開他的手搖了搖頭,凝着那雙鮮豔的眼瞳認真地回答:“不,我要去救一個人。”

這般鄭重的神情絲毫看不出玩笑的跡象,當他執意要去做某件事時,便一定是破釜沉舟也會堅持下去。翎鳳無意去阻止,他只是想不通,眨了眨眼一臉迷惑:“什麼人,竟然比你自己還重要?”

即恆移開視線,扭過了頭,白皙的臉上竟有些紅。翎鳳看得雞皮疙瘩抖落一地,一下子豁然開朗,心情極爲複雜地笑道:“果然還是女人啊,而且是人類女子……”

即恆清咳兩下掩飾滿臉的尷尬,索性回眸正色道:“沒錯,一個人類女子。以前是我太張狂,說了很多狂妄的話來打擊你,抱歉。”他歉疚地看了翎鳳一眼,再垂下時眼神變得柔和起來,那是隻有深陷在愛戀的沼澤裡纔會有的溫柔,“直到親身經歷後我才發覺,原來不是我有多冷靜超然,而是還沒有遇到那個人。如今遇到了,我也變成了傻瓜,在泥潭裡滾得遍體鱗傷也不肯放手。”

胸膛中那顆怦然躍動的心,是因爲她纔有了意義。在遇到她之前,僅僅只是跳動着而已。

翎鳳鮮豔的眸子如寶石般熠熠發光,他顯然沒有將即恆的歉疚放在心上,很是雀躍地站起身來,掩飾不住好奇道:“既然這樣,那就先救人吧。我也正好見見這個姑娘,看她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讓你爲了追她連命都不要了。”

這話倒是一點都不誇張,即恆不由苦笑。可下一刻他就堅定地搖了搖頭,斷然拒絕:“不行,你不能去。”

翎鳳一怔,不解道:“爲什麼?”

即恆望着他求介紹的真摯眼神,吸了口涼氣,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一圈後幽幽道:“萬一……我千辛萬苦救出了她,結果她移情別戀,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翎鳳嫣然失笑道:“這怎麼可能呢。”他豔絕天下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倏然明白過來,漂亮的臉赫然涌起憤怒,憤怒中更多的是委屈,“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是那種人嗎?我……”

即恆忍着笑擺擺手,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不擔心你,可我擔心她,我不確定她是不是那種人。但不管是不是,我都很擔心……”

“好了好了,我明白。”翎鳳揮掉肩上的手,儘管萬般不情願,也只得放棄,“你不想讓我插手的話就直說,爲了照顧我的自尊心讓那姑娘蒙羞,我豈不是要過意不去?”

他自是明白即恆真正的顧慮,鳳凰入世必有大禍,只怕他一出手只會越幫越忙。璀璨雙眸中的埋怨逐漸轉爲了釋然,翎鳳直起身遙望着遠處巍峨的皇城,以其爲中心散開的民居與街道猶如一張巨大的網,將那座宮城深深簇擁起來。那是中原大陸上人類聚居最繁榮的地方,形同於人類的巢穴。

翎鳳心有慼慼地喃喃道:“人世如海,從這裡看過去,倒真像一片深不可測的海洋。你傷勢未愈,又有虎狼追趕,如今有什麼打算?”

即恆沉默無語,他極目眺望着那座富麗堂皇的宮城。晌午的陽光將樹影壓得透不過氣來,即恆望着那片小小的縮影,心意已決:“不管那麼多,先回去再說。她明日就要嫁人了,我再不動手就要後悔一輩子。”

不說還好,翎鳳頓時噎住,驚奇地睜圓了眼:“嫁人……喂,你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是有夫之婦?!”

“她還沒嫁過去呢。”即恆嚴肅地糾正,“生米都沒下鍋,怎麼能算有夫之婦……”

翎鳳有點崩潰,萬幸自己沒有答應參與營救計劃。這哪裡是營救,分明是搶婚。他不明情況,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再一次鄭重地提醒即恆:“你別忘了,你那通鬼吼會吸引不少難對付的傢伙趕過來,不論你做什麼……凡事要儘快,切勿拖延。否則腹背受敵,十個你也難以脫身了。”

他在天牢門口當場發出開戰嘯鳴,欲意召喚參戰從屬,同時也給藏在暗處的對手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那些想尋仇的、想追緝的、想找打的傢伙們怎會放過這個機會。

“你放心,只要不是一窩蜂地出現,來一個,我就宰一個。”即恆恨恨地沉聲道,錚錚雙眸之中透出一股狠戾。

翎鳳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面臨如此困境,他也沒有絲毫退縮的念頭。爲了那個姑娘,當真是豁出去了也要贏。

作者有話要說:  呃,回頭看了一眼存稿,不知道當時怎麼抽筋了,寫得歪到了火星。所以從這一章開始基本就重寫,希望行文風格跟前面的不要差得太多吧( ̄▽ ̄)

雙開作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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