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修羅場

就這樣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十多日,雷沸雲彷彿如同僵化的屍體,身體所有機能活動都沉眠了,只剩下意識追隨着神五類的活動。

起先神五類還是生龍活現的,但隨着雷沸雲體內妖氣的耗盡,它開始變的急躁不安。其實所謂的靈氣耗盡指的是散佈在身體內妖氣,但任何妖怪都結有內丹,這個內丹是長年累月的晶核,也稱之爲‘元神’或者‘元嬰’。

元嬰是唯一儲存着妖氣或者是誕生妖氣的地方,但它同樣是一塊奇異神秘的地域,對於外來者來說,它就是浩瀚的天宇,是屬於連擁有者本身也無法窺探究竟的所在。

能夠馭動元嬰的修行高手相互較量所觸及的僅僅是這股浩瀚能量的極小部分,卻已經是兇險之極,神五類似乎深知此點,因此它對接近元嬰極爲忌憚。雷沸雲所觀測到的神五類看起來有模有樣,但這種視覺是通過元嬰‘看’到的,實際上,神五類僅僅是種肉眼無法分辨的怪異物質,元嬰雖然脆弱,對它來說卻是難以想象的一個世界,進入那個地方便將永遠迷失了方向。

不過元嬰對於雷沸雲來說,僅僅是自己另一個意識,浩瀚深邃,卻不會排擠自己。他雖不太明白‘神五類’爲何不敢涉足自己的這部分,至多在元神所在的區域內遊走觀望,猶猶豫豫,但也隱約猜到了一些眉目。

他開始有意識無意識地召喚着對方,元嬰不懷好意地向神五類敞開了懷抱。

又經過數日的對峙,神五類蠢蠢欲動,試探的在元嬰之外遊走幾周後,終於一頭紮了進去。

幾乎是一場空前的爆炸,雷沸雲感覺‘轟’地一聲,原本沉寂的意識世界掀起了驚濤駭然,整個元嬰彷彿被點燃了一般,紛亂的景象交駁乍現。

他沒有料到神五類的闖入居然會引起這樣的效果,他也料不到自己將面臨着怎樣的後果。他根本就無暇旁騖,只有接受那一波一波的衝擊。

整個妖核內丹被推動了,有種來自於深處的能量磅礴而出,它彷彿不是來源於這個世界,或者說它根本就是另一個世界,神秘莫測的,古怪絕倫的景象頃刻將雷沸雲覆滅了,在這一刻雷沸雲才悚然驚醒,神五類也許最擔心的還不是元嬰對之造成的威脅,而是他能否承受這種劇變。

他們彼此互存相息,倘若雷沸雲死去,那麼神五類更是活不了。明白這一點卻已經太遲了,這一刻雷沸雲所面對的威脅是元嬰的驚變,他的意識身不由己被捲入當中,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抗餘地。

那些儲存在意識深處的東西噴涌而出,雷沸雲清晰地看到自己當年跌入泥沼精變過程,五十年的歷程化作霎那,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皮毛飛速脫落,看到了骨骼不斷演變,看到了妖核的聚變過程。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讓他精變的那方泥潭的真正來歷。

那裡原本是一個氣勢恢宏,規模龐大的宮殿,四周高牆聳立,如同城堡,成百上千名人類匍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外,他們全都在膜拜供奉在殿內的一尊金色雕塑,殿內香火繚繞,氣氛**。

然而就在下一刻,整個地域便成了一個修羅場。

那一刻,殿內的金色雕塑四分五裂,出現了赤身裸體的男子,他展開手臂,千百道光芒射出宮殿,籠罩那羣滿臉虔誠的人類身上,所有人的皮膚都瞬間被光芒灼焦,劇烈的疼痛讓他們滿地打滾,然而沒人反抗,他們跌跌撞撞依然朝這大殿跪拜。

殿內的男人面帶微笑,大步踏出殿堂,在他的手心旋轉出成潔白的蓮花,然後漫天飛出,鑲嵌在那些人類身上,外面的人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眼內佈滿了驚懼,尖聲呼叫,更多人企圖逃離,但這一切都爲時已晚,白蓮好像在瘋狂吸收着他們身上的什麼,隨即就變成黑色,然後脫離那些人類的身軀,重新飛回到殿內那男人的手中。

脫離白蓮後的那些人類面容變的極其憔悴,無神的眼眸充滿了怨毒和絕望,卻再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不甘地撲倒下來。花不了多長時間,那寬廣的外殿已經撲滿了灰白色的屍體。

那**男人吸收了最後一朵漆黑如墨的蓮花,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隨即,他看着滿地的屍體皺了皺眉頭,然後隔空將具具屍體拋向中間的水池之內,並用禁制將整個水池封成了泥塊。

從此之後,更多屍體被拋到此中,被施以同樣的方法。

斗轉星移,宮殿崩塌,形成了黑暗的洞穴,塵封了一切,而那些封在泥土中的屍體逐漸腐化,只餘下晶晶斑斑的光點,似乎是些不易消融的內丹,但沒多久,這些類似內丹的物質也漸漸消失了,他們滋潤了泥塊,讓它變的如同稀泥般的泥池……

雷沸雲‘看’到這一切彷彿就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絲絲帶着怨氣的陰魂侵蝕着他,糾纏着他,凝結不散。

那泥潭居然是化屍之地,它是由上千具屍體腐化而成,充滿了怨毒之氣的沼澤。這些屍體的內丹融入泥濘,使得泥池成了一個孕育着巨大靈氣的地域,結果度過漫長的歲月,這些靈氣被誤闖當中的小老虎給完全吸收了。

這是一個讓所有生靈都不寒而慄的經過,而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被雷沸雲給獲悉了,或許是點點的靈氣所傳達,或許是整個被怨氣填充的泥潭所傳達,這些都無可知曉了。

這一切彷彿早就沉潛在雷沸雲的意識深處,在神五類的攪和下,就這麼突然地浮現出來。宛如親眼目睹般的真實不斷震撼着他,尤其讓雷沸雲驚愕的是,他辨認出那個屠手的面目,那就是他的師傅——天尊!

元嬰讓識海擴大了千百倍,讓雷沸雲能夠真切地感受道它的運轉。如果說之前雷沸雲駕馭的是識海內的一葉扁舟,那麼現在他則是遨遊當中,甚至潛入了深處。

神五類和雷沸雲一同迷失了。此刻,那些支離破碎的凌亂記憶不斷向他們侵蝕着,充滿怨氣的靈力不斷累積,使得雷沸雲的心猶如被毒蟲噬咬,這一切都是他始料不及的。被壓制的魔念無限膨脹,幾乎隨時隨地會覆蓋他本身的理智,讓其變成一具沒有任何感情,只有無窮怨恨的惡靈。

幸運的是,他元嬰之中還有神五類的存在,這種神奇的生物不斷吞噬那些帶着怨念的靈氣,一刻不停,加上之間雷沸雲也不停作出努力,這才使得他沒有被徹底喪失了主識。

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無聲的戰爭,神五類在吸收靈氣的時候也同樣受到雷沸雲本身意識的影響,他們互相交替,此消彼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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