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拿了戶口本從家裡出來,我打給周霖山說:“搞定啦。”
他在電話那頭鬆了一口氣地笑了起來說:“太好了。我們小寒就是比我厲害,咱們明天就去領結婚證吧,要不是今天太晚了,民政局該關門了,真想現在就跟你去。”
我也低頭笑了起來,想起來什麼又問他:“對了,剛纔你沒事吧,怎麼接了電話之後突然就有些不對勁了?”
他慢慢沉默下來,沉吟了一聲對我說:“今天那塊編號ts132-0244的混商用地開標,我自己沒去,讓田昊天去現場了。誰知道他跟我彙報說,吉寶萊的報價很尋常,甚至比常規預算還低了,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受到派瑞的影響擡價。”
我也詫異了起來,按照道理,周霖山前期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得非常完備了,他爲了裝作參與競標,把所有的渠道都打通了。連沈延這個現在已經離開了地產圈的人都收到消息,周霖山對那塊地皮是勢在必得了,怎麼吉寶萊不擔心那裡被派瑞搶走呢?
莫非有內鬼?
我問了周霖山:“不會是有內鬼吧。”
“不可能,這一次的競標流程跟過去一樣,即使是在公司內部也是完全按照程序來走的,成立了項目預算組,我親自擔任組長,也最後確定了一個很明確的價格挺高的標底,比現在吉寶萊的報價要高出不少。但是最後被我私下換掉了,這件事情沒有別人知道,所以絕對不可能是被人泄露了。”
被他這麼一說,事情就變得複雜了許多。不過他在那頭又笑了起來:“算了,他們沒有因此損失算他們這一次運氣好,也許吉寶萊又臨時改變主意不是一定要拿下那塊地皮了,纔會給出一個將就的價格,所以咱們就不要多想了。哎,你說我怎麼又想見到你了呢?明明剛剛纔跟你分開,我就又開始想念了。”
“去,沒個正經,現在都是要娶老婆的人了,當然要好好工作掙錢養家。還不趕緊繼續工作,別想些有的沒的。”
“哇湯小寒,你還說我愛錢,分明你比我還要厲害。我真怕哪天我窮了你就把我給甩了找大款去了。”
我被他委屈的語氣給逗得笑了起來,心情愉快地收了線。明天……想想都覺得美好的明天,我們就要正式成爲夫妻了?真是迫不及待地等着它來了。
從我小姨那裡出來,我去公交站等車,本來是周霖山開車過來的,剛纔他公司臨時有事先走了,就把車也開走了,我得一個人回去。
誰知道剛上了公交車,我就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讓我趕緊過去,蘇嘉悅的病情惡化了。因爲她平時沒什麼太大問題,有醫院的醫護人員在,琴姐就會回去工作,當時我也留了電話給醫院,主要是怕萬一出現什麼情況,琴姐太忙了的話我也可以及時地趕過去。
蘇嘉悅的家裡人是指望不上了,她那個爸爸,幾乎所有的惡習都沾染了,連親生女兒都能侵犯,別的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所以他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照顧的了蘇嘉悅的。
我趕緊下了車,攔了一輛的士就往醫院去,剛纔在電話裡聽醫生說的情況讓我有些懵,什麼叫突然性感染,導致膿性液體溢出,局部紅腫熱疼,引起了骨不連?我實在是不懂這些專業的醫學名詞,只好到醫院再詳細地諮詢情況了。
到了醫院裡,才知道蘇嘉悅本當時做的那個手術感染了,而且感染的情況非常嚴重,現在需要做骨部置管沖洗手術來清理那些膿液。我很生氣:“當時你們醫院裡怎麼說的?不是說這種手術已經做了很多次了嗎,還說是動用了最好的醫生主刀,肯定沒有問題的,現在怎麼突然感染是什麼意思?”
他們主任一直跟我強調:“首先我們沒有說過一定不會有問題,你要知道這種手術都是有風險的,雖然說感染的機率很小,但是每一個病人的體質都不一樣,我們可以判斷蘇小姐是容易感染的體質,她會恢復地狀況不佳也有很多自身的問題。當時我們的手術效果完全是按照慣例來做的,事後也確實是沒有什麼問題,現在出事請不要把責任歸咎於手術本身。”
說白了現在就是在推卸責任。我覺得自己頭都疼了:“那現在她會怎麼樣?”
“看清創之後的效果了,如果效果很好,也許還是能康復的,不過這一次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因爲她的感染源非常難抑制,很有可能傷口清洗過後很快又復發再次化膿,那就要再別的辦法了。”
“萬一,我是說萬一啊,這種化膿的現象一直不見好,到最後會怎麼樣?”
“染性骨不連臨牀上並不少見,其特徵是骨不連的斷端存在骨性感染。此類疾病大部分由創傷所致的污染嚴重的開放性骨折造成,經過反覆多次手術均未癒合,由於傷口長期不癒合,嚴重者導致肢體廢用、甚至截肢……”
我腦子都要炸開了,簡直不敢想象要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蘇嘉悅面臨截肢的困境,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恐怕寧願死都不肯缺一條腿了。對於一個名模來說,腿就是生命……
“先不要告訴她情況,你們盡力做好手術好嗎?”
“這點您放心,周先生之前就跟我們醫院打過招呼了,所有的醫療費用他一律承擔,而且讓我們用最好的藥物來應對,我們也和本省有名的專家團隊接洽會診,一定儘快拿出方案來。”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我又去看了蘇嘉悅,她可能是吃了藥的緣故,已經睡了。我覺得她真是可憐,讓人沒法不心疼。從前光鮮亮麗的一個明星,在遇到這種事情之後,公司以利益爲重恐怕不會再用她,難得琴姐夠義氣還一直照顧她,可是也不可能完事顧及到位,而她自己有親人跟沒有親人幾乎無差。孤孤單單的一個女孩兒,爲了愛情弄到這個地步,讓我心裡又忍不住埋怨起周霖山來。
不過既然昨天已經說好了不再去追究,他也是當時被周沫自導自演的那場戲給騙了,一時情急衝昏了頭纔會打她一巴掌,畢竟不是故意的,所以算起來也不能全怪他。
我往醫院外頭走,心裡煩躁的很,之前因爲要領證的喜悅也沖淡了許多。在醫院大樓門前站着發呆,忽然有人從我後面叫了我一聲:“湯寒。”
我扭頭一看,竟然是東子。
東子就是周霖山的好兄弟,也是派瑞的副總。看得出來周霖山非常信任他,據說是當年周霖山接手派瑞的時候他就已經進了公司,亦師亦友地幫他開拓疆土,打下今天的恢弘江山。
東子姓陳,原名叫陳言東。我也客氣地跟他笑了起來:“陳總好。”
“哎哎,客氣了啊,你現在都不在派瑞了,還叫我陳總是不是拿我當外人了?”
“那,陳大哥好。”
“嘿,這就對了嘛,霖山跟我是兄弟,你不就是我弟妹嗎,怎麼樣,我聽說他求婚成功了,我的份子錢可都是準備好了的,你們什麼時候讓我把紅包送出去啊?”
我笑了起來:“你就放心吧陳大哥,你的紅包我是收定了,我和周霖山應該是明天就去領證吧。之後的酒席再定時間,不過應該也就是這一兩個月內了。”
“真的啊,哎呦那太好了。”
“對了,陳大哥你怎麼到醫院來了?”
“哦,我一個老同學正好住院,我這不是得來看看他嗎。你呢,你怎麼也跑到醫院裡來了?有朋友住院?”
我點點頭:“不知道你聽沒聽說蘇嘉悅的事情,她不是之前出了車禍做了手術嗎,現在傷口感染病情惡化了,還得再想辦法,我真是擔心的很。”
“哦我知道那事兒。哎,沒想到周沫會那樣做,說實話表面上看她真是個好女孩兒,誰知道內心這麼齷齪。”
我有些詫異:“怎麼陳大哥也知道周沫騙我們的事情?”
“對啊,她沒生病卻住院的事情還是我告訴霖山的呢。因爲吉寶萊進駐a市,許毅華是個老奸巨猾的人,爲了時刻防着他,霖山就讓我隨時盯着他們的動向。所以我第一時間知道了周沫住院的事情,託了熟人私下問情況,才知道她原來根本就沒問題,卻讓醫院對外一律宣稱她是腦出血。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了,趕緊打電話告訴霖山了。那個時候他就懷疑周沫是不是想要苦肉戲,包括之前請他幫忙出面酒店型公寓改造的問題都是用了這手段。”
我聽了挺疑惑的,這跟周霖山告訴我的不太一樣啊。他明明說是聽了我的話懷疑了逼問醫生才知道的,怎麼弄的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似的?
我忍不住問他:“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沒病住院騙他的?”
“具體的日期我也忘了,不過那天好像是霖山他媽過生日,我記得好像還下大雪了。”
“什麼?那他也是那一天就知道的?”
“對啊,怎麼了?”
我心裡一陣駭動,原來是這樣,原來竟然是這樣?他明明早就都知道了,也明白周沫讓他過去就是爲了離間我們,卻還是演出一副維護她的樣子來,甚至打了蘇嘉悅一巴掌,如果不是那一巴掌,蘇嘉悅現在怎麼可能會出事?又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慘狀?可是周霖山還騙我說根本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