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洪被打入院後,姚強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說他和這件事有關。按照這些人的猜測,正是因爲文洪扯住那兩起經濟案件不放,最終使姚強受到了處分,姚強氣不過,這才找人對文洪實施報復。這話聽起來倒也是有根有據的,可姚強儘管對文洪是一肚子的氣,卻也沒有想過要對他採取什麼措施,這明擺着是不白之冤啊。只是姚強也想過,如果這時自己出面澄清,倒給人一種“不打自招”、“欲蓋彌彰”的感覺。人家愛說,也就只能讓他說;人家愛猜,也就只能讓他們猜,他姚強此時是沒有任何辦法。
在派出所當了一名普通的民警,姚強剛開始時還真的不太適應。在經偵中隊辦案,自己僅僅把握好大的方向就行,絕對是個“坐鎮指揮”的角色,現在可好,大事小情都要聽所領導的,具體工作還要自己全力以赴地做好。更讓姚強難受的是,自己原本是個科級幹部,與派出所領導算是平級,也不知道所長是不是還記得這回事,反正對他是特別地客氣,仍是一口一個“姚隊”地叫着。這所長叫得倒是很自然,可姚強聽起來,卻感覺到十分的刺耳。
工作性質和環境變化的如此之大,倒讓姚強不再爲案件的進展情況牽腸掛肚,反而有大把的時間想自己的事情了,也有機會對自己之前走過的路進行好好地反思。
自入讀警校,到進入分局刑警大隊,再到派出所當民警,這二十餘年的時間裡所發生的一切,姚強也不知反覆地想過了多少次。“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這是姚強不斷反問自己的一個問題。而這問題的一個重
要節點,正是他對師兄高振邦的言聽計從。
高振邦當上了刑警隊長以後,姚強原想着只要攀了這位師兄的高枝,對自己的仕途肯定有利,於是對高振邦可謂極力地曲意逢迎。誰知高振邦竟利用手中的權力,私下裡幹起了“權錢交易”的勾當,而姚強明知那事情不可爲而爲之,甘願成了高振邦的一枚棋子。想想自己在高振邦的授意下,忘了身負的職責和使命,竟與犯罪嫌疑人同流合污,最後落得個如今的下場,而師兄高振邦卻是安然無事,姚強真是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若想神不知,除非己莫爲”,看來古人還是有先見之明,自己之所以走到今天,還不是因爲幹了見不得人的事?要說自己所幹的,遠沒有殺人放火那麼嚴重,可如果這兩起案件沒有被發現,自己一路仍是跟着高振邦走下去,誰知道哪天會出什麼大事?處分就處分吧,畢竟飯碗還在,就當是自己吃了點教訓。不管怎麼說,自己因爲有了這些處分,也算是對自己過去的行爲負起了責任,那染有污點的一頁,也就算是徹底地揭過去了。
姚強聽話的本性,在高振邦看來是沒什麼主意、窩囊廢一個。到了派出所之後,姚強本就沒抱有什麼太多的奢望,對所領導安排的工作從未提出過什麼異議,保質保量地把它做好也就是了。正是常年偵辦刑事案件的關係,姚強腦子裡的證據意識倒是非常的牢固,對一些案件也有獨特的見解。所領導也許是看中了這一點,就試着把一些案件交由姚強把把關,姚強也不含糊,還真就能挑出一些不易察覺的問題來。一來二去的,這派出所裡的輕微刑
事案件竟全部要經過他的翻閱後,補齊了瑕疵才送去分局審批。別看這只是個小小的工作環節,派出所案件的質量上來了不說,這時間一長,在姚強的心理卻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那就是——我還有點兒用處。
姚強也是正規的警校畢業生,也曾在警旗下莊嚴在發過誓言,要說他對警察這個職業沒有什麼感情,那絕對是個假話。他也反覆地琢磨:現如今自己都四十多歲了,怎麼越活越不像話了。難道說自己就因爲那一點點的錯誤,永遠地消沉下去,在派出所捱到退休?如果不想那樣,唯有自己重新振作起來,一切從頭再來,自己畢竟是辦理過那麼多刑事案件的老刑偵,到了派出所有什麼業務能難倒自己?至於什麼當官、發財,正如文洪所說的那樣,“男怕入錯行”,公安機關就根本不是什麼升官發財的地方。到了這個年紀,自己在公安機關工作的時間也有限了,之前的污點雖然沒有辦法抹去了,但以後所走的路清清白白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這心結一開,姚強竟似換了個人一般,那彌勒佛般的笑臉又來了。與剛到派出所之時不同,姚強這笑臉的確是發自內心的。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姚強把自己定位於一名普通的派出所民警上,對手頭上的工作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更爲難能可貴的是,姚強和年青的民警做着同樣的事情,卻絲毫沒有抱怨之情,更不要說在他們面前擺什麼“老資格”了。
如此一來,姚強的身心便漸漸地融入到了派出所的工作中,不知不覺之間,派出所裡評先、評優便少不了他姚強的名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