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未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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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媛步行着穿過兩條長街,經過婚紗店的時候,看見自己的影子映在櫥窗裡穿着婚紗的模特身上,不僅幸福的翹起嘴角。

再走兩步,是一家手工作坊,她之前和店家訂做了一套龍鳳對梳。今天見了瑟菲和黃成烈之後,忍不住還想再訂一套送給他們。

一起長大一起哭過笑過的最好的朋友,能一樣擁有幸福的結局,多好。

六月的午後,天空的雲朵連成了一片,太陽隱在雲中,忽暗忽明。這樣的天氣,卻並不影響周媛的心情。

她剛要走進手工作坊,眼角瞥見了黃成烈。穿灰色襯衫的黃成烈,把車停在一棟廢棄的賓館前面。

“真是書呆子,八成是找錯地方了。”

周媛揚起手,想要提醒黃成烈,那棟賓館早就不營業了。頭髮如海藻般飄揚的女生卻又落入她的眼裡。

不會認錯的,穿杏色雪紡衫的楊依娜,一個多小時纔剛剛見過面。

眼見着他們,一前一後的走進那座廢棄舊樓,周媛的心裡“咯噔”一下。

一陣風打着旋吹過來,有細沙眯了眼,她使勁揉了揉。小腹有一點點抽痛,醫生說是**在慢慢地擴大。

周媛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太陽從雲的縫隙中探出頭,雪亮的光落在她臉上,眼前的世界無比光明。她愣愣的看着前方,覺得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但,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舊樓的門上搭着一把已經鏽蝕了的鏈鎖。她伸手晃了晃,鎖得死死的。

周媛深深的鬆了一口氣,也許,真的只是孕婦的幻覺。她轉過身,沿着牆根,向來時的路走回去。

一隻野貓從灌木叢中躥出來,喵嗚一聲,嚇了周媛一跳。

頭頂隱隱有腳步聲。

她擡頭,看見一條鐵製的安全樓梯,入口藏在舊樓的後身,很少被人注意。鏽跡斑斑的樓梯隔板縫隙裡,露出杏色的一角。

周媛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頻率很快。據說,孕婦的脈搏會比正常人快許多,看來是真的。

她穿了一雙鞋底柔軟的運動鞋,走路的時候輕飄飄的沒有聲響。但是耳膜被越來越清晰尖銳的聲響叩擊。

“誰讓你回來的?申優鉉已經在調查你了,你知不知道?

“爲什麼要和李瑟菲在一起呢?不知道她是誰嗎?不知道有多危險嗎?

“那件事,周媛是唯一的目擊證人,她總有一天會人出你的。”

同一個女生的聲音,喋喋不休的,如夏日懨懨的蠅蟲,嗡鳴聲不絕於耳。

“我只想見你一面而已,以後也許再不會回來,馬上就要拿到新西蘭的永久居留權了。”

之後,是大段的沉默。

周媛幾乎以爲自己聽到的不過是一段電影的對白而已。

腳步聲再度傳過來,男人的皮鞋摩擦着樓梯的隔板,咯噔咯噔,粗壯有力。

周媛急忙快走兩步,躲在拐角處一堆廢木材的後面,下蹲的時候,小腹又疼了一下。她依稀看見黃成烈的側影,迅速消失在視線裡。直到再也聽不見他的腳步聲,她才輕輕的走出來,卻猛地看見從樓上下來的楊依娜。

楊依娜顯然也嚇壞了,一把扯住要離開的周媛。

“你在這幹什麼?”依娜咄咄逼人的看着周媛。

“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楊依娜,你又想做什麼勾當?你那麼喜歡搶別人的男朋友嗎?”

“你都聽見什麼了?”依娜像潑婦一樣扯着周媛的衣服。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恐懼與慌張。

“你還怕什麼呢?”周媛彷彿意識到自己觸碰到一個巨大的秘密的邊緣,忍不住興奮起來。

她的表情徹底嚇到了楊依娜,依娜用力地搖着她:“不是的,周媛,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不要和任何人說。”

小腹的疼痛像一小股波浪似的。

周媛皺起眉:“放開手!”

她想讓依娜鬆開手,此時此刻,她並不想同她有爭執。但是,依娜誤會了她的意思,反倒更加扯緊了她。

周媛只想躲開她的手。然後,哐噹一聲,身後的廢木堆散落一地,周媛的身體撞到欄杆上,又被彈開,她伸出手想要握住眼前那根鐵柱。然而,指尖只是微微碰到一點鐵屑,整個人像球一樣,沿着樓梯的隔板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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