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間,正是最美好的風景之一。陽光普照,萬物甦醒,枝葉上掛着細細的露珠。
本來靜謐無比的山林間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轟”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炸開,震耳欲聾。就連心跳彷彿也受了那聲巨響影響,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吉普車猶如脫繮的野馬猛地撞開了護欄,沒有時間來得及墜落。在豔麗朝霞的陪襯下,宛若一束禮花爆破而開。漫天的紅光絢麗了藍色天際。
正在廝鬥的人不由地停下了拳腳,擡頭怔怔地看着天邊那抹絢爛。美麗的光華在眼前晃動搖曳,最終像流星般緩慢地隕落沉寂······
喬以溪覺得心似乎也伴隨着那聲巨響而變得顫抖了。尖銳的疼痛瞬間佈滿了全身。他凝視着天際的那抹嫣紅,眼裡突然有淚驀然飛開。
“墨寶貝!”洛辰嘶吼着喊了出來,顧不得打鬥,他飛腳踢開身邊礙事的人,坐上了摩托,如箭般地迅速順着來時的路返回去。心中升騰起強烈的不安,從答應楚墨帶她出來上課時,他心中就隱隱不安了。喬以溪出現時,那股不安就更濃了,所以在讓她離開的時候,他纔會說出“求你千萬不要離開我”的話。
他應該時刻將她綁在身邊纔對的!
急速的風吹颳着臉,洛辰覺得眼睛酸澀,漲得要命,終於裡面的液體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重力一樣,溢出了眼角,又馬上被風吹開。
羣龍無首,洛辰那邊的人面面相覷。臉上或震驚,或懼憚。喬以溪身邊的手下連聲喊道:“喬總,現在是個好機會。”
喬以溪低垂着眉眼,臉上神情淡漠,誰也看不出他剛剛哭過。他返身坐回了勞斯萊斯,不顧手下的大吼大叫,開着車徑自離開了。
自家的老大全都離開了,剩下手下各個面面相覷,呆若木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最後也不知是某某某說了“散了吧”,某某某又附和道“是啊”。於是劍拔弩張、上一秒還刀劍相向的人在這一秒全都放下了武器,散的散,走的走,權當這是一場鬧劇而已。
Tiffy聽到一聲巨響後,忙順着聲音的方向跑去。很快出了山林,他便只看見吉普車爆炸的場景。火焰滾滾,但是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那輛車的大部分車身全都落入了山崖下,僅留下剩下的一部分在路上,但是終究逃脫不了被火焚燒的命運。
護欄被硬生生衝破了。欄杆邊是燒焦的炭黑色。
一切都太晚了。
Tiffy悲傷地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條年輕的生命最終還是經受不住命運的折騰,不幸消逝了。悲痛之際,紅色法拉利的刺耳剎車最終拉回了Tiffy的思緒。
從車上下來一個穿着紅色緊身衣的女人。她臉上的墨鏡過大,豎起來的衣領又遮住了她的下巴。她一下車,就飛奔到了爆炸的吉普車邊,似乎震驚於眼前看見的一切,她情不自禁脫下了墨鏡,但是由於背對着Tiffy他們,Tiffy並沒有看清楚她的樣貌。
上次喬家兄弟被害就是這個女人下的毒手。Tiffy拿出了別在腰間的手槍,瞄準了女人,剛要開槍射擊時。由遠及近的摩托車聲音逼迫他不得不收起了槍。藏身於樹林裡,暗暗觀察着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女人顯然也聽見了摩托車的聲音,她重新帶戴上了墨鏡,轉頭看着摩托車的到來。
摩托車很快就開到了眼前。洛辰一個緊急剎車就從車上跳了下來,看着眼前的滿目殘骸,呆怔了一下,而後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巨大悲傷。彷彿受傷的野獸,他對着山林,失去理性般地嘶吼着:“啊——”
林中頓時飛鳥無數。迴音繚繞,彷彿在訴說他的痛苦和悲傷。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Tiffy接起手機,低聲說道:“喬總。”
“到那邊了沒有。”喬以溪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感。
知道他指的地方是什麼。Tiffy答道:“是的。”
“立即下山搜尋楚墨,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說完這句話,電話就被掛斷了。冷冰冷冰的“嘟嘟”聲就像喬以溪的口吻一樣。
Tiffy看了一樣不遠處的洛辰和紅衣女人。對衆人使了個眼色,衆人立即有序地退出了山林,往懸崖下的捷徑走去。
指骨慘白,握得方向盤“咯吱咯吱”作響。他英俊非凡的側臉線條緊繃,深邃的眼神猶如天池一般,泛着千年不化的寒冰。喬以溪渾身的骨頭錚錚作響,靈魂就像要抽離了身體一樣,連呼吸都開始變得疼痛起來。
她死了,她就在這場爆炸中死亡了。和她父母的結局一樣。
她已經幸運地逃過了一次,所以這次老天就要收回上次給的優惠,置她於死地嗎?
不知爲何,本來萬里無雲的天空突然烏雲滾滾。一道刺眼的閃電帶着強烈的光芒劃過,接着就是轟隆響的雷聲,而後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敲打着車窗,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水漬,看上去就像是玻璃在哭泣。
點起了一根菸,狠狠吸了一口,緩緩散出的菸圈便籠罩住了他。喬以溪很少吸菸,除非是真的已經心痛得連自己都無法控制。
父親病逝的時候,他曾抽了一支菸,可是後來的日子裡,他就再也沒有碰過煙。
“咳咳!”喬以溪難受得咳嗽了幾聲,頹喪地靠在了椅背上,眼裡迷濛的水汽一層籠上一層。他不由地覺得好笑。疼,撕心裂肺也形容不了內心的疼痛。
這麼矯情的感覺自己竟然也會有。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混合着窗外“唰唰唰”的雨聲是胸腔裡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可是,似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就是因爲自己老是欺負虐待她,從沒有將她的感受考慮感受在內,所以她纔會想要逃離自己的控制,所以到最後,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只能越來越遠了。
如果她的父母沒有死。
如果自己沒有遇見她。
如果沒有迷戀喜歡她。
這三個如果,無論哪一個實現了,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