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香瑤早就習以爲常了,招呼着菡萏轉身回了房間。
出了這個小插曲,她也沒了逛花園的心思,悶在房間裡開始謀劃着自己接下來該做的事情。至於菡萏因着沒聽到什麼有趣的故事而悶悶不樂,便隨她去了。
越計劃着,沐香瑤越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合作伙伴。
紙張上寫着只有沐香瑤自己能看得懂的符號,怕是被人看了去發現她的企圖,正邊寫邊想,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道略顯渾厚的聲音同時響起:“瑤兒,聽聞你與太子鬧了不快?”
沐香瑤一見來人,連忙起身,不着痕跡地向前一步,伸手到背後拿桌上女紅蓋住那張紙,脆生生喊了聲:“爹爹,你何時歸來的?”
來人身披甲冑,儼然剛剛回府還沒來得及更衣的東擎國第一大將軍沐啓華。這個權傾朝野卻從不驕躁的鐵血硬漢面對戰場上敵軍廝殺都不曾皺過眉頭的錚錚鐵漢此刻臉上掛着濃濃的擔憂。
膝下衆多子女,沐啓華雖說不至於太厚此薄彼,對沐香瑤這個丫頭卻格外偏愛幾分。他對沐香瑤一心裝滿太子這件事情一直都不太心喜,剛剛回府便驚聞沐香瑤居然和太子鬧了個不愉快,當即心急過來詢問一番。
沐啓華唯恐沐香瑤是因着他的反感和太子生了嫌隙,只要她自己實在喜歡,他也唯有接受。只是怕被人詬病站隊,很容易功高震主啊!
沐香瑤淡淡一笑,上前攙扶住沐啓華的胳膊,略撒嬌地搖晃着:“爹爹莫要擔憂,倒算不上是鬧了不快,只是今日我隨大哥去參加集會,忘了和太子的約而已。女兒已與太子說清,爹爹無需堪憂。”
沐啓華心裡清楚這個女兒雖說年紀尚小,比誰都聰明,她既說無憂,便無須擔心。但沐大將軍依舊有些不放心的叮囑:“與太子交往,很多事情需要避諱。尤其你身爲……”
“尤其你身爲我沐啓華的女兒,更是要謹言慎行,切莫被人抓了把柄……”
沐香瑤搶先一步幫沐啓華說完後面的話。
曾經沐啓華耳提面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這句話,可那時候的沐香瑤一心裝得都是太子擎暮暉這個人,又自認聰明,一意孤行,堅持嫁給太子。
她如願成爲了太子妃,又如願坐上了皇后的寶座,可換來的結果……
沐香瑤的眸子陡然變得冰冷,一股無法掩飾的殺意從她身上散發。
常年征戰的沐大將軍對這種殺意再熟悉不過,如鷹隼般眸子頓時看向沐香瑤。
沐香瑤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神,連忙揚起笑臉,往外推着沐啓華的身子:“爹爹定是回來了還沒梳洗,這一身汗味把女兒的閨房都薰臭了。出去,快些出去……”
沐啓華沒能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殺意,耳聽愛女的埋怨,哈哈大笑着接着她推他的力道往外走,邊走邊笑道:“好好好,爹這就去梳洗,梳洗乾淨了再來探你。”
好不容易送走了沐啓華,沐香瑤放鬆下來,長吁
一口氣。回身將那張紙仔細地藏好後,喚來了菡萏。
“去太子府過個話兒,就說我要宴請太子,爲之前的失約賠罪。”
菡萏嘴裡喊着一顆蜜餞還沒來得及吐出去,聞言含混不清納悶道:“小姐,您剛剛不是才說以後都不理會太子的嗎?”
沐香瑤在菡萏的腦門上敲了一下,言道:“叫你去便去,問得多了,小心哪天我殺你滅口!”
她故意做出嚇人的表情,菡萏愣了一下,卻哈哈笑起來,不想竟被蜜餞嚥到,流着眼淚一邊咳一邊跑了出去。
沐香瑤收起嚇人的表情,隔窗遙望菡萏背影。前一生,她沒能好好保護菡萏;這一世,她必不會讓菡萏有半分差池。
腦海中閃過擎暮暉的身影,曾經的癡迷如今只剩下化不開的仇怨。
擎暮暉,你一定想不到,我會再活一世。前生的仇我今世一筆筆的找你算賬,現在,纔剛剛開始。
一抹淡淡笑意的臉龐不其然地躍入沐香瑤的腦海中,她愈發地堅定信念,尋找盟友之行刻不容緩。
太子府內,菡萏正恭恭敬敬的對着太子擎暮暉下請帖。
按說依照菡萏這種級別的小侍女,根本就沒有資格面見太子,怕是連太子府的大門都進不去。但是今日的的沐香瑤的表現讓擎暮暉百思不得其解,聽聞門房來報說是沐香瑤派了人前來,竟是破例召見。
看着菡萏遞上來帶着芬芳香氣的帖子,擎暮暉心裡竟有一點的詫異。
以前只知道沐香瑤是出身將門,行事光明磊落,一身武藝也是巾幗好手,近日看到這薛濤箋上,一筆簪花小楷,方知還有蕙質蘭心。
莫名的,擎暮暉覺得,這女子在自己心中重了一層。
再細看內容。卻更讓擎暮暉欣喜:“你家七小姐說,明日在將軍府擺宴賠罪?”
菡萏沉着應對道:“回太子的話,我家小姐說,今日竟然能忘了和太子之約,實在是抱歉,所以,希望太子能屈尊前來將軍府一敘,也算是設宴賠罪了。”
“好。告訴你們七小姐,本太子應了。”擎暮暉一口答應下來。
不過答應之後,心裡卻暗驚,自己怎的如此痛快的答應?
要知道以擎暮暉的太子之尊,蒞臨臣下之家,即使是大將軍府,也是君臣有別,算是一件大事,都是要再三思量的,怎麼自己卻一口答應了?
只是目光落到了那張薛濤箋上,卻也顧不得着許多了,答應了就罷了。
想來沐香瑤七竅玲瓏之心,定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那奴婢就代我們家小姐謝過太子,我家小姐會準時在將軍府恭候太子大駕的。”菡萏說完,見擎暮暉並不多說什麼,也就施了個禮急匆匆的告退了。
“難不成,你真的要去?”在菡萏退出之後,擎暮暉坐在太師椅上把玩着那張請帖,一抹身影從金絲帷幕後面閃身而出,面色波瀾不驚的問。
“那是當然
,一言九鼎。”擎暮暉在衝口而出答應之後,已經明白再無更改之可能。君無戲言,雖說他還未曾是君,不過那都是早晚的事情了。
“可是,那小女子不光是放了你的鴿子,還送了你一盆,斷腸花。”男子坐在擎暮暉身旁的太師椅上,竟是一點都不忌憚擎暮暉的身份,完全不顧忌地提醒着似乎已經沉醉在女色中的太子。
“莫多想,有詩云,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擎暮暉也曾思慮過,一個對自己百般愛慕心思滴水不漏的人,爲何送這麼不吉利的花,現在想來,怕是小兒女心思吧。
“公子多情啊……”男子淡淡說一句,竟是不顧擎暮暉在身邊,自顧自斟了一杯茶:“那你明日以何種理由去?大將軍讓沐香瑤遠離你無非是怕功高蓋主,難道你不怕你父皇多想?”
“看,瑤瑤說了,私設小宴,靜候佳音。我去之時,不過也就是微服而去罷了,不會讓天下皆知。”擎暮暉再爲沐香瑤所動,也不會不思大局,畢竟,不會拿紅顏換天下。
“唉,佳期如夢,你這個多情公子,還是藏了私心的……”男子說着,似乎是挺佩服擎暮暉這種大氣氣魄,只是驀地想起那句和自己似有若無的搭訕,卻覺得眼前擎暮暉也是那小姑娘的囊中之物一般。
“天下爲公,兒女之情爲私,”擎暮暉乾咳一下,就算是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被閻澤辰如此直白的說出來,擎暮暉還是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
閻澤辰心裡暗笑,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這個便宜太子,如此自信,真是不知是喜是悲啊……
“對了,千玄公子,明日若是無事,陪我過府一敘如何?”擎暮暉想了想,若是想要微服私訪去將軍府,乾脆也別帶侍從了,雖然知道自己的太子府的人誰靠得住誰靠不住,但是總歸還是費勁,不如帶上閻澤辰。
閻澤辰本不想趟這趟渾水,但是再一想,這事擎暮暉力求隱蔽,但是自己已經是最清楚的人,若是泄露了,自己無論如何都會扯上關係。而且,最關鍵的是,自己對沐香瑤,這個看起來無害,實則有着尖利小爪子的貓咪,也起了心思……
那麼,既然也想看戲,不如就此做個順水人情,因此道:“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千玄公子,這個忙,自然不會白幫,今日交心,日後有何事,儘管找我……”擎暮暉佔了閻澤辰的便宜,還要再攀交情,這讓閻澤辰很是厭惡。
但是想想那個小貓咪要露出獠牙利爪,明日不知多好一場戲,當下也就忍住了,道:“這是無妨,不過你也知道,我和你去,畢竟不便,明日我便換一下裝束,可好?”
“早聽說千玄公子易容術了得,明日見識是有幸了,無妨。”擎暮暉對此倒是不以爲意,隨口應道。
“好,那我們,明日見。”閻澤辰說完就告辭了。
出了太子府,繞了一個彎。卻聽到一個清脆女聲道:“千玄公子留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