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家僕們進進出出,很是忙碌,想來是在爲這二小姐凌楚楚出嫁的事兒忙碌,雖爲庶女,雖衆所周知這二小姐爲假,卻也依舊弄得像模像樣,一點都不失凌府風範。
凌千霜偕同端燁修出現在凌府大門之時,倒是讓人驚喜不已,連連相邀進大廳。
“爹爹,孃親。”凌千霜乖巧地拜見了兩位長輩。
凌文強立刻回道:“王妃,你這是行什麼禮,也該是我們行禮。”說罷,凌夫人也跟着應和,同時欲行禮之,卻爲端燁修淡漠地打斷:
“凌相與凌夫人多禮了。”淡漠的聲音,說不出的味,讓凌千霜心裡有一絲難受,但面色依舊還是笑嘻嘻。
“爹爹,孃親。王爺說得在理,這是自個兒家中,怎需要這些虛禮。”說着,撒嬌意味極其地濃厚向着凌夫人俏皮地一笑。
凌文強見狀,點頭算是同意他們說得:“霜兒,你今日怎麼想着回來了?”
凌千霜笑着道:“爹爹,我想和二姐姐說些體己話,還有二姐姐就要出嫁了,作爲妹妹的我也應該送些東西於她。”
聽聞,凌文強蹙了下眉頭,意味深長地瞥了眼端燁修,卻見他依舊是冰冷着一張臉,不開口說一句話,但目光姑且還算是溫柔地望着自己的女兒。看這樣子,似乎是對霜兒有情。
凌夫人走到凌千霜的面前,慈祥地望着她,和藹地說道:“你二姐姐一直都在院子裡呆着,你去陪她說說話,若是想要什麼,就讓她與孃親說。”
“嗯。”凌千霜輕輕應了聲,但轉頭向着端燁修望去,好似在徵求他的意見一般。
端燁修向着她淡淡一笑:“去吧。但別忘了今日我們還是需要回府的,我在這兒等你。”
凌千霜溫婉地回笑:“嗯。王爺,那你就在這兒與爹爹孃親說會話兒,我去去便回。”言畢,就笑着與衆人告退。
她這一走,屋中的空氣瞬間的變得詭異許多,兩方的人都僵直着不說話,反倒是端燁修忽然走了幾步,坐到了一側的座椅上,悠然地喝起了奴僕送上來的茶水。
“王爺,你可是知道她什麼都記起來了?”凌文強低沉的聲音響起,但平白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端燁修抿了口茶後,優雅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盞,淡淡道:“那又如何?與我無關,但與你們……”說着,瞥了一眼凌文強夫婦二人,卻在凌夫人眼中閃過的不安中捕捉到了一點信息。
凌文強輕哼一聲:“與你無關嗎?你是她的兒子,那麼怎麼也逃脫不出幫兇的事!”
提及他母妃,端燁修的神色瞬間陰冷到極點,陰沉如霜的目光直直地望着他,冷淡地說道:“若不是你們將她拉下去,又過河拆橋,怎會如此?”他恨面前這對披着羊皮的狼夫婦。
若不是他們,他的母妃……
此時,凌千霜優雅地走在庭院小徑上,笑嘻嘻地與過往的奴僕們打着招呼,如此端莊嫺雅的模樣倒是讓人刮目相看,都不曾想到這位嬌俏的小姐會變得如此高雅。
她向着還算熟悉的院子走去,纔到門口,便聞得淡淡的青草香味,似
乎還夾雜着藥香味兒,讓她蹙起眉頭。此生她喝了太多草藥,對這些東西越發的厭惡,不禁升起離開這兒的念頭。但細想了下,還是面帶猶豫地向着裡頭進去,越往裡去,藥味越濃。
難不成爹爹新找來的這個女子是個藥罐子?疑惑在她的大腦中盤旋升起。遠遠地,她就看到錦瑟與一個身着綠色裙衫的女子,相諧地曝曬着一些藥草,濃厚的藥味就是從她們的手中傳出。
“小姐?……王妃!”錦瑟聽到靠近的腳步聲,本以爲是凌楚楚來了,不想卻是三小姐,如今的端王妃,很是詫異,“你怎麼來了?”
凌千霜衝着她淡淡一笑,溫和地說道:“我就是過來看看二姐姐,還有六天二姐姐就要出嫁了,霜兒想着許久未曾見到二姐姐,就過來看看二姐姐。”
一直彎着腰低着頭面對着藥草的綠蘿,算是聽明白些事兒了,與其說是來見二姐姐,倒不如說是來見見她這位冒牌貨。
她擡起頭掃了一眼面前的貴夫人,這端王妃倒還真是錦衣綢緞,相比起自己小姐的一身素衣,可真是……但當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別有意味的目光之時,綠蘿擯棄了之前的想法,這端王妃擺明是想着來瞧瞧自家二姐姐究竟在不在府上,因爲她的目光並沒有留在她這個冒牌貨身上,而是流轉在各個大門敞開的屋子裡。
“二小姐,你愣着作甚。”錦瑟在一邊扯了下綠蘿的袖子,“端王妃來了。”
綠蘿意會,帶着怯弱地向着凌千霜行禮:“楚楚見過端王妃。”於此,錦瑟也跟着在一邊行禮。
凌千霜嬌眉微蹙,眉眼間閃過詫異,這一笑一顰一愣之間,倒真與初來乍到的凌楚楚有些相像,但是假的終歸就是假的,她微笑着說道:“這兒也沒什麼外人。不必與我行禮。”說話間,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的綠蘿。
片刻之後,她緩緩地說道:“倒真是與我那二姐姐有些想象,只可惜少了我二姐姐那份清冷。爹爹孃親倒是厲害,竟然能在如此短時間內找到一個如此想象的人。”
忽而,她語氣一轉,略帶嚴厲地質問道:“說,你是誰,爲什麼要來凌府?”
綠蘿倒是沒想到這個嬌俏的端王妃思緒轉得如此之快,但她並不害怕,因爲這不是她自己要當凌楚楚,是凌夫人讓她爲之。
她怯怯地開口:“是老爺讓奴婢成爲二小姐。奴婢本是無家可歸的女孩子,後聽得凌府在招婢女,便進來一試,哪曉得就成功了。再後來,凌夫人就指明讓奴婢裝成二小姐,不想給二小姐的名聲染上污穢,故而一直說着二小姐從來都是在府上,不曾踏出凌府。”
“哦?是嗎?”凌千霜總覺得這事情過於簡單,不應該就只是這樣,她以爲這人進凌府太過巧合,“那你可知你與那二姐姐的行爲真是有七分之象,你都不曾見過她,又怎會如此?”
綠蘿低聲回道:“這都是錦瑟姐姐的功勞,錦瑟姐姐以往一直都是伺候着二小姐,故而在綠蘿所爲不當之時,便會多加提醒。於是,這近半年來,綠蘿便是可與那二小姐有些相似。”
聽聞,凌千霜掃了一眼錦瑟,想着這婢女一直
都是孃親的人,當也不會說假話,道:“可是?”
錦瑟連連點頭:“是。當初就是凌夫人讓我繼續留在這兒,提點着她,免得到時候有所差池。”
凌千霜緩緩地點點頭,向着四周掃視了一圈,剛纔在她問話之時,總覺得有一雙厲眸一直盯着她的後背,如同針尖,扎得人難受。可仔細瞧了許久,都不曾見着人影。
好看的眉頭再度蹙了起來:“這院子就你們二人?”
錦瑟搖頭:“回王妃的話,還有兩個丫環,是錦裡與錦棉,她們二人正在打掃屋子。”她一邊說,一邊指着凌千霜身後的屋子。
難不成剛纔的是錯覺,想來那兩個丫頭也不敢用這樣的眼神瞧着她。她繼續凝視着面前的綠蘿,轉而見她又用雙手撥弄着篩子中的藥草,疑惑再度生起:“你識得這些藥草?”
綠蘿擱下手中的藥草,直起頭道:“嗯。亡父本是臨安一小鎮上的大夫,故而奴婢也學會了一些簡單的醫術,想着自己備些草藥在身上,還是不錯的。畢竟去外頭看病,這銀子會花不少。”說這話的時候,她將聲音放得極其地低,好似說這銀子會是一種罪過。
凌千霜道:“既然你都身爲凌府二小姐了,這些藥草自是不需要了。”
綠蘿搖了搖頭:“王妃,奴婢明白自己不過是個替代品,等着二小姐回來出嫁後,奴婢又成了奴婢。這藥草總是要擱些在身邊。萬一大家染個風寒什麼的,奴婢也要幫忙出點力。”
“嗯。”凌千霜平淡地應了聲後,就不再與她繼續說着藥草的事兒,只問道,“我二姐姐可是有回來?”
綠蘿錦瑟二人皆是搖頭,嘮嗑了一大堆話,終於說上了她最想問的,但是她們二人是絕口不提。
錦瑟隨即改口道:“只回來過一次,但聽聞尚未進來,就讓看門的兩個侍衛給轟走了。不過這些我也是聽着前院的人所說。”
凌千霜倒是好奇了,凌楚楚不是說她是自願嫁與陸與意嗎,怎麼都快到成親的日子了,還不曾回來?
難不成她是打算讓這卑賤的丫頭嫁給陸與意,那會是凌府的一大笑話,她雖已爲端王妃,但也不允許凌府成爲京城人人可談論的笑話。只是,凌楚楚是去了哪兒?
估算着日子,已有好些天不曾見着她了,那日離開時撇向自己冰冷的眼神,記憶猶新,難不成自己做得不夠好,讓她發現了些什麼?
“這是我贈與二姐姐禮物,替我轉交於她。”凌千霜從袖子中拿出一個上等的檀木盒子,上頭雕刻着精美的花紋,是一隻停歇在牡丹上的鳳凰,卻又是欲飛的姿勢。
“這……”綠蘿猶豫着要不要接,同時瞥了眼錦瑟,見錦瑟點頭,方纔伸出滿是藥草汁的雙手,接過了盒子。
凌千霜瞥了她們二人一眼,轉身離開,紅色豔麗的衣裳將她本是病態蒼白的臉映襯得美豔三分,揚起的美麗弧度更是讓人過目不忘。
綠蘿捏着手中的盒子,雙眼注視着她離去,在看不見她身影,聽不到她的腳步聲之時,轉過頭向錦瑟望了一眼,錦瑟點頭,接過她手中的盒子,向着裡屋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