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江盈雪努力地嚥着口水，只能勉強而模糊地應答。
韓晴兒的小臉馬上變得精彩而喜悅："沒想到盈雪也喜歡我哥那種類型的人哪，他呀，沒事就喜歡帶一羣人去玩，也沒有什麼底線，前些日子看到日本的活動覺得很好玩最近可熱衷着呢。一夥人沒結婚卻帶個女伴換着來……"說到這裡，她突然捂了嘴，極不好意思地低頭致歉起來，"對不起，對不起……"
江盈雪聽得出她話裡的意思，更看到了她眼底的邪惡，扭了扭身子嘴張了張，什麼也答不出來。在船上見過他們的換女友，她知道韓晴兒沒有說謊，只是，她是個保守的女人，被人這麼說始終覺得不舒服。
黎寒磊的目光更加銳利，無窮無盡地射過來，帶着嚴厲的質問和徹底的鄙夷。她只能垂頭，一頭秀髮打下來，蓋住了大半張臉。
韓晴兒連連向郭子幕解釋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我哥他們……盈雪肯定不會是這樣的人的。"
郭子幕恭敬地彎頭，平靜地道："是，我明白。"
韓晴兒捏着黎寒磊的臂一臉自責，小心地搖着輕輕道："對不起，磊哥哥，我只是看不慣我哥他們……纔會說，我不是故意要多嘴的。"
黎寒磊這纔回過神來，溫柔地搖頭。他不喜歡多嘴的人，只是剛剛大多的情緒落在江盈雪身上，而完全忽略了韓晴兒的表現，更沒有捕捉到韓晴兒眼裡的得意與狠毒。
咂咂嘴，懶懶地看向郭子幕和江盈雪，此時他的眼底已經消散了所有的情緒，清清淡淡地道："這是郭助理的事，只要他喜歡就行。"
然後扶着韓晴兒道："還沒有吃中飯吧，我們一起去。"
韓晴兒甜蜜地搖頭，挽着黎寒磊從郭子幕身邊走過，熱情地道："郭助理，盈雪，一起去吧。"
"哦，不用了，我還有事。"江盈雪直接拒絕，韓晴兒那種假意善良熱情的語氣讓她很難受。
韓晴兒也不勉強，點頭道："那好吧。"隨着黎寒磊往外走，甜甜地道："磊哥哥，醫生說多洗溫泉水比較好，我們浴泉別墅不正有一口溫泉嗎？我想到那邊住一陣子，可以嗎？"
"當然可以。"
江盈雪聽到兩人的談話，幾個指頭勾在了一起，緊張地提高了心口。郭子幕終於把手從她的腰後撤回，打開休息室的門，垂腰恭身道："江小姐，請進。"
江盈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走了進去。
一會兒，有人送來了午餐，她坐在桌前，腦子裡想到的卻是剛剛黎寒磊對韓晴兒的溫柔與寵眷，食之無味，只動了幾筷子便放下。
眼淚一滴一滴落下，如果不是命運的捉弄，此時受到他寵愛的應該是自己。
走到窗前，望着百層樓下早已細如螻蟻地風景人物，記憶又回到了十幾年前--
"小石頭哥哥，再見，小石頭哥哥，我會聽話的……"摟着泰迪熊，韓晴兒（現在的江盈雪）拼命地抹着眼淚，卻哭得更難過。剛剛看着黎寒磊的車子離去，她已經忍
不住要大哭，卻不想看到他傷心而跑向這邊。
坐在山涯上，一雙眼已經哭紅，小臉上盈着無數淚花，可憐兮兮。因爲不斷地擦淚，她的臉和眼更紅。
這道涯是她和黎寒磊初識的地方，也是見證他們感情的地方，每每她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就會坐到這裡來吹風，黎寒磊也會很快趕到，陪伴她，爲她開解。現在，他走了，再也沒有人來了……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滾淚花。小脣瓣被她咬得紅紅的，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感卻根本無法控制，黎寒磊離開了，她覺得自己的天也跟着塌了。
"杜蕊蕊！"
好久沒有被人喚起的名字突然響起，她抹着淚花猛然轉頭，看到了杜姍姍，她穿着一雙比腳掌要大許多的大鞋站在她面前，身上穿着的是六歲生日時爸爸買的那條紗裙。韓晴兒也有一條，當初因爲爸爸不知道尺碼買大了所以一直沒穿，此時穿在十歲的杜姍姍身上，卻是又短又小，只是顏色依舊鮮亮。
她不敢置信地把眼睛抹了又抹，馬上跳起來跑向杜姍姍："姐，是你嗎？你沒死？你還活着？"
杜姍姍粗魯地甩開了她的手，伸着指罵了起來："杜蕊蕊，你竟然躲在這裡？要不是我從電視裡看到了你，我還以爲你也死掉了呢！你都說了些什麼？更愛的是現在的父母，因爲他們有錢是吧！你怎麼可這麼幸運，找到這麼好的父母卻讓我跟那個壞男人過着痛苦的生活！"
電視裡……是的，十歲生日那天，韓氏夫婦帶着她面對鏡頭，要她說出自己更愛的是養父父母。這事，發生在十天前。因爲要做宣傳，韓氏夫婦出資讓電視臺反覆播。
杜姍姍咄咄逼人，一臉憤怒。
韓晴兒歉疚地垂頭，不斷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真心要那樣講的，我……是他們希望我這麼說的，他們給了我好的生活，我不想……"
"夠了！你是在跟我炫耀自己的幸福生活嗎？杜蕊蕊，我恨你！要不是你擋住爸爸的視線，他也不會撞車！我恨你！你還給我爸爸和媽媽，還給我原來的生活！"
杜姍姍用力地拉扯自己，韓晴兒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尤其那聲聲控訴更讓她羞愧得無地自容，只能不斷地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你就是有意要害我，害爸爸媽媽，你看吧，把他們害死了你就有好日子過了！韓氏的養女？杜蕊蕊，憑什麼從小到大好事都要輪到你！"杜姍姍嘶聲力竭地吼着，上前就來扯她的衣服。
"你有什麼資格穿這麼好的衣服，用爸爸媽媽的血換到的這種好生活你過着不會做惡夢嗎？你這個噁心的人！"生活在普通家庭的杜姍姍經過幾年的磨鍊，力氣特別地大，扯得她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加之對於父母之死的愧疚，她早已放棄了抵抗。
漂亮的外套被她扯了下來，甩在了地上，而身上的裙子也被她撕爛，韓晴兒只能哇哇地哭着，不斷祈求："姐，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杜姍姍完全瘋了一般，嘴裡
不停地喊："憑什麼，憑什麼！我過生日那個惡魔什麼也沒給還把我打得半死，竟然把我鎖了起來。你呢？你卻能得到漂亮的衣服，三米高的蛋糕！不配，不配！你根本不配！"
推搡間，韓晴兒已經被推到了涯邊，她一隻手握着樹藤，另一隻手着力保護着懷裡的泰迪熊，嘴裡還在祈求："姐，不要這樣了，求你不要這樣了。我們是姐妹，好不容易纔走到一起，你跟我回去，我求爸媽收養你，他們一樣會對你好的。"
"我不稀罕！"杜姍姍吼得更尖銳，眼裡沒有一絲該有的童真，卻是滿滿的邪惡，如刀般扎過來，指着她喘氣怒吼，"你算什麼東西！你舒舒服服地過了四年好日子，現在來施捨我了嗎？你以爲我是叫花子嗎？"
"那……你要我怎麼辦？"她已經想不到更好的辦法，盈着淚花問杜姍姍。杜姍姍冰冷地撇着她，嘴角扭得格外毒辣："我要你死！"
兩隻手用力推過來，杜姍姍瘋了般真的把她推向涯下。韓晴兒的身體被推出去，雙腳懸空，泰迪熊已經落入涯中，她吃力地攀着藤蔓可憐巴巴地祈求："姐，拉拉我，姐，快拉我上來，姐，求你……"
杜姍姍漸漸冷靜下來，望着涯上的韓晴兒露出懼色，顯然她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韓晴兒體力不支，不願放棄般還在求："姐，救救我，救救我……"杜姍姍終於蹲下來朝她伸手，兩隻手很快勾在一起。韓晴兒欣慰地笑起來，嘴裡呼着："姐姐，姐姐……"原來姐姐只是生氣，她並不是真的想推自己落涯……
杜姍姍費力拉着，韓晴兒的身體已慢慢上浮，涯雖高，並不陡，藉着腳勁踏着石塊，她一點點地往上爬。
背後傳來呼聲，韓晴兒一臉喜悅，心裡想着總算有人來幫忙了。只是，杜姍姍的臉突然變色，回頭張望了一下，最後……鬆手……
完全沒有防備的她就那樣掉了下去，跌入了谷底，跌離了她原本的生活軌道……
杜姍姍，她的姐姐，最終放棄了她，並且頂着她的身份進入了韓家，代替了她的位置。
她該恨的，她應該跳出來以受害者的身份指責杜姍姍，揭發她的！江盈雪心頭略微激動，握起了拳頭……
門，呯一聲被打開，她急轉身，看到了緩步走來陰沉着一張臉的黎寒磊。
"姐……你太太走了？"她後退，慌亂地問，差點打翻手邊的茶杯。黎寒磊沒有回答，臉如潑墨一般，一雙鷹眼銳利，尤爲顯眼，透射出來的光芒卻無法猜測。
江盈雪立於窗前，退無可退，身體只能貼着冷冷的牆壁，帶着對黎寒磊複雜的情緒望着他。黎寒磊危險的步子邁得緩而沉，終於落定在她身前，俯視着她，就像一隻俯視獵物的鷹！
他的眼神過於古怪，就像自己欠了他許多許多，江盈雪緊張地把身體貼得更緊，垂在牆上的兩隻手不安地握起，藉以積聚力量與溫度。被他從頭瞪向腳，她覺得自己落入了冰川一般，除了手心那點殘熱全身冰冷！
黑色袖口中的長指擡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