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容無垢踏進宴笙房門，看到的就是楚辭一臉的急切，而宴笙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的場景。似乎自從慕容無垢去見過皇后之後，宴笙對他們就冷漠了許多。
“楚妤，你別急。”慕容無垢對楚辭說完，又轉頭對宴笙說道，“如果她執意要去，你也是攔不住她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去打擾顧皇后，可是你不在乎姬樓主嗎？”
宴笙想了想，“你一肚子壞水，誰知道你又打什麼算盤。”
“你不信我嗎？宴笙。”
“小楚……你們隨意吧，我不管了，我不帶你們去，你們自己去求見。”
楚辭看了宴笙一眼就要走，慕容無垢拉住她的手，“我也去。”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沖動？”楚辭拉着慕容無垢的手，有些不安的反覆摩挲。
“誰知道呢？只是你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也不知道吃不吃得下熱豆腐。”
“你這是什麼比喻？”楚辭撅起嘴，看着慕容無垢，化解了她剛纔嚴峻冷凝的神色，倒有幾分小女兒的情態來。
慕容無垢一笑，“你心急也沒用。倒不如想想怎麼問顧皇后纔好。”
“見不見得到都不一定呢，哪有朝廷命官老是去拜見皇后的。”楚辭一腳把面前的小石子踢出去老遠。
慕容無垢好笑的看着楚辭的孩子氣的動作，“被人看到就要笑你了。”
“笑就笑咯，反正你被那麼多人罵也不告訴我，我被人笑一下又如何？”見慕容無垢變了變臉色，楚辭也知道自己不該說這句。
即使那些官員說閒話的時候有意避開了她，她還是可以聽到許多閒言碎語，但她什麼都做不了。
如今不過是因爲幽冥樓背後的影響力讓人忌憚，不敢對她直接下手，可是慕容無垢不同，所有人都以爲他是一個文弱書生，靠着楚辭才讓楚王施以青眼。
慕容無垢嘆了一口氣，“在意這些幹什麼呀，怎麼扯我身上來了？傳聞中還說楚樓主八面玲瓏，周旋於官場也面面俱到，怎的我卻覺得這傳聞是騙人的？”
“所以我就要看着自己的愛人忍受白眼和謾罵，完全不動聲色嗎？”楚辭掐了掐慕容無垢的手，“真是想把他們都殺掉。”
“好啦好啦，知道你厲害，殺掉殺掉。但現在這不重要，我們先去找皇后，乖。”
“你說怎樣她纔會見我們？”
“不然再賭一把？”慕容無垢眯着眼睛，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楚辭好想去揪一揪慕容無垢的耳朵，無奈衆目睽睽之下只好作罷，“賭什麼？”
“你還記得血凝精嗎？”
“記得啊。”
“那玩意現在不是隻有皇宮纔有嗎？”
“是啊。”
“如果我們說楚樓主病危，需要這味藥材，你說她會管嗎？”
楚辭皺了皺眉，“誰知道呢，試試吧。再不行我就抱着你用輕功潛進去。”
慕容無垢輕輕敲了敲楚辭的頭，“帶腦袋出來了嗎你，亂來。”
結果卻出乎意料的順利，甚至沒有用姬樓主病危的理由，倆人便來到了顧泠沅的面前。
這反倒讓楚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顧泠沅依舊是那副樣子，和第一次見並沒有什麼不同，“這次來是
想問我什麼嗎？”
“是宴笙對皇后說了什麼嗎？”
“他沒有說什麼。”顧泠沅看着窗外，過了一會，她纔回過神，“但就算你們不找我，我也想問問慕容大人。上次說的，可是真的？”
顧泠沅打量了幾眼慕容無垢，平靜的目光，讓人感覺不出顧泠沅的情緒。
愛上這樣的人會辛苦吧，你根本察覺不到，她在想什麼。
慕容無垢沒有回答，“你真的不打算，見姬樓主一面嗎？”
“如果是真的，我倒也想知道，他是這輩子都不打算見我一面了嗎？”
“你在等他？”楚辭直接問道。
顧泠沅整理了一下衣袖，“或許吧。”
“什麼叫或許？”楚辭有些生氣，語調也不禁提高了一些。
慕容無垢緊了緊楚辭的手，輕聲道，“用這種語氣和皇后講話，夫人你想不開嗎？”
“皇后娘娘，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們查了一點舊事，但有些事情實在不太清楚，希望皇后可以指點迷津。”
“舊事……你指什麼？”
“顧家當年的火災，不是意外吧。”慕容無垢問道。
顧泠沅有些意外，但思及慕容無垢能問出這樣的問題，顯然是查到了一些什麼，“不是。”
“據說當年顧家曾經救過一個年輕人，那名年輕人是否姓楚？”
顧泠沅用深邃的眼光看着慕容無垢，而後點點頭。
“雖然這樣問似乎不太妥，但我們的確想親耳聽見皇后的答案，皇后和姬樓主，可曾相愛？”
“相愛？”
“我有個大膽的猜想，也不知道對不對，皇后可願意聽？”
顧泠沅看了看慕容無垢，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
“既然顧家的火災不是意外，那便是人爲的。當年顧家活下來的，只有皇后您與帶您逃出來的家僕，還有那個姓楚的年輕人。我猜，火是他放的，皇后您遇到楚氏兄妹的時候，應該是不知情的，我猜您當年或許愛過姬樓主。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您知道了楚氏兄妹和那名姓楚的男子的關係，所以您離開了姬樓主。至於您後來爲何嫁給了當今的楚王，我亦不清楚，我不相信您只是爲了讓姬樓主痛苦，若您要報復，怎麼會嫁給楚王？本來這件事情，與我的關係並不大。但我的妻子，視姬樓主爲父親，而我的義父是您的兄長，亦曾深愛過姬樓主。”
“姬樓主過得很不好，我上次對您說過，姬樓主身體很不好，是真的，但不至於病危。姬樓主現在並不在楚都，我估計他也在查當年的事情。但我和我的妻子，都認爲姬樓主的一生，只愛過您一個人。您剛纔並沒有回答我，您是否愛過姬樓主，我也不敢妄下評判。我不知道您心中到底有多少苦衷，但僅僅就您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解釋就離開，即使您只當姬樓主是一個友人，我認爲這也是不妥的。”
“身爲晚輩，身爲旁觀者，我沒有立場指責您。十五年了，少年也會漸漸老去。”慕容無垢頓了頓，看着顧泠沅的神色，“我不叫您皇后了，若論大不敬，我已經犯許多次了。我只問您一句，顧泠沅，失去姬樓主，您不會後悔嗎？”
像無人之地的寂靜，但由於開了窗，可以聽見室外的鳥鳴，楚辭擔憂的看了一眼慕容無垢，但這一次慕容無垢沒有轉頭對她笑
，緊抿的嘴脣顯示了他的緊張。
“我曾經喜歡他，或許，現在依舊。”顧泠沅淡淡的說道：“我在等他，等他查清楚一切，然後來找我。我以爲不用那麼久的，結果這麼久了，他依舊沒有來。”
顧泠沅擡頭，看着眼前的兩人，“我不敢告訴她。我不是個主動的人。唯一一次主動，是離開他。我的確不適合主動。”
我很後悔，真的。可是時間太長了，我習慣了等，膽小鬼也好，負心人也好，什麼都好，我害怕他知道一切，又期待他知道一切。
“你的猜測，基本沒有錯，你不知道的，我也可以告訴你。可是你們知道嗎？人最難的就是過自己這關。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沒喜歡過他就好了。這樣我可以毫不留情的，殺了姓楚的一家。”
“景峰是知道真相的，我們時常聯絡，所以上次是我騙了你。”
“所以，你恨樓主嗎？”
顧泠沅苦笑了一下，“我很矛盾。他是姓楚的兒子，身上流着仇人的血。我既不可能下得了手殺他，也不能說服不了自己，和仇人的兒子在一起。”
“那你爲何嫁給楚明顯？”
顧泠沅有些意外楚辭直呼皇帝的名諱，“我們四人拜入同一個師門，不久之後，我喜歡上了幽冥，他也喜歡我，我們在一起了。我們在一起有半年，我以爲會一直這樣下去。卻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個晚上，我的清白，不再可能爲幽冥留着了……”
“後來我懷了身孕，是那個人的，我生了個兒子。我恨所有的楚家人。”
楚辭的聲音有些顫抖，“所以，是楚明顯對你……”
顧泠沅看了楚辭一眼，“是。”
慕容無垢看着顧泠沅，並不知道她用了多少歲月才啃噬了這痛苦，可以讓她如今看起來彷彿在說別人的事。
“所以，你纔會對太子不管不問。”楚辭低聲道。
“那不是我的兒子。”
楚辭擡頭疑惑的看着顧泠沅。
“他或許死了吧，他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楚辭突然感覺到顧泠沅的狠心。
“如果姬樓主知道了真相，您會怎麼做，如果他不知道真相，您就一直等着嗎？”
“我不知道，我在等他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你想樓主知道嗎？”
“不想。”顧泠沅說道，“可是紙包不住火，不是嗎？”
楚辭搖搖頭，“您想知道的是，如果您把楚明顯殺了，您把楚國毀了，樓主會不會原諒您？如果，我是說如果，讓您放過楚明顯，不要親手殺他，您願意嗎？”
慕容無垢有些不解的看着楚辭，顧泠沅同樣投以疑惑的目光，“放過他？我已經放過他那麼多年了，難道你要我對他一笑泯恩仇？是，楚仁是死了，但我是那麼賤，連自身清白被玷污了也要放過嗎？”
“不，我的意思是不必您動手，而是由我來毀掉他的功業，毀掉他的名聲，然後再殺了他。這樣您會不會也是另一種解恨？”
慕容無垢默然，他沒有說話，覺得此刻的楚辭有些陌生。
顧泠沅有些意外，“喔？我倒是不明白，慕容大人說你視幽冥爲母，幽冥對你有養育之恩，而你卻要殺他的哥哥，你就不怕他恨你，甚至把你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