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姜凱威突如其來的重拳出擊,顧念彬確實是受了重創,但他一點狼狽的樣子都沒有,反而冷靜得讓人覺得可怕。
出了院後,他越發的諱莫如深,誰也猜不透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從表面上看,好象什麼都沒變,臉上依舊是淡然的神色,說起話來也算溫和,但大家都能感受到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還有越來越顯現的不怒自威的氣勢。
身邊的人都知道是因爲什麼?杜小仙從此成了顧氏最忌諱的三個字,所有的人都小心弈弈的避開這三個字,周婷更是將要約見顧念彬的人員名單篩選再篩選,一個姓杜的都不放過。
只是她此刻有些爲難,有一個從美國打來的長途,對方叫杜魯門,要不要接進去呢?猶豫了一會,還是不能確定,打了電話給邵柏青,邵總經理很認真的說:“我來接吧,我英語比他流利。”
周婷知道邵柏青說的當然是藉口,她家老闆說得一口地道的牛津英語呢,不過有人接這燙手山芋,她自然樂於扔出去。
邵柏青接了電話,聽對方嘰哩呱啦說了半天,臉上先是凝重,慢慢卻有一種拔得雲開見天日的明朗,眉頭甚至揚了起來,最後他愉快的掛了電話,跑到顧念彬的辦公室去。
周婷許久沒見到邵柏青臉上這種明朗的笑意了,好奇的問:“邵總,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邵柏青卻是面色一沉:“與已無關的事,不要打聽。”
周婷吐了吐舌頭,不作聲了,非常時期,連好好先生邵柏青都變成了刺蝟。
最近幾天,公司里人心惶惶,小道消息鋪天蓋地,許多人已經偷偷在找退路了,也有獵頭公司和她接觸,但她跟了顧念彬五年,在感情上割捨不了,婉言相拒。別人混水摸魚她冷眼旁觀,每天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做事,也不是不清楚顧氏現在的狀況,但一天沒垮,她就在顧氏呆一天。最主要的是,她相信顧念彬,相信他絕不會眼睜睜看着顧氏垮掉的。
沏了茶送進去,顧念彬和邵柏青正在說話,見她進來,兩個人同時頓住,好象有什麼不能讓她聽的秘密。
作爲總裁首秘,公司但凡有重大決定,她都是最先知道的那一拔,可是現在連她都瞞着,就有些不同導常了,但她想邵柏青帶來的應該不會是壞消息,因爲不光是邵柏青,就連顧念彬的臉上也有些許明朗意味。
她識趣的退出去,轉身就趴在門縫裡看,果然一等她出來,顧念彬和邵柏青又開始談起來,但刻意壓低了聲音,她左邊耳邊換到右邊耳朵,還是一個字都聽不到。不由得氣餒,殃殃的回到座位上去。
倒底是什麼事呢?會不會跟那位美國的杜魯門先生有關係?周秘書覺得現在能令老闆開顏的事除了杜小仙回來,就是公司打翻身仗。杜魯門先生雖然也姓杜,但跟杜小仙八竿子都打不着,那麼一定是有關公司的事,她喜滋滋的想,看來是公司要打翻身仗了!
周秘書坐在桌邊天馬行空的幻想時,沈離也坐在辦公室裡苦苦冥想。
自從姜凱威發動對顧氏的戰爭開始,他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姜凱威的動機。
雖然姜凱威言之鑿鑿:什麼看顧念彬不順眼,什麼在商言商謀求利潤最大化,什麼弱肉強食,在沈離看來都是屁話!
姜凱威看不順眼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是謀求利潤最大化,那更不需要找顧氏開刀了,他雖然重創了顧氏,但自已也不好過,純粹的損人不利已。
如果當初姜凱威一鼓作氣拿下,速戰速決,他還會相信,但姜凱威一直拖拖拉拉,前一段還按兵不動了,他以爲姜凱威要偃旗息鼓了,但突然間就爆發了,而且來勢洶猛,是他一貫的手段,這一下,他相信姜凱威是要置顧念彬於死地了。
只是拖了這麼久,爲什麼選這個時間?
他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眼睛卻盯着一張報紙,準確的說應該是盯着一則新聞——顧念彬和夏小宛結婚的通告!
或許這就是原因了吧?
雖然姜凱威一直不承認,但他知道姜凱威對夏小宛是有特殊感情的,現在夏小宛要和顧念彬結婚了,以他的脾氣,怎樣發作都不爲過!
沈離把前前後後這些因果關係都捋了一遍,越發肯定了自已的判斷。這場戰爭,姜凱威就是爲了夏小宛而發動的。
歷史上古希臘國王因爲美女海倫發動了著名的特洛伊戰爭,現在姜氏總裁也因爲一個女人發動了與顧氏的金融大戰。
他不由得感慨,從古至今,漂亮的女人都是紅顏禍水啊!
如今顧氏危在旦夕,只有顧念彬解除和夏小宛的婚約,姜凱威纔會罷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況且這救的是整個顧家,乃至顧氏幾萬名員工和倚仗顧氏過活的小供應商們。
雖然姜凱威有言在先,不讓他插手這事,但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打定主意,他給邵柏青打電話。
電話是通的,只響了三聲就被掛斷了,他再打,邵柏青再掛,沈離捏着手機愣了一下,什麼情況?邵柏青怎麼會掛他的電話呢?
邵柏青掛他的電話其實是有原因的,他正在顧念彬那裡談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妮娜的電話他都不接,何況是沈離的,而且爲了避嫌,他更不能當着顧念彬的面接沈離的電話,所以只能掛斷。
一直到談完事情,邵柏青回了自已辦公室,纔給沈離打電話問他什麼事?
沈離便把他的猜測說了,邵柏青吃驚得嘴都攏不合,這樣兇險的一場戰爭,打了數月之久,顧氏損失重大,還逼走了杜小仙,居然只是因爲夏小宛?他真不知道是該罵姜凱威沒腦子,還是該罵夏不宛紅顏禍水?
現在停戰當然是最好,只是……沈離畢竟是猜測,萬一猜錯了呢?到了這個時侯,任何一步走錯,都是滿盤皆輸的局面,他賭不起。
細細一想,這件事其實挺好笑的,姜凱威爲了夏小宛和顧念彬開戰,顧念彬卻爲了保住顧氏娶夏小宛,所以等於是姜凱威這個蠢貨逼着顧念彬娶夏小宛的。現在姜蠢貨當局者迷,等以後清醒過來,他會不會悔青腸子啊……
“你對自已的猜測有多少勝算?”稍稍沉吟後,他問沈離。
“百分之八十。”沈離很有把握。
邵柏青不滿意:“必須百分之百才行,公司現在的狀況,不能再走錯半步。”
沈離在電話那頭沉寂了一會,說:“那就百分之百,你應該相信我的分析能力和直覺。”
邵柏青想了想,說:“好吧,有機會我跟顧念彬提一提,他信與不信?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關乎顧氏的安危,我想顧念彬總該會試一試。”沈離有些苦笑的說:“這兩個傢伙脾氣都那麼倔,還都是一等一的情聖,爲了女人連身家性命都敢拿出來賭!”
邵柏青沒有沈離的樂觀,他太瞭解顧念彬,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就算沈離說的是真的,依着顧念彬的脾氣,只怕也不會妥協,他現在全部精力都放在與姜氏的戰爭上,說服他委屈求全談何容易?
果然不出他所料,晚上和顧念彬約在酒吧喝酒,他有意聊起這事,顧念彬聽是聽着,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緒,聽到最後甚至彎了彎嘴角,總結了一句:“姜凱威要是知道真相,搞不好得撞牆。”
“就是就是,”邵柏青忙附和着說:“他就一蠢人,咱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反正你也不是真的喜歡夏小宛,要不把人還給他,大家都退一步,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顧念彬搖晃着酒杯,臉上突然顯出一種怪異的表情,彷彿是譏諷又彷彿是淒涼,半響才說:“已經晚了。”
“不晚不晚,”邵柏青忙說:“只要你和夏小宛沒結婚,這事就不算晚,沈離說了他可以打包票,他是特種兵出身,分析能力和直覺都是一流的,咱們好歹試一試,先脫離現在的困境再說,等咱們休養生息,養精蓄銳,再捲土重來,打他姜凱威一個措手不及,怎麼樣?”
顧念彬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墩,笑得怪里怪氣的:“姜凱威想要夏小宛,我就偏不讓給他,我要讓他一輩子不幸福,既然要鬥,那就鬥到底!”
“可是你也不能逞一時意氣,不管公司啊,現在公司這狀況……”
“誰說我不管,今天不是有好消息了嗎?”
“可是美國人提的條件也苛刻了點,要我們做誘餌,萬一不成,他們可以抽身而退,咱們就真的破釜沉舟了。”
“所以沒有萬一,這事必須得成!”
“就算成,也損失慘重啊,能避免爲什麼不避免?”
“要做大事,就不能拘小節。”
邵柏青無可奈何的翻了個白眼,他知道會說不通顧念彬,但沒想到顧念彬如此戀戰,此刻他在顧念彬的眼裡隱約看到了瘋狂的光芒,不由得擔心起來,恐怕在顧念彬心裡,這已經不單純是一場商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