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這下徹底傻掉了,繼續又囧死,在這上班都快一個月了,居然連校長都沒記住,虧得人家還親自面試過她,可以說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這個人給的,衣食父母。
現在對於她來說,工作是她和孩子唯一能生存下去的東西,現在職場競爭那麼激烈,每年都畢業那麼多大學生,研究生都尙且難找工作,更何況她這種藝術方面的專業,要說她會點樂器都可以去駐場,但這方面她完全不通,而至少目前這個工作雖不可能大富大貴,但她自己吃得節約些,小寶的奶粉錢還是管夠的,所以說她是得有多珍惜了,前段時間好幾天做夢都夢見自己被解僱了,而眼前這個就是主宰她人生的衣食父母,哪裡還敢有半分的猶豫,立即換上一張笑臉,“原來是韓校長,平時都只在校大會上遠遠聽您說話,對不起,我.....一時沒認出來。”
接下來的過程無非就是正式的握手、客套、扮演相見甚歡的情節,是她主動伸出手去和他握的,男人很紳士,就是輕輕握了下她的手就放開了,兩相對比之下,她自己都會忍不住一把冷汗,爲了工作,基本是什麼臉都可以不要了,希望可以借這次的接觸徹底拉近和校長的距離,有點交情後以後碰上裁員也不會裁到她,她能有什麼辦法,是這個社會教會了她活在當下,就要現實。
這房子不大,但也是一室一廳的,是周邊農民的自建房,他們這樣的小型私立學校基本是不會提供宿舍的,但那天面試時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包不包住,她說她還帶着個孩子,必須找個包住的工作。
他害怕她因此而不肯留下來,就說針對外地職工,可以提供住宿,她笑了,他也鬆了口氣,面試完後,他立即親自爲她找到了這樣一間房子,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只是忽然想,多瞭解她一些,到底是曾有過一瞬間驚豔的那個人,他是想看着這女孩,到底有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值得他在這些年後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來。
“請進吧,有孩子的地方都有點亂,我平時也沒什麼時間收拾。”初夏尷尬地笑了笑,真沒想到,她家會來人。
屋子裡有一股非常好聞的甜香味兒,像是—股奶香!
他環顧四周,屋子裡只有一些極簡單的煮飯用的生活用具,和一臺房東留下的老式冰箱,連臺電視都沒有,也沒有沙發,客廳裡只有幾張塑料凳,和一張木餐桌,桌面上放着一罐牌子普通的奶粉,房間開着門,裡面只有一張牀,地上鋪着彩色泡沫片,上面堆着些積木,這就是孩子與她的小天地,很寒酸。
屋子裡似乎比外面都還冷,人站着都直哆嗦,初夏從廚房出來,手裡端着杯熱開水,窘迫地開口:“校長您坐,不好意思,平時都沒人來,我也沒準備茶葉,就種着幾盆薄荷草,這是現摘的薄荷葉泡的,很好喝的。”
他接過,聞了聞,的確很清香,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還可以用新鮮的薄荷葉來泡茶,兩個人僵持着也不好,他只能沒話找話。
“初夏老師,孩子的父親呢?他不給孩子贍養費的嗎?”心裡這樣想的,嘴上也跟着問了出來,問了就覺得後悔,畢竟正式見面,這還是第一次,他是怎麼了?抽風了,還是忘記吃藥了呢?自己都想打自己一個嘴巴,這不像他的作風啊!
這是初夏心上的傷痕,不碰都是痛的,只是臉上不好有什麼表露,不過淡淡的笑笑,應付了事,說:“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不會回來了。”
“抱歉,我似乎不應該問這個問題。”韓子顧點頭,這通常是對逝去的人的一種說辭,他明白了。
初夏搖了搖頭,“沒事兒,您把衣服給我,我給您洗洗,您先喝點水。”說完,她從他手裡取過那件溼透的外套,衝進了衛生間。
他坐在餐桌邊的塑料凳上喝着水,泛着薄荷草香的熱開水喝起來心都是暖的,整個人瞬間覺得暖洋洋的了,真是奇怪。
很快衣服就被過了一道水,初夏進房找出吹風筒,認真的吹起來,還在半乾的時候,他說:“可以了。”
初夏點點頭,咧開嘴笑,“那什麼,韓校長,再次感謝你啊!不是指今天,還包括您給了我在這裡工作的機會。”
韓子顧搖了搖頭,“沒什麼的,學校現在還在初辦階段,等走上正軌了,也會適當提高教師福利,你如果有什麼難處,儘可以跟我說,我剛把手機號寫在了牆上掛着的掛曆今天的日期下。”
暈,初夏朝掛曆的方向看了一眼,絞着手指不知該說些什麼,只除了一個勁的謝謝。
總覺得這人自來熟得很,而且是熟得有點過了,但是又不讓人感到討厭,校長,她當然是不敢得罪的,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只能試着開口道:“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說完還有點兒後悔,本來就是請上來坐坐,怎麼越搞事情越多,也是隨便的一說,沒想到就又得到了非常隨意的答覆,“好的。”
她強忍着纔沒有衝校長大人翻白眼,老老實實下樓買菜去。
將開水放在餐桌上,韓子顧似乎是嘆了口氣,剛穿上的西裝外套又脫了,將袖子挽起,動手給她收拾起房間來。
從客廳開始,本來也沒什麼擺設的東西,將幾張塑料凳上的隨意亂放着的水果擺回到餐桌上,又打了盆水,擰了抹布出來,每個傢俱都擦了一遍,門框窗戶,邊邊角角的都擦了一次,盆子裡的水,在洗過三次抹布之後,就被換掉,來來回回地總共換了四次水,可見這房子的髒亂程度。
初夏買菜回來就看到他竟然在幫她搞衛生,立即窘得臉通紅,說:“工作太忙了,沒時間做。”
但想了想還是承認了:“其實是我太懶了。”
韓子顧看着她忽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竟然也有幾分可愛的成分。
終於衛生做完了,他將已經髒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布往垃圾筐裡一扔,順手拿走了她還呆站在那手上擰着的菜。
初夏目瞪口呆着看了好一會兒,終於不好意思地開口了,“要不您去歇下,菜我來弄就好。”
他瞥了她一眼,十足地不信任,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能幹什麼?別添亂了!
抓了抓頭,人哪,就是不能有這樣的自信,否則很容易被能力強大者看不起,初夏自然也讀懂了他的意思,無奈地嘆氣,好吧她承認,這自力更生,她還真的沒完全達到,以前被照顧得太好了,導致了她什麼都不用做,想想那些日子,就連洗臉,都有人幫着她弄,那個人把她養成了個米蟲,她還能會什麼?真得從頭學一學,現在想來,她那時的確是處於‘有情飲水飽,拿青春賭明天’的明朗少女階段。
“相信我,我的廚藝還算不錯的,色相暫且不提,味道是一流的。”他笑。
意思是她有那麼差勁?
“孩子平時除了喝牛奶外,還吃什麼輔食嗎?”他一邊洗菜一邊問。
“米糊,再大點偶爾還有肉和青菜混合着煮碎的麪條糊。”初夏扁嘴,她本來是想一直母乳餵養到一歲以上的,聽說這樣的孩子身體會好些,但也許是悲傷過度吧,竟然在孩子七個月大就沒*了,再後來一個人帶着孩子顛沛流離又長期營養不良,孩子就徹底只靠牛奶和這些了。
“蒼天,只有這些嗎?”韓子顧極度地無語,這樣的一個人,她的家人也放心她帶着孩子自己住?
但不等她答,緊接着,一個溫潤的聲音笑着傳來,“看來以後我得要多多光臨了。”
初夏也只能硬着頭皮陪笑兩聲:“歡迎歡迎,熱烈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