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兩相對望沐春風

風雨交加的夜晚,寂靜而詭異。

丞相府後院的小門口,一個全身上下被寬鬆的黑衣包裹的男人輕輕釦了扣赤色小門,稍傾,便見府中的管家爲他開了門。

他解開耷下來遮住半個面的帽子繫帶,接過管家遞過來的青色油紙傘,足下踩過積水的青石,抱怨一句,“這雨下的真大。”

“管太醫來的不是時候,老爺正發難庭院護衛呢。”管家引他入廳堂門口時,提醒了他一句。

管太醫沉靜一笑,諾諾點頭,來到葛丞相的書房門口,便聽裡面大聲的呵斥。

“你們一個個酒囊飯袋,就知道吃喝玩樂,連個人都看管不住,本相要你們何用,一會兒去管戒堂領板子,罰你們三個月的俸銀,都滾出去!”

站在一旁的葛雲勸道:“爹,你消消氣,他們也不是故意的,這還不是因爲那幫賤民佔着城西那塊風水寶地,怎麼趕都趕不走,兒子才讓他們過去教訓一下,一時疏忽才放走了那個小子,再說審了那個小子好幾天也沒審出個所以然,留着他還浪費口糧,跑了更好。”

葛丞相閉目復睜,氣得心肝顫,那個從山上抓回來的少年絕非一般趙國百姓,他心裡清楚,不是晉國的皇室親族也是與其沾親帶故之人,本來還想着調查清楚後,好與晉國來個正面的交涉,現在可好算是空想一場美夢。

葛雲又道,“爹,就別想那個小子了,還是想想怎麼才能轟走那幫賤民,兒子快被他們氣瘋了!”

“趕不走就拿銀子打發走,這世上還有錢買不動的東西嗎?”葛丞相憤色道。

“他們不要銀子,說那是他們祖宗留下的基業,就是不肯走,兒子一氣之下把他們的房子給點了,燒到一半下了雨又撲滅了,這事恐怕要生起民怨,爹,您說該怎怎麼辦?”

自己一世精明,怎麼生個如此愚蠢無能的兒子,葛丞相氣得快吐血了,氣急敗壞道:“你和他們一樣腦子裡裝得都是漿糊,讓你在那兒給爹修個供奉祠廟也這麼麻煩,動動腦子想一想,百姓最迷信,最信鬼神,你過幾天請個道士去做做法,該怎麼說你懂不懂?”

葛雲心似乎心領神會,眉開眼笑:“爹,兒子明白。”

“明白就好,帶他們下去。”葛丞相扶着胸口,長舒口氣,心中萬分喟嘆,此生一兒一女,算是湊個好字,哪想兒子無勇無謀,女兒倒是成了一國之母當上皇后,可終究是潑出去的水,能爲葛家的盛世繁華貢獻什麼?想到這,他莫名地感到力不從心,良久才稍微把波動的情緒平復,這才喚了管太醫進去。

管太醫把宮裡的事一字不落地講完,頷首垂目,不敢看葛丞相黑白相間的臉色,良久,方聽渾厚滄桑的嗓音帶着幾分厲色,“你的意思是皇上故意說如意懷孕,就是爲了把你從如意身邊支開?”

“是的,丞相大人,小的雖然行醫時日偏短,但醫術絕非下等到連個喜脈都把不出來,如此可見,皇上或許已經知道小的暗中交給大小姐的東西,不然不會這麼快就出手。”

“看來是本相低估了那個小兒!”葛丞相捋着長鬚,目露精光,“如意呢?她也相信了自己懷了身孕?”

管太醫蹙眉凝神道:“皇上把大小姐接入泰和殿去住,小的根本沒辦法接近大小姐,更不知大小姐目前的想法。”

葛丞相眸光閃出狡黠之色,嘴角一側揚起一個邪惡的笑意,褶皺的面龐更深了幾許陰暗,“那就將計就計,竟然皇上說如意有孕,那就順水推舟,時日一長,本相倒要看看如意的肚子大不起來,皇上該如何交代國母有孕一事?”

話畢,葛丞相仰面大笑,笑趙翊愚蠢可笑的做法和費盡心機的籌謀,到頭來就是個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後果。

“丞相大人,小的還用接近大小姐嗎?”管太醫在葛丞相斂了笑容後方問道。

“不用了,本相也料到如意不會親手下毒殺了皇上,想來本相的這個女兒對地位權利的追求倒是和本相一樣,一個女人最想要的不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位子嘛!本相管不了她的野心,就藉此次假孕一事讓她知道知道皇上是個多麼卑鄙的小人,等到了希望落空的那個時候,如意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管太醫略略點頭表示贊同,卻也沒說別的,心裡波動着一股難以言明的酸澀,其實,他對這個霸道專橫的大小姐已日久生情,習慣了被她揪着耳朵打罵,被她大聲呵斥,被她賞幾個耳光,這些在他眼裡都是表達親密的方式,說到底他就是喜歡被虐!

俗了說叫蘿蔔白菜各有所愛,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高雅文藝的說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男女之前逃不過一個情字。

管太醫從丞相府出來時,雨已經停了,秋風瑟瑟,比前幾日涼薄許多,這初秋的天氣下場雨就把夏夜殘留的熱氣全驅散了。

管太醫的居住之地與陳忠的宅院在一條街上,他倒是耳聞這位公公是皇上跟前的得力助手,不過,見過兩次面想套個近乎,卻被對方拒絕了。

陳忠這人心機頗重,對有意接近他的人幾乎都是拒之千里,從不留任何餘地,大家各爲其主,互不來往,免得牽扯出別的利益關係赤膽忠心在他人眼裡也變成了三心二意。

管太醫知道他的意思,雖然立場不同,但同住一條街,擡頭不見低頭見,多少還顧及禮數,彼此打個招呼。

這不,管太醫沒坐轎子,徒步走回住所的路上,便碰到陳忠從宅院出來坐上備好的轎子,本想上前招呼一聲,看他急色匆匆,沒有朝皇宮的方向去,也不知要去哪兒,管太醫納悶就跟了一段路,拐了三條街,在韓至將軍府的門口停了轎。

將軍府的王管家一看是他,本來和善的面目冷冰冰的,白天剛來宣旨,晚上又來了,不討嫌纔怪。“不知陳大人晚上而來所爲何事?”

“在下有些事想找小蝶。”

王管家一愣,“陳大人來找小蝶丫頭,不是來找我家老爺?”

“是的,麻煩您幫在下喊小蝶一聲。”陳忠謙卑有禮,王管家也不好駁他爲官的面子,遂應了他。

小蝶正好端着銅盆從韓子嫣的閨房裡出來,瞧見王管家向這邊院子而來,笑盈盈走過去道:“王管家有什麼事嗎?小姐準備入寢了。”

王管家用奇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小蝶,最後視線集中落在她臉上的疤痕處,其實打小蝶回府,王管家忍着沒敢詢問她臉上的傷從何而來,可眼下覺得她好像和陳忠有些關聯,不由得就把她身上最突出的地方當作了懷疑的源頭。

“小蝶,你跟我說說,你臉上的疤是不是一個姓陳的公子給弄得?”

“王管家說什麼呢!”小蝶本想用手遮一下,可手裡端着盆子騰不開,就速速低下頭,心裡幽怨,“我這傷是我自己弄得,和別人無關,王管家沒別的事,我還要給小姐燃香粉呢,先走了。”

王管家看她神色慼慼,似乎有難言之隱,怕再繼續追問傷了她的自尊,就不自然地笑了笑,“小蝶呀,你在府裡伺候小姐那麼久,什麼事都要替小姐着想,我是看着小姐長大,心疼她,今天來宣旨的陳大人在廳堂等着說要見你,我是怕他利用你,所以纔會那麼問,就是怕他受了皇上的旨意拿你威脅小姐,小姐可是最疼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蝶一驚,擡眸,“陳大人來找我?”

“是,就在廳堂等着呢,這夜晚來找你,恐怕沒什麼好事,你可要提防着點。”王管家知道陳忠是替皇上辦事的人,也知自家小姐不喜歡皇上,不願意進宮,後來聽聞她的死訊,王管家傷心抹淚了好一陣子呢,這忽然又得見亡人復活,是以假死矇蔽皇上,心裡不得不擔心皇上以欺君之罪治了韓家,自然而然就對皇上的手下設了一道防線。

小蝶重重地點了點頭,把盆子撂在花壇邊上,急色匆匆地到了廳堂。

王管家吁了口氣,擡腳去了韓至的書房把此事稟了。

廳堂內,王管家安排了個下人端茶遞水招呼陳忠,別看陳忠沒有實際的官職,但在外人的眼裡他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也是個名副其實的太監,沒人知道他是個僞太監。

小蝶到時,他正悠然自得的品茶,看見來人,便放下茶杯,迎了上去,“等了你良久,怎麼?是你家小姐不准你出來嗎?”

小蝶迅速掩去激動興奮的神色,頷首卑微道:“奴婢是丫鬟,當然要把小姐伺候好了才能來見陳大人。”

“看你,張口就是陳大人,和我這麼見外做什麼,我們以前可不是這種陌生的關係。”

“大人擡舉奴婢了,奴婢身份低微,哪裡敢和大人有深切交往,不知大人有什麼事找奴婢?”

陳忠看她拘謹小心地樣子,似乎在防範什麼,根本就不知小蝶的心裡還掛念着與他的那份情,不是因爲容顏殘破身亦殘,也不會與他拉開距離表現出很冷漠的態度。不過,知不知道也無妨,反正他對小蝶的情意都是裝出來。

“我這麼晚來找你,當然是有重要的事告訴你,晚膳時分,皇上說想念郡主了,不知以什麼緣由把郡主召回宮中,我聽了後就來告訴你一聲,讓你勸郡主別做出違抗聖意的事,免得皇上有藉口把她召回去。”

小蝶蹙眉,難以置信,這上半天剛宣旨,夜裡就想念了!真是難以捉摸的帝王!

“奴婢會轉告小姐的,謝謝你了。”

陳忠笑了笑,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頭,戲謔道:“謝謝我,怎麼不說謝謝大人了?”

“我……我,我一時大意,大人別介意。”

陳忠忽然抓起她的手,毫無忌諱,把一直攥在另一隻手裡的玉鐲放到她手裡,“這玉鐲你還記得,是屬於你的,你拿着。”

“我不能要……”小蝶惶惶地搖頭,硬是要還給他,卻被他緊緊攥住了手腕,怕爭執下去會惹來他人的注意,便斂聲安靜下來。

陳忠不想與她繼續糾纏,鬆開她的手,背身而立,平靜道:“你不要就扔了,這個是我和你的信物,沒辦法給別人了,別的我不想多說了,你記住好好勸導郡主,我先告辭了。”

小蝶呆立大門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送他出來時,一前一後,在寬大挺拔的身影籠罩下,心裡熱浪滾滾,可握在手裡的玉鐲卻格外的寒涼。

韓子嫣沒等小蝶回來整理髮髻,自己動手梳了頭髮,鋪了褥子,剛躺下合上眼打算入眠,腦子裡卻異常清醒,心裡似乎總揣着一件事放不下,具體說不上是什麼事,但就是莫名其妙地在心底纏繞,隱隱地刺激着神經。

難道還沒放下趙翊嗎?她睜開眼,從枕下拿出飛龍令牌,輕撫着上面精緻逼真的刻龍花紋,腦際中莫名地閃過他各種各樣的嘴臉。

或許真的難以釋懷,自己的所有都給了一個人,恐怕三年五載都不一定能徹底忘記,那是心坎上的一道傷,癒合了也有塊疤。

正深思其中,忽聽門吱呀一聲,有人進來,她趕忙把令牌收起,見小蝶撩開紗縵進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怎麼了?剛纔去哪兒了?”

“小姐,你看這個。”小蝶把玉鐲拿出來擺在她的眼前,“小姐還記得嗎?”

韓子嫣雖然記性不太好,但這麼完美無暇溫潤剔透的玉鐲她可是印象深刻,不由蹙眉嗔怒道:“你和陳忠還有來往呢?”

小蝶眸色黯淡,無精打采,好似三魂少了氣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奴婢都這般模樣了,還有什麼資格和他來往。”

“小蝶……”韓子嫣握住她的手,脣瓣一張一合,竟沒說出一句寬慰之言,喉嚨似吞進了無數根鋼針,扎得疼。

小蝶苦笑一聲,驀然淌下兩行清淚,趴在榻邊嗚嗚哭了起來。

韓子嫣雖沒細問她發生過什麼,但在倚紅樓相見,遭遇的事可想而知,一個被買入酒色場所的姑娘哪有一個能全身而退。

然,小蝶便是被客人強迫脫衣的時候不小心摔在了打破的茶壺碎片上,臉頰淌着血還被客人強行侮辱了。小蝶沒有悉數告訴韓子嫣,就是怕她爲自己傷心難過,每次就搪塞說自己不小心弄傷的,可今日受了陳忠的糖衣炮彈,自然難掩苦澀和傷痛。

“別哭了,小蝶,你要是喜歡他,就跟他在一起,我不會阻攔你。”韓子嫣輕撫她的頭,柔聲細語中帶着難以遮掩的憐惜。

小蝶淚雨凝噎,對着她直搖頭,晶瑩如水滴的淚珠一直不停地往外冒,韓子嫣不忍,捧着她的小臉,拭了一遍又一遍,“乖,別哭了,你心裡的想法我知道,你覺得配不上他,其實兩個人真心喜歡,不存在配與不配的問題,情/人眼裡出西施,他愛你,一定會把你捧在手心裡疼,容顏根本就阻礙不了他對你的愛意。”

“小姐,你在騙小蝶,小蝶曾經看太子殿下那麼愛慕小姐,如今卻爲了……小蝶不相信陳忠不介意,他一定會嫌棄小蝶,只是現在還沒有表現出來。”

韓子嫣萬萬沒想到小蝶比自己看得通透,哪個男子不愛美人,如果當初趙翊第一眼看見自己是個醜八怪,絕對不會拼了命地窮追不捨,再說皇宮中的女子如百花齊放,要得皇帝的第一眼青睞靠的不就是容顏嗎?日後所謂的相處動情,也是百般討得皇帝的歡心才得來的情深意切,若連第一步都做不到,何來的步步爲營?

小蝶見她面現悲哀之色,自覺說話有失分寸,忙擦着眼淚,解釋道:“小姐別和小蝶生氣,小蝶亂說的,其實剛纔陳忠就是來告訴小蝶,皇上想念小姐,正想辦法召小姐回宮呢。”

韓子嫣只把最後一句話聽到了心裡,回宮?趙翊要把自己弄回宮?這到底唱得是哪一齣?不會又想拿自己當棋子,任意擺佈吧?

“陳忠還說小姐千萬不要做違背聖旨的事,不然皇上會以此爲由召小姐回宮。”

“陳忠爲何要告訴你這些?”

“是他在皇上用晚膳的時候聽來的,爲何會來告訴我們,小蝶也不知,或許是不想小姐回宮。”

韓子嫣搖搖頭,幽黑的眸中一片冷漠遙遠,“陳忠真有心機,他這麼說就是想我不會聽他的,而且若我聽了皇上召我回宮,一定會迫不及待地逃跑,到時他暗地佈下侍衛光明正大地將我抓回宮。”

“這麼說,小姐只要呆在府裡,皇上就不會抓小姐回宮了?”

“當然了,可讓我整天呆在府裡,我會瘋了的,小蝶,我和趙賢說好要遠走天涯的,你說怎麼辦啊?”

小蝶斂去了自己的傷感,小腦瓜快速地旋轉爲她想辦法,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一個絕妙之計蹦跳出來,“小姐可以僞裝成男子偷偷出府,等出了城門,再與王爺會合,而小蝶可以喬裝成小蝶的樣子迷惑他們。”

“對呀!這樣我跑了,誰知道呢,你就在府裡替我做郡主。”

翌日,韓子嫣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日上三竿,而立在門外的趙賢足足等了她一個時辰,幸虧院子裡有個涼亭歇腳,趙賢便叫來韓至老將軍,與其在亭內石桌上對弈棋局。

黑白棋子廝殺了好幾局,趙賢統統以輸棋告終,似乎心不在焉,每步棋下得都有失水平,接連被韓至圍堵得無路可走,甚至下到一半還吃自家的棋子。

對弈講究棋逢對手,就跟上戰場打仗一樣,將軍對將軍,兵卒對兵卒,韓至與他下棋實在乏味,遂一臉正色道:“王爺心事重重,不宜下棋對弈,還是與老夫談談時下的政局,如何?”

趙賢微笑道:“本王纔想起今日老將軍返朝,沒有準備厚禮恭喜道賀,抱歉!”

“哎,王爺說的什麼話,哪有恭喜之說,今日朝堂上不見王爺,倒是奇怪!皇上還問起了王爺,很不放心王爺。”

“本王昨晚喝了酒,今日疲乏就告假了,老將軍重返朝堂沒有被葛丞相一幫人爲難纔好。”

韓至捋須一笑,似有一番自誇之意,“老夫在朝時,他還在小地方種地呢,怎麼能爲難到老夫,倒是皇上被他弄得焦頭爛額,老夫爲解皇上之憂,只好自薦暫代西北守將一職,不日將親赴西北之地。”

趙賢詫然,“西北苦寒,老將軍身子本就有舊疾,怎麼自薦去哪兒呢?”

“老夫不去,葛丞相之兒葛雲就去了,西北數十萬大軍,交給一個黃毛小兒,那我趙國還有什麼顏面與別國分庭抗禮,王爺應該明白朝廷缺少將才,若不是齊晏有幾分才能,老夫大兒韓啓也不會提拔他,韓家人不看此人身份地位,只看是不是帶兵的好材料。”

趙賢哪裡不知道韓家對趙國江山社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地位,拿韓越來說,守在南方邊境,韓啓原是守在西北,後遭遇不測,才讓齊晏有機會上位,所以韓家的人手握趙國兵馬,是不容忽視的重臣。

“老將軍所言甚是,本王雖沒上朝,也聽親信言及葛雲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還搶佔西城百姓祖屋要修供奉葛丞相的祠廟,不知皇上對此如何迴應?”

韓至一聲嘆息,“佞臣當道,皇上有心治罪,也無力而爲,幸好兵馬沒有在葛丞相手中,不然囂張氣焰恐怕連皇上都壓制不住了,今日不光要求皇上給他修祠廟,還說要立個功碑供世人景仰,羣臣贊同,皇上無話可說,老夫一己之力無的放矢,只能先替皇上握住兵權。”

趙賢蹙眉,眼下朝中的形勢就是這般不樂觀,自己也在不遺餘力地追查刺殺的證據,可派去搜查齊晏的一切私人物品,全不知所終,連齊晏平日用的尿壺都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不用想,都知是葛丞相而爲,自打齊晏刺殺一事惹怒了那個老匹夫,他就開始聯合羣臣處處發難趙翊,搞得朝堂烏煙瘴氣。

正爲國事思量,韓子嫣裝扮好,興高采烈地推門出來,遠遠望見他們一老一少蹙眉憂愁的樣子,忙斂了笑意,背手踱步而來。

“怎麼了?老爺子白眉毛皺成倒八字,小夥子臉拉那麼長,不會是皇上給你們穿小鞋了吧?”她往他們二人旁邊的石凳上一坐,轉了轉烏溜溜地如寶石般的黑眼珠,抿嘴一笑。

韓至擡指輕點她的額頭,假意嗔怒道:“口無遮攔,一點女兒家的模樣都沒有,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你呢?直爽的性子一點都改不掉。”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再說有其父必有其女,爹不也是直腸子通到底嗎?”韓子嫣吐了吐舌頭,俏皮地挑着眉黛,眯着眼戲弄自己的爹。

“你瞅瞅,還調侃起老夫了,老夫不與你戲耍,就讓王爺管管你的嘴!”韓至站起來,愛撫了一下她的後腦勺,慈祥的面容帶着難以言明的父愛,“爹去處理政務,不陪你了。”

“好的,爹爹,慢走!”韓子嫣撒嬌地欠身作揖,可愛調皮的樣子宛如從異世而來的精靈,趙賢專注地看着她的一舉一動,眸底涌動着顯而易見的眷戀。

等韓至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拱門處,韓子嫣才一本正經地坐下來,臉上軟糯甜美的笑意已蕩然無存,只剩下異常的嚴肅和冷靜。

趙賢心中一滯,這神情太考究了,難道是自己一直盯着她看,惹了她?

韓子嫣四下瞧了瞧,神經兮兮道:“噯,你有沒有發現跟隨我的四個侍衛不見了?”

趙賢似乎不覺得奇怪,“我一來就沒看見有什麼四個侍衛,你不是說皇上派人監管你,哪有人啊?”

韓子嫣凝神一思,昨天四個侍衛回皇宮覆命就沒回來過,一定是趙翊把他們派到暗處在監視自己,像這樣正大光明地和趙賢見面恐怕不妥,還是儘快把計劃說給他。

“你還記得昨天喝醉酒說了什麼嗎?”

趙賢眼裡放出熠熠光輝,“記得,你還願意嗎?”

“當然願意,我就是怕走不了。”

“怎麼會呢,給我三天時間,我把一切都安排好,我們就一起遠走高飛。”趙賢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纖白柔滑的手,用力攥了攥,深情的眸子宛如清亮的水滴泛着濃濃愛意,“答應我,這一輩子讓我來照顧你,不許反悔。”

韓子嫣抿脣一笑,重重地點點頭,“我不反悔。”

趙賢輕輕攬過她,貼着她的耳邊蹭了蹭,被他的鼻息弄得發癢,她嬌羞赧然地躲開他的親暱,面色飛上一片緋紅,眼波流轉,訕訕地垂下頭,輕柔發嗲的嗓音似小貓抓弄着趙賢的心,“噯,你做什麼?”

“你說呢?”趙賢的心被撩撥得快要失控了,不由自已地輕吻在她的側顏上,似乎不想錯過這美好的甜蜜時光,緩緩扭過她的臉對與她咫尺相對,“子嫣,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

“我知道,那三天後我在城郊的女媧廟等你,不見不散。”韓子嫣喃喃道,淺淺的氣息如春風吹拂瑞香的芬芳柔膩,趙賢沉醉得恍若夢境,連連應聲,指腹輕揉着她的雙頰,“一定,不見不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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