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78章 三日後杖斃

“你說什麼?……我肚子裡的孩兒,保不住了……”

方方踏進延禧宮,夏以沫聽到的就是阮迎霜這撕裂的嗓音……如同一記重錘,驀地狠狠砸向她,將她原本還存着的僅有的一絲僥倖,也都毫不留情的碾碎……

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是爲阮迎霜腹中的孩兒可憐,還是更爲翠微擔心些。

一旁的紀昕蘭,似乎也是剛剛纔聽到消息,趕到這兒來的,對事情的前因後果並不怎麼清楚,此刻遂訝然開口道,“迎霜妹妹不是一向最小心不過的嗎?怎麼好端端的會突然之間摔倒了呢?”

阮迎霜原本就爲着痛失腹中的孩兒而傷心欲絕,此刻,又聽到紀昕蘭如此相問,一腔悲痛,瞬時化爲烈烈的恨意,紅腫雙眸,利刃一般驀地射向夏以沫……是她,是她害死她腹中的孩兒的……

觸到她駭人的瞳色,夏以沫埋在胸膛裡的一顆心,瞬時又沉了幾分。

但見那一直在阮迎霜身邊服侍的宮女春兒,察言觀色,立刻恨聲道,“這一切都怪越妃娘娘……”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將罪名釘死在夏以沫的身上,話到半途,卻突然覺察到那高高在上的男子,沉沉射向她的銳利眸光,她心底瞬時一凜,忙轉口續道,“……和她身邊那個婢女……是她將我們娘娘給推倒的……”

夏以沫心中方一沉,宇文熠城冷冽嗓音,已沉沉響起,“將那個賤婢帶上來……”

很快,兩三個宮人就推推搡搡的將翠微帶了上來。

看到她,小丫鬟幾乎哭了出來,呢喃道,“小姐……”

夏以沫心中一緊,立時就要上前,卻被身旁的宇文徹攥住了手腕。男人向着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眼下還不是出頭的時機。

宇文熠城目光如晦,沉沉在兩人之間掃過,如墨瞳底,一片漆黑。

上官翎雪看的清楚,脣畔笑靨,如輕羽點水,一閃即逝。

翠微已被押解着按倒在地跪下。

“你這個賤婢……”

春兒立即踏前幾步,居高臨下的俯視着跪倒在地的女子,劈頭蓋臉的就道,“你竟敢謀害和妃娘娘腹中的龍裔,你可知罪?……”

翠微爭辯道,“我沒有……”

小丫鬟雙眼通紅,憤憤然的瞪住面前的春兒,“是你……是你先誣陷我的……我只是想要推你……沒想過要害和妃娘娘肚子裡的孩兒……”

夏以沫再也忍不住,踏前一步,“我可以作證……”

女子明眸如劍,驀地射向那個春兒,“這整件事,分明是你故意挑起的……如果要算的話,你纔是害得你家主子小產的罪魁禍首……”

方纔從錦簇園走來這一路,她早想明白了前後,只怕今日之事並不如表面上簡單,可壞就壞在翠微自己走入了別人設下的火坑,哪怕是有人故意設計,可畢竟是她推了春兒,撞上了阮迎霜。

所以,如今,她也只能盡力在那春兒的身上,看能不能撕開口子,找出在幕後指使之人。

“說……”

夏以沫驀地又是踏前一步,直逼近那春兒的眼前,眸光如利刃,定定的頓在她身上,“你爲何要誣陷翠微與穀風、與小謝公公有染?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的?”

夏以沫越想越心驚。只怕這春兒原本就是那幕後之人早早安排下的棋子。否則怎麼是偏偏從她的口中無端端的傳出那些污衊翠微的流言,又恰巧被她撞上了阮迎霜的肚子?

夏以沫只覺得如此可怕,這設計之人將翠微的性格知道得清清楚楚,不費吹灰之力就安排這一局。必贏的一局,即使被發現,誰也無法說她有過錯。

她只恨自己太過自大,覺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下,不想卻被人釜底抽薪來了這麼一招。不僅陷害了翠微,還順帶着滅了阮迎霜肚子裡的孩子。

那誰又是這件事最大的得利者呢?

夏以沫驀地望向一旁的上官翎雪……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女子卻只是不慌不忙的擡起一雙明眸,瞥了她一眼,秋水般靜好的面容上,更是什麼情緒都沒有,彷彿眼下發生的一切,她都只不過是一個冷眼旁觀的看戲之人,置身事外,與己無關……

她是如此的篤定。

確信夏以沫找不出她的把柄。

夏以沫知道是她,一定是她做的,是她在幕後指使,是她設計的這一切……可是,自己又有什麼證據呢?

夏以沫心中緊了緊。垂在衣袖裡的雙手,不自禁的死死握着,指甲將掌心掐的生疼,她迫着自己冷靜下來,不可以衝動,不可以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節外生枝……

一旁的春兒,聽得她這般的指控,卻是撲通一聲,驀地跪倒在地,哭聲道,“陛下,奴婢冤枉啊……”

擡眸,那春兒似是難掩悲憤的望向夏以沫,“越妃娘娘,奴婢知道你想救自己的丫鬟,可是,你不能因此就這樣的污衊奴婢……”

語聲一頓,振振有詞,“你說是奴婢誣陷你的丫鬟與谷侍衛和小謝公公有染……但奴婢這些事情,也只是聽瑜貴人身旁的宮女採荷說的,不信你可以找她對質……還有,娘娘你指控奴婢是受人指使,那請問越妃娘娘,奴婢是受何人指使的呢?……”

那春兒口齒伶俐,竟將這一番詭辯之言,說的環環緊扣,毫無破綻。

看來,那在幕後指使她之人,已經下了極大的一番功夫。

或者,從一開始,這春兒就是安插在阮迎霜身邊之人……只等一個絕佳的機會……

此人心機之沉,令人不寒而慄。

夏以沫死死咬了咬牙關,道,“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澄澈寒眸,一一在殿中衆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上官翎雪的身上,夏以沫咬牙,一字一句的道,“這個宮裡,誰最想陷害我、陷害我身邊的人;誰最想除去和妃娘娘肚子裡的龍裔……誰就是整件事的兇手,是那個在幕後操縱一切之人……”

她的一雙眼睛,毫不掩飾的射向上官翎雪,這殿中的衆人,都不是傻子,豈能不明白她指的是誰?

但惟有身爲當事人的上官翎雪,卻彷彿絲毫沒有察覺一般,一張豔若桃李的臉容上,容色淡淡,神情坦然,彷彿一切與己無關。

倒是她身旁的瑜貴人,突然笑吟吟的曼聲開口道,“聽沫兒妹妹話裡的意思,莫非是懷疑儷妃妹妹是那個在幕後指使的人吧?……這宮裡,誰都知道,沫兒妹妹你恨儷妃妹妹入骨,可是,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什麼事兒,都往儷妃妹妹身上扯吧?本宮真替儷妃妹妹覺得委屈……”

她這番話,立時將整件事的焦點,轉向了夏以沫一直對上官翎雪恨之入骨上……而誰都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司徒陵軒……

果然,一提及此事,宇文熠城原本就面若寒霜的臉容上,更是如罩了一層寒冰般,冷冷落在夏以沫身上的一雙濯黑眸子,更是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夏以沫埋在胸膛裡的一顆心,卻彷彿比他凝向她的冰冷視線,還要寒涼。

她剛想開口,卻見一旁的宇文徹站了出來,溫聲道,“越妃娘娘方纔也只不過是懷疑此事有人在幕後操縱罷了,並未曾指名道姓……貴人娘娘在這個時候,卻迫不及待的將儷妃娘娘扯出來,倒有些刻意挑撥之嫌……”

被他道破她的心思,那瑜貴人一時有些氣急敗壞,但旋即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反而悠悠笑道,“睿王殿下一向與沫兒妹妹關係匪淺,自然是處處替她出頭,維護於她了……”

她這一番話一出口,宇文熠城眸中寒芒,瞬時就是一戾。一雙漆如墨染的眸子,更是沉沉射向立於下首的夏以沫與宇文徹,目中銳芒,諱莫如深。

宇文徹心中微微凜然,面上卻彷彿漫不經心般的笑道,“本王也只不過是有什麼說什麼罷了,貴人娘娘不必急於往本王身上安插這樣重的罪名……若單單只是誣陷本王也就罷了,但這樣詆譭越妃娘娘的清譽,倒叫本王越發的懷疑貴人娘娘你的用心了……”

語聲一頓,男人忽而向着那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躬身行了一禮,道,“當然,這都是侄兒的一家之言,想必誰是怎樣的人,誰又有怎樣的用心,皇叔一定看得比侄兒清楚……”

宇文徹自知自己方纔替夏以沫出頭,一定會惹來他這位皇叔的猜忌,況且又被那瑜貴人一挑撥,形勢更是不妙,所以,他現在惟有將掌控權重新交回到他這位皇叔的手中,纔是對夏以沫眼下最有利的局面……

他這一番心思,宇文熠城又何嘗看不出來?落在他身上的一雙墨黑的眸子,此時,更含了幾分深幽。

一直垂手立於一旁,仿若旁觀的上官翎雪,這個時候,也決定不再沉默下去,向前踏了一步,柔柔開口道,“陛下……”

女子嗓音溫婉,一如既往,“不管瑜姐姐是否有心挑撥,也不管沫兒妹妹方纔是否暗指翎雪就是幕後指使春兒,害得迎霜妹妹小產的罪魁禍首……翎雪覺得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查明真相,不能讓迎霜妹妹腹中的孩兒,白白死去……”

語聲一頓,緩緩道,“也還翎雪一個清白……”

過了這麼久,阮迎霜也漸漸從最初的失子之痛緩和下來,方纔又聽到夏以沫、瑜貴人、以及這上官翎雪的各執一詞……雖然,她的確是被夏以沫身邊那個賤婢給推倒的,但她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

畢竟,那上官翎雪自己一直未能懷上陛下的龍裔,之前又剛剛經歷過假孕爭寵一事,雖然最後證明是顧繡如陷害的她,但阮迎霜卻本能的覺得,那上官翎雪絕對不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無辜,對假孕一事一無所知……所以,若是她因爲妒忌自己有孕,而買通了她身邊的丫鬟,藉此謀害她腹中的孩兒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眼下,誠然如那上官翎雪所說,最應該就是查明真相……查明到底是誰害得她小產,是誰想要她生不下皇子……阮迎霜發誓,她一定會讓那個人,付出慘烈的代價……

一想到自己的失子之恨,阮迎霜一雙血紅的眸子,瞬時如淬了劇毒一般,在殿下立着的幾個女人之間,一一掃過……紀昕蘭、上官翎雪、夏以沫、瑜貴人,她心底默唸着這幾個名字,暗暗咬牙發誓,無論是她們之中的誰,她都不會放過她們……

所以,阮迎霜立即接着上官翎雪的話,恨聲開口道,“熠城大哥,你一定要找出殺害我們孩兒的兇手……你一定不能放過她……”

心底仇恨,卻也終究抵不過失子之痛,說到後來,阮迎霜已是聲音哽咽,難掩的悽楚與可憐。

“你放心……”

宇文熠城心中亦是微微疼痛,他雖然不愛懷中的這個女子,但畢竟,她失去的是他們共同的孩兒,況且,她的身後,還有以阮元風爲首的整個褚良國爲後盾,這些,都是他不得不考慮的。

男人將一雙厲眸,驀地射向那跪在一旁的婢女春兒身上。

那春兒一向伶俐,此刻察覺到不好,心中一顫的同時,卻是趕在男人開口之前,驀地膝行至阮迎霜的榻前,攀着牀沿,痛哭流涕,“和妃娘娘,奴婢冤枉啊……自娘娘入宮之後,就是奴婢一直服侍娘娘,奴婢是怎樣的爲人,娘娘難道不清楚嗎?奴婢怎麼會受人指使,謀害娘娘以及娘娘腹中的龍裔呢?……”

眼見着面前的阮迎霜,因爲她這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而微微動容,那春兒立即再接再厲,緊接着將矛頭毫不遲疑的又引回到了翠微的身上,“是她……”

那春兒玉手纖纖,似難掩悲憤和顫抖的指向另一邊跪着的小丫鬟,恨聲道,“娘娘,您當時也看到了,分明是那個賤婢將奴婢故意推倒了,這才連累娘娘您小產的……是她,她纔是害死娘娘與陛下的龍裔的罪魁禍首……”

聲聲淒厲的指控還不夠,那春兒突然又似想到了什麼,揚聲道,“娘娘……說不定這賤婢,根本是被她的主子指使的……您不是一直都說,那越妃娘娘因爲司徒公子的事情,也一直怨恨於您嗎?或者,她就是想要害得娘娘您小產,好替那司徒公子報仇……又或者,她一直妒忌娘娘您分薄了陛下對她的寵愛,妒忌娘娘您懷有陛下的龍裔……所以,她才迫不及待的指使她身邊的丫鬟,對娘娘您下手……”

“……否則的話,當娘娘您在錦簇園賞花的時候,他們主僕又怎麼會突然也出現在那兒呢?明明之前,那越妃娘娘不是一直因爲嫺妃娘娘的死而耿耿於懷,閉門謝客,完全不出綴錦閣的大門嗎?怎麼偏偏在那個時候,他們就恰巧出現在錦簇園裡呢?……”

那春兒一口氣將這一堆話說出來,偏偏每一句,又都有跡可循,直指要害,令人不得不好好的思量思量,越發將夏以沫和翠微的嫌疑,推向風口浪尖。

還不止這些,那春兒眼見着她的話起了效果,眸中瞬時劃過一絲精光,斂去了,繼續道,“況且,那翠微一開始,就差一點撞上了娘娘您……那個時候,若不是奴婢扶着娘娘您躲避的及時,興許她當時就將娘娘您推倒了……”

這件事,更像是澆到火苗上的一桶烈油,將原本還有些隱忍的火勢,瞬時引得一竄,如燎原一般,熊熊燃燒起來。

阮迎霜原本還有些懷疑的眼光,此時此刻,只餘一片熾烈的恨意,如同淬了見血封喉的毒藥一樣,落在夏以沫和她身旁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身上……像是恨不能立刻就將他們撕了,碎屍萬段一般……

夏以沫心中一緊,一旁的翠微,卻忍不住立即辯解起來,“你胡說……”

小丫鬟整個人都氣的不住的發抖,恨恨的瞪向那個如此污衊他們的春兒,“我們家小姐根本不知道和妃娘娘也會到錦簇園裡去賞花,她也根本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們娘娘腹中的孩兒……一開始,我差一點撞到你們娘娘,是我不小心,是我沒有看見和妃娘娘在那兒,根本不是故意的……”

她急於解釋,急於想要讓旁人明白……她不是爲着自己,她就是再遲鈍,也能夠聽出,那春兒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是說她是受她家小姐指使的,是故意將那和妃娘娘撞倒,好謀害她肚子裡的孩兒……

她自己被人如此誣陷沒關係,她不能將自家小姐,因爲她的緣故,而背上謀害皇嗣這莫須有的罪名……

“小姐……”

翠微跪着轉過身子,對住面前的自家小姐,早已忍不住哭了出來,“……是奴婢連累了你……我不該提議去錦簇園看茶花的……我不該一時衝動,跟春兒起了爭執,被她抓住了把柄……是翠微的錯,翠微對不起小姐你……”

想到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小丫鬟哭的更兇了,心中內疚,幾乎將她淹沒,她只盼着不要再連累到自家小姐……

“陛下……”

像是突然有了某種決定一般,小丫鬟驀地轉向了那高高在上的男子,迫不及待的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害得和妃娘娘小產的,與我們家小姐沒有半分關係……求陛下責罰奴婢,不要牽累我們家小姐……”

一壁說着,小丫鬟一壁紅着眼睛,不停的向宇文熠城叩着頭……她現在一心只想着她家小姐不要被她連累,自己的安危,卻是全然都不顧了……哪怕因此,面前的男人,想要盼她死罪,她也不在乎,只要她家小姐沒事兒,她就算是死也心甘……

望着她爲了維護自己,不顧一切的拼命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夏以沫心中又痛又苦,難受的無以復加。

夏以沫向前一步,一把扯住了還在不斷磕頭的小丫鬟,“翠微……”

被她一阻,小丫鬟下意識的擡頭,眼睛紅紅的望向她,呢喃道,“小姐……”

夏以沫心口一窒,卻是驀地在她身旁跪下,跪在了宇文熠城的面前,“這件事與翠微無關,求陛下明察……”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鄭重其事的求他。她跪在他的面前,澄澈眼眸,定定的擡起,仰視着他,如此卑微的向他乞求……

宇文熠城心中一瞬之間,劃過陣陣波瀾。

從上官翎雪的角度,能夠清晰的看到男人眼中一剎那間漾起的漣漪,雖只是稍縱即逝,但女子還是心中不由的微微一沉,旋即卻是被烈烈的恨意與妒忌佔滿……

上官翎雪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一旁的瑜貴人。

那瑜貴人心中一動,立即道,“沫兒妹妹,你這丫鬟,自己都承認了是她害得迎霜妹妹小產,你現在再說整件事與她無關,也未免太不將陛下放在眼裡了……”

說到這兒,語聲刻意的一頓,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般,女子一張描的精緻的臉容上,立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訝然模樣,“莫非,真的是沫兒妹妹你在幕後操縱,指使你的丫鬟,做出這等傷害皇嗣之事?……”

她這樣處心積慮的打算將自己說成是謀害阮迎霜腹中龍裔的兇手,夏以沫又何嘗不知道她的這份心思呢?

擡眸,夏以沫恨恨射向那唯恐天下不亂的瑜貴人,這一刻,她恨不能上前,將她千刀萬剮了,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這麼做。

衝動於事無補。

他們越是想要致她於死地,她越不能在這個時候,稱了他們的心,如了他們的願……

夏以沫拼命的迫着自己冷靜下來。藏在衣袖裡的雙手,被她死死握着,指甲將汗溼的掌心,掐的出血,連空氣裡彷彿都彌散開絲絲濃烈的血腥之氣。

宇文徹望着她隱忍而蒼白的面容,心中不由劃過絲絲的疼惜,即便明知道,他現在爲她出頭的話,可能又會引來麻煩,可是,他終是忍不住開口道,“翠微姑娘畢竟是越妃娘娘身邊服侍的丫鬟……縱然她有錯,不小心推倒了服侍和妃娘娘的宮女,連累和妃娘娘小產……越妃娘娘替她求情,也是人之常情之事……”

語聲一頓,男人一雙清眸,緩緩瞥了瞥對面的瑜貴人,“反而是貴人娘娘你似乎一直有意針對於越妃娘娘,好像恨不得將所有的罪名,都扣在越妃娘娘頭上一般,到底是何居心?”

神情稍頓,男人似想起了什麼,沉沉開口,“還有……聽這位服侍和妃娘娘的宮女之前說,有關翠微姑娘與谷侍衛、小謝公公有染的流言蜚語,最初就是從貴人娘娘你身邊的丫鬟口中傳出來的……這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聽他提到自己身邊的丫鬟,那瑜貴人原本還一副悠悠然模樣的臉容,瞬時變了變。旋即,卻是立刻冷靜下來,漫不經心的道,“本宮身邊的丫鬟要傳些什麼,說些什麼,本宮又怎麼會知道?況且,無風不起浪,說不定那翠微,真的與這宮中的男子,有些什麼不清不白的關係,也說不定……”

一聽這話,翠微一雙眼睛,立時又紅了,咬牙就道,“你胡說……”

她還想解釋,夏以沫卻攔住了她,一雙澄透的眸子,冷冷落在了那瑜貴人身上,“既是如此,那就讓瑜貴人你的丫鬟,出來對質……看看到底是誰在這宮裡興風作浪……”

雖然心知不會連累到自己,可是,當被夏以沫銳如刀鋒般的眸子,定定瞪住之時,那瑜貴人心中還是不由的劃過一絲不安。女子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對面的上官翎雪,卻只觸到她精緻的側臉,彷彿眼下的一切,都跟她沒有半分關係一般……

但那瑜貴人,卻分明從她眼底一閃即逝的一絲銳芒之中,看到了對自己的警告,心中一緊的同時,越發的大氣也不敢出。

便聽宇文熠城冷冽嗓音,沉沉在偌大的寢宮裡響徹,“將那個丫鬟帶上來……”

不一會兒,宮人就帶上來一個婢女。

那名喚採荷的丫鬟,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臉盤圓圓的,卻是面色慘白,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

小丫鬟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下,單薄而瘦小的身子,不住的發抖,甚至能夠聽見她牙關打顫的聲音。

那瑜貴人搶在宇文熠城開口之前,先開始了審問,“你說曾經看到越妃娘娘身邊的丫鬟翠微,與谷侍衛,還有小謝公公卿卿我我,是真的嗎?”

聞言,那採荷整個身子,都幾乎完全伏在地上,身子似乎也越發抖的厲害,半響,方纔戰戰兢兢的開口道,“奴婢……奴婢確實曾經看見過,看見過翠微姑娘……與谷侍衛,與小謝公公……竊竊私語過……”

聽她竟還敢當面誣陷於她,翠微更是不能忍,恨聲就道,“你血口噴人……”

轉身,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擡眸,直視於那高高在上的男子,“陛下,奴婢確實曾經見過小謝公公,但只是那幾日小姐不愛吃東西,那小謝公公分管御膳房,常常出宮採辦,奴婢就想着讓他從宮外帶些民間的吃食,這才見過他幾次……全然不像這採荷說的一樣,我與他私會什麼什麼的……”

語聲一頓,小丫鬟似想起了什麼,下意識的咬了咬脣,卻還是道,“至於谷侍衛……奴婢也只是偶然與他遇到過幾次,說過幾次無關緊要的話罷了……”

擡眸,小丫鬟的臉上,一片坦然,“陛下若是不相信奴婢的話,儘可以找來小謝公公和谷侍衛對質……”

瑜貴人卻在這個時候,悠悠的一笑,“別說是太監,就算是陛下身邊的影衛,私下裡也不允許跟宮女有交情……這種違反宮規的事情,就算陛下將他們尋了來,自然也不會承認的……當然此刻,由着你這個小丫鬟怎麼說,都可以了……”

看來她是鐵了心,要將翠微的罪名坐實。

夏以沫一雙清眸,冷冷頓在她眼睛上,“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瑜貴人要他們怎麼承認?既然是瑜貴人身邊的丫鬟,口口聲聲的指證翠微與男子有染,那麼就讓她拿出證據來,光憑紅口白牙,只怕不行……”

瑜貴人嘖嘖道,“這能有什麼證據?沫兒妹妹這不是爲難採荷嗎?……”

話音未落,便被夏以沫冷聲打了斷,“這麼說,就是沒有證據了?既然瑜貴人你自己也承認,那麼,污衊宮女清白,公然傳播流言蜚語,還因此害得和妃娘娘小產,該當何罪?……”

那跪在地下的採荷,原本就是怕的不行,此刻,被夏以沫這麼一吼,更是害怕,只能一個勁兒的拼命磕着頭,嗓音斷斷續續的,一片混亂,“娘娘饒命……陛下饒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爲什麼就變成了這樣……娘娘饒命,饒命啊……”

瞧着她怕的神情恍惚,甚至已經有幾分瘋瘋癲癲的模樣,想來也問不出什麼了,宇文熠城一雙濃黑的眉目,不由不耐的微微一皺。

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不是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該如何處置那個翠微,他還需要好好想一想……

上官翎雪就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柔聲開口道,“陛下,妾身覺得,整件事,不管是因何而起,但最終的結果,卻也是因翠微與春兒起了爭執,衝撞之間,纔會害得迎霜妹妹小產……”

說到這兒,女子輕柔嗓音,微微一頓。似乎在猶豫下面的話,應不應該說下去。

但她話中的意思,卻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夏以沫心中微微一沉。

便聽那阮迎霜已經咬牙恨道,“沒錯……就是他們這些賤婢,害得妾身腹中的龍裔小產……陛下,你一定要殺了他們,替我們的孩兒報仇……”

她淒厲嗓音,在偌大的延禧宮裡,如同驀然劃開暗流洶涌湖面的一柄利劍一般,激盪起陣陣滔天巨浪。

夏以沫還沒有來得及張口,那跪在地下的春兒,已經迫不及待的哀嚎起來,“娘娘饒命啊……奴婢一向對娘娘忠心耿耿,怎麼會害娘娘呢?是翠微……是那個賤婢衝撞的娘娘,是她害死娘娘腹中的孩兒的……娘娘你要替未出世的小皇子報仇,就找她,不要殺奴婢啊……”

偌大的寢殿裡,一時只聞她哭天搶地的聲音。

宇文熠城聽得心煩,“住嘴……”

冷冽嗓音,在殿中驀然響徹,男人寒眸如刃,涼涼在立於階下的衆人之間掃過,最後頓在了夏以沫身上……但也只是一瞬,男人便不動聲色的將目光移了開,一雙點漆般的雙眼,劃過絲絲銳利,語聲凜冽,沉沉開口,“來人,將這三個賤婢,關入暴室,三日後杖斃……”

當他眸光如晦的落在她身上之時,夏以沫心中就是猛然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現在親耳聽到,他竟毫不留情,對她無一絲一毫的顧念,要將翠微一塊兒處死……她的心中,一瞬間,只覺痛如刀割……

這樣的結果,對阮迎霜、對上官翎雪、對紀昕蘭、瑜貴人來說,雖不是最稱心如意的,但也算是達到了各自些許的目的,只是不會再多加節外生枝。

況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雖然宇文熠城一視同仁的,將涉事的三個丫鬟,都一併處以杖斃,但是,其間利害關係,只有夏以沫會傷的最重……能夠眼睜睜的看着她痛苦,對很多人來說,眼下已經很滿足了,至於日後,定還會找到讓她更加痛苦的法子的……

上官翎雪一雙似水的明眸裡,微微閃過一抹報復的快感。轉瞬即逝,微不可察。

“小姐……”

已經有宮人蠻橫的拖着翠微往殿外走去了。

夏以沫眼睜睜的望着她悽楚害怕的模樣,心中疼痛,眼眸一厲,驀地踏前一步,直直立在宇文熠城的面前,她對住他,一字一句,開口道,“宇文熠城,你若是要處置翠微的話,就連我一起處置了吧……她是我的丫鬟,有什麼錯,也應該由我承擔……”

鴉雀無聲的房間裡,男人清冷嗓音,驀地響徹,“夏以沫,你這是在威脅孤嗎?你以爲孤真的不忍心處置你嗎?”

他墨如點漆的眸子,涼涼落在她的身上,瞳底一絲溫度也無。

夏以沫被他這樣涼薄的眸光望着,不知爲何,只覺心底不受控制的劃過陣陣銳痛,就像是被人拿着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寸一寸的在她的心頭劃過一般,不能呼吸的慘痛,噎的她五臟六腑,俱是一疼。

“宇文熠城……”

女子喃喃喚出這四個字,費力的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她想求他,求他放過翠微,可是,那些話,卻突然變得如此艱難,梗在她的喉頭,令她呼吸困難。

眼前的男人,似乎漸漸有些模糊不清,夏以沫只覺心口一窒,疼痛慘烈,緊接着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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