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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不是沒有感觸,也覺得那兩個男生有點渣,女生太過可憐,甚至他還在心底暗暗發誓,如果有一天他能和蘇沁在一起,他絕對不會讓她經歷這些黑暗,他要傾盡所有給她全世界的最美好。

可是,現在呢?

他還是讓她經歷了這些慘痛的事情……

若是他沒有碰她,若是他剋制住了自己,若是他想起了避孕……若是在前幾天他看到她嘔吐聯想到是孕吐……若是……

靳奈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喉嚨裡又酸又痛。

明明有那麼多若是可以避免悲慘的發生,可是偏偏當初的他沒有做到一個若是。

是他對不起她。

說好要給她美好,卻給了她黑暗。

靳奈徹夜未眠,一直都守在蘇沁的病牀邊。

如同醫生所說,麻醉劑和安眠藥,導致她睡了這麼久,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途中醫生來過一次,說沒什麼大礙,就是在深度睡眠。

清晨七點鐘的時候,靳奈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助理來接了自己和還在沉睡的蘇沁出院,直接回了錦繡園。

陳媽已經醒來,看到車子回來,立刻迎了出來,看到靳奈抱着的蘇沁,還在沉睡,立刻一臉擔憂的詢問:“靳先生,太太怎麼樣了?”

夏季的清晨,外面還有些涼,靳奈怕蘇沁着涼,根本沒有理會陳媽的話,直接進了屋。

靳奈換鞋的時候,想起陳媽剛剛問的話,眉眼不動的抱着蘇沁,語氣清淡的對着正在擺鞋的陳媽說:“沒什麼事,太太只是來了月事。”

頓了一下,靳奈想起醫生的囑託,又說:“多做點營養的東西給太太補補身體。”

一聽到是來了月事,陳媽提着的心,頓時落了回去,面對靳奈的囑咐,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臥室染血的牀單和被罩,已經被陳媽重新換成新的,靳奈將蘇沁放在牀上,蓋好了被子,還不忘記將臥室裡的中央空調溫度稍微調高了兩度,才走了臥室,下樓,出屋,助理還等在門外。

靳奈看了一眼助理,沒有說話,只是率先邁着步子衝着後面的花園走去。

助理連忙跟上。

靳奈離了屋子很遠,才停了下來,壓抑了一夜的他,從兜子裡摸出來了一根菸,點燃,先狠狠地吸了兩口,纔對着助理開了口,說:“最近我不去公司了,有什麼事,能推遲就先推遲,如果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處理,直接給我發郵件,晚上我會處理的,儘量不要給我打電話。”

靳奈說到這裡,又用力地吸了一口煙,開口說話的音調,很平靜:“我想在家陪她一段時間。”

助理知道靳奈口中的“她”指的是蘇沁,點頭,說:“知道了,靳先生。”

靳奈想了下,又囑咐了一句:“還有五天,《傾城時光》有她的戲,你也往後推遲下,醫生說了,至少要靜養七天。”

助理說:“我會通知導演的。”

靳奈沒有說話。

助理等了一會兒,說:“靳先生,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靳奈目光落在了不遠處開的正好的一朵薔薇花上,直直的看了許久,才轉頭,對着助理開口說:“她……流產的事情,你別讓她知道……”

“可是,蘇小姐萬一自己感覺出來些什麼怎麼辦?”

“我告訴陳媽,她是來了月事,醫院那邊我也打了招呼,他們不會泄漏什麼消息的,另外你看下昨晚有沒有被什麼人跟蹤拍了照片,如果有,都攔截了,我也問過醫生,手術後除了體虛之外,就是小腹發脹,跟女人來月事的反應差不多。”

靳奈又吸了一口煙,語調帶着幾分傷感:“不管怎樣,你按照我說的去辦就是了,我根本沒辦法想象,她一覺醒來,我告訴她,她孩子沒了,會是怎樣的一個情景,況且……”

靳奈說到這裡,覺得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難受而又刺痛,他停頓了許久,纔開口,聲音帶着一絲輕微的顫抖:“這本來就是我的錯,我一個人承受懲罰就可以了,我真的不想看到她難過。”

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昨晚的那場悲劇。

既然昨晚的她,一直都處於昏迷狀態,什麼都不知道,那麼就繼續不知道吧。

喪子之痛,痛不欲生。

那樣的痛,他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助理望着面前沒有在說話,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吸菸的靳奈,明明此時此刻他的臉上,有的只是淡漠和清高,可是偏偏,卻就是讓人看到了一絲癡情和執着。

助理一瞬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的心底就在想,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做錯了事,都想要極力的去隱瞞,但是大多數都出於怕被人討厭和不敢面對的心理,可是靳先生的隱瞞,卻是因爲太心疼。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助理才收回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打破了安靜:“靳先生,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公司了。”

靳奈點頭,“嗯”了一聲,助理微微彎了彎身,轉身走開。

蘇沁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鐘。

整整深度睡眠了長達十八個小時的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大腦有些斷片的,記憶根本連接不上。

她在牀上茫然的躺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錦繡園的臥室裡,然後一點點的記起,昨晚自己明明是在看電視,然後就不知道怎麼回事睡着了。

蘇沁歪着腦袋,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間,已是下午三點鐘,她竟然睡了這麼久?

心底一驚,本能的想要下牀,才發現全身虛弱的使不出半點力氣。

蘇沁皺了皺眉,總覺得身體哪裡不對勁,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掙扎着掀開被子,下了牀。

臥室裡空無一人,緊閉着的窗外,陽光明媚耀眼。

蘇沁踩着地板上毛茸茸的地毯,走向了臥室門口,拉開門,光着腳丫,踩着走廊有些涼的地板走到了欄杆處,衝着樓下開口喊了一句:“陳媽?”

可能因爲睡了太久的緣故,開口的聲音都有些嘶啞,明明用了力氣,聲調卻很低,於是清了清嗓子,又加大了音量,喊了一聲:“陳媽。”

誰知陳媽人還沒出現,身後書房的門卻被拉開。

蘇沁轉頭,看到從書房裡走出來了靳奈,有些驚訝他竟然在家,愣了一下,結果下一秒靳奈卻皺了皺眉心,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毫無徵兆的一把把她抱起,低聲輕問:“你喊陳媽做什麼?”

蘇沁被靳奈抱的有些錯愕,眨了眨眼睛,纔回答:“我口渴。”

靳奈扭頭,喊了一聲:“陳媽。”

他的聲音遠比她剛剛的聲音大許多,陳媽立刻從一樓的臥室裡跑了出來:“靳先生,您有什麼吩咐?”

陳媽一邊問,一邊擡起頭,看到被靳奈抱在懷裡的蘇沁,立刻一臉驚喜的開口:“太太,您醒了?”

“倒杯水,送上來。”靳奈淡淡的扔了一句話,就抱着蘇沁走回了臥室,將她一把放在牀上,扯了被子,蓋在她的身上,然後才又開口說:“你身體這幾天不方便,要多臥牀休息。”

蘇沁聽到靳奈的話,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小腹漲漲的,貼身穿的內衣裡,還墊了衛生巾。

她竟然在睡覺的時候來了月事?

那衛生巾是誰幫她換上的?

蘇沁腦海裡剛閃現了疑惑,陳媽就已經端着一杯水上來:“太太,您可終於醒了,您昨晚睡得也真夠沉的,來了月事都沒反應,最後還是靳先生髮現的。”

靳奈發現的?那也就是說,昨晚他就回了錦繡園?

話嘮的陳媽,繼續喋喋不休的說:“最初靳先生並不知道您來了月事,看到您流血,以爲出了什麼事,就抱着您急急忙忙的衝去了醫院,當時真是嚇壞了我。”

昨晚竟然還鬧了這樣的烏龍?可是蘇沁根本沒有絲毫笑意,因爲她腦海裡想的是另外的一回事,那就是她的衛生巾是靳奈幫她墊上的?

蘇沁臉一瞬間有些發燙,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一眼靳奈。

靳奈的表情卻是一貫的平靜,自然從容的從陳媽的手中接過了水杯,像是在感受着溫度一樣,攥了一會兒,才邁步衝着牀邊走來。

隨着他的靠近,蘇沁的臉更加的發燙,人忍不住就垂下了腦袋。

站在一旁的陳媽還在那裡說:“太太,還好您是來了月事,當時我還以爲您是流產了呢……”

聽到這句話的靳奈,眼底閃過了一道慌張,不過很快便歸於了鎮定,不緊不慢的打斷了陳媽的話:“太太剛睡醒,肯定餓了,不是讓你煲了燙嗎?端上來給太太吃。”

靳奈的提醒,使得陳媽一下子想起了正事,立刻說了一句:“我現在就去。”

然後就轉身,跑下了樓。

蘇沁滿腦子想的都是靳奈給自己墊衛生巾的場面,根本沒有留意到陳媽的話,況且她昨天下午也覺得自己肚子漲漲的,以爲要來月事,所以壓根也沒多想。

靳奈看到蘇沁的神情很自然,這才放下了心,將水杯遞到了她的面前:“不是要喝水?”

蘇沁聽到靳奈的聲音,臉紅的彷彿可以滴血,她只是匆匆的擡起頭,望了一眼靳奈,然後就接過水杯,垂着眼簾,喝起了水。

蘇沁水喝到一半的時候,陳媽端了飯菜上來。

陳媽將托盤放在了牀頭櫃上,端了湯,攪拌了兩下,正準備坐下去喂蘇沁喝的時候,站在一旁的靳奈卻淡淡的出聲:“我來吧。”

隨着他的話音,他人已經坐在了牀邊,還體貼的在蘇沁的身後墊了兩個靠枕。

陳媽怔了一下,立刻識趣的將湯碗遞給了靳奈。

靳奈舀了一勺湯,放在嘴邊吹了吹,送到了蘇沁的嘴邊。

蘇沁有些受寵若驚,蹙了蹙秀氣的眉心,遲疑了一下,確定自己不是做夢,才張開口,喝了湯。

靳奈喂蘇沁喝完湯,便開始喂她吃飯。

陳媽做了一條清蒸魚,靳奈每夾一塊肉,都會細心挑出裡面的刺。

他的神情專注認真,彷彿在處理着什麼重要的工作。

蘇沁看的忍不住有些恍惚,總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像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