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被命運導演着扮演了一個這樣那樣的人而不自知。因爲他們相信,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就像現實的電視劇裡那些衝破了命運枷鎖的主角。
2013年的四月,在南方的大都市裡已不會覺得寒冷,木棉花開了一樹,謝了一樹,如今又紅豔豔地俏立枝頭。
第四日沐風才找到青柳住的醫院,帶來一盆鳶尾,還有青柳沒有見過的屬於沐風的怒氣,顯而易見,他對於青柳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依舊沒有告知他的舉措既憐惜、痛心又憤怒。
溫雅示人的沐風沒有給青柳好臉色,默默地把需要的東西買好整理妥當,不容拒絕地親手餵食着適合傷口癒合的鴿子湯,陪坐着幾個時辰裡就沒說過一句話,眼神裡的冷氣全開,全然沒有昔日楊青柳眷戀的暖色明朗。
楊青柳不知道自己那時的心情是什麼,驚喜,有一些,意外,有一些,心虛,有一些。儘管眼前的人渾身冒着冷氣,還是像那暖暖的鮮美的湯冒出的熱氣一樣,驅走了了她第一次深刻體會到的濃濃的寂寞。
窗前的鳶尾花盛放着,爲白色的空間添上了一股流動的活力。她喜歡鳶尾,儘管寓意不怎麼令人愉悅,但是,那一抹幽藍,搖搖晃晃地開在她的心底。
沐風幾次欲言又止,楊青柳看在眼裡,她知道他的困惑,
白皙肌膚上的大片淤青還未全部消散,可想而知就算沒有傷筋動骨,也有一陣子不好受。醫院的顏色氣息,楊青柳都不喜歡,傷口收了刀口後,又被沐風逼着在醫院裡休息了三日,終於回到熟悉的家裡,儘管還是一個人,那種落寞感也淡了許多,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身邊有了溫暖的存在,就會貪婪,就會軟弱,不捨,然而你認爲楊青柳就這樣開了竅,懂了愛,想要得到那就錯了。也許她處在一種很奇妙的邊緣,模糊地感覺到了什麼,但情感終究跟書上和電視上所說的不一樣,訴諸於文字的情愛也許有着共同的基點,表現,於她而言,那還是鏡中花水中月,始終隔着一層霧。因爲,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摸索,而且並不是那樣渴求答案。
所以說,楊青柳接受沐風的友情幫助可以是理所當然,但她謹慎理智,是不是愛情尚且不說,她絕不會允許自己成爲阻礙別人幸福或者產生裂痕誤會的源頭。她始終記得,沐風是有女朋友的人。
在醫院修養得不錯,回來沐風就卸下了類似保姆的職責,平日探望探望,幫忙採購食物等。
事實上,代惜月知道沐風在照顧楊青柳後罕見的沒有任何不滿,絲毫沒有阻止的舉動。當然,沐風和楊青柳都沒有發覺這一點。
請假了一個月,不想才半個月,楊青柳就決定回到學校,見她氣色不差,沐風也沒說什麼。
楊青柳與沐風之間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見到代惜月,感覺總不會好。
代惜月更是尷尬不已,本來兩個人就只是因爲沐風而有所關聯,關係一直冷冷淡淡,說不上是朋友。更何況那日,因爲她的莽撞,她是決計無法怪到楊青柳的頭上,甚至,楊青柳還是拯救她脫離地獄的恩人。
感謝,她說得扭捏,歉意,她說不出口。
她無法笑着坦然面對楊青柳,儘管她並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那種情況,難道還期盼發生什麼好事嗎?她在醫院裡住了兩天,後來她知道楊青柳請了一個月的假。
她愧疚,也難堪,當日的自己那樣狼狽。
所以,當三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就會變成沐風和代惜月,沐風和楊青柳的一個不相交又不相離的模式。
這樣不協調的氛圍即使遲鈍如沐風也感覺到了,更何況惜月那樣笨拙而明顯的躲閃目光。但他對惜月的沉默無可奈何,對青柳更甚。
四月,校園裡正在如火如荼的籌備舞臺劇賽事。
楊青柳怎麼都無法相信演員名單里居然會有她的名字,她什麼時候和他們那麼熟悉了,強制徵入?
法學系到底是爲了什麼要參加舞臺劇大賽啊。
楊青柳顯然不是輕易妥協的人,明白表示了不想參與,放學後照樣收拾東西回家,該做什麼還做什麼。
沒有人攔她,但第二天第三天後,班裡幾乎所有人都哀怨地看着她,除非不擡頭。如此這般,饒是楊青柳這般缺了根感情神經的人也熬不住。
編劇笑呵呵地說,她是至關重要人物的不二人選,沒有她,就不用開始排演。
楊青柳實在不知道班裡這個與她沒有往來的編劇到底是如何“挖掘”她的,鐵了心就是要她演那個所謂出身高貴爲人冷漠的女爵。
再怎麼冷淡,楊青柳也不可能真的我行我素到全然不顧整個班級,最後不可避免被死磕進了劇組。
臺詞不是問題,服裝不用她費神,角色,不會有什麼大哭大笑,挑戰她神經的崩潰情節;配合?她不需要配合,她是劇裡的女王,雖然最後不幸被寫死了,但確實是推動故事發展貫穿整個故事的人物。
所以總體來說,她的任務是能夠輕易達成的。
更多的時候,她是看着那一羣人在戲臺上扮演着一個個或平凡諂媚的小人物,或英雄式的大人物,男男女女,刀光劍影,相愛相殺,演繹着種種幻變的虛與真,但,都走向編劇安排的命運,不管爭與不爭。
楊青柳看向時而暴躁,時而微笑,時而若有所思的編劇,也是一個有趣的人啊,也就放了些心思在劇本里。
她又想起沐風,他自是不可能逃脫的。王子,書生,在認識他的兩年裡,他都演過,那大概是專門爲他量身打造的,而沐風,輕易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請求。想來似乎也挺可憐的,還好他們文學系的編劇也真有不可小覷的實力,打造出的角色雖不經典,但也算是成功,書生有書生的傲骨,王子有王子的腹黑,既不跳脫,又另闢蹊徑,而不像大多偶像劇裡純粹賺人眼球的吐血橋段。
這一次好像是俠士啊,不知道又是個怎樣的角色。
偶爾,她也會想起雷嘯,算是她唯二的男性朋友了,那傢伙年初就出國了。他總愛對着她說喜歡,卻極少回來,只是每週雷打不動的四通越洋電話,帶給她道不明的思緒。
人與人,一定得有什麼樣的因,纔會緣起,又因着什麼樣的果,纔會錯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