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人對你說“你給我等着的時候”,你會在原地老老實實地等着麼?不管你會不會,反正穆子淵不會。
買完了桂花酥,穆子淵便拉着睿兒悠閒地往馬車方向走去,睿兒如個小饞貓一般高擡着手纏着穆子淵現在就要吃,穆子淵卻說什麼都不給她,堅持要她等回到馬車上再吃。笑鬧間,忽聽身後一個聲音冷冷道:“欺負了人還想輕輕鬆鬆離開麼?”
穆子淵自是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心中不禁暗歎那丫鬟請救兵請的倒也快,轉過身果見南宮夜月冷然立在那裡,正面色陰鬱地看着自己。
也許是自覺欠了南宮夜月,穆子淵一見到她便沒了脾氣,儘管她的丫鬟張揚跋扈,儘管她如今是這副不可一世地孤傲模樣,穆子淵就是半分也惱不起來,反而滿心裡都是愧疚。
穆子淵看了看她身後的一衆護衛,只覺無奈至極,想她在這京都裡混了這麼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與人槓上,看來老天是覺得她以前沒有遇到這種場景確實浪費了她京都三少的名號,今日誓要將這一課補上。
給穆子淵充當車伕的侍衛自然注意到了這邊的狀況,立時大步走了過來,將睿兒護到身後,他一眼便認出了對方是如今正得勢的馮丞相的兒媳,此人是南宮將軍的女兒,自小便到處跟着京都三少跑,後來嫁到馮家聽說愈發跋扈得很,就連馮丞相都管不了她,如今京都裡沒幾個人不認識這位馮少夫人,爲人妻的人了成日裡在京都裡遊蕩,名聲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廂裡穆子淵十分無奈,她的丫鬟跑到自己眼前惹是非,又如何能說自己欺負了她?
“誰人能欺負得了少夫人您的這位丫鬟。”穆子淵苦笑,她本說的無奈,卻不想這話聽到對方耳朵裡便是全然另一番意味了。
南宮夜月冷笑一聲,“好刁蠻的女人。”
穆子淵滿頭黑線,天地良心,她哪裡
刁蠻了,方纔那句話她可真沒有半分諷刺意味。話說回來,南宮夜月堂堂一個丞相府少夫人帶着家丁在街上如此與人對峙,這,成何體統啊,看來骨子裡那股刁蠻任性的勁兒無論她變成了什麼樣子都是變不了的。
南宮夜月自是認出了這個女子,也還記得那日她莫名其妙覺得這女子有似曾相識之處,但她認爲那只是一時錯覺而已,現在,不管她是誰,欺負了她南宮夜月的人就想走,沒那麼容易的事。
穆子淵甚爲無奈道,“您過獎了。”
南宮夜月聞言更是認定了此人並不將她放在眼裡,當下臉色又冷了幾分,擡手便攻了過來,惹得她的丫鬟還有身後一衆護衛一陣驚呼。
穆子淵當即看得目瞪口呆,她從未見過帶了一羣人的頭頭還親自與人動手,話說她身後那一羣護衛難道只是擺威風用的麼?都是當人家少奶奶的人了,怎麼還親自與人動手?!
侍衛車伕也看呆了,竟一時沒反應過來攔住她,又或者他打心眼裡就不敢攔這位行事詭異的丞相府少夫人。
說時遲那時快,南宮夜月眨眼便攻到了穆子淵面前,穆子淵反應過來堪堪躲過,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與她動手,南宮夜月見她左閃右避就是不還手,更是覺得她目中無人,出手便越加不留情。
旁邊那侍衛牢牢護着睿兒,眼看着兩個女人交鋒上了卻只是在一旁觀戰,女人們打架,他若插手還像話嗎?楚嵐讓他出來是保護小娃娃來的,睿兒這位姑姑看樣子也有幾分本事,他還是不動地好。
穆子淵被她逼得沒辦法終是也動了手,卻也只守不攻,她從未與南宮夜月較量過武藝,如今一交手才知她不愧是將門虎女,武功絲毫不差,打起架來真是一把好手。
南宮夜月此時只一味惱怒她不肯與自己動手,越是如此她越是一門心思要逼她一戰,於是下手漸漸狠絕了起來。
穆子淵見她如此,眉頭一蹙,知道不能再如此下去,否則這場架打到天黑都打不完,這兩年來的際遇已讓她的身手與思想幾乎同步了,於是在她自己還未來得及細想之時,她已一掌將南宮夜月打得後退了幾步,穆子淵反應過來大驚,下意識地上前兩步扶住她道:“南宮小姐沒事吧!”
這一聲下意識的“南宮姑娘”卻是讓她二人都怔住了,穆子淵心道不好馬上放開她轉身便要走。
南宮夜月一把抓住她問道:“你喚我什麼?”
這輩子,她死都不會忘記那一聲聲“南宮小姐”,那無奈地關切地冷漠地帶着不同情緒的一聲聲“南宮小姐”,不會錯的,那語氣,那聲音,雖有略微的不同,可是從來只有他,木小少,一直這樣固執地稱呼她——“南宮小姐”,任她百般糾纏撒嬌,他就是從不改口。
更何況,在今日,還會叫她南宮小姐的……除了是他還會有誰?
穆子淵強自鎮定道:“夫人,今日恕小女子得罪了,您莫要放在心上。”
南宮夜月直直地望着她,哪裡還聽得進別的,又哪裡還想得到別的?
她的一顆心似是忽然從麻木的狀態中甦醒了過來,慢慢地,一下一下地,帶着鈍鈍的痛疼,卻是夾雜着歡欣地,滿腦子此時只是一個念頭:太好了,他沒死……
她苦苦求他帶自己走的時候,他那般絕情,自她嫁到侍郎府日日面對那個不愛的人時,她便恨了他,可是後來他被秘密處置了,沒人知道他在哪裡,再後來,傳來他在北疆戰死的消息,一時間,所有的恨都沒了,剩下的只是無邊無際的哀傷和絕望,可是她知道自己連哀傷的資格都沒有,也從來沒有得到過希望,又何談絕望,於是一顆心便這樣被深深地鎖了起來,可是今日,她又聽到了那聲熟悉的“南宮小姐”,一切又變得不那麼重要了,他還好好地活着,便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