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簡心若慌得立刻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把他緊緊裹在自己的衣服裡。可是這一點用都沒有,聶啓峰身體上的溫度在不斷流失,快的讓簡心若抓不住。心一橫,簡心若不避嫌的直接抱住了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着他。
“聶啓峰,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簡心若又開始哭,那穿腦魔音讓聶啓峰皺眉勉強哼了一聲,“別吵,我想睡……”
想睡?簡心若忽然想到電視裡都是這樣演的,一睡就醒不來了,睡——就是死的代名詞!她慌得趕緊說,“不要睡,我陪你說話!你不要睡呀!”
……良久的靜默之後,聶啓峰有氣無力地問了句,“說什麼?”
“說你爲什麼會沾上這該死的東西?”
聶啓峰苦澀地笑笑,爲什麼?還不是心中鬱悶沒辦法排解?還不是那深深的內疚讓自己幾乎窒息?還不是那滿心的愛戀沒了指望?她竟然會問自己爲什麼?因爲只有在那虛幻的世界裡,他才能暫時忘掉那蝕骨的痛楚?
“你不是一向無堅不摧的嗎?我認識你以來,你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傢伙,怎麼會躲到品裡去找尋安慰?”簡心若不知道他想什麼,也看不見他的臉,自顧自說着,“你真讓我失望!你知道嗎?我這次回國,可是衝着你回來的,我本來還想借着雷諾的手報復你呢!結果一看到你,靠!慘成這樣。”
“閉嘴!”聶啓峰的後牙槽忽然很癢,很想去咬她一口。
“你如果是意氣風發,我報復你一點都不會手軟!可是你這樣,讓我怎麼辦?我又不能眼睜睜地放過你這個殺人兇手!嗚嗚……你怎麼就這麼狠心,讓人打掉我的孩子……”簡心若根本不理睬他的“閉嘴”,仍舊嘀嘀咕咕地說着,此時,她更多的是吐槽,是口舌之利,是發泄心頭的憋火。
“我沒有。”
“你知道嗎?打掉孩子對於一個女人還說是多麼大的傷害?我的身體不好都怪你……”
“我沒有!”聶啓峰吼了一句,卻覺得眼發花,頭髮暈,他閉上了眼睛頓了一下,壓下了心頭的那一抹腥甜,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我只是讓人擾亂你的婚禮,我只是想讓你結不成婚!”
“騙人!那是誰偷換了我的藥?讓我吃下雙倍的米非司酮?要知道,那差點要了我的命!”簡心若根本不信,雖然一直沒有查到是誰做的,可是這縝密的心思,無痕的手法根本就是聶啓峰,除了他誰還能做的這樣完美?
“我說了我沒有!”聶啓峰強行抗辯了一句,就猛一口吐出了心口的淤血,兩眼一花,暈死過去!
“我信你纔有鬼!”簡心若哼了一聲,用手指戳戳他,“我跟你說,我們之間,沒完!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領情……喂……”
聶啓峰再也沒有回答她什麼了,之後,任她怎麼說,怎麼搖晃,聶啓峰再也沒有動過一下,他沉沉的暈死過去,那讓人窒息的沉寂讓簡心若幾乎發瘋,她的頭開始劇烈的疼痛,疼的她恨不得扒開那腦殼!她的手底下是那不斷流淌着的粘稠血液,她緊緊摟住的是不斷變冷的身體……
“怎麼辦?聶啓峰,你不準死!我還沒有報仇,你還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你不準死!”簡心若先是愣了半晌,才慢慢地反應過來,他——聶啓峰,這個曾經的強者奄奄一息了,或許已經死掉了,可是,沒有得到她簡心若的允許,他怎麼敢?他怎麼能?
想到這裡,簡心若卻不再被動求援了,她努力睜着那略微近視的眼睛,在適應了山石底下的幽暗光線之後,終於看清了一點點的環境。這裡是一個“凹”型的地形,沒有任何的藉助。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工具,也沒有任何的墊腳石。
“怎麼辦?怎麼辦?”簡心若低頭看了眼那面如死灰的聶啓峰,她不敢再有絲毫的耽擱,開始徒手往上爬,可是任憑她的指甲如何尖利,也爬不上這足有十米的高度。她心一橫,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厚衣服都脫下來擋在了聶啓峰的肩部,然後一腳踩上去,藉着聶啓峰這塊墊腳石開始了磨礪一樣的爬行。
簡心若從來沒有想過,指甲斷裂是這樣痛,也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沒用,當一次一次的滑落之後,她幾乎要放棄,可是她一低頭就看見那一動不動的聶啓峰,她又油然滋生起了一股力量,放棄,就是兩個都死在這裡,如果堅持的話,也許會有一線生機!
接近了,終於接近了那透着微光的頂端,簡心若不敢有一點點的鬆懈,那指甲每一次的抓扣都是深入泥層,深入骨髓,深入到了她的痛覺神經。“再堅持一下!寶寶,和媽咪堅持一下!我們不僅自己要活着,還要救你那個討厭的叔叔……加油!”簡心若唸經一樣給自己打氣。
終於,她在體力和意志都要消失殆盡的那一瞬間,爬上了那狹長的小道,爬上了剛纔掉落的起點。可是她沒有歇息,而是雙手在地上亂抓,**。她記得,剛纔她的手機就掉落在這裡的,在哪呢?
終於,她的手在幽暗的夜光裡,摸到了一個冰涼的金屬物件,是手機?簡心若幾乎驚叫出聲,有救了!終於找到了你!
她昏昏沉沉的腦袋已經快要炸裂了,她那痠麻的手腳已經不聽使喚了,當那手機亮起的時候,她甚至找不到一個完好的手指去按鍵,可是,她必須要把自己在這裡的訊息傳送出去,她咬着牙,一點一點按着那手機,在“傳輸地理位置成功”的訊息發出去的一瞬間,她失去了意識。
…………
鼻尖,是濃郁的藥味,耳邊,是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喊聲,身上,是那透骨的刺痛……簡心若在那痛楚的刺激之下,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入目之處,是一片雪白,自己——是死了嗎?
一張白的有點滲人的臉靠近了她,輕聲問了句,“還有哪裡難受?”
“哪裡都難受!”簡心若這樣回答,可是,她的脣動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別急,你傷了喉嚨,再加上體力透支,所以……”那慘白的臉慢慢地縮回去,慢悠悠的解釋了一句。
是鍾新元呀!簡心若這才反應過來,這個狼狽的人是那向來衣冠楚楚的鐘新元教授,看他那兔子一樣的眼睛就知道他是沒休息好。
“我想喝水。”
“好。”鍾新元把一根吸管塞在了她的嘴裡,“慢一點,還有,別喝太多,會嗆着的。”
饒是這樣,簡心若還是滿滿的吸了一大口,讓那溫熱的水清洗了她的心肺,也活了她的神智。這才轉動了眼珠子四處看看,卻沒有看見想看的人,“他呢?”
“誰?”鍾新元故作不知,“你好好休息,現在什麼都不是你該操心的。”
“他在哪?”簡心若不容許他逃避,“我說的是——聶啓峰!”
鍾新元沒有答話。
“他就在我身邊的山石底下,你們不可能不查看四周!”
“……”
“他怎麼了?又暈倒了?還是癮又犯了?”簡心若問的直接,“回答我呀!”
鍾新元的手搓動了兩下,有點詞不達意,”你冷靜!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說的什麼鬼話!我要看見他!”簡心若被他這躲閃惹急了,猛一下坐起身,卻再一秒頹然倒下,嘴裡卻清晰分明地說着,“叫他給我滾過來!”
“他滾不過來了。”鍾新元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的悲傷,“也許,從此以後,他都不能滾了!”
簡心若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依舊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氣喊道,“我不聽!你讓他過來,我要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鍾新元怎能讓她自欺欺人,他一把抓住了簡心若的肩膀,不允許她逃避,”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他,不能滾過來了!”
“我不聽!我要去找他!他欠我的都沒有還,他沒資格逃避!”簡心若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死命搖着頭,“我不要聽你說,我要聽他說!”
“他死了不是更好嗎?你不是一直都盼望着他死嗎?”鍾新元忽的鬆開了手,俯身冷冷的望着他,“你放心,我會在報告裡寫清楚,這件事和你無關,是他自己跑出療養院的。怎麼樣?大仇得報的感覺怎麼樣?”
“你說什麼?”簡心若怒目瞪視着他,“鍾教授,你瘋了嗎?”
“我沒瘋,是你瘋了!”鍾新元坐下了,還翹起了二郎腿,一臉的冷漠,“你不是口口聲聲地說要聶少抵命?你不是叫囂着要報仇?你不是憑藉着自己和聶少的那一點點舊情,用那磨死人的方法不斷凌遲着聶少的心?現在,你什麼都不用做了,因爲——他……”
“不準說!不準說那個字!”簡心若掄起大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鍾新元的臉上,“我不准你詛咒他,他不會死的,他說了要求得我的原諒,可我還沒有原諒她,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