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還是留,硃砂的頭腦裡一片混亂。
她緊緊地攥着雙拳,掙扎着。其實白華說得對,就憑硃砂這麼個菜鳥級的人物,便是衝過去了也是送死,說不定,還會害白隱死得更快。然而,自己爲什麼不離開呢?
只要一擡腿,便可以離開的吧?
然而一陣陣狂笑卻傳進了硃砂的耳中,那是最先聽到的聲音,大笑道:“端王爺你好大的口氣,這會子你都動彈不得了,恐怕只有乖乖等死的份兒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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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硃砂聽到了一陣兵器相擊的聲音,有人意外地嚷道:“喲,竟然還能抵擋兩下,看起來還是傷的不輕!”
說罷便聽得一聲暴喝:“納命來!”
緊接着,便是一聲悶哼,硃砂聽到那夥人之中有人得意道:“早說了你沒必要去抵抗,今兒就讓爺爺們送你上西天,祈禱下輩子再作個王爺罷!”
這話!
這句話的意思是!
硃砂的心下一凜,腦袋裡“轟隆”一聲響。那些猶豫,那些想要跑路的想法,突然間消失,硃砂再一次到達了頭腦空白,只剩下行動力的狀態。此刻的硃砂腿不酸了腰不疼了,圓瞪着雙眼大步流星地奔向那樹林之中。
遠遠兒地,已然瞧見了倒在地上的白隱,他那身華貴的袍子已然被大片的鮮血浸染,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勢,眼眸裡卻沒有一絲懼意,而是含着笑意望着站在他對面的幾個黑衣人。這些黑衣人均蒙着臉,眼睛裡散發着陰冷的光,手中的兵器均沾滿了鮮血。
而整個空氣之中,似乎都已然被血腥的氣息所瀰漫,四周的野草上盡是鮮血,而地上則橫着十幾個侍衛的屍體。顯而易見,這幾個黑衣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的目的很明顯,便是要了白隱的命。
“端王爺,納命來罷!”那爲首的一個哈哈大笑,舉起長劍,便直刺向白隱。
劍鋒襲來,白隱卻連眼睛都沒有眨,只是微笑着瞧着那疾刺而來的長劍,連躲閃之意都不曾有。
“住手!”清清脆脆地一聲嬌叱,一股子勁風襲來,竟然直撲向那黑衣人的面門。這黑衣人早已然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隱的身上,他知道,只要這一劍下去,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金銀財寶和美麗女人,要多少有多少。然而卻在這時,有勁風直撲過來,想要躲閃卻已然來不及了,一樣東西重重地砸在他的臉上,砸得他腦袋“嗡”的一聲響。整個人向後仰去,眼睛鼻子都酸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急急地倒退幾步,卻赫然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是一個十分精緻的小水襄,那裡面已然裝滿了水,想來也當是十分夠分量的。把這黑衣人砸得鼻血噴涌,大牙都跟着鬆動了。
“什麼人!”
“什麼人!”
那些黑衣人大驚失色,齊齊朝着硃砂這邊看過來,硃砂大步跑到白身的身前,雙手插在腰上,怒視着這些黑衣人。
白隱的驚訝,似乎不比這些黑衣人更小。他擡起頭,瞧着擋在自己身前的小小人兒,瞧這氣勢,還真有模有樣的,孰不知這位雞媽媽真的有這個力量保護小,雞麼?
“你怎麼會在這兒?”白隱揶揄地問道,“難道是憑空長出來的?”
“閉嘴!”硃砂憤然回頭吼了一聲。這個該死的白隱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難道他還不知道到底是誰救了他?
“喲,這是,在哪兒冒出來的小妞啊?”其中一個黑衣人啼笑皆非地瞧着硃砂,“我還當是什麼人膽敢跑來攪我們的好事,原來只是一個女娃娃。”
硃砂憤憤地瞪着這個黑衣人,然後毫不畏懼地張口道:“放肆!皇家獵場,豈容你們這些跳樑小醜在這裡放肆!“
“喲,脾氣還不小。、”另一個黑衣人冷哼,“只可惜,你闖錯了地方,就憑你還想救他?別做夢了。你們倆個搭個伴兒遊陰間去吧!”
“受死!”說着,那黑衣人提劍直撲向硃砂。
“澤哥哥!”硃砂的眼睛一亮,突然伸手朝着遠處招呼着,“澤哥哥救我!”
“小丫頭少裝神弄鬼!”黑衣人根本沒把硃砂的小把戲放在眼裡,只是陰惻惻地盯着硃砂,長劍殺機頓涌。
“嗖”——
一支箭直刺得黑衣人的後心,他好歹比之先前被硃砂砸到的黑衣人更精明些,見勢不好急忙轉身,然後迅速地旋身逃開。然而這一箭到底刺中了他的肩膀,這黑衣人翻落在地,痛苦地哼着。
“隱兒!硃砂!”熟悉的聲音,那俊美挺拔的身姿,那明亮如皎潔月光的眼眸裡盡是關切,讓硃砂十分雀躍。
卻原來,真的是白澤帶着一隊人馬及時趕到,救下了自己。
“澤哥哥,澤哥哥。”硃砂興奮地嚷,她早就知道,她最仰慕的澤哥哥是一定會像英雄一樣救下自己的。
“小朱砂不要怕,我來救你。”白澤說着,一擺手中的長劍,率領侍衛直衝向這些黑衣人。
黑衣人見勢不妙便紛紛提起兵器準備撤退,然而白澤卻已然率侍衛將這些人團團圍得住了。硃砂用十分輕蔑的目光掃了這些黑衣人一圈,然後後退一步,站到白隱的身邊,低下頭去瞧他。
白隱的目光遊離,望着率領衆侍衛衝過來的白澤,神情裡有種說不出的意味深長。而那微揚的脣角,和眼中的笑意,卻讓人根本無法將他與受了重傷動彈不得的人聯繫在一起。
“哎,你還好吧?”硃砂擡腳,用腳尖踢了踢白隱。
“託太子妃的福,死不了。”白隱邪邪地笑着,沒心沒肺地說道。
“呸!”硃砂氣急敗壞地啐了一口,然後用力地踢向白隱。這傢伙捱了踢,卻也不喊疼,依舊坐在地上,一臉令人生厭的笑意。硃砂也懶得理這個不識好歹的傢伙,轉身便去尋她的小水襄,那可是澤哥哥送給她的寶貝哩!
剛走出幾步,硃砂的心裡,突然間籠上一股子異樣。這種感覺像是有什麼人一把揪住了她的心,讓她連呼吸的力氣都沒得。這種不安,這種不安!硃砂迅速地轉過頭去,但見那先前被硃砂砸得鼻血四濺的黑衣人突然間奮起朝着白隱刺過來。
這一回,硃砂卻是無法去揀水襄擲那人了,那黑衣人眼中的決然已經說明了這一番他是必然要得手的。而白隱卻像是被施了法般坐在那裡連動也不動,硃砂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火光電石間,那長劍已至,白隱望向那冰冷而又陰冷的劍鋒,神色裡有一的抹了然與平靜。然而卻在這時,一個嬌小的身體直撲向白隱,將白隱抱在了懷抱之中。
“硃砂!”
白澤那陡然提高的叫聲,和硃砂的輕哼讓白隱的身形猛的一震。
這是……那雙一直閃爍着玩事不恭笑意的黑眸,第一次,閃過了錯愕與震驚。
這,這小小的人兒,緊緊地擁抱着自己,像是企圖把自己保護在她的懷抱之下。她馨香的氣息充斥着白隱的嗅覺,一瞬間讓他產生一種迷離。恍惚間,曾經也有這樣一個懷抱緊緊地擁抱着自己,保護自己來着罷?
“殺!殺無赦!”白澤憤怒地吼着,率先奔過來,一劍結束了那黑衣人的性命。而硃砂,則像是被抽盡了力氣似的,軟軟地倒在了白隱的身上。連同她的血,也一併濺到了白隱的身上,與他的血融合爲一。
“你是傻子嗎?”白隱皺着眉頭,歪着頭望着硃砂,“本王需要你救?你不會是想讓本王感激你吧?還是想借此勾引本王?你簡直愚蠢到家!”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現在硃砂的脣角,她輕輕地說了一句:“玲瓏,玲瓏欠你的人情,我替她還了。”
還……
白隱再次怔在了那裡。
就這麼還了?
“開玩笑。”白隱俯下身去,在硃砂的耳邊冷冷笑道,“這就算還了?你還真是天真。你欠本王的,豈止是這些?告訴你,今生今世,窮盡你畢生的歲月和血淚,都償還不清!”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輕,硃砂聽不清白隱在自己的耳邊說了什麼,一切都在旋轉,旋轉。那先前便已然被抽盡了的力氣啊,這會子是越來越少了。硃砂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其實,就這樣沉沉的睡一覺也蠻好的。
硃砂她……太累了啊。
後來的事情,硃砂卻是根本不記得的,都是後來玲瓏一邊流着眼淚一邊講給她聽的。大抵就是硃砂被白澤抱回了“醉芙軒”,那一刻白澤的面色蒼白,眼神狂亂,一反平日裡給別人的安靜儒雅的感覺。而硃砂渾身都是鮮血,整個人昏迷不醒,把“醉芙軒”裡的一干人等都唬得差點背過氣去。而這玲瓏更是險些暈倒,多虧了璇兒在旁邊攙扶方纔支撐得住。幾個人急忙收拾了牀塌,讓硃砂趴下來,又急急地召來御醫,替硃砂診治。
好在硃砂沒有被傷及心脈,但那一劍又着實用了些力,使得硃砂的背後鮮血不住地下流。而又因爲她勞累過度,失血過多導致了昏迷。可憐這小小的身子骨兒如此單薄,卻哪裡禁得住這樣的皮肉之傷?
衆人均眼淚汪汪地瞧着面無血色的硃砂,玲瓏泣不成聲。
“太子殿下,您還是先請回罷,臣會好好兒地替公主殿下包紮的。”那御醫轉過頭,瞧見了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的白澤。
這白澤望住御醫半晌,方纔回過神來,他擔憂地瞧了瞧躺在牀上的硃砂,眉頭緊鎖,卻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太子殿下,臣用性命擔保公主殿下不會有性命之憂,您一個男子在這裡終歸還是不便,您看是不是……”白澤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這裡是不方便的,瞧着那御醫的滿臉尷尬之色,白澤的臉也微微地紅了一紅,方纔點頭起身離開。
“唉,想來,太子殿下對公主殿下確實是一片關切之心哪。”御醫由衷地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