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清和一向都最疼愛商青君,大概也是因爲年齡相差最多,更有當爹的感覺?當他提出要去學武不去書院的時候,餘清和雖不解,也不大同意,最終還是應允。
商青君原想隻身一人前往荊州的藏劍山莊,餘清和實在放心不過,讓他帶了兩個奴僕一同前往。
藏劍山莊的六公子陸續與商青君是同窗,在東林學院一起求學。不過陸續只在東林學院求學三年便被她娘接回去了,在學院期間,兩人也是莫逆之交。
“青君,你這麼着急走呀,要不要在家裡多呆兩天。”
餘清和捨不得他離家那麼遠去求學,一直在勸阻着。
“不用了,爹爹,我想早日去學成歸來,好保護姐姐們。”
“最聽話的你要受苦了,你不要去跟她們兩個告知一聲嗎?”
“她們愛睡懶覺,讓她們睡吧,等她們醒來後,爹爹告知一聲就可以了。”
“一路小心。”
商青君騎馬離去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是劉寧迎娶杜月如的花轎。
商文君屋裡,她與餘去非兩人抱在一起呼呼大睡。
“砰。”一聲響,商文君被餘去非一腳踹到牀下,額頭磕出一個包。
從地上爬起來的商文君咆哮道:“啊,疼死我了。餘去非,你給我滾回自己房裡睡,以後不準出現在我房間裡。”
餘去非一點要醒的樣子都沒有,商文君把她往牀裡面使勁推進去,扯過被子給自己蓋上,打算繼續睡。
“冷…”餘去非雙臂抱着自己,蜷縮着發抖。商文君分了一半被子給她,順帶踹了她一腳。
餘去非道:“青君好像今天要離家,我們不要去送送他嗎?”
商文君還在生氣中,悶悶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算了,今天好冷,不想起。”餘去非說完,沒一會兒又睡着了。
商文君閉上眼睛好一會兒都睡不着。
“去非,我餓了,一起去吃飯吧。”
迴應商文君的只有餘去非的呼嚕聲。
“我自己去吃。”商文君起身,自己洗漱一把,換了一身新衣裳,佩戴上餘去非專門給她一個人做的香囊,往廚房奔去。
餘清和一家,也是這幾年賣些香料,胭脂水粉什麼的慢慢起家。搬進大宅,請了些丫鬟,僕人。
不過商文君,餘去非等人從小都是自己動手做自己的事情,也都習慣了,並不喜有人伺候着。
廚房小竈裡有餘清和讓人溫着的稀粥跟小菜,商文君拿出一份來吃,另一份另外放竈裡溫着。
吃飽喝足的商文君無所事事,正打算出門去逛逛,在前廳遇到正在喝茶的餘清和。
她剛想轉身溜走,偏門出去也行。
餘清和道:“站住,今天哪兒也別去了,就在家呆着。”
商文君笑的一臉諂媚,道:“爹,我就出去玩玩,飯點時間保準回來。”
“對門劉家娶媳婦,你今天出去不是找晦氣?”
“對門娶媳婦關我什麼事兒,我就沒喜歡過劉寧,都是你亂答應的。”
餘清和恨鐵不成鋼,“你是覺得沒有什麼,但是其他人會在那邊閒言碎語的,你不嫌煩?”
“不嫌,不聽就是了。”
“你啊,我真不該管你。來人,去叫二小姐起來用早飯。”
商文君對着餘清和做了個鬼臉就出門去。
***
安平坊王家三歲小兒前幾日突患重病,請了全揚州城大夫來看過,全都束手無策。王家剛搬來揚州城不久,正是絕望之際,鄰居推薦他去請揚州城郊外的藥源谷請小大夫來診治。
藥源谷有一個蘇神醫,平日裡坐診於醫館,有重病患者需要上門診治都是派他徒弟小大夫出門。
小大夫名叫宋未知,年方十九,生性喜靜,除了問診,從不多說一句廢話。他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輕緩,是全揚州城人心裡一個救命仙人般的存在,人人對他異常敬重。
王家請來宋未知爲他家小兒診治,宋未知看過寫了一個藥方,王家小兒連喝兩天後,人明顯好多。
宋未知道:“接下來換一個不那麼烈的藥方,再喝五天左右便可治癒。”
“多謝小大夫救我兒性命。”
王家老爺對宋未知作揖深表感謝,他一路送宋未知出自家門,宋未知走遠後,還朝他走的方向注目許久。
宋未知在往藥源谷回去的路上走着,步履沉重,心情複雜。他皺着眉頭,硬着頭皮一步步往前走。
回去必須經過的一條路,劉府娶親,街上鞭炮從街頭放到街尾,還不帶停頓的。
杜月如孃家要求,迎親這天必須放足鞭炮,以證明娶的是他們杜家姑娘。只是如此苦了街對門的人家,怕被鞭炮炸到,家家戶戶關緊大門。
宋未知從小跟着蘇神醫學醫,屍體,殘肢斷骸等見過不少,從沒有害怕過,偏偏怕這鞭炮。
他一路小心翼翼往前挪着步伐,擡起手,垂下的衣袖遮住頭與臉。
不聽不看,大概就可以忍住走過這條街了。
剛出門的商文君就被人撞到在地,是把自己眼睛都遮住的宋未知。
從一早上就不順的商文君道:“不長眼睛呀,這一大活人還在這兒就撞過來。”
“抱歉,對不住。”害怕鞭炮炸開,一直提心吊膽的宋未知撞到人後,整個人都懵了,一直在道歉。
他站起來後見到對面被他撞到的人額頭一個很大的包,慌忙中從藥箱裡找出一瓶矮胖白瓷瓶,細長的手指了指商文君頭上的包。
“嘶…”商文君伸手摸到那個包,疼的齜牙咧嘴,早上被餘去非踹下牀長的那個包,剛剛摔到地上的時候又碰到了。
正準備說什麼話的宋未知被又炸起來的一串鞭炮嚇的把白瓷瓶往商文君往懷裡一塞,拔腿就跑。
那速度快的讓劉府對面的賓客面面相覷。
“剛剛跑的賊快的那個人是小大夫嗎?”
“好,好像是吧。”
“他被什麼東西嚇着了,跑的那麼快,都不像平時的小大夫了。”
“好像是餘家大小姐,商文君?”
“…是她就不奇怪了…”
商文君見一早上諸事不順,心道大概忘記看黃曆了,又轉身回了自己家。
餘去非一邊喝粥一邊問道:“不是出門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嗐,別提了,一出門就各種晦氣。今天黃曆是什麼?”
“星神:勾陳,六合,帝旺,天赦。宜:祈福,求嗣,訂婚,嫁娶,求財,開市,交易,安牀,入宅,安葬…”
商文君不耐煩地道:“你就說忌什麼就可以了。”
餘去非笑了,“忌:赴任,出行,修造…”
“行,忌出行是吧,那我不出門了,你幫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商文君說完,把剛剛宋未知留下的矮胖白瓷瓶遞給餘去非。
餘去非接過,打開瓶蓋聞了聞,用小指挖出一點膏藥就往商文君抹去。
“疼,疼…這什麼東西呀,你就往我臉上抹,說,是不是嫉妒我比你漂亮。”
商文君疼的把頭一直往後躲。
餘去非按住商文君的肩膀,不讓她動。用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這裡面,丹蔘,紅花,當歸,赤芍等藥材都是活血化瘀,止痛作用的。”
“行吧。”
餘去非研究多年香料,對於各種花草,樹木,藥材,礦物質等基礎味道爛熟於心,基本功效也都瞭解。
那邊宋未知一路狂奔回去,到了醫館門口才停下來,彎着腰,扶着門欄喘着氣,平復心情。
出門收晾曬草藥的蘇兆安見宋未知扶着門欄,低着頭,喘着氣,看不到人臉,道:“師兄?”
宋未知擡起頭,雙眼迷茫的望着蘇兆安。接着“哇”的一聲就吐了。
蘇兆安見宋未知臉色慘白無血色,趕緊過去扶着他,並向屋裡喊道:“爹爹,師兄吐了。”
蘇東捷從屋裡出來還端了一杯水,拿給宋未知漱口。兩人一起把宋未知扶進屋裡。
“兩位症狀較輕,看看明日再來可否?對不住。”蘇東捷抱拳對還在等候看診的兩個病患道。
兩個患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後,忙道:“蘇神醫您客氣了,我們明日再來可以的。您還是要先看看小大夫怎麼了,小大夫更要緊。那我們先走了,不打擾您了。”
蘇東捷給宋未知把脈後,把他腳部擡高,同時給他從小腿到大腿方向按摩揉壓下肢。
“兆安,端一碗清水跟一碗微甜糖水來。”
“好的,爹。”
蘇東捷給宋未知餵了清水,讓他漱口後,又給餵了糖水。
“爹,師兄是怎麼了?”
“急速快跑一段時間後又急速停下導致的身體應激反應。”
“難道師兄見鬼被嚇的?”
劉府迎親第二天,全揚州城的頭條新聞是餘家大小姐,商文君。
坊間傳聞,商文君得知曾經自己新婚逃逸的未婚夫娶她人做媳婦,在家哭泣多日。並於劉寧迎娶那天,披頭散髮出門嚇到路過的小大夫。
小大夫因此被嚇的病了幾天。
揚州城人人心疼路過的小大夫,紛紛譴責商文君,於是商文君各種不好傳言又添上新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