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紀元之戰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2000年,歲月把過去的陰影逐漸模糊,生命幾經更迭,如果不是荒蠻之地上依稀可見的上古戰場,我們這些被稱爲人的生命也許已經忘記了那一段曾經鼎盛的時代。
遙川故地,據說再上一個紀元時曾被稱爲瑤池,是名爲“神”的行宮,有綿延八百里蟠桃仙園,凡人即使聞上一口桃香也能延壽十年。
在無盡的水澤之上,仙葩異果更是數不勝數,上一個紀元,一個極度輝煌的世界,成功抵禦了數次侵襲。但最終還是在戰爭中走向了毀滅,神的血液染紅了蒼天,無上的神明竟然也會發出人類般恐懼的哀嚎,神土支離破碎,無數大陸被永遠的擊沉在了板塊之下,再也活不過來了。
等到血液凝固,世界再次煥發生機之時,曾經的一切都已成爲過去,殘存的生命留存了下來,那一天是諸神隕落之日,是“紀元之傷”那一天也是苦紀的元年。
合上厚重的書夾,秦思義的思緒仍然沒有從書中描繪的上古世界的絢爛中甦醒過來。在狹窄的山洞下,小小的身軀蜷縮在只有不足一丈寬的洞口。側着身子儘可能的將身子保持在洞穴與外面之間,這種距離秦思義已經使用了無數次了,這是在爲安全的距離,每次想讀書時,他都會在這裡藉着洞外傳來的日光,翻閱這本古書。
但像這種平和的日光有時一個月也不會碰到一次。
手上的古書不知是用什麼材質製成的,表面像蠻獸皮般細緻光亮。歷經千年依舊不腐,連一個蟲眼都沒有,但就他所知道的蠻獸,沒有一種有如此堅韌光滑的皮毛。說不準是苦季之前的物件。
比起這些,書中的內容卻更讓秦思義感興趣,可以說秦思義所認識的文字,大多是通過眼前的古書和一些古老的巖刻得到的,每一個字他看了無數次,熟的不能再熟,但是先人留下的巖刻在不斷地侵蝕下,已經變得模糊不堪,但多數已經無法解讀內容,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在慢慢鏽蝕,用不了幾代,就會完全消失。但比起那些文字,如今的情況也同樣讓人擔憂。
“古神的世界真的是在地上嗎,那真是不可想象的偉力”秦思義眼神探出了洞外,露出了期翼的目光,總有一個聲音在召喚他,那個聲音來自洞外,一個在他成年以前所不能碰觸的世界。秦思義想着,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向前傾去。近了,不過一個手臂的距離,他便會和另一個世界接觸。
“古神在上,你真是瘋了”一聲驚叫,在身後響起,隨後秦思義便感覺身體向後跌去,“砰!”塵土和股間的疼痛,讓他重新回到現實,從剛纔的夢中完全甦醒,揉了揉被磕疼的地方,秦思義說道。
“我剛纔只是想往外看一看,也許大人們快回來了呢”
“你剛纔差點就走了出去,如果不是我拽住了你,天知道會發生什麼”說話的少年也不過十五六歲,與秦思義年紀相仿,阿蠻看到了橫在旁邊因爲秦思義的摔倒而蒙上細密灰塵的古書,上前踢了一腳說道“柱老都說過,你不能時時都惦記着這本怪書”。
“總有一天你會像那幾個人一樣跑出柱屋,死在外面”阿蠻對秦思義的話嗤之以鼻
“柱老說我會成爲這一代的先生”秦思義揚聲道。
“前幾代的先生大多都是看了這本怪書跑了出去,你要是還一天捧着它不放,你還沒成爲先生,就要先跑出去了”。顯然無論秦思義怎麼說也不會改變阿蠻的看法。
”阿蠻你想過外面的世界嗎”。說道這裡秦思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你知道有一種蠻獸,能吞雲吐霧,而且還有一種叫做翅膀的部分,讓它們飛起來嗎?它們過去都和我們一樣生活在外面”秦思義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眼前的古書和他的老師上一代的“先生”的學習上,那些活躍在紙上和老師話語中的種種怪誕傳說和故事,每次都讓秦思義興奮異常,像是兒時得到了一件新玩具般的欣喜。
”但是它們都死了”後面響起了第三個聲音,。讓本來還要說下去的秦思義生生的話嘴邊的的話嚥了回去。
“巖婆婆!”滿臉褶皺的老人,低垂着雙眸,和秦思義兩人不同,這個年近古稀的老人遠遠的躲開了洞口,身體仍在黑暗之中,只能看清依稀的輪廓,但只憑聲音二人也分辨的出來。
“聽婆婆一句話,光明使我們的毒藥。地底纔是歸宿”比起沙啞的聲音,她口中簡潔的話語更像一把尖刀一樣懸在秦思義的眼前。在他火熱的心頭交上了一盆冷水。
“是啊,地面的世界,是我們永遠不能駐足的禁地,我們只能往下挖掘,挖的更深,更深”秦思義痛苦的按住了頭。
老婆婆說完便沿巖壁走了回去,不想再這裡多帶上一刻,黑暗纔是他們的歸宿。
“光明是我們的毒藥,地底纔是歸宿”這句話口口相傳,是每個族人都必須記得的話,男女老幼都不例外,阿蠻在巖婆婆走時也跟了下去,只留下了秦思義一個人。“光明是我們的毒藥,地底纔是歸宿”秦思義反覆咀嚼着這段話語,有那麼一段時間這也曾是他的信仰和人生教條。
“可是書上曾寫着,我們誕生於黎明,行走在大地之上”秦思義能想起他在古書上看過的每一句話,這也是其中之一。稍顯稚嫩聲音沿着幽幽洞穴長廊傳到深處,發出了嗡嗡的聲音而後便了無生息。這裡重歸於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連秦思義也感到無聊的時候。一絲涼意透過日光灑了進來。“冷”秦思義從胡思亂想中醒來。而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日光還在,但卻冒着絲絲白氣。
“呼呼”眼前的一切迅速的模糊了起來,突然的寒意擊打着秦思義的臉頰。秦思義想到了什麼,一瞬間激靈了起來,目光像身前掃去,在尋找着什麼,透過眼前寒冷的空間,秦思義找到了那件事物。那是一個有些年頭陶碗,碗身上沒有任何圖案,只有歲月侵蝕下細密的裂痕像血脈一樣蔓延。碗中盛着一些濁水,渾濁的水面泛着點點白氣。秦思義看着眼前的水鬆了口氣,但還不到片刻,便被莫大的驚恐所代替。那水,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凝結。
“嘶嘶嘶”“咔咔咔”。
水在嘶吼中結爲一體。此時秦思義在感到寒冷的同時伴隨着刺痛。
情況緊急,他連忙捧起已經附上一層白霜的古書,也顧不上手中傳來的陣陣刺痛,秦思義用空着的另一隻手在牆邊胡亂的摸索,那是位於巖壁的一個巴掌大小的輪盤,在秦思義的拍打下露出了全部面目。在輪盤上,有一個光亮指針。輪盤周圍規則的刻畫着距離對等的文字圖案。
“咔嚓”秦思義猛地一轉輪盤“咔嚓咔嚓”指針迅速轉動。最終在一個格子下停了下來,上書:酉時。“砰”洞口開始不規則的抖動,洞口上方向秦思義一樣被凍得直打擺子。塵土簌簌落下,讓人睜不開雙眼。一塊巨石緩緩落下。洞口逐漸模糊,在最後一絲光亮小時候。一堵石牆將世界完全隔斷,一切重進歸於虛無的黑暗,倖存的人們再次也走入了地底。
“酉時!酉時!”急切的聲音響徹洞穴被幽幽陰暗所吞噬,在黑暗深處究竟有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