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九轉玉葫蘆。
當年的顏修不正是用了這九轉玉葫蘆將軒轅重九和東離楚戈的靈魂置換麼。
可是……
“戈戈,你知道的,九轉還魂大法, 我從未用過。”
慶喜這時說道:“無需九轉還魂大法, 只需用這九轉玉葫蘆壓陣即可。到時娘娘需將掌心劃破, 覆在雪松青玉上, 雪松青玉會自動吸收娘娘的血液。這時皇上要催動九轉玉葫蘆, 使得娘娘的魂魄能夠不受阻礙的進入雪松青玉之中便可以了。”
白楚戈還有些猶豫。他想起當初用淨水蓮給重九重塑身體時,他渾身僵硬無比,連下臺階都要自己揹着。
如今他們身處雲山, 吳琅他們還下落不明,若是自己不能動了, 反倒成了拖累。這裡處處殺機, 鬼知道後面還會遇到些什麼。更何況, 他們還沒有完成與百里星河的契約,沒有找到寧川, 也沒有找出天都聚靈陣的使用者。
這種時候,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
慶喜又道:“娘娘多慮了。淨水蓮養的是魂,況且皇上早已沒了肉身,靈魂又需要一定時間與淨水蓮契合。但雪松青玉不同,它可以直接吸收娘娘的鮮血, 形成真正的血肉之軀, 自然不會出現四肢僵硬的狀況。”
“而且, 娘娘若用了雪松青玉爲身軀, 修爲便可以不受限制的增長, 豈不是一舉兩得。”
慶喜笑眯眯的說着。
白楚戈總覺得他像一個盡心盡責的推銷員,在向他大加稱讚雪松青玉的好處。就差說:用它, 快用它!
可以有一具不受限制,無限使用光之力的身軀,一直是白楚戈夢寐以求的事。這樣一來,即便沒有找到太虛赤火,無法復原天之火。只要他有無窮無盡的光之力,那麼也會有大半的機會與邪靈之力抗衡。
“重九,我準備好了。”
慶喜趕忙遞了刀過去。
白楚戈:……….這麼積極。
舉着刀對着自己的掌心,白楚戈竟有些下不去手。咬了咬牙,眼睛一閉,刀尖劃破掌心。他立刻將手掌覆上,一瞬間,他只覺得神魂盪漾,似是掙扎着從他的身體裡逃離。他能感覺到血液的流逝,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愈發的冰冷。
他彷彿已經飄蕩到了雲端,輕飄飄的,恍恍惚惚的,等神魂再次安定的時候,白楚戈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冰棺裡。
重九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眼裡是掩藏不住的歡喜和情意。
而在白楚戈看來,他這副表情,色眯眯的。
慶喜這時已經拿來了一塊冰鏡,白楚戈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由衷的發出一聲喟嘆:“我靠!”
如果說東離楚戈是在白楚戈樣貌基礎上加了美顏濾鏡,那麼鏡中人,就是以東離楚戈的樣貌爲基礎,只不過眉宇間多了幾分鋒利,正是東陽神將的容貌——如果給他再戴個頭套的話。
不過短髮也不影響顏值,反而讓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清爽。
他坐直了身體,感受到身體裡流淌的磅礴力量:“這纔是真正開了掛啊。”
只是,看到冰棺旁那具原屬於自己的身體,此時已經成了一具乾癟的屍體,這心情忽然就有些不美妙了。
畢竟那副身體跟了他二十幾年呢。
重九掐了訣,召喚出陽炎火,一把小火將屍體燒了個乾淨。
“不過一具肉身罷了。”
“也是。”
“慶喜,娘娘當初可還有其他交代?”
白楚戈這麼問,叫慶喜有些難受。他一直以皇上和娘娘稱呼二位,但事實上,他們早已不是皇上和娘娘了。
他有些黯然的搖搖頭:“沒有了。”
白楚戈不懂,剛纔還滿心歡喜,怎麼突然就抑鬱了。
不過,他們已經在這裡耽誤不少時間了,既然拿到了陽炎火和雪松青玉製成的身軀,也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了。
“慶喜,你替東離楚戈守了幾千年,可有什麼心願未了?我會盡我所能滿足你。”
“如果說有什麼心願,就是慶喜想生生世世都追隨娘娘左右。如今娘娘已經轉世爲人,那就請娘娘允許慶喜可以繼續守着帝陵,守着一個念想。”
白楚戈心頭微微酸澀。
“好。你記得,我說過的話永遠算數,如果哪一天你想離開了,有了其他的想法,儘管去找我,只要我還在六界之中,必定滿足你的心願。”
“多謝娘娘。”
“慶喜,我們還有幾個朋友陷於危難之中,不好在此處多留,就此分別吧。”
慶喜又一次跪倒在地:“奴才恭送皇上,恭送娘娘。”
他就這樣跪着,一眼不眨的望着二人相攜而去的背影,直到墓門再一次關閉。
“他留在這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重九說道。
白楚戈明白他的意思。鎮魔石松動,而今又在雲山發現天都聚靈陣,還有莫名出現的邪靈之氣。
恐怕六界即將再一次陷入戰火之中。
慶喜留在帝陵,不受外界打擾,不管六界如何動盪,他總歸是能平平安安的。
二人原路返回,爬上了那道長長的,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石階。再一次回到那個石室中時,一切都沒有變化。
重九留下的記號還在,四周也沒有活動的跡象。
“看來他們沒有到過這裡。”白楚戈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們一早便查看過,這石室中除了那道石階外,再沒有別的出路。吳琅他們沒有進來,他和重九好像也沒有辦法出去。
“哎!居然忘了問慶喜,這個地方要怎麼出去。”
重九觀察了一會兒,說道:“戈戈,你試試誅魔劍。”
白楚戈眼睛一亮:“對啊,誅魔劍當初既然能自己飛進來,那肯定是有出路的。”
於是他提劍亂刺,猛然發現誅魔劍刺入牆壁之中,竟好似刺入一潭水裡。但他和重九都在牆壁上找過機關,是切切實實的感受到牆壁的堅硬的。
他不死心的又換了位置刺過去,還是一樣的結果。
“……所以,誅魔劍纔是破除結界的神器啊。”
二人憑着印象,大致選了一個方位,果然跟着誅魔劍,很容易就從結界中出來了。
他們出來的地方,正是最開始被拉入幻境的隧道,而此時,鏡中再一次伸出幾隻蒼白的手,欲將二人拉進去。
“同樣的招數再用一次可就不靈了哦。”
白楚戈提起誅魔劍,手起劍落,那些鬼手登時被斬斷,鏡子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
正在這時,風誠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腳步虛浮,面色蒼白,眼睛下面還墜着大大的黑眼圈。
甫一見到白楚戈,風誠差點兒沒哭了。
“楚哥!”
果不其然,風誠出現後,他身旁的鏡子又一次將罪惡的鬼手伸了出來,白楚戈十分自然的提劍便砍。
風誠這回是真哭了。
“楚哥啊!你終於回來了!你不知道,這鬼手太可恨了,我好不容易從幻境中掙脫出來,還沒等喘過氣兒,就又被這些鬼手抓進去了。三次了,已經三次了啊!”
“聽起來,我們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啊。”白楚戈只要一想到出來就被再抓回去,再經歷一次那樣的幻境,就覺得渾身惡寒。
“對了,你可曾見過吳琅他們?”
風誠狂點頭:“第二次被拉進去的時候,我看見吳哥剛出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看來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偏差,導致我們誤打誤撞闖入了軒轅帝陵中。而吳琅他們卻在這裡無限的經歷幻境。”白楚戈一邊說一邊淡定的用劍砍鬼手。
他已經感受到來自鏡子後面無邊的怨毒了。
“你說,如果毀了這個鏡子陣會怎樣?”
“楚哥,吳哥他們還沒出來呢,要是毀了鏡子,會不會他們就出不來了啊。”
“那我們再等……”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吳琅罵罵咧咧的聲音。
“這他媽什麼鬼東西,老子的搬山術居然都不好使,這是不將咱們困死在幻境裡不罷休……哇靠!白楚戈你開掛了!”
只見白楚戈十分利落的砍斷了抓向吳琅和玉吱吱的鬼手,還得意的吹了個口哨。
“誅魔劍,東陽神將的佩劍。”玉吱吱果然識貨。
再擡頭看向白楚戈時,又一次驚呆了。
“東陽,東陽神將!”
“白楚戈,你這運氣也太好了叭!好嫉妒哦。”吳琅哼哼唧唧的靠在玉吱吱肩膀上,實在是累的不行了。他忽然好想念仙樂村暖烘烘的炕頭啊。
“不要羨慕嫉妒嘛,哥從來都是個傳說。”
玉吱吱發現,被誅魔劍斬斷的鬼手落到地上便化成一股煙,斷了的手也不會再長出來。但被白楚戈斷了鬼手的鏡子裡,已經漸漸發生了變化。
一張張密密麻麻的臉貼在上面,越來越清晰,好像隨時都能破冰而出,看的人頭皮發麻。
白楚戈抿了下脣,道:“我們等等溫道長,他們一出來,我就毀了這鏡子陣。”
但很顯然,鏡子裡的鬼臉不這麼想。
他們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向冰面外衝擊,有幾張鬼臉已經從鏡子裡掙脫了出來,自如的在冰面上游移。
他們像一個綁在彈簧上的彈頭,卯足了勁兒朝幾人彈了過來,與此同時,那鬼臉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牙齒,試圖狠狠的咬住白楚戈。
白楚戈用劍身猛的一拍,像打高爾夫那樣將鬼臉打飛了出去。鬼臉後面與鏡子勾連的像是皮筋一樣的東西越伸越長,在到達極致的時候,又猛的將鬼臉扯回鏡子裡。
吳琅他們也受到了鬼臉的攻擊,但無論他掐什麼訣,都無法傷到這些鬼臉,最後只能依靠物理攻擊。拳腳並用,將鬼臉打出老遠,再由那根皮筋將它們扯回去。
只是這樣一來,鬼臉還會再從鏡子裡出來,反反覆覆,無休無止。大有一種不把你們累死不罷休的氣勢。
白楚戈的誅魔劍可以直接割斷那根‘皮筋’,鬼臉落在地上,和那些鬼手一樣,化成一股煙兒散去了。但顯然,鬼臉和鬼手不是一個等級的。砍斷了一個鬼臉,還會有無數個鬼臉湊過來,擠擠挨挨,一整面牆沒有一處縫隙,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噁心至極。
就在吳琅他們快要累趴下時,溫良玉和聞人雪落終於從鏡子裡出來了。
吳琅當時就淚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