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覃亦殊穿着玫紅色的羽絨服拉着箱子從樓上下來時,大家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有探究,又厭惡,有忌憚,想說什麼又不好說的樣子。
“真是個狐媚子,穿成這樣是要去勾引誰啊?說不定在外面勾引了那不三不四的人呢!”覃老太太不懷好意的說道。
陳萍萍聽了想爲女兒辯解又不敢的樣子落入了覃亦殊的眼裡,看來自己再也沒人依靠了,算了,就這樣斷了吧,對大家都好。
“覃老太太,注意你的用詞,我已經不是你們覃家人了,如果你把我惹急了,我說不定會把你大兒子也重新送進去哦,我可是勾引了不少位高權重的人呢!”
原來沒有了親情的羈絆,自己也可以這麼刻薄,覃亦殊在心裡暗暗鄙視了自己一把。
要是紀銘澤在場一定會拍手叫好,殊兒終於長大了,能保護自己了,而接下來這些人基本上都會難過了。
“要滾就快滾,我只當沒生過你這白眼狼!”覃子聰看不得別人說自己的母親,尤其是這個知道了自己丑事還忤逆自己的女兒。
“我會滾的,你最好對我客氣一些,不然你的公司很快就遭殃了,你信嗎?”說完還挑釁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覃子聰後背發涼。
其實覃亦殊只是嚇唬他而已,自己可沒那麼大能耐,可是紀銘澤有啊,只要自己求他,他總歸是不會拒絕的,吧!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她今天晚上的遭遇足以讓紀銘澤出手讓覃子聰失去這家公司,她不知道自己在紀銘澤的心中到底有多重。
“你以爲你這樣就能嚇唬我,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哼!還想恐嚇我,你太嫩了。”這會兒覃子聰已經恢復了老闆的氣質。
原來他在外面是這個樣子,那他在何蓮面前又是什麼德行呢?覃亦殊很是好奇,不過想想就覺得很噁心,還是不要腦補了。
“殊兒,你不要這樣,你才十六歲,出去能去哪呢?跟爸爸認個錯,我們還是一家人。”陳萍萍這個時候還在奢望覃亦殊忍一忍。
“你要是捨不得你可以跟她一起滾!”覃子聰面色陰狠的警告陳萍萍,早就忘了當初跪地懇求的狼狽,有些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最好對我媽客氣一些,因爲她一旦下定決心跟你離婚,你可是要淨身出戶的呢,證據我都有,媽,如果你哪一天想通了就來找我要哦。”
她說完這句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內心告訴自己我要挺直脊背,不要被他們看出一絲難過,覃亦殊,不要回頭,永遠不要回頭!
背後傳來一聲巨大的關門聲,連帶着尖利的聲音:“呸!”
屋內的人們各懷心事,完全沒有了過年的氣息,電視上的聯歡晚會已經開始,卻沒有一個人有心情觀看。
覃亦殊保持着堅強的樣子,挺直脊背,補發從容的走出了那條巷子,來到空空蕩蕩的大街上,終於可以不用假裝堅強了,她看着街道兩旁的人家窗戶上映出和樂融融的景象,越發覺得悲涼。
腦海裡有一個聲音響起:覃亦殊,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難道你還想回到那個家裡,繼續粉飾太平,討好那些沒有心的人,還要繼續做牛做馬,得不到一絲憐惜嗎?
“是啊,這就是我想要的啊,我終於自由了,再也不會被他們使喚,當牛做馬,可是我一直渴望的父母的愛卻再也沒有了,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什麼?”
眼淚不聽使喚的往外冒,她蹲下身子,雙手保住自己,告訴自己:“覃亦殊,不要哭,你很勇敢,你表現的很好,紀銘澤說過你值得這時間所有的美好!”
彷彿老天爺都替她感到悲涼,在這喜慶的大年夜裡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籠罩住那個孤寂的身影。
她不斷的給自己打氣,可是卻絲毫沒有起作用!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滴答滴答的往下掉,掉在地上,與未乾的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看啊,老天爺都可憐我了不是嗎?爲什麼別人生來就有的疼愛,我卻努力了那麼久都得不到,這個世界真不公平啊!”
她自言自語,不斷的訴說着自己的悲傷,似乎說出來就不難過了一樣,沒有人傾聽,沒有人理解,這天地間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一個人。
她想起了那個夢境,她是一株天山雪蓮,生長在那白茫茫的天地,好多好多年,沒有人陪伴,也就不會感覺到寂寞,沒有感受過愛,也就不會感覺到失望,多好啊,自己現在也是獨自一人了,即便今夜死在這大街上,應該也不會有人難過吧,她絕望的想着。
淚水越流越多,雨越下越大,她心裡的悲傷已經安撫不住,多到溢了出來變成了細微的哽咽聲,慢慢的變成了嘶聲裂肺的哭聲,她想把這所有的情緒宣泄出來,從此再也不奢求他們的愛!
隨着她的哭聲變大,天空烏雲密佈,電閃雷鳴,掩蓋住了她的撕心裂肺,也掩蓋住了她內心的脆弱,沒有人聽到她的哭聲,沒有人會來解救她出這世間的苦海,沒有人!
她絕望的癱倒在地,看着那一道道閃電劈開夜空,一聲聲雷鳴轟隆隆的炸開夜幕,就像她的心一樣四分五裂。
若是以往,自己會害怕的鑽進輩子,捂住耳朵,而現在,沒有了依靠,反而無所畏懼了。
“這是有哪位神仙在渡劫嗎?渡的什麼劫啊?”
“是情劫吧,都說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可是我只想要親情啊,爲什麼都不能給我呢?爲什麼都不能給我呢?爲什麼?”
她站起身來用盡所有的力氣對着天空大喊。
回答她的是一聲高過一聲的雷鳴,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知!
她再也承受不住這悲傷,站起身來想要逃離這裡,瘋了一般往前跑,任雨水不斷的拍打在臉上也毫無知覺。
沒有方向的胡亂跑着,跑到了一個沒有路燈的巷子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路上佈滿碎石和磚塊,她沒有看清腳下,只一味的向前衝,被碎石絆的踉踉蹌蹌也沒有停下,最後被一塊轉頭絆倒了,倒在了碎石堆中,膝蓋處褲子都被劃破了,有液體在流出,她也無暇顧及自己的狼狽,只小貓一樣蜷縮成一團像舔舐自己的心中的傷口。
此時夜越發的深了,溫度急劇下降,冰冷的雨水一直打在她的身上沒有停過,她被凍的瑟瑟發抖,腹痛更是讓她臉色慘白,但依然沒有求救的慾望,她想也許就這麼死去也不是一件壞事,然後安然的閉上了雙眼。
此時的紀銘澤發出祝福信息遲遲得不到回覆心情十分焦急,這突如其來的雷鳴閃電和狂風暴雨讓他坐立不安,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關係還是和殊兒有關,上一次殊兒就病倒了,這一次會不會更嚴重,他開始給她打電話,可是依然沒有接通,電話在覃亦殊奔跑的途中掉落了。
他想現在就出發去丹城,可是爺爺和爸爸不同意,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還是晚上,開車出遠門是非常危險的,雖然他不怕,可是還要搭上錢叔他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決心,只能安慰自己再等一等,天一亮就出發。
而同在丹城的堃就沒有那麼多的阻礙和顧慮了,當第一道閃電劃破夜空他就知道這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他和外婆說出去一下,就飛快的出了家門。
原想打車去覃亦殊的奶奶家,結果大街上根本沒有車,他只能跑過去了,他在心裡祈禱她一定不要出事,但是于越下越大,遮住了他的視線,也拖慢了他的腳步,就在他終於跑到那條大街上時,覃亦殊已經跑遠了,只留下了一個箱子。
他看到那個箱子,心疼不已,她是被趕出來了嗎?他的家人怎麼那麼狠的心,在大年夜把人趕出來,他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人,這狂風暴雨的夜裡,一個女孩在外面,即便不會碰到壞人,也會被凍死。
他四處查找有可能留下來的痕跡,可是所有的痕跡已經被大雨沖刷乾淨,他靜下心來感受她的方向,如果他沒有進入莫堃的身體,他是能感知她的位置的,可是現在是受這身體所限,只有在她危險的時候才能感知,他後悔的同時還有一絲安慰,那就是她目前還是安全的!
他想她被趕出來肯定會去琉璃花苑,那麼就從這幾條通往琉璃花苑的路找起,一邊跑一邊尋找,天像被捅破了一般,雨水嘩啦啦的下着,沒有一丁點要停下來的意思,莫堃的身上都溼透了還是沒有放棄,不停的奔走在琉璃花苑和覃家老宅。
紀銘澤在房間裡坐立不安,手機一直在打覃亦殊的電話,原先是無人接聽,後來是關機,他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他後悔自己沒有存她家人的電話,要不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無助!
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心想這樣大的雨對於百姓來說是一場災難啊,自己不能在這庸人自擾了,如果自己多做一些好事是不是就能爲殊兒多積一些恩德,讓她能夠逢凶化吉。從來不迷信的他第一次希望有因果報應!
想到就要去做,這是紀銘澤一貫的執行力,他敲開父親紀世昌的房間,紀世昌也沒睡,他進去後直接說明來意:“爸爸,這場雨持續了這麼久,可能會發生洪澇災害和滑坡泥石流,我想我們應該拿出一些錢去救災,您認爲應該怎麼做?”
“阿澤啊,不瞞你說,我也一直沒有睡意,這場雨實在是太過蹊蹺,立春還沒到就這麼電閃雷鳴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而且照這個趨勢下去,一定會發生你說的那些災害,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受災了。在大自然面前,我們顯得那麼弱小,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防患於未然,儘早的讓大家做好準備,給可能受災的村莊送去物資。”
“那您先跟相關部門的領導聯繫一下,我們出錢購買物資,其他的還是需要當地的領導去做比較好,如果需要協助,我們的員工可以抽一批身強體壯的,按天發放補助,就給工資的三倍,您看怎麼樣?”
“你的主意不錯,我這就去安排,你去找一下老錢,需要他開車送我出去一下。”
“好,我這就去。”
紀銘澤飛一般出門去找錢叔,讓他準備一樣,錢叔也沒有睡,這個年紀的人通常都是有警覺的,他也覺得這個天氣古怪,聽了紀銘澤的話,跟家裡交代一聲就出去了。
在過去紀銘澤家裡的時候,他還提醒紀銘澤:“阿澤啊,丹城那邊村莊都是山區,比這邊的情況更緊急,你要不和吳隊聯繫一下,我們也出一把力?”
“錢叔,你提醒的是,我倒是忽略了,的確是,我馬上聯繫吳隊,我們出錢,他們出力。”
兩人分頭行動,錢叔跟着紀世昌開車出去,紀銘澤馬上聯繫吳隊,表示自己願意出錢救災,吳隊感覺自己真是祖墳冒青煙了,想什麼來什麼,丹城在年初的那場雪災就已經受到重創了,現在又是狂風暴雨,正爲救災物資發愁,紀銘澤就打來了電話,他簡直要大笑三聲,最後還是忍住了。
兩人商量完畢後,吳隊最後說了一句:“紀先生,你的恩情,我替丹城人民記着!”
“您別這麼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您幫我關照一下覃亦殊,她是我同學,也住在丹城,我聯繫不上她,怕出什麼意外,哦,對了,她爸爸是覃子聰。”
“沒問題!我認識覃子聰,我明天幫你去看看。”
“那我先謝謝您了。”
“跟我就不用那麼客氣了!”
紀銘澤說的並不是謙虛的話,他能來到這個時空遇見殊兒是上天的垂憐,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儘自己所能爲這個時空的人民做些事情,這些一場的天氣多半是因自己而起,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