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始於天地初開, 受日月精華,以靈性漸通,而最初是由女蝸補天而成的一顆碩石, 立於忘川邊, 掌管輪迴。
那日和陸明風見面後所得到的信息, 韓修有一字不露地跟他們一一說過, 因此孔梓對此事約莫有些想法。
孔梓說道:“我們所有人都是息息相關的, 再遠些的不敢說,但是起碼都相識於落照通靈,或者應該說我們都是通靈族的人, 或許大詩人除外。”
莫佑琛說道:“大詩人有他自己的命數,他的事暫且不論, 你有沒有想過其他的線如何聯繫在一起?比如, 我們曾都是通靈族人, 但又經歷了幾世輪迴,再加上天賦異稟, 然而稀裡糊塗地兼職斬妖除魔,又冥冥之中知道了過去種種,哦,當真是湊巧。”
孔梓點頭表示認同,“沒錯, 所以那次卓警官就找了我幫忙。”
孔梓站在了三生石邊, 指着這塊石頭, 說道:“或許是因爲我觸碰到所屬人物品的時候, 能看到所屬人的一切經歷, 對於這三生石而言我就是媒介,雖然我不懂卓警官是怎麼想到的, 但事實他通過了我,看到了他的前世今生。”
“。。。。。。”
莫佑琛雖然是猜到他們來了幽冥,也猜到了殷執和孔梓,可孔梓是媒介這事他萬萬沒想到。
孔梓的手覆蓋上了三生石,點了點頭,“頭兒,你把手也放上去,你就可以看到你過去的一切了,只是你做好準備了沒有?反正那天卓警官知道了一切之後,總感覺他有些不一樣了,我事先聲明,我可是看不到你們的,我只是一個媒介罷了。”
能讓卓堯的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的,必定是看到了什麼大事,莫佑琛只有一秒的猶豫,左手輕觸了冰涼的表面。
時間會回到了寧生離去的那天,蓬萊洲妖氣作祟,原本在東海除魔的芸生匆匆趕往蓬萊洲,到達之時洲內紫氣瀰漫,皆是不祥和恐懼。
而寧生的細軟,桃木劍和從未見過的木匣擺放在了岸邊,可四處都不見他的人影。一隻長相驚奇的非鳥非魚撲騰着翅膀對着芸生一陣啞巴比劃,還不停地往山那邊指着。
芸生瞬間明白寧生也來了,他不顧一切的在山中狂奔,大聲呼叫寧生的名字,可除了呼嘯的風聲,並沒有人迴應他。
他滿懷期待地搜尋一個又一個的山頭,除了空曠的回聲之外,半分寧生的氣息也尋不到。當他看到了熊熊烈火之時,寧生曾對他說起過的夢境在他腦海中猶如鐘聲鳴響,他最後所見的便是寧生被烈火吞噬,而火中那雙黑色的眼睛,他永世難忘。
他沒有想過要是寧生真的死去的話,他要怎麼辦,他毅然堅決地撲向了烈火,即便烈焰焚身,他也要和寧生在一起。
芸生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招搖山自己的房內了,據彌生所說,整個蓬萊洲燃燒着熊熊烈火,似乎要把整個島嶼毀之一旦,千鈞一髮之際師尊趕到了,他們只見幽藍色的光芒籠罩了整個蓬萊洲,火勢瞬間殲滅。
這並不是真正的火焰,是妖火,寧生的五行以水爲首,他用自己的性命和靈力抑制住了妖火,留下的唯有那把桃木劍和木匣子。
芸生打開了木匣,那是寧生用來存放記憶的容器,芸生從來不知道寧生何時做了這個,如今想來或許是他早有預感。
木匣子裡的記憶和莫佑琛先前看到的一樣,唯獨那次被玄龍鯨傷了之後。
芸生讓寧生先行去師尊的住處等他,寧生一人前往,在門口聽到了師尊在和兩位貴客談話,兩位神仙般的男子,正是他們救了被玄龍鯨抓着的寧生。
他不想偷聽師尊的談話,卻在聽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靈賢師尊說道:“兩位愛徒的性命多虧二位公子及時相救,感激不盡。”
其中一人笑道:“此話倒是客氣了,修仙者既見妖魔,怎有不出手的道理,更何況是招搖山的弟子。”
另外一人又道:“恕我直言,您這兩位愛徒身上有種特別的氣息,且之前就對當年應龍一事略有耳聞,莫非這兩位便是。。。”
靈賢師尊半分也不否認,“的確,就是寧生和芸生。”
靈賢師尊起身,走到了窗前,背對着他們,誰也看不清他的神情,門外的寧生又往暗處縮了縮。
其中一人問道:“當年一事只略知一二,還望詳細言說。”
另外一人又道:“你可還記得通靈族?”
其中一人道:“自然記得,說來也是可惜,此事的確有些難以啓齒。”
另外一人頓了頓,又道:“逐鹿之戰後,應龍身染邪氣,不得上天,倒和通靈一族相識,有了些淵源,通靈族被鎮壓之時,應龍曾拼死維護反抗,最終各仙家聯手鎮壓,通靈一族永世被抑制於無盡之門後,而應龍戰敗,化身爲兩把利劍,三魂七魄分離,而三魂七魄入不了輪迴,有傳言在世間遊蕩,也有傳言早就魂飛魄散了,只是一隻有個傳言我相當在意,聽說是附在了兩個孩子身上,靈賢上人,可有此事?”
靈賢師尊點頭,“沒錯,其三魂附在了一個孩子身上,便是芸生,而其氣魄附在了另一個孩子身上,就是寧生。我曾爲了尋找這兩個孩子走遍各地江山,多年來,他們同我其他弟子一般,並無異,反倒是天分極高。”
沉默半晌,其中一人說道:“也真是爲難他們了,應龍本就不是一般的神獸,即便身心俱損,神魂猶在,聽聞被靈賢上人鎮壓在了蓬萊洲?”
“的確如此,如你所說應龍本就是不一般的神獸,加上怨念極深,坦白說老夫也不知抑制住多久,如他破體而出,又不知世間會有多大的災難降臨。”
另外一人說道:“此事只嘆世事無常罷了,說到底通靈族一事,反倒是女媧娘娘的不是了,應龍多半也是想起了自身永不得上天,加之通靈一族也着實無辜,這才後患無窮。”
其中一人又道:“對於我們而言,目前只得保世人平安,天下安穩便可,如能毀了其三魂七魄,那是否可以徹底抑制應龍?”
然而這次誰都沒有再說什麼話,心裡都清楚明白所謂的徹底毀了三魂七魄該怎麼做。
招搖山上皆是一處又一處的林子,聽完這一切的寧生坐在樹樁上,出神得想着什麼,就連來者踩碎落葉的聲響也渾然不覺。
“寧生,你這樣沒有警覺可不行,修仙人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斷然不能因爲在安全之地,就鬆懈了。”
寧生餘光瞄到白色的長衫,以及腰間的琉璃小球,他收拾起了笑容,行了個規規矩矩的禮,“多謝公子相救。”
“客氣。”那人坐在了寧生邊上。
寧生問道:“和你一起的那個公子先走了嗎?”
“沒有,他在和你師尊下棋,我隨意走走纔看見的你。”
“你們總是在一塊兒的嗎?我的意思是一起下山歷練,一起闖蕩天涯。”
“也不總是,但大多數時間總能遇上。”
寧生不知合不合規矩,問道:“他對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嗎?”
“是。”
寧生不假思索道:“芸生對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人,如果我死,他能夠開心平安地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非也。”
寧生露出個不解的神情。
“我問你,你想他開心,他爲何會開心?”
寧生想起了自己曾說過,你歡喜,我就歡喜。
答道:“或許是因爲我?”
“正是,你要是死了,他又如何開心,反之也一樣,所以你們兩個人都要好好地活着。”
芸生死死抱着這個木匣哭了一宿,彌生不知其中原因,只以爲二人關係甚好,怕芸生有個什麼萬一,一整晚待在門口一步不敢動。
不料第二日見芸生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情,這才稍加放下了心,從這日起,芸生對所有事都漠然不見,沒日沒夜地待在書齋中,把每一本書都翻遍了。
彌生原以爲他是爲了忘記寧生而讓自己終日忙碌,可總見他眉頭緊鎖,又奮筆疾書地寫着什麼。
芸生見他盯着自己,反而是安慰似的一笑嗎,“師兄放心,我沒什麼事,不過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請說。”
“你說人可以回到過去嗎?”
“芸生師弟。。你。。。”
“我一直在想人要是可以回到過去,回到最後悔發生的前一刻,一定可以改變。”
“芸生,且不說這事完全無法辦法,如真是要辦到了,豈不是亂了秩序,亂了命數。”
芸生冷冷一笑,“命數是個什麼東西,人的命數從來不是定死的,我要改變它!”
芸生都餘生皆在四海中游蕩,他走訪每寸土地,遠至極寒之地,只爲能搜尋回到過去的方法和仙器,終得一塊仙石,傳言乃五色石其中之一,而五色石便是三生石的原型。
三生石記載回顧前世今生來世,芸生便是利用了這點意圖回到過去,而這一塊仙石頭被他藏匿於一顆千年桃木樹下。
然而這顆仙石雖能帶人回到過去,卻無法真正改變什麼,芸生的確可以回到過去和寧生在一起的日子,可在那個世界裡有曾經的自己,他時刻躲藏着,無法和他們照面,否則便會有兩個芸生,或許這世上根本沒有真正重頭來過一說。
芸生壽終之時,把裂開的桃木劍化成了鑰匙,封鎖了木匣,放在了招搖山上他的住處裡,正如同被封鎖在木匣裡的記憶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將被塵埃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