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蓮?
怎麼可能!
妖宗子弟們紛紛瞪大了眼,宗門山腳下的妖心民衆們聽見了,也都是忍不住瞠目結舌。
木青蓮,那可是和祖師爺同期同輩的人物,據說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爲了妖宗而香消玉殞,並沒有留下什麼太多的事蹟,令得世人只是知曉,妖宗第一代宗主木青蓮,是個極其盡職盡責的好宗主。
若非有着她以一己之力撐起整個妖宗,就以祖師爺那吊兒郎當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妖宗早就分崩離析,不存在於世了。
聽說,當初木青蓮,還是死在了一個超級宗派和妖宗的大戰之中,是爲妖宗捐軀而死。
她死的時候,妖宗不少老一輩的人都是親眼看到了,不僅死了,而且還是死的很慘,屍骨都化作了漫天齏粉飛灰,沒有留下絲毫,讓得大戰結束後,他們連給宗主建立一個墳墓,都只能是個衣冠冢,令無數人唏噓。
可是現在,祖師爺居然對着那個才上位沒多久的新宗主,喊出“木青蓮”三字?
這代表了什麼?
難道這個新宗主,是木青蓮的轉世,還是,還是……
有那麼一個可怕的想法,瞬間在腦海中成型,令得無數弟子民衆,皆是變了臉色。
不同於周圍師兄弟們難看的臉色,那個缺心眼兒的妖宗子弟,仍舊是在奮筆疾書,眼睛緊盯着祖師爺和新宗主,手中的狼毫筆,卻是飛快的記錄下祖師爺說出“木青蓮”三字後,新宗主的神情變化。
站在他旁邊的烏拉拉,忍不住好奇的看過去。
就見這人飛快的寫道:“……當是時,祖師爺玉纏‘木青蓮’三字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與他隔着不過數丈遠的女人,面色頓時一變,又是喜又是悲,又是甜又是苦,五味雜陳,也不過如此。”
烏拉拉看着這人寫出來的東西,忍不住擡頭,看向妖王峰峰頂,想要看看,此時的新宗主,表情是不是真如他記錄的一樣。
結果,那麼恰恰好的,烏拉拉還真的看出,新宗主的臉上,當真是“又是喜又是悲,又是甜又是苦”,活脫脫一個五味雜陳,複雜到了極點的神情。
烏拉拉頓時對這人感到十萬分的膜拜。
這眼力得多好啊,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居然也能看清新宗主的面目變化。
她正想着,就見這人飛快的繼續寫道:“……看着這樣的女人,有人立即便想,玉纏喊出這麼三個字來,是爲了什麼?難道說,這個上任不過八九個月,還未有着什麼建樹的女人,不是多年前那位兢兢業業木青蓮宗主的轉世,就是當年木青蓮宗主死之後,魂魄不散,從而奪舍附在了這個女人的身上?如若真是如此,玉纏接下來,是會做些什麼?!是會大義滅親,還是爲了心上人,不念舊情的出手?”
烏拉拉看着,忍不住開口道:“奪舍?爲什麼是奪舍啊,木青蓮宗主是會做出奪舍這種行爲的人嗎?”
目光還緊緊的黏在祖師爺和新宗主身上的弟子聽了,本是一心記錄,不願轉頭的,但此刻,聽着烏拉拉的聲音,不知是出於什麼意味,他居然轉過頭來,看了烏拉拉一眼。
一看,向自己問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跟着祖師爺一起回來的年輕姑娘,被尊爲貴客,說是從東區祁氏那邊來的,是中境星殿之人,和妖公子關係非常要好,短時間內就已經和不少妖宗子弟混熟了的烏拉拉。
這個缺心眼兒弟子從來都是醉心於自己的創作,很少會將注意力給放到無關緊要的人身上。然此刻,看着烏拉拉,姑娘鵝蛋臉圓圓的,還有點嬰兒肥,看起來又可愛又漂亮,這缺心眼兒不知何故,愣了一下,才道:“因爲當年木青蓮宗主隕落的時候,宗門裡很多長老,都是親眼目睹了的。”
既然死了,死得怨念,心有不甘,幾個百年這麼長久的時間,自然是能讓一個孤魂野鬼,產生種種生前所不該有的想法行爲。
所以缺心眼兒弟子很容易便能想得到周圍師兄弟們是在想些什麼。
“哦,這樣啊。”烏拉拉若有所思的點頭,“可是就算有再多的人親眼目睹,真的就能確定,木青蓮宗主,當初是真的隕落了?”
缺心眼兒弟子一聽,眉頭一動,恍然大悟:“姑娘,你說得對啊!”
當年的木青蓮宗主,乃是什麼品級的高手?
據說當年祖師爺就已經是貴爲神尊,木青蓮宗主,不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力堪堪能追得上祖師爺。
所以,擁有着這樣強大力量的木青蓮宗主,若是想要造成一個自己死去的場景,豈不是很簡單?
要知道,當年那些目睹了木青蓮宗主死亡的那些長老,當時也無非都是人皇人帝的級別,連仙聖都是沒有的,自然是非常好騙的。
那麼……
缺心眼兒弟子立即在書冊中空白的地方寫道:“……還有一種可能。這種可能,倘若在此時說了出來,定是能教整個參商海震驚。這個可能便是,如果當初,木青蓮宗主,乃是詐死呢?!”
見這人對自己的質疑不生氣便罷,居然還直接將自己的質疑給寫了出來,烏拉拉覺得這人還真的缺心眼兒,卻也是缺得可愛。
想自己在妖宗裡也算個小有名氣的客人了,認識了不少朋友,這個人挺有趣的,不如也認識一下吧。
烏拉拉便道:“我叫烏拉拉,你叫我拉拉就好。你叫什麼?”
依舊是在飛快的進行着創作,缺心眼兒弟子道:“我叫煥覺。”
“幻覺?”
“不是幻覺,是煥覺,煥然一新的煥。”
“你這個名字蠻有趣,是你的真名嗎?”
“嗯,我是撿來的,沒名字,以前一直都被小子小子的喊。後來祖師爺見到我,看我對創作很感興趣,就給了我個名字,叫煥覺,我的筆名也叫這個。”
烏拉拉點頭,目光掃向妖王峰峰頂,發現峰頂兩人又有了一些動靜,不由道:“煥覺,快看。”
煥覺依言擡頭看去。
就見這個時候,在歷經了“又是喜又是悲,又是甜又是苦”的激烈情緒變化之後,新宗主終於平靜了下來。
只是平靜的是情緒,新宗主的面色依舊很是難看。
穿着妖紅長裙的女人,兀自白着一張臉,卻是衝着對面的玉纏緩緩一笑,笑容好似妖魅,真真和許多年前的那個木青蓮宗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祖師爺。”
女人笑着,聲音清脆如水珠叮咚:“你是太想念木青蓮宗主,才把我誤認爲是她嗎?”
玉纏看着她,不動,亦不語。
只聽她繼續道:“祖師爺,倘若你真的非常想念木青蓮宗主的話,可以去後山看一看,木青蓮宗主的衣冠冢,就在那裡。”
聽到這裡,玉纏終於忍不住面色變得古怪了。
因爲他突然想起來,在她變成如今這麼個樣子,被自己認命爲妖宗新一任宗主的時候,他領着她,去後山拜祭妖宗各位值得人跪拜的已逝大佬兒時,其中一個被跪拜的對象,就是所謂木青蓮的衣冠冢。
所以,她每一次改頭換面來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自己挑選成爲新一任宗主的時候,她都是得對着自己的衣冠冢叩首膜拜一番?
玉纏頓時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真不知道自己跪拜自己的墓碑,那是個什麼樣的感受。
他想,是不是覺得又悲哀又自豪,悲哀自己明明還沒死,卻是早早就被人給立下了一個衣冠冢;自豪自己的衣冠冢,居然也能讓這麼多的人膜拜,自己在妖宗裡的地位,簡直是無人能夠取代!
見玉纏依舊不說話,卻是露出這樣一個意味十足的笑,新宗主心中一跳,暗道,難不成真的被他發現了?
雖早就做好要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在他面前暴露出來的準備,可她並沒有想過要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暴露!
所以,現在該怎麼辦,一直否認下去嗎?
如果一直不肯承認,祖師爺會不會發怒?
祖師爺若是發怒的話,那後果……
新宗主正想着,就聽玉纏這時候說話了。
男人聲音聽起來嫵媚又華美,還有些慵懶,更多的則是漠然,好似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對着在他眼中不過一隻螻蟻般的女人說話。
“我很想知道,你自己跪自己,是什麼感受?木青蓮,你真的不用狡辯,你當初‘死’的時候,我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動用了參商海里的禁術,讓自己在兩軍交錯的時候瞬間隱匿身形和氣息,這才讓人以爲,你是死在了那場對戰之中。我說的對不對?別問我爲什麼知道你是動用了禁術,因爲你無意之中得到的那個禁術,”男人說着,終於微微一笑,笑容傾國傾城,端的是百花齊放,豔麗無比,“是我給你的。”
女人聽了,陡然睜大了眼,面色也是再度沒了血色。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恍然發覺,自己癡戀了他幾百年,卻終究還是沒有明白過他心中所想。
禁、禁術?
能夠瞬間隱匿身形和氣息的禁術?
不僅是新宗主聽了面色大變,妖宗子弟,以及山腳下的民衆,聽到玉纏這麼一番話,也都是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參商海里的禁術!
既是連參商海里都是被列爲了禁術,那就表明,這個武技,乃是爲世人所不認同的,能給太多人帶來太過嚴重的危害,所以才被禁止使用,明裡暗裡都絕對不能用。
可如今,祖師爺居然說,面前這個疑是木青蓮宗主的新宗主,當年根本就沒死,而是動用了禁術,才讓人以爲她死了?
那麼……
這個女人!
這個新宗主!
根本就是當年的木青蓮宗主?!
木青蓮根本沒死?!
她是她?!
妖宗子弟們和妖心民衆們正驚駭着,就見那妖紅女人面色一白再白,終於是沒能忍住,長長嘆了口氣。
而後道:“終於還是被你發現了。”
玉纏笑吟吟的搖頭:“不是被我發現,而是被我揭發。”
他早就知道這女人的鬼鬼祟祟,只是懶得去管,這才任由她改變了不知多少次,直到如今。
想來,若非她招惹了妖兒,怕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去揭發她。
玉纏想着,再道:“我剛纔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木青蓮聽了,嘴角抽了抽。
煥覺眼尖的看見木青蓮這一點神情變化,立時記錄在了書冊上:“……見女人一副認命的模樣,玉纏道:‘我剛纔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女人當即嘴角一抽,眼神閃爍不定,氣息也是變得紊亂了。”
旁邊烏拉拉一直在看着妖王峰動靜的同時,也是在分心瞧着煥覺的記錄,瞧見煥覺居然寫木青蓮氣息紊亂,烏拉拉不由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氣息紊亂?”
煥覺答:“你看她胸口,起伏極大,不是氣息紊亂,還能是什麼?”
烏拉拉聽了,定睛一看。
果然,木青蓮嘴角抽了一抽後,飽滿的胸脯起伏很大,大得那一層薄薄妖紅抹胸,都似是要撐裂開來,一對胸器簡直是呼之欲出。
烏拉拉咂舌。
難怪能寫氣息紊亂,這樣劇烈的呼吸,的確是氣息平靜不到哪裡去。
姑娘立時對煥覺更加的佩服。
這樣的小細節都能發現,果然厲害。
再看妖王峰。
見木青蓮呼吸急促而紊亂,玉纏非常耐心的再問:“說啊,我聽着。”
木青蓮咬了咬嘴脣,慘白的脣色竟也是被她給咬得有些嫣紅。她微微垂下頭,姿態看起來竟有些柔弱,聲音也是極輕的:“自己跪自己,感覺很複雜。”
“怎麼一個複雜法?”
“自己明明還活着,卻被這麼多人給瞻仰叩拜,不知自己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抑或是,身體在活着,靈魂卻已經是死了。”
玉纏聽了,頓感這個回答當真是高大上。
不過若是褚妖兒此刻還在醒着,聽了這樣的回答,定是會想起一位名人所說的一句話: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
這和木青蓮的回答,完全就是神相似。
玉纏道:“所以呢,你到底是活了還是死了?”
木青蓮緩慢的搖頭:“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玉纏微微側了頭,擡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正沉睡着的褚妖兒的頭髮,動作溫柔又滿含着寵溺,看得木青蓮心底越發的嫉妒,“在我眼裡,你早就死了,所以,你自裁吧,你死後,我會將你的屍體葬進你的衣冠冢裡,不會讓你拋屍山野的。”
自,自裁?
現在自裁?
在他面前自裁?
他要眼睜睜看着她自裁,看着她死?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顯然,木青蓮此時已然忘了,當初自己詐死所使用的禁術,就是玉纏給她的。
連被明文禁用的禁術都能給她拿來,他什麼時候對她憐香惜玉過?
他早知她心懷叵測,那自然而然的,她心懷叵測的時候,他作爲祖師爺,就得幫她一把,否則,豈不就是顯得他這個當祖師爺的,不太給人面子嗎?
可此刻,別說木青蓮不能接受了,當即不少妖宗子弟,下意識的就朝着妖王峰跪了下來,然後齊聲呼喊着求祖師爺三思。
“祖師爺!木青蓮宗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兢兢業業爲妖宗做了這麼多年貢獻,怎能說死就死?”
“是啊祖師爺,木青蓮宗主好不容易迴歸宗門,您千萬不能殺她!”
“祖師爺三思!”
周圍山峰的峰頂,離妖王峰峰頂雖有些距離,但奈何在場的都是修爲頗高的修煉者,是以玉纏直接就能聽得清清楚楚。
不僅聽清楚了這些求情,甚至他還聽見了一些“你快跪,快跪”的竊竊私語。
顯然是宗門弟子們,想要憑藉着人情攻勢,來求他手下留情。
他聽着,神色不變,卻根本是諱莫如深。
山腳下的民衆們也是將這些求情的話聽得清楚,當即有一些人被這樣的聲音給鼓動了,想要跟着跪下去求祖師爺,卻被旁人拉了一把。
“傻啊,木青蓮宗主必死無疑,你現在給她求情,豈不是也要讓祖師爺記恨上你?”
一語驚醒夢中人。
祖師爺是個什麼性子,在場的人,全都一清二楚。
別看祖師爺平時吊兒郎當的,什麼事都不管,但其實,這麼多年來,只要是真正危及到了妖宗的人或事,他都絕對是第一個出手,解決禍害,才能保妖宗存在這麼多年,都是平安無憂。
否則,僅僅靠木青蓮一個宗主,就真的能撐起整個妖宗?
別笑掉人大牙了。
看着周圍不少妖宗子弟都是跪下去爲木青蓮求情,煥覺卻還是在飛快的記錄着眼前所發現的一切,烏拉拉覺得好奇,便道:“他們都跪了,你不也是妖宗的人嘛,你爲什麼不跪?”
煥覺道:“我爲什麼要跪?”
烏拉拉道:“你不敬重你們木青蓮宗主嗎?”
“敬重。”
“那你爲什麼不跪?”
“敬重歸敬重,我爲什麼要跪?男子漢跪天跪地跪父母,膝下有黃金,我傻了纔會跪她。”煥覺筆尖不停,飛快的記錄下此時自己和烏拉拉的對話,“再說了,祖師爺敢這樣說,肯定是真的要她死,祖師爺決定的事,豈是區區幾個小弟子的求情就能更改的了?”
烏拉拉聽着,深感此言有理。
對啊,祖師爺是誰啊,屹立在巔峰那麼多年,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心軟,木青蓮早該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經和他在一起了,豈能等到如今,卻還是沒能越過妖兒?
木青蓮宗主陪伴他這麼多年,卻還是比不過妖兒,那麼她在祖師爺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
想起妖兒,烏拉拉不由轉了轉視線,看向玉纏身後的人。
見褚妖兒還是在閉着眼睛,沒有醒,想起剛剛玉纏說的木青蓮給褚妖兒動用了禁香,害得褚妖兒差點身死,烏拉拉不由皺了皺眉,很是擔心。
瞥見烏拉拉擔憂的神情,煥覺道:“你是在擔心妖公子嗎?”
儘管已經知道妖公子是個姑娘,但妖宗子弟們還是習慣喊妖公子,或者是直接喊祖師奶奶,反正都是在喊褚妖兒,大家心知肚明是在叫誰就好。
烏拉拉點頭,擔憂道:“祖師爺說木青蓮宗主給妖兒用了禁香,禁香我知道,是種很毒的東西,不知道妖兒什麼時候會醒。”
煥覺安慰道:“放心吧,就算醒不過來,也有祖師爺在陪着她,你不用擔心,她就算一輩子都醒不過來,死後也有祖師爺陪她做對地下夫妻,日子幸福着呢。”
烏拉拉:“……”
總算知道爲什麼那麼多師兄弟,都在說這傢伙缺心眼兒了。
因爲這傢伙當真是個缺心眼兒的!
烏拉拉磨牙,終於忍住把這傢伙給揍成熊貓眼的衝動。
鵝蛋臉的姑娘不停的在心裡唸叨,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重要的話說三遍不解釋!
可憐煥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從暴力邊緣走上一遭。
卻說妖宗不少弟子都是在求情着,但見玉纏依舊是不動聲色,絲毫沒有動容的模樣,木青蓮心知他的確是想自己死的,當即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百轉千回一般,眼神也是又嗔又怨,又悲又哀,又怒又氣。
她看向玉纏身後的褚妖兒,越看越覺得這個人當真是她和玉纏之間最大的阻礙。
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應約將褚妖兒給帶去,可那個人爲什麼沒有將褚妖兒帶走,反而被玉纏給帶了回來?
不過此刻,顯然不是思考這件事的好時機。
因爲玉纏又道:“考慮好了嗎?考慮好了,便自裁吧,我等着。”
這句話猶如火上澆油,將木青蓮本就複雜的心緒,給攪動得更加複雜。
複雜到了極點,怎樣理都理不清,最是能讓人崩潰。
於是理所當然的,木青蓮有些崩潰了。
還不是一般的崩潰。
畢竟已經是個入了魔的,思想很容易被種種邪魔外道所左右,加之癡戀玉纏數百年光陰,愛戀存於心中而不得說,那種壓抑,真真能將人給逼瘋。
是以,聽着玉纏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自己自裁,木青蓮朝前走了幾步,終於是走出寢殿殿門。
殿外陽光熾烈溫暖,她出現在陽光下,周身有着一股極淡極淡的黑色,籠罩着她全身上下,讓她看起來和平常人有些不太一樣。
很多年前是出水芙蓉,如今是妖嬈紅蓮,如今卻是紅得發黑。
玉纏看着,眯了眯眼。
果然是入了魔,身上的魔氣,已經很濃郁了。
但玉纏能看到的,卻不代表其他人能看到。
因此,見着木青蓮走出殿門,似是要和玉纏說話,那些跪在地上的妖宗弟子們再喊:“祖師爺!請您三思!”
玉纏笑:“他們讓我三思呢。你覺得呢?”
本以爲木青蓮會說些什麼求饒的話,卻看她也是笑了,笑容不知怎的,比起剛纔在寢殿裡的笑,此時她這個笑,竟顯得有些詭譎:“你怎麼想的,就是我怎麼想的。”
“哦?”玉纏以前整日整夜都是在圍着褚妖兒轉,對參商大帝沒怎麼注意過,所以他對入魔者根本沒太多的接觸。此刻見到木青蓮這麼一個入魔者,他覺得新鮮,便也沒繼續糾結着讓她自裁的事,而是道,“那你說說,我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木青蓮聞言,笑得更加詭譎。
這樣的笑容,看得妖宗弟子們,也都噤了聲,不敢再開口。
然後一片寂靜之中,只能聽得木青蓮說道:“你放輕鬆,讓我鑽進你的腦子裡,我就知道你是在想什麼了。”
說完,身上那淡淡的讓人看不到的朦朧黑氣,陡然變得濃郁了,她剛剛還是一個身形略有些高挑的人類,此時黑氣一重,她的身體居然在黑氣之中驟然縮小,化作一道黑光,在原地轉了轉,便是朝着玉纏的頭部,激射而去。
黑光速度奇怪,幾乎是眨眼之間,便是離開了原地,直朝玉纏頭顱而去。
見狀,妖宗弟子們登時大驚。
這個時候,即便是不長眼的人,也是能看得出來,他們的木青蓮宗主,根本就已經入了魔,居然妄想鑽入祖師爺的腦中,控制着祖師爺的所作所爲。
“祖師爺,小心!”
剛剛還在求着讓祖師爺三思的人,此刻都是白了臉,驚駭的看着那黑光逼近玉纏的額頭。
若是換做其他人,陡然遭遇這樣的事故,怕該嚇得腿軟。
可玉纏是誰?
早就見過參商大帝那等入魔更加厲害的人,是以見到木青蓮這一化人爲光的行爲,他並沒有進行防禦,也沒有進行阻止。
他就那樣風輕雲淡的站在那裡,目光平靜的看着黑光逼近自己,然後從自己的眉心鑽了進去。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祖師爺!”
有人悲憤的大吼,不明白祖師爺爲什麼不加以阻攔。
見到祖師爺這樣的詭異舉動,煥覺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精光大放,好似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眼睛亮得讓人心驚。
烏拉拉轉頭一瞧,就見煥覺飛快的寫下:“……許是想要親自體驗一下,何爲魔氣,玉纏並沒有進行阻止,反而是以一種默許的態度,接受了木青蓮所化身的黑光。黑光入腦,他緩緩擡手,輕輕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姿態風輕雲淡,非常的瀟灑,並不將木青蓮的入腦,給放在心上一樣。”
烏拉拉看着,對煥覺佩服得那叫個五體投地。
居然連祖師爺此刻心中所想都能寫出來。
看來這人對人心把握得很到位啊,不知道他以前寫過的書,賣得怎樣。
要是賣得好的話,自己回頭也去買幾本。
正想着,就見玉纏揉了揉眉心後,收回手,立在原地,而後便閉上了眼睛。
他閉上眼,木青蓮此刻又是身在他的腦海之中,是以饒是煥覺,也無法得知他們兩人是做了什麼。
妖宗弟子們俱是十萬分的焦急。
早知道剛剛不替木青蓮求情了,這下可好,居然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就算祖師爺不說,他們也絕對會要求她自裁!
數息時間過後,玉纏突然睜開眼來,手指再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唰!”
黑光透體而出,沿着來時的路,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見黑光出來了,煥覺仔細看去,便是發現,這道黑光,比起入體之前,顏色居然黯淡了許多。
難道是在祖師爺的腦中,遭受了什麼非一般的打擊嗎?
煥覺想着,飛快的記錄下來。
而後就聽玉纏道:“怎樣,我在想什麼?”
黑光不答話,只突然劇烈的顫動了一下,黑光瀰漫間,木青蓮重新化作了人形。
她來不及說話,直接張口,噴出一口烏黑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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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調整作息,看看明天能不能繼續多更→_→如果沒有多更的話……就當我這句話沒說過(⊙v⊙)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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