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我還真有一個。”唐山嶽壞笑一聲,不過這一聲壞笑倒是讓燕萌渾身發毛就是了。
——肯定不是什麼好主意。燕萌心想道。
果不其然,唐山嶽這廝不開口則以,一開口驚了天人,他摸了摸下巴,一副神秘的樣子說道:“燕姑娘以後怕是不能在習武了。”
“什麼?”
“你說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驚訝的並不只是燕萌一個,燕南山與燕處也在同時發出了驚奇地困惑聲,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一旁平淡飲茶的唐山嶽,驚奇的目光就像是一個……被戳到痛點的孩子們。
這也的確是燕家的痛點,因爲他生下來的兩個孩子……都不願意去成爲一個文官。
“很簡單啊,燕將軍。”不知內幕的唐山嶽還處於迷茫的階段,他簡單地解釋道:“燕萌體內的毒素是我師弟獨創沒錯,冰心石能解其毒也無差,但是解了是解了,這姑娘以後怕也是不能大動干戈,以免又潛伏的餘毒再度發作。”
“冰心石不能徹底根治你這所謂的……透骨生香?”燕南山眉頭緊皺,他並不是很喜歡這個結局,但是如果一定是這樣……那麼也只好忍了。
唐山嶽點了點頭,承認道:“是的,這透骨生香乃是我師弟拼了性命所製造的東西,況且他也是一介煉藥奇才,若是活到現在,恐怕我也是自愧不如的。”
“……燕處,你還記得你以前撫琴不成的事情麼?”燕南山揉了揉額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而燕處呢?彷彿被戳到了什麼痛點一下,立刻就坐直了,並瞪了一眼好奇看過來的紀景之,點點頭。“我記得,那個啥,父親,我突然覺得長城上需要一個將軍來把持大局,我先走了,守衛不能鬆懈啊。”
話音落地,燕處便嘴遁了出去,這個理由讓燕南山沒辦法反駁:畢竟這裡還是前線要塞,他總不能去讓一個將軍聽八卦而不去看邊防。
……不過老實講,燕萌的這種事情,似乎也算不得八卦吧?
燕南上想到這裡,擡頭又看見了燕處匆匆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地想起了從前——在燕處與燕萌還小的時候,燕南山也想讓大兒子燕處去遵循乾家的習慣,將自己的大兒子培養成文武全才:可惜後來他算是認清了,自己的這個大兒子燕處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武將,他沒有文將的天賦:給他一把古琴,最後也能見他把古琴耍成粗長扁的木棍。
而不巧的是,小女兒燕萌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武將,這姑娘不愛紅裝愛武裝,什麼四書五經都不願意讀,給了也是燒掉取暖,更別說什麼三從四德,這些燕萌通通不喜歡,而乾燕兩家也沒有過多的要求:畢竟他們有這個實力去慣着自己的孩子爲所欲爲、畢竟與其他家庭不同,燕南山用一生的拼搏給了自己的的孩子足夠的自由去選擇自己以後的路。
當自由已經被提前鋪就,剩下的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燕萌坐在不遠處瞥了一眼表情陰晴不定的父親,隱約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的事情:文官、武將,燕南山生的這個兩個孩子是什麼性格他最清楚不過,如今突然讓燕萌棄武,這是對於燕南山或是燕萌、甚至是燕處來說,都是一件艱難的選擇。
縱然如此,燕萌還是可以接受最後的結局的,因爲很感激這個出身讓她沒有太多的風雨與波折,雖然她對於生死看得很開,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她身上的劇毒也足夠叫她有些難過。
因爲時至今日,她已並不想這麼早就離開這個世界,即便沒什麼融入感,但她還是捨不得這一世難得的好命……和這一世關心她、愛護她的家人們。
燕萌並不想死,所以爲此付出一些事情,她可以接受。
而對面一直在沉思的燕南山悶頭合計了半響,最後與紀景之相視一看,齊齊地把目光放在了不遠處坐着不語、也在思索事情的燕萌身上,說道:“萌萌,你的意見是什麼呢?”
——當然是不想啦爸爸,我想浪呢,我還想踏着輕功嗖嗖嗖上天呢,我怎麼可能去跟着母親一屁股坐在案臺前和燭光爲伴,弱了吧唧的披着厚實的大氅去在山林裡紙上談兵呢??
燕萌立刻暗中翻了個白眼,雖然剛纔在內心已經爲自己做好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的內心OS着小小的抱怨感:她以爲這種問題已經不需要再問她了,但燕南山怎麼還是多問了一嘴呢?
難道是人老了,智商也是隨着一起下降的麼?燕萌想着,但還是對燕南山、紀景之甚至是唐山嶽努力地露出了一個誠懇又樸實的微笑:“我怎樣都行的,父親,畢竟我這一次來主要是擔心你在前線的事情……還有圖卡的新王阿善的事。”
“燕姑娘,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決定了,我們儘早就開始……”
“圖卡的新王?”燕南山聽到了重點,皺緊了眉頭,他揮手打斷了唐山嶽的發言,目光沉了下去。“圖卡的新王是什麼意思,燕萌。”
“燕將軍,容我多嘴一句。”唐山嶽似乎很執着。“你女兒的命難道比不過圖卡的新王麼?我們現在應該……”
“萌萌,把冰心石給唐大夫。”燕南山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下了這樣的一個命令,而燕萌呢?也很自然的就從懷中掏出了一直很寶貝的冰心石,就這樣像是扔了什麼不重要的東西一樣交給了唐山嶽:“好。”
“……”
唐山嶽愣愣地接住了這個東西,卻感覺渾身都不對勁,他拿着這東西也不是,扔掉也不是,可以說是十分凌亂了,不過他還是想站在原地,至於是想聽着燕家父女給個解釋還是什麼,就沒人想要去知道了。
燕南山唯一知道的是,這個時候,唐山嶽最好離開:“唐大夫,你可以離開了,現在我需要跟我的女兒談論一下軍事機密,希望我出來的時候,您已經用冰心石爲我女兒做好了治病的準備。”
對於這種驅逐的話,唐山嶽也十分無奈,他擺了擺手,伸手指向了自己,又伸手指向了燕萌與燕南山父女二人,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我,燕老將軍,你不能這麼……”
“麻煩了,唐大夫。”燕萌對着唐山嶽點了點頭,她用眼神瞥了一眼身旁的父親,暗示着唐山嶽最好先行離去,否則恐怕後果可能是唐山嶽所招架不來的。
唐山嶽看懂了這個暗示,在原地掙扎了半天之後,他決定妥協:畢竟他最多隻能算得上一個醫者,跟武人鬥氣這種事情,他還是不敢也不願意乾的。
所以到了最後,唐山嶽就這樣離開了,帶着他最想要的冰心石,充滿困惑地看了一眼對坐的燕南山與燕萌父女二人,眼中充滿了不解。
燕南山是出了名的寵愛女兒,如今女兒的死期已至,而那所謂的新王也不過只是將來的事情,爲什麼相比之下燕南山會更在意那個‘新王’。
這個‘新王’,到底有什麼不同?
——阿善是不同的,燕南山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件事。
燕南山嚴肅地看着面前的燕萌,在唐山嶽離開的那麼一瞬間,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柯喀帶走了九夜,讓那個叫做阿善的男孩掌握了圖卡的兵權?”
“……你知道阿善?”燕萌有些驚訝地嘆道。“父親,他可是一個被驅逐的人,就算是圖卡一族城內的居民,有些也不清楚他們還有這樣一位皇子……”
“阿善是不同的。”燕南山眉頭緊皺,最後嘆息一聲。“他是卓措的孩子,那個女人……是一個了不起而偉大的女人,她創造了許多奇蹟,柔化柯喀就是其中之一,當然,生下了阿善也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成就。”
燕南山如是說道,但他卻知道,這並不是結束,阿善……那個一定要善良的阿善怎麼就成爲了圖卡的族長……成爲了他的敵人?
“您認識柯喀和卓措?”燕萌試探着問道。“你和柯喀打過交道,他是一個……”
“柯喀的力量屬於他自身。”燕南山知道燕萌想要說什麼,便提前打斷了自己女兒的警告。“阿善並不會成爲柯喀那樣霸氣到令人恐懼的地步,但是阿善……那樣一個註定是善良的人拿起了刀接受了自己未來的血腥之路,恐怕比之他父親柯喀,是過有之而無不及啊。”
燕南山搖頭嘆息着,他盯着地面,低沉地說道:“我認識柯喀的時候,他還是個魯莽的小子,而那個時候……他是圖卡的英雄。”
“英雄?”燕萌訝異。“帶着圖卡侵入昇陽國,過上穩定而幸福的日子的民族英雄麼?”
“是的,那個時候的柯喀是咄咄逼人的,我曾同他交過手,的確很危險,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燕南山點了點頭。“從你對他的但又來看,你和他對峙過,但你竟然能活着回來,我只能說……柯喀的確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