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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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頭攢動的韶華城熱鬧非凡,今天的新年廟會更是讓城內的氣氛到達了一個頂點。整個一上午,坊市的叫賣,街邊的賣藝,武器店的暢銷,龍眼晶的兌換,可以說到處都是亮點,讓得燕家和凌家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很快地,喧囂了整個上午的韶華城,接近晌午時漸漸平靜了許多,因爲大家都知道,接下來就是今天壓軸的看點,新舊城主的交接儀式了!

前兩天圓滿竣工的圓形高臺上,凌家與燕家兩家人呈扇形,井而有序地各坐滿了半邊檯面。凌家一方多爲身穿盔甲的軍士,其中有凌家的,也有韓狄的部下;燕家一方則並排坐着三位長老,水福伯,燕文博,徐青恩泰龐峰等人恭敬地站在後面。兩家爲首的,赫然便是凌中天與燕天行安穩地並排端坐在最前方。

“凌老弟,弟妹呢?這幾天怎麼不見她?”燕天行掃視了一下凌家的人羣,好奇地隨便問道。

凌中天無奈地撇了撇嘴,“拙荊那脾氣,一聽說要打仗,風風火火就帶着那兩個孩子去了玉臺城了。今天城主交接完畢,我也要動身出發了。”

“哦,這樣啊。。。”

提到了閻妤婷,凌中天眉毛一挑,看着燕天行嘿嘿笑道,“燕兄,你如今也是正值當年,又當了城主,不如考慮一下續絃的事吧。”

這話說得燕天行臉上一僵,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抿起嘴脣長長嘆了口氣,嘴角噙着淡淡的憂愁,輕聲喃道,“雪兒。。。”

見燕天行這幅模樣,凌中天有些訕訕,隨後插科打諢似的問道,“燕兄,最近常見燕家下人在城內收購胭脂水粉,莫非是有了什麼意中人麼?若真是如此,不如老弟我幫你去說。”

燕天行嘴角生硬地扯了幾下,尷尬地搖了搖頭,“不是,是天兒那天叫我買的,具體什麼用,那小子也沒說,一共沒多少金幣,我也就沒細問。”

“吉時已到!”

高臺前,韓狄嘹亮地高喝一聲,讓高臺周圍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們漸漸安靜下來。隨後韓狄輕身一躍,躍上高臺,對着凌中天與燕天行利落地一抱拳,見狀二人同時站起身來,走到圓形高臺的正中央,昂首挺胸地出現在萬千矚目的目光中。

“傳城主大印!”

韓狄的聲音落下,凌家人羣中,一位下人恭敬地捧着一個長寬半尺左右的方盒子,躬身行至凌中天身旁。

凌中天徐徐轉過身,一臉正經地接過盒子,那下人彎着腰倒退着回到了凌家人羣中。

轉回身來,凌中天屏住呼吸,鄭重地打開蓋子,其中鑲着一副小太陽圖案的翡翠大印不斷散發着淡綠色的瑩瑩光輝,那種光芒晶瑩剔透,近處看到的人們無不有些動容,給人身心都被過濾一般的感覺。

看着這一幕,燕家人眼中也是投射出不少激動,三位長老的表情依舊有些複雜,但片刻後對視一眼,皆是無奈地苦笑一聲。

“家主大人太帥了!”恩泰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不禁出言道。

“噓。。。”

徐青和龐峰同時將手指豎在嘴前,讓得恩泰趕緊捂了捂嘴。

凌中天雙手平穩地舉着大印,單膝跪倒在地,但並沒有低頭頷首,而是兩眼平平地直視前方。這是日暉帝國城主接任儀式的規矩,那天凌中天去找燕天行除了宣佈要新年廟會上進行交接,更多的,也是把這個交接的細微禮節講述了一遍。

見此情景,一旁的燕天行邁步上前,也是對凌中天單膝跪倒在地,雙手舉高,兩目堅定地與後者對視着,從其手中接過了城主大印。隨後,燕天行首先站了起來,雙手一擡,將大印高高舉過頭頂,臉上佈滿了一片虔誠與肅穆。

“禮畢!”韓狄的聲音不緊不慢地接了上來,凌中天也趕緊站起身,對着高臺下的無數百姓和客商鄭重地宣佈道,“從今天起,燕家主燕天行,就是我們韶華城的新城主!”

“好!”

“恭喜燕城主!”在百姓們一陣叫好後,無數的客商們齊聲恭祝道,隨即十幾條長長的鞭炮在高臺周圍響了起來,高臺後方的鑼鼓隊伍也整齊劃一地擊打出昂揚的鼓點。

半分鐘左右後,鞭炮聲落,鑼鼓音停,燕天行將城主大印捧在手中,眉頭卻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陰沉。與此同時,水福伯和三位長老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神情都不太自然。

“怎麼了燕兄?有什麼不對麼?”凌中天側過身來,輕聲詢問道。

燕天行深深地吸了口氣,眼中瀰漫着些許絕望,有些面容慘淡地回答道,“不是。。。。”

燕天行的反應讓凌中天更加迷惑,剛剛接任了城主,怎麼會如此悲傷?

“燕天行!你個混賬東西!還我女兒命來!”

就在這時,天邊驚雷般傳來了老人憤怒的咆哮聲,此人聲音之亮,氣勢之強,就連整個天空都有些搖晃的感覺。這天神之怒般的滾滾回聲,也讓韶華城的幾千人頓時愣住了,急忙警覺地向着周圍空中慌亂地眺望着。

燕天行面沉如水,緩緩擡起頭來,兩眼直直地鎖定住天空中某個方向,充滿覺悟意味地道,“該來的早晚會來。。。。”

所有人順着燕天行的目光望去,幾千人齊刷刷地張大了嘴,一張張驚駭欲絕地表情鋪滿了整個韶華城的大地。在那北方天邊,大白天竟然巨浪一般涌現出一片星光!

此時正值晌午,陽光雖然不如夏天那樣炙熱強烈,也已經令人不敢直視,可那片神秘的星光竟然散發着絲毫不弱於太陽的光芒。

“大家快看,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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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呼吸間,北方天際的奇異景象讓整個韶華城都騷亂起來。水福伯與三位長老眉頭緊皺,也是下意識地站起身來,走到燕天行身後。

天邊大海般的星光一發而收,迅速凝聚在天空中某個位置,隨後便見一道身影,全身纏繞着耀眼的星光出現在遙遠的空中。那人彷彿蜻蜓點水,每步踏下皆會濺起片片星光,萬里左右的距離,數次挪移,僅僅五步便到了韶華城的上方!

銀閃閃的星光微微波動,顯露出其中一位穿着粉紅長袍的男子。此人皮膚白皙,身材勻稱,可那張臉卻不如聲音那樣蒼老。容光煥發的面孔上,淡粉色的長髮整齊盤起,被一支精玉雕花的髮簪利落地橫穿起來,看起來僅僅三十歲左右,頗顯出一副雍容華貴的氣質。

燕家人羣中,燕文博兩眼出神地望着突然出現的人物,慢慢走到大長老跟前,低聲問道,“爹,這個人是誰?爲什麼我有一點熟悉的感覺?”

大長老暗暗咬了咬牙,沒有迴應,但他肥胖的身材都微微顫抖起來,眼中瀰漫着深深的恐懼!

眼皮隱隱抖動地仰望着天上的男子,燕天行嘴脣蠕動了幾下,喉頭輕微滾動,躬身抱拳道,“恭喜岳父大人,成功進階雛鳳!”

“啊?這個年輕人是燕城主的岳父?這怎麼可能,他看起來比燕城主還要小啊!”

“真的假的?他是雛鳳階別?那不是比前陣子來的司馬老將軍還要厲害?”

“說不準啊,燕城主不可能認錯人的,而且聽說雛鳳階別可以將天地能量直接納入體內,與自身戰氣完全融合,他們的生命力已經遠遠高於常人!”

燕天行一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燕家來到韶華城十幾年,從未聽說燕天行有個什麼岳父,而他的妻子白雪,也已經過世許多年了,恐怕這些也只有韶華城的少數老人知道。

再說雛鳳階別,以目前戰氣等級來看,除了那傳說中的潛龍前者,雛鳳就是大陸至強的象徵。動輒幾百年的壽命,若是潛心修煉,不成爲大陸知名強者纔怪!

無視地上的閒言碎語,天上男子盯着燕天行,雙眸中寒光涌動,蒼老的聲音再次傳出,“燕天行,你再敢叫我岳父,我頃刻間讓你這小城化爲灰燼!”

話音一落,男子周身恐怖的氣勢劇烈波動起來,那片星光不斷攢動着,眼看着就形成了一朵綻放的蓮花!蓮花成型之際,韶華城狂風驟起,塵土飛揚,所有人無不遮頭掩面。待得地面上平靜後,人們再次擡頭時,更是驚駭欲絕,在那朵美輪美奐的星光蓮花周圍,整個空間都被撕開了條條裂紋!

雛鳳強者,名不虛傳!竟然單憑戰氣涌動就有如此毀天滅地的威力!

天空中不斷傳來晴天霹靂的空間割裂聲,也讓韓狄,凌中天,燕天行三位主事人,以及燕家凌家人臉色更加難看。

“這位前輩,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凌中天趕忙伸出雙手無辜地擺了擺。天上的男子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全身那恐怖的氣勢才暫時一滯,似乎也意識到在場還有很多無關的普通百姓。

人羣中,韓狄恭聲抱拳道,“前輩,請問您是否是神宗帝國星宮四大長老之一的星蓮聖者?”

“咦?你是何人?竟然認得我?”天上男子側過頭來,眉頭一挑。

韓狄淺笑一聲,繼續道,“晚輩也是神宗帝國玄風門羅玄長老的關門弟子,不過晚輩資質魯鈍,一直未有長足進步,羅玄長老也不讓晚輩自詡是他門人,呵呵。”

“韓將軍,沒想到你竟然師出玄風門?”燕天行有些訝然地問道,讓得韓狄更是有些訕笑

“羅老鬼的人。。。。”星蓮聖者輕聲喃喃道,片刻後他的情緒穩定下來,緩聲道,“就算今天羅老鬼在,我也未必能給他多大的面子,不過我星宮的人也不是蠻夷之輩。”

長長的舒了口氣,星蓮聖者看起來平靜了許多,整理了兩下衣襟道,“日暉帝國的各位百姓,我乃神宗帝國星宮星蓮聖者,二十年前將獨女白雪許配給這禽獸不如的燕天行,沒想到他不僅將我女兒害死,還喪家之犬一樣躲在這日暉帝國小城裡,當起了逍遙城主,大家說,這種人是不是該天打雷劈?”

星蓮聖者的聲音奔騰洪亮,再冷血的人都會激動起來,但此時燕家形勢正盛,誰也不可能因爲星蓮聖者一面之詞,便加以妄斷,此時所有百姓客商都只能噤若寒蟬一樣不敢出聲。

“嶽。。。”燕天行剛出一個字,星蓮聖者緊接着就是雙眼一立,讓燕天行趕緊改口,“星蓮前輩,晚輩來到神宗帝國並不是像您想的那樣,而是我父親的最後的囑託!”

“狡辯!”

二字一出如雷聲炸響,震得所有人都是耳膜嗡鳴,星蓮聖者的氣息又有些許的波動,目光狠戾地質問道,“你燕家爲了傳宗接代,迫使每一位燕家的媳婦都飽受牽連。雪兒天生體質就不是很好,你還非要她給你生下了三個孩子,害得她最後撒手人寰,讓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上!這一切難道不是你的錯?當年若不是你爹燕星豪那老滑頭軟磨硬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早知如此,當年還不如成全了雪兒與龍千山!”

話及至此,燕天行終於雙拳死死握了起來,壓抑已久的怒火幾欲爆發!

身後一隻老者乾枯的手掌伸了過來,拉住了他的小臂,水福伯拄着柺杖,沉穩地道,“白雲瑞,十幾年前大陸之上那場浩劫你應該還記得吧?”

水福伯的話讓星蓮聖者臉皮明顯抖了抖,不再言語,見狀水福伯依舊嚴肅地道,“那次浩劫尤以神宗帝國情況最爲危急,而你也知道幾百年來我們燕家一路衰敗,直至現今的模樣,十幾年前若不是逃離到這日暉帝國,哼哼,恐怕今天你也再見不到我們這些人,也更見不到白雪小姐的三個孩子,你的外孫們!”

“我的外孫?。。。。我的外孫?”星蓮聖者的氣勢很快弱了下來,精神都有些恍惚,彷彿已經忘了十幾年過去了,白雪當年生下的三個孩子,現在如果沒有夭折,應該都已經長大成人。雙脣劇烈抖動了幾下,星蓮聖者儘量鎮定下來,聲音依舊有些顫抖地道,“水老頭,雪兒的三個孩子在哪?”

畢竟是血脈相連,一說到白雪的孩子,星蓮聖者白雲瑞縱使是雛鳳階別,也難免十分動容。大陸四面八方強者無數,若是到了雛鳳階別,生命一下提升個幾百年,很多人的後代很可能都已經壽終正寢了,因此雛鳳階別雖說戰氣修煉問鼎巔峰,但生命的樂趣反而更加侷限。也是因此,此時星蓮聖者更加想見到白雪的三個孩子,也就是燕落天和他的兩個哥哥。

燕天行長長吐了口氣,心中的怒火才壓制下來,陰沉着臉道,“濤兒和燁兒到青竹學院學習去了,只有小兒子燕落天在。”

兩個長子都不在,只剩下一個最小的,星蓮聖者估摸了一下,這個燕落天頂多也就是十五六歲,根本還未成年,恐怕什麼也不懂呢。無奈地搖了搖頭,粉紅色的長髮在空中舞動幾下,有些頹廢地道,“罷了罷了,十幾年過去了,這三個孩子在你燕家長大,怕是根本不知道我這個外公,這樣的外孫不認也罷!”

“老王八!你說你是我們外公,這些年你連個屁都沒放過一個,我燕落天第一個不稀罕做你的外孫!”

就在此時,人羣中少年熟悉的聲音毫不客氣地叫罵起來。燕家人滿心駭然地回過頭,高臺上燕家後方,燕落天一個翻身躍上高臺,霎時間吸引了全城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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