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方零其實並不輕鬆,這處府邸也不知是誰的,若是那些個影子摸進來,只怕這小姑娘也會一併交代在這裡,畢竟事關上面那位的面子和安全問題,若是他惱羞成怒,誰都討不了好。
方零在角落裡淺眠,聽見遠處有腳步聲噠噠地走來,便倏地一下睜了眼,天還矇矇亮,林府的侍女們就已經到崗了,之後便等小姐傳喚。
方零知道這府邸已經漸漸甦醒了,每個人重複着早晨應有的忙碌,恪盡職守地保持府裡的正常運轉。
林洛寧心裡也裝着事兒,便也醒得早,見方零還沒走,迷迷糊糊地笑彎了眉眼。
“小姐姐以後要去哪兒?”
方零怕這樣年齡的孩子對什麼都好奇,若是自己說闖蕩江湖,被她聽去也纏着去就不好了,溫室裡的花還是養在溫室裡吧,所以方零隻能含糊地說:“天下之大,四海爲家。”
林洛寧早就聽過了方零的傳奇故事,她去小倌館也不過是反其道而行之,知道宮裡那位不會去這個地方尋他,所以便尋這個落腳的地方,至於之後牽扯的一干事,連林洛寧都不得不感嘆方零的氣運好。
至於昨晚上爲什麼除了差錯,方零竟摸到她的房間來了,倒是奇怪。
不過他和二哥還沒見過面呢,若是日後被其他個情敵可搶佔了先機可如何是好!林洛寧心裡這麼想這,嘴上也快:“小姐姐若是無處落腳,要不就歇在我們家吧!也好見見我二哥!”
方零思來想去還是婉拒了這個小姑娘,之後便趁着小姑娘被她哄着睡了個回籠覺之際,□□出了府,出府也沒有什麼目的,方零掂了掂自己從寢宮中整理出的銀票和銀子,在這樑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者。
早晨樑城合該是醒了的,但煙柳之地纔是剛剛睡去,方零想起了林洛寧提過的小倌館,直覺極妙,便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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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大哥,侍衛大哥,煩請通報下二爺。”一個滿臉麻子背又駝的下人正對林府門口的侍衛說着什麼,“聽雨軒飛進了一隻奇珍,二爺定會滿意的。”
要說林洛寧這哥哥有什麼癖好,那便是喜歡收集奇珍異寶,不論要多大的價錢,只消足夠奇怪,那便通通收入囊中,城裡的人都知道林府二爺有這個嗜好,那自然是有了珍寶便去林府通知二爺,免得時間長了被人盜了去。
林二爺正在被自家小妹纏着講什麼打架的故事,天地良心,他除了晨練之外哪裡去找什麼人打架,更別說去找什麼嬌滴滴的小姑娘了,自家妹妹什麼都好,就是腦子裡的稀奇古怪的東西太多了,多到有些時候爹孃都招架不住,更可怕的是有些“故事”還真就應驗了,爹孃怕她泄露了天機毀了壽命,也讓林洛寧小心小心再小心,可別跟別人講那些“故事”了。
聽見下人說聽雨軒有什麼奇珍,雖說地點奇怪了些,但去去還是無妨,林洛寧一聽是聽雨軒,也纏着要去,被她二哥毫無震懾力地喝止了,林二爺自然不會帶妹妹去那個地方,但架不住林洛寧在後頭偷偷跟了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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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清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空間小得有些窒息,光亮從柴房的小窗子裡透過竹篾罩子的縫隙中撒進來,讓他有了種恍然感,外面不知道誰來了,像是水滴進了沸騰的油裡,嘩嘩的人聲一陣一陣地傳來,大門被打開了,圍進來了一羣人。
鳳清知道現在的自己必然是灰頭土臉的,上兩個世界無論他過多少年,都不曾找到林洛寧的蹤跡,最後因天落火石將他打出了時空縫隙中,混亂間來到了這裡——鳳清低頭看自己已經被燒得零落的尾羽,閉上眼睛嘆了口氣,落難鳳凰不如雞,先跟這些凡人周旋一二,等恢復了仙力,再走不遲。
“林洛寧!你又跟來了!”林二爺就知道自己的左眼皮一直跳準沒好事兒,還沒聽完旁邊小廝講的什麼蠻荒之地來的孔雀,開屏豔麗多姿,就捉住了在後面畏畏縮縮的林洛寧。
林二爺要是知道這壞事兒還不止一樁,鐵定要恨那個引狼入室的自己——不,引鳥入室的自己。
鳳清一聽“林洛寧”三個字條件反射地擡頭,挺起自己的胸膛,目光落在林洛寧身上,溫柔又熾熱,林洛寧被自己二哥揪出來了,自然也就不必藏了,裝模作樣地看着被燒到禿毛的野雞,依稀還能看見燒燬之前華麗的羽毛的顏色。
爲了轉移話題的林洛寧違心地誇讚道:“啊,好漂亮啊。”
林二爺果然將注意力放在了這隻據說是打西邊來的孔雀身上,雖說胸腹的羽毛確實美麗,只是燒燬的部分着實難看,林二爺微微一頷首:“帶到林府去吧,到時候去支銀子。”
“謝謝二爺,謝謝二爺!”小廝眉開眼笑,這雞也真是神雞,昨天還通身黑,今天就有色彩了,編個了好故事,賣了個好價錢,別提有多舒泰了。
“二哥!這隻雞給我養吧!”
“……”林二爺僵着臉看着自發想要提着雞籠子的林洛寧,咬牙切齒的說,“上次你說要養我的赤兔,把它都養毀了你還記得嗎?”
“……還不是因爲二哥傻,那隻兔子洗洗就白了,肯定是因爲你傻大頭!”
“喂!”
……
易容成一個不起眼男人的方零看向邊鬥嘴邊走遠的兄妹,勾脣一笑:“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