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家找茬就耽擱了將近一個時辰,可是該買的頭繩卻沒有買,姐妹二人只能繼續向前面走,青璃記得前面也有一家銀樓,但是生意一直很冷淡,被許家打壓的徹底
。
“小妹,你看前邊咋圍了那麼多人呢,難道是戲班子來了?”
堂姐說的戲班子在小鳳縣比較難得,除鳳陽城大的茶樓有固定的戲班子,其餘都是打南邊過來的,那些戲班子都是野路子,南邊人愛聽戲,但是戲班子也多,想要多賺點銀錢,就得走南闖北的吃苦,走到哪唱到哪,這是這邊苦寒之地還是少有人願意來,現在馬上入冬,南邊來的人都是受不得寒的,所以要是鎮上來個戲班子,那都是舉家出動看熱鬧,難怪之前在許記圍觀的人甚少,原來都扎堆到這了。
“堂姐,我還沒看過戲班子呢,上次重陽節街上也沒有,那些唱戲的是不是塗花了臉的?”
“戲班子沒來過村裡,只是有一年鄰村的地主過壽,請了鳳陽城茶樓的班子,聽說唱一曲就要百兩的銀子。”
從四面八方涌動的人越來越多,姐妹兩個也跟着人流去看熱鬧,可是沒聽到咿咿呀呀的唱腔,反倒都是一些葷話,羞的不少大姑娘小媳婦紅了臉。
青璃踮起腳尖,還是隻能看到前面人的肩膀,於是她佔着個子小的便宜,拉着堂姐專門找空隙鑽。
“嘖嘖,仙子妖嬈骨肉均,芳心共醉碧落茵,情深既肇桃源會,妙蹙西施柳葉顰。”
一個穿着長衫打扮的讀書人正在對着牆上貼着的一張白色的宣紙嘖嘖有聲,又小聲的唸叨一番,笑道,“好詩,好才學!連雲雨都能描繪出如此的細緻,有此佳人陪伴,真是好雅興啊!”
“王兄,這詩詞香豔,字卻沒的說!”
另一個包着頭巾的讀書人卻在欣賞紙上的字跡,還對着看不懂的平頭百姓們講解,“你看這字,如流水般一氣呵成,都說字如其人,寫這首詩的人一定是不受束縛的灑脫之人,李某受教了!”
讀書人在高談闊論詩和字體,底下的百姓們卻關心別的,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大娘可沒有文人墨客那種風流的心態,她一臉的痛心疾首,指着牆上掛的一件鳳穿牡丹圖樣繡工精緻的綢緞肚兜說道,“這是哪個花樓的小賤人,能如此的不要臉面,平日夜半接客也就罷了,還能掛到這裡,這真真是……”
“世風日下啊
!”
旁邊一個婦人也接上一句,還有人在討論肚兜,“你們看,這繡工,恐怕一般的樓子裡的姑娘是穿不得的吧?”
“誰家的姑娘能把貼身小衣放在這,還要不要臉面和名聲了?”
“哎呦,兄弟們,這肚兜的緞子摸上去絲滑啊,還這麼香,就是不知道穿這肚兜那個娘們是不是胸脯也那麼白……”
一個街頭的小混混穿過人羣,直接拿起肚兜在臉上蹭蹭,還用鼻子聞聞味道,一臉的陶醉猥瑣相。
“咦,這肚兜上有字!”
小混混眼睛尖,對着一旁的幾個欣賞字的讀書人說道,“這兩個字念什麼,麻煩給看看。”
這讀書人雖然風流,但是對女人的貼身的衣物不敢興趣,只是單純的欣賞詩詞和字而已,此時見到小混混說的,也上前了兩步。
“寶珠。”
“這是哪個花樓姑娘的小字,我怎麼沒聽說過呢?鎮上的花樓我可是去遍了,有牡丹,香花,海棠,雪梨……寶珠,沒有聽說過,難道是縣裡的?”
小混混眨眨魚泡似的浮腫的雙眼,一看就是常年浸泡在酒色之中的人,說話也流裡流氣的,讓很多圍觀的人都撇嘴。
“誰會把好人家姑娘的貼身衣物掛到這鬧事,而且那首詩的意思明明是苟且之後做的……”
“就是,傷風敗俗啊!”
“寶珠,這名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
底下的人議論紛紛,青璃卻沒想那麼多,因爲她注意到紙上的詩詞還有那一朵顯眼的紅色梅花,這是怪盜一枝梅的標記!
“寶珠,這不是我們小姐的閨名嗎。”
“你們小姐,你不是許記那個採買的婆子
!”
“對了,我想起來了,許家小姐好像就叫許寶珠,可是還沒有婚配吧,這怎麼……”
衆人都盯緊了那個婆子,有的婦人還上前拉住她的袖子,眼裡閃爍着八卦的神采,七嘴八舌的問道。
“我說錯了,不是我們家小姐,我們家小姐不叫許寶珠!”
那個婆子臉色驚慌,捂住嘴巴,然後跌跌撞撞的衝出人羣,顯然是着急回去報信。
此地無人三百兩,原本還半信半疑的人更加相信,這大戶人家的小姐未婚就與人有染,這可是天大的八卦,再加上最近許家頻繁的出事,更是給人們茶餘飯後多了一份談資。
“幹什麼呢,都在這堵着,都散了都散了,人家酒樓還要做生意呢!”
幾個官差在街上無所事事,看到這邊圍堵一大羣人,裡面酒樓的客人都出不去門,這才上前維持秩序。
說話的官差青璃認識,就是那夜上門巡邏對她和二姐講怪盜一枝梅事蹟的,這次巧合的又碰到他,他見人羣都對着牆上掛的肚兜和宣紙指指點點,也好奇的看上一眼。
“怪盜一枝梅!”
“真的是一枝梅,一枝梅竟然來了鎮上!”
那個官差看完之後,激動的面色通紅,一手把一個身體孱弱的讀書人按倒在牆上,大聲地道,“你看到了沒有,這是誰貼的?”
“沒……沒……有,我也是剛到。”
那個讀書人被嚇的面色發白,顫抖地磕巴道。
“小妹,你說真的是怪盜一枝梅來鎮上了嗎?”
堂姐莫青菊和二姐都是怪盜的粉絲,此刻聽到官差囔囔,眼睛也亮晶晶的,拉住青璃的手問個不停,其實就是想得到認同,聽一個肯定的答案。
“應該吧。”
青璃想到昨夜的時候小靈報告的消息,說許家小姐的屋子進了一個黑衣人,難道這個黑衣人就是怪盜一枝梅?可是他不是活躍在京都,怎麼來了這種窮鄉僻壤的小地方,簡直不可思議
。
“怪盜一枝梅?”
底下有不少百姓都聽說過怪盜,但是都覺得那是戲班子自己胡編的,沒想到真有這麼個人物,還來到鎮上,直接下手偷了許家小姐的肚兜,還寫下這麼香豔的詩,這一枝梅不僅是個偷兒,還是個採花的淫賊吧?這家有大姑娘的可要小心嘍,再鬧上這麼一出,名聲可是徹底毀了!
許家的婆子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叫來好幾個許家的家丁,爲首的那個青璃也認得,正是許三那個狗腿子。
他推開人羣,帶着幾個家丁氣勢洶洶地衝進去,肚兜已經被官差用布包好,許三沒有看到,但是他只認得幾個字,看到牆上貼的詩,個別字太複雜他看不懂,但是仙子,芳心,西施柳葉都是好詞,這明顯是愛慕自家小姐的人寫出的讚美之詞。
事情就是這麼湊巧,那個婆子耍心眼的沒說清楚,她怕透露自家小姐的閨名被懲罰,所以就和許三說有人給小姐寫了詩貼到了鬧市的牆上,許三呢,看不懂詩,拉不下來臉問別人,詩句上的字他也認不全,就誤以爲是有人愛慕自家小姐。
“咳咳,大家都散了吧,自古以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許三爲了顯示自己肚子裡的墨水,把花樓裡姑娘常說的話也拽上兩句,“這是有那麼不開眼的愛慕我家小姐又苦於表白無門,這纔出此下策,我家小姐就如詩句上所說,冰清玉潔,不是誰都可以染指的,那些窮酸就歇了心思吧。”
“窮酸?”
官差聽了許三的話,皺眉,怪盜一枝梅可是他心中崇拜的偶像,被人說成是窮酸,這是明顯的詆譭,別怪他不能接受。
“是啊,就是個窮酸,差爺不必憂心。”
許三覺得把愛慕小姐的詩句貼出來,言詞露骨,這對小姐名聲還是有點影響,正經的大家閨秀都是在深閨的,出門也會帶上帷帽,可是自家小姐一向大膽習慣了。所以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給官差說上幾句好話,在警告這些看熱鬧的平頭百姓幾句,一切都可以當做沒發生,自家小姐馬上就要給縣丞做小妾,此時可不能出什麼差錯。
“既然這樣,大家散了吧,肚兜是許家的,你們來人領走吧
!”
聽到許三沒眼色的重複一句,官差的面色更差,原本經常收到許家的好處,他是想替許小姐說上幾句好話,解釋下誤會的,但是這個家丁忒沒腦子,那索性直接挑明,反正看熱鬧的都知道怎麼回事,至於大家怎麼想,怎麼傳播可就不關他的事。
“什麼肚兜?”
許三瞪大了眼睛,發現周圍的人都用鄙視的眼神看着他,頓時覺得很不妙,聽到官差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之後,他差點吐血三升,直接暈過去,這如何是好,回去怎麼和老爺交待啊,都怪那死婆子不說清楚,他這不等於變相的承認,想要反悔都不成了!
就在酒樓二樓的靠窗處,一個藍衣人把所有的經過都盡收眼底,他勾了勾嘴角,陰冷的笑了一下,不過青璃沒有擡頭,如果擡頭一定會驚訝,這個人就是茶棚碰到的那個神秘人。
“大壯,你怎麼看?”
“主子,你還是叫屬下殘影吧。”
被青璃一句戲言改名叫大壯的侍從苦不堪言,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來是怪盜一枝梅來到鎮上,這很可能是一個信號。”
“一枝梅,你說他到底是誰?”
“這,應該不是淳于少將軍。”
這個怪盜一枝梅在京都橫行許多年,武功高強,爲人有些古怪,偷東西五花八門還喜歡挖人的隱私,很多達官貴人都被抖落過,心裡可是把他恨的牙癢癢。
“我和淳于也認識了有十年,我還不清楚他的爲人?”
藍衣人的眼裡閃過陰森的寒光,“再好的朋友,不能爲我所用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不是麼。”
“一切憑主子吩咐。”
殘影低下頭,沉默不語。
此時的青璃算是又看了一場許家的好戲,這個許三提醒了她,沒文化真可怕,如果打死不承認的話,衆人只能是半信半疑,但是那個許家的婆子和許三的表現,直接把許小姐和人風流快活的事定死,兩豬腦子完全毀掉許家小姐的名節還不自知
。
“這下許小姐名節不保,不過怪盜爲什麼要毀女兒家的名節?”
莫青菊原本很喜歡怪盜一枝梅,但是今天的事情她突然覺得這個許家小姐有點無辜,口氣也很低落。
青璃擡頭看了一眼堂姐,莫青菊的見識有限,內心還是善良的,可是有時候也有些拎不清,現在不板正,以後就是一個聖母白蓮花,自家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善良也得用到對的人身上吧,許家的惡行累累,要怪也怪許寶珠自己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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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你這話說的就很沒道理,那怪盜爲什麼不去毀別人的名節?這鎮上未嫁的女兒家有那麼多,他怎麼就偏偏找上許家小姐?不說別的,就許家做的那些個事,許寶珠她能有多清白?要怪也怪她家上樑不正下樑歪。”
青璃心裡冷笑,怪盜一枝梅做的好,原本還要收拾這個許寶珠,現在有人替她先報了仇。
“小妹,許家是許家,許小姐是許小姐,怎麼能混爲一談呢。”
莫青菊還是有些不理解,這女兒家名節比命都重要的,失去名節還哪有活路。
“青菊堂姐,你的善良是不是用錯了人啊?這許寶珠不是許家的?她整天享受着奴僕伺候不是她爹孃給她的?父債子償,她也躲不了,你說她無辜,那小花姐呢,她得罪誰了?馬上要跳到火坑還不是許家害的,她不是更無辜!”
青璃平日最討厭拎不清的包子,聖母白蓮花,她一直覺得這樣的人虛僞的很,活的不真實,多半都是腦子有問題,誰欠了她的,她都準備一個小本子記好,必要的時候千百倍的還回來纔對,她就是這麼小心眼。
“這麼說也對,那許家惡事做了那麼多,許家小姐只能自認倒黴吧。”
被青璃說了幾句,莫青菊又瞬間的想開了,剛纔她就只想女兒家的清白,沒想許家一直以來的爲人,自家和許家還算是有仇,不幸災樂禍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還會爲她惋惜呢,莫青菊深深的提醒自己,以後腦子絕對不可以短路。
連續看了兩個熱鬧,也已經到了晚飯的時辰,青璃和堂姐莫青菊加快了腳步,想要快點回家吃飯
。
“小菊,小妹,你們倆個咋出來逛呢!”
聽到熟悉的聲音,青璃和堂姐站定,回頭一看,是自家大哥,三哥還有李墨軒三人一起,應該是準備回家的。
“三哥,我和堂姐出來溜達,想買幾根頭繩,和奶奶說了的。”
青璃解釋自己出來的原因,她看了看李墨軒,幾天不見,好像長高了不少,已經到自家大哥的耳朵了。
“那買了嗎?”
說話是自家大哥,他表情淡淡的,輕聲的問了一句。
“還沒買,看了一會兒熱鬧,這正要回去,不然怕奶擔心。”
莫青菊見青璃低頭,她跟着回了一句,青璃是想着,昨夜大哥出去不久就回來了,是不是去的許府,看到那麼多埋伏的黑衣人然後掉頭回來,還是根本就去了別的地方。
“沒買正好!”
三哥莫子鬆揚着笑臉,“今兒午休的時候學堂門口來了一個貨郎,有很多好看的頭繩,說都是從遠地方進來的,來這邊就是爲了賺個跑腿的銀錢,我和大哥見到好看,樣式新鮮就買了不少,本來想回家給你驚喜呢。”
“對了,還有軒子給你買的瓷娃娃,這都放在我書箱裡了。”
莫子鬆又拍了拍書箱,對着青璃說道。
“時辰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
“軒子哥,謝謝。”
幾個人和李墨軒不是一個方向,青璃衝着他擺了擺手,前面走的大哥突然刻意放慢腳步,等青璃走過來,拉着他的手,衆人才一起往家走。
青璃和堂姐回來的晚,奶正在念叨着,看到他們回來這才放心,就這一下午心神不寧的,擔心他們對鎮上不熟悉,再迷了路,這人老了更愛操心,整天的就胡思亂想。
“奶,我和堂姐都認識路,不認識還能打聽,咱家離鎮上學堂這麼近,咋可能走丟啊
。”
青璃也覺得出門的時間有點長,自知理虧,站在奶奶的身後幫着她捶背,還不忘給自己辯解。
“你這丫頭,這鎮上也有拍花子的,這拍你的頭一下,你就啥也不知道了。”
村裡的生活簡單,整天村裡的樹下都有人,來個外來的都清楚的,鎮上可不一樣,家家關門閉戶的。
“奶,就算被拐我也能找到家。”
青璃笑着答了一句,然後給奶講在許記珠寶發生的事,就是把丟荷包的都換成了別人,她就是一個旁觀者。
“璃丫頭,這許記是百年老字號,手藝是沒的說,但是他們家人品不端正,以後啊,咱家不去他家買東西,知道不?”
鎮上的百姓也有很多人知道許家不好,但是他們沒吃過許家的虧就事不關己,許家的手藝好,所以光顧的人還很多,很少有和奶奶一樣想法的。
“恩,我以後不會去的。”
祖孫兩個人說了幾句就到了晚飯的時辰,張大娘和崔奶奶的手腳麻利的上了晚飯,標準的四菜一湯,青璃家吃飯的人也多,一點都不顯得奢侈。
“老三啊,你最近沒去鎮上學堂,這份差事是不幹了?”
前幾天還能瞞着奶奶,最近奶看莫如湖整天在家,就隨口問了一句。
“娘,不是不幹了,等過一段我接着去。”
爹莫如湖上次被馬蹄子踩了,還吐了好幾口血,現在雖然氣色好一些,卻是不能走太遠的路,平日還要臥牀休息,只不過是生活能自理,還可以下牀走動,不然娘肯定不能放心離開。
“那你閒着沒事,不如去接你媳婦?親家那邊你也很久沒去看了,以前都是幫襯咱家,你也得去儘儘孝道。”
奶是個實誠的人,也很會教育子女,沒有村裡老太太讓兒子只和自己親的思想,再說她也想知道長孫莫子冬的親事成了沒
。
“奶,說不定娘回來,別再和爹走岔了。”
自家爹現在可不能出遠門,就算坐牛車也不行,這一路顛簸的,身體可受不了。
“也是,我就想着,也不知道冬子的親事成了沒。”
奶李氏唸叨着,這都十七了,村裡同樣大的小子都有了娃,自家孫子親事上還多災多難的,沒個着落,現在成了她的一樁心事。
“奶你放心吧,這肯定是成了,不然我娘和三嬸早回來了!”
莫如菊對自己孃的性子可是摸的門清,要是不行肯定是着急回來託人去相看合適的,不可能到現在還沒個音訊。
“奶,沒準大伯孃還自作主張的把親事定下了呢。”
“那敢情好,我可不是那等小心眼的老太太,你大伯孃眼光毒着呢,她看着好,總是沒差的,這年前能迎進家門,咱家就添了一樁喜事。”
奶被青璃青菊姐妹哄的開心,飯都吃的無比的香甜,比往常還多吃了不少。
幾個人還沒有吃完飯,大伯卻從莫家村趕來了,這沒借牛車,可是走到鎮上的。
“老大,你這是沒吃飯呢吧?過來坐下吃點。”
奶李氏想着最近老大媳婦帶着冬子回了孃家,家裡可不就剩下老大和華子,這兩個人也不太會造飯,估計也吃不到什麼好的,還不知道怎麼糊弄呢。
“來的時候啃了口饅頭鹹菜。”
大伯搓了搓手,聞到飯香確實感覺肚子餓的叫喚,這兩天都在家裡啃着餅子,饅頭就鹹菜,吃的沒滋沒味的。
“大伯,我去給你拿碗筷,竈間可能還剩了點燒雞。”
青璃正要站起身,被堂姐青菊攔下,她說道,“小妹你吃飯吧,我去拿。”
“小菊,多給我盛點飯啊
。”
大伯不忘對堂姐的背影提醒一聲。
“你看你,晚上還回去不,要是回去讓張大娘做點飯菜帶過去,也讓華子吃上點,吃不完明天還能熱熱。”
奶奶見到大伯和小孩子似的,就嗔怪了幾句,這家裡沒女人就是不行,這才兩天可能就髒的不像樣。
“大哥,你咋這個時辰來了呢?”
這眼瞅着吃過晚飯天都快黑了,還沒坐牛車,一會要是回村可是要趕夜路了。
莫青菊手腳麻利,給盛了一大碗飯,還把竈間剩下的燒雞切塊拿過來不少,她心裡也是心疼他爹。
“還不是你們家隔壁那劉木匠,出的事你們聽說了沒?”
大伯吃了一大口飯,還夾了一筷子的菜進嘴,直到嚥下,這纔回答了一句。
“知道,就是許家想找人沖喜,找到了小花姐。”
“恩,璃丫頭說的對,不過許家的人真不是東西,派人去了劉家一頓砸,咱家打的木牀都被劈了個稀巴爛,我去的時候只剩下一地的碎木頭塊子,心疼的我直抽抽,這可都是好料子!”
青璃看到大伯的臉,原本就被風吹日曬的,此刻更加的紅,眼中還帶着憤怒,攤上這種事,不可能讓劉家賠銀子吧,他就是爲這個事來的。
“劉木匠找到我,之前咱家給的銀錢要還回來,還一個勁的道歉,三弟,劉家本來就遭了殃,這銀子我沒好意思要,你別怪大哥。”
大伯說着,還看了一眼莫如湖,畢竟不是他自己的房子和傢俱,這自作主張之後,現在有點後悔,應該先來和自家三弟商量一下的。
“這沒啥,劉家和我們也是多年的鄰居,相互照拂的,再說也只是給了定金,不要也罷,只是苦了劉木匠了,唉。”
莫如湖對那幾兩銀子看的很淡,自家發財都是老天眷顧,捨去一些就爲了做點好事積德吧,再說這次遭難的劉家,聽說劉大牛還被官差帶走,許家鐵了心讓劉小花去沖喜
。
“是啊,這明個就是九月十五,沖喜這事恐怕是沒了轉機。”
大伯也跟着嘆了一口氣,劉家和許家商議好,明天早上回帶着劉大牛回來,這新娘子出嫁可是要哥哥揹着出門的,劉小花非要見到自家大哥才同意嫁人,這許家請的人今晚就住到劉家,說是幫襯,實際則是看管,並且放下話來,就算許少爺真不幸亡故,劉小花也得守着望門寡。
“許家行事這麼歹毒,咋就沒人能整治的了啊。”
奶奶也跟着嘆氣,青璃卻偷偷把目光放在大哥身上,明天就是九月十五,大哥竟然還沒動作,是不管這事了?許家比她想的還無恥的多,原本以爲殺死了許豬頭,許家就不會說沖喜這事,現在看來還是自己幼稚,又低估了他們。
飯後,爹爹和大伯兩兄弟在一起說話,三哥把青璃和莫青菊拉到屋子裡,打開書箱,把買的頭繩統統的倒在桌子上,五顏六色的都有,有的頭繩上還帶着布藝做的小花朵,有的是漂亮的小石頭,還有好一些的帶着的是玉石。
這個和現代的頭繩差不多,青璃看着很喜歡,這鮮豔的顏色正符合她現在的年紀,很多都是一對的,梳上個包包頭,綁在上面,顯得俏皮可愛。
“真好看,咱們鎮上都頭繩都是一個顏色,不帶這樣的裝飾。”
莫青菊實際也才九歲,就是個小丫頭,這些彩色的頭繩她也很喜歡,挨個撫摸,捨不得放手。
“小菊,你挑吧,喜歡哪個?這些都是大哥挑的,那邊都是我挑的。”
莫子鬆說着,把頭繩分了兩堆,大哥挑的顏色都是一些比較暗淡的,淺黃,淺綠,上面的裝飾也素淡,而三哥挑的顏色都很亮眼,上面的裝飾花朵也多些。
“我要你挑的吧。”
莫青菊更喜歡莫子鬆,堂哥莫子歸很少和她說話,她見他就覺得緊張,有時候還會很畏懼,她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堂姐,那你多拿幾對吧,我自己也戴不完。”
以青璃的審美還是更喜歡大哥挑的頭繩,花朵和頭繩搭配的很好,樣式不花哨還顯得俏皮
。
“小妹,這個瓷娃娃的軒子送你的。”
莫子鬆說着,從書箱裡找出一個木頭盒子,打開,裡面擺放着一個大的瓷娃娃,衣裙是當下流行的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上面還燙了金粉,瓷娃娃長的很是可愛,臉上還帶着嬰兒肥,水嫩嫩的,眼神也靈活。
“這真好看,不過咋這麼沉呢,實心的?”
青璃想拿起仔細的看,突然覺得沉手,三哥眼疾手快的上前幫助扶了一下。
“這你就不知道了,你看。”
莫子鬆說着,當着青璃的面,把瓷娃娃的頭擰了下來,她的肚子裡面又露出一個娃娃,不過這個娃娃帶着異域風情,眉眼的輪廓很深,像是大秦的女子。
“這裡面還有這樣的玄機?”
“你再看!”
莫子鬆把第二個娃娃從裡面拿出來,又把頭擰了下來,她的肚子裡面還有一個娃娃,每一個都能成爲獨立的個體,還能和在一起,變成一個大娃娃,有趣的很。
“這個娃娃真不錯!”
堂姐莫青菊也在驚歎着,但是瓷娃娃可是對手藝要求的很高,萬一大了或者小上一點,都是扣不上的,這麼新鮮的小玩意,肯定不便宜。
“三哥,你明個去學堂替我謝謝軒子哥,告訴她我很喜歡!”
青璃眼睛轉了轉,心裡有了別的主意,這種套娃鎮上可沒有,這要是做出來一定受歡迎,這瓷器的雖然精緻,可是容易碎,對做工要求高,但是用木頭做簡單的多,也不要求那麼高的水平,莫子山就可以做,然後在鎮上賣,肯定比他的雕刻小玩偶的價格高。
青璃從三哥屋裡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黃昏來的如此的快,夕陽的餘暉撒落秋葉上,跳躍,斑駁,連天空都染紅了顏色,帶着涼意的秋風陣陣的鑽過她的衣袖,讓她打了一個哆嗦。
這裡的秋天早晚溫差太大,青璃終於明白前世網上常常說的,有一種寒冷叫做忘穿秋褲,她現在就恨不得馬上跑到牀上去蓋被子
。
到竈間打了熱水,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天色就變得黑了下來,小弟子喜和東娃鬧了一天也累了,正被崔奶奶伺候着洗澡。張大娘正在屋檐下給燈籠裡換蠟燭,看到青璃還問候了一聲。
這一天過的真快,似乎真的沒能做什麼,青璃回到屋裡點亮了油燈,坐在桌前思考。
與此同時,鎮郊的一所農家院,白若塵正在院子無聊的轉悠,他穿着一身飄逸的白衣,抖着闊袖,緊縮眉頭,嘴裡還唸唸有詞,“小諳諳,你說那天山雪蓮到底藏到哪裡了,按理說我們的消息應該不會有失誤纔對。”
“在許家。”
淳于諳還是一如既往的話少,黑色的緊身衣襯托他修長的身材,他不羈的黑髮在冷風中放肆的飛揚,昏黃的油燈照在他的半邊臉上,棱角分明的若刀削斧刻,凌厲的眼眸在黑夜中越發的深邃。
“就是在,也很難得到,昨夜我去的時候碰到有不少黑衣人埋伏,幸好我反應快,直接拐到許家小姐的閨房。”
白若塵爲自己的機智頗爲得意,他快步走上前,和淳于諳並且而立,桃花眼帶着戲謔的神采。
“一枝梅?”
“哈哈,小諳諳,你小聲些,不要揭人家老底麼。”
白若塵雙手捧着臉,做了一個害羞的表情,看到方臉侍衛竟然翻了一個白眼,氣憤地道,“方臉兒,你這個老光棍,一定是嫉妒我昨夜有美人相伴!”
“白公子,哦,不對,是一枝梅,傳聞一枝梅沒有偷不到的東西,不還是沒偷到天山雪蓮,這說出去簡直是砸招牌。”
方臉侍衛很鄙視,自家少主還缺了這麼一味藥才能解毒,結果白若塵這種武功高強的人竟然空手而歸,顯然是有人事先算計好了在許家埋伏。
“唉,誰知道怎麼黑衣人扎堆,至少有幾十個,每一個都是高手!”
白若塵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臉上也帶着認真,“許家雖然是小魚小蝦,但是這後院那麼多黑衣人,許家不知情的可能性很小
。”
“白公子,你是說這許家是某位人物的勢力?”
“那倒未必,如果是某人物的勢力,不可能這麼高調。”白若塵看了一眼方臉侍衛,然後摩挲着下巴,“之前小諳諳受傷的晚上,許家埋伏了不少的官差,說是追鋪江洋大盜,後來鎮上都有官差夜巡,說的竟然是怪盜一枝梅,這前後對不上,可應該是事出有因。”
“我能肯定,那天追鋪的人不是我們少主,應該和那個小丫頭有關係。”
方臉侍衛說着最近打聽到的消息,“許府那天丟了很多珠寶錢財,還被人放了一把火。”
“放火之人不是小丫頭,她身上沒有燈油的味道。”
淳于諳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看法,方臉侍衛突然想起那天夜裡找到自家少主的時候,小丫頭正在自家少主的懷裡,兩人的模樣看着很親密。
“我說方臉兒,你想什麼呢,這面部還抽搐了,用不用給你抹點藥膏?”
“不用,白公子你那藥膏自己留着吧。”
方臉侍衛臉部的抽動更快,白若塵現在只剩下一瓶藥膏,抹上一點臉上馬上就會起滿紅疙瘩,面部全非,那絕對是毀容,他迅速收起腦海裡旖旎的畫面,暗暗提醒自己不能胡思亂想。
“明日,許家要給許少爺沖喜,應該會大宴賓客,晚上的時候我再去一次,務必要找到天山雪蓮,小諳諳,你的餘毒未清,最近都不要使用內力。”
白若塵說着,快速的把手在淳于諳的脈搏上搭片刻,原本鬆開的眉頭又緊緊的皺到一起,看着脈象情況不妙。
“白公子,是不是少主有什麼不好?”
方臉侍衛立刻變了臉色,眼睛緊盯白若塵的臉,“萬一明天還找不到天山雪蓮怎麼辦?我覺得我們可以找小丫頭,她這次給的藥材都非常好,或許有門路。”
“那個神秘的小丫頭?我已經給了她銀票,後續的藥材應該能馬上收上來
。”
白若塵見淳于諳沉默,看着方臉侍衛說了一句,“你還真是疾病亂投醫,就算小丫頭再不簡單,這天山雪蓮可不是蘿蔔白菜,她一個小丫頭,就算拜高人爲師,也不可能有那種東西。”
“萬一有呢?”
方臉不服氣,頂了一句,天山雪蓮雖然珍貴,但是以少主的勢力未必就有多難得,只是現在敵友不明,暫時不能暴露身份,只能等待機會,先蟄伏。
青璃還不知道主意已經打到了她的身上,夜色漸深,她熄燈之後進了空間耕種,時不時的還留意着外頭的動靜,也不知道自家大哥會不會有所行動,不過她失望了,等了半天,還沒有任何的動靜。
“主人,劉小花明天一定要被送去沖喜了嗎?”
“能有轉機吧,大哥應該不會坐視不管。”
青璃這麼說是心中肯定,以大哥的爲人,做事喜歡來暗的,之前爹爹的事,他就沒表現出什麼,一直很淡定,夜裡卻燒了許豬頭的院子,就如現在一樣,一切都平靜的可怕,暗地裡可能已經有什麼醞釀。
小靈抖了抖身上的毛,又在靈泉旁邊喝了點水,湊到青璃身邊,臉上帶着認真,“主人,啥叫沖喜啊,就是許豬頭在昏迷之中娶了劉小花?需要行房嗎?可是劉小花才十一歲吧?還只是沒有夫妻之實,走一個形式?”
“咳咳,這我怎麼知道。”
青璃瞟了一眼傻鳥,見它不是猥瑣,好像很好奇這個問題,心裡哀嘆,“許豬頭在昏迷之中都摸到丫鬟的屁股,你別那麼看低他。”
窗外還是沒有任何動靜,院子裡死一般的沉寂,青璃越發拿不準大哥的打算,深夜那麼多的黑衣人在許家埋伏,許家到底是有什麼大人物,她始終覺得不簡單,上次去偷東西,竟然有官差提前到府裡等候,還派了家丁故意透話,這一切都是爲了抓捕一個人,但是她心裡清楚,絕對不是他們說的怪盜一枝梅,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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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各位小主們,那首詩來源百度,後面說的娃娃,仿造的俄羅斯的套娃,\(^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