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從北地到京都時路途不算平靜,中間一行人走過幾次小路,碰上山匪打劫,不過己方有淳于老將軍,白可心和麥冬,這些山匪不是對手,一番惡戰之後,被送交當地官府。
青璃總覺得事情有些巧合,自家商隊爲了節約時間,經常走小路,可從來沒聽說碰見山匪之流,這次的山匪訓練有素,而且並不是爲了錢財,他們從山上下來之後,有目標地直奔前面的馬車,對後面的貨品不屑一顧。
山匪普遍素質不高,一羣烏合之衆,有日子過不下去的百姓也有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這羣人明顯都不是。若不是她手裡各種各樣的藥粉很多,對付這羣人稍微有些麻煩。
淳于老將軍和白可心早就看出事有蹊蹺,但是對於背後之人沒有什麼興趣查探,丟給當地衙門之後,一行人繼續趕路。
走走停停,到達京那天正好是農曆三月三,京都春天裡最熱鬧的一個節日。
北地冰天雪地,京都卻溫暖如春,各色的花朵盛開,還沒有進城門,青璃就忍耐不住地下了馬車,哼着小曲走步前行。一路上都在減衣衫,到汝陽城開始,一行人換上了春衫。
春日的陽光溫暖,不刺眼,柳條上長了細嫩的枝葉,一大早,百鳥齊鳴,鳥語花香,讓她的心情非常好。
京都是大周的咽喉命脈,也是最繁華的城池,每天都有衆多百姓排隊等候進城,這次歸來,淳于老將軍比較低調,只讓人提前給護國將軍府送信,派人提前準備好青璃的宅院。
到了開城門的時間,士兵大開城門,對進城的百姓盤查,青璃跟着文氏坐到同一輛馬車,路過城門口之時,她微笑地拉開車上的紗簾,對着士兵擺手。
離開京都四年,守城將領還是這個人,以前是淳于諳的部下,青璃認得,將領揉揉眼睛,以爲自己眼花,順着紗簾看到一旁端坐的文氏,激動地道,“夫人,少夫人!”
“恩,我們回來了。”
青璃微笑地和將領打招呼,並不久留,馬車緩緩地通過城門,駛向護國將軍府的方向。主街上,酒樓林立,商鋪雲集,門前掛着各式各樣的彩旗,天色還早,已經有不少鋪子開張,夥計正睡眼惺忪地拆門板,打掃門前的塵土。
一路上路過幾家老字號,有青璃以前很習慣吃的糕點鋪子,醬鴨,醬牛肉,前面轉角處不遠就是她的烤雞鋪子,香滿樓。馬車約莫行駛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達護國將軍府的正門,管家得到了消息,大開正門迎接,一羣丫鬟婆子都擠在兩側探頭探腦。
於嬤嬤挺着腰板,率先下了馬車,她殷勤地撩起馬車的帳簾,小聲道,“小姐,您要做好準備,您迴歸的時候可到了!”青璃被於嬤嬤唸叨一路,耳朵都要起了繭子,她纔是護國將軍府的少夫人,她用得着怕這些丫鬟婆子?喜歡就留下,不喜歡直接棍棒伺候或者攆走,誰敢攔着她?
雖是如此,該有排場必須有,青璃特地翻找出一件刺繡精緻的春衫衣裙,頭上戴着一支鑲鑽的蝴蝶釵,陽光之下,無比閃耀,她面帶微笑,走在前面,於嬤嬤和麥冬一人抱着一個龍鳳胎,緊隨在後。
“京都,我回來了!”
青璃眯了眯眼,在心中默唸,此次榮歸,必定風華蓋世。護國將軍府上的下人們都記得這麼一天,在三月三桃花盛開的日子裡,一個穿着粉色衣裙,膚若凝脂的絕色美人,面帶微笑地走進將軍府的大門,從此,大周多了一個傳奇人物。
回到將軍府等於回家,文氏一臉放鬆,招來府上後院的管事嬤嬤,道,“以後府上就是少夫人當家,有什麼事情直接和少夫人回稟,不用過問我,對少夫人怎麼樣,不用我說了吧?”
文氏雖然仁慈,卻也是有些手腕的,管理護國將軍府多年,下人之間那點彎彎道道她怎麼可能不清楚,見到管事嬤嬤眼裡流露出不認同的神情,立刻嚴厲道,“若是觸犯了什麼禁忌,由得少夫人處置,到時候也別怪本夫人不念舊情!”
“是,夫人。”
管事嬤嬤眼裡帶着一抹疑惑,自家夫人是認真說的還是做給少夫人看的,哪有剛回府上就交出管家大權,莫不是被少夫人哄騙?
青璃以前也是護國將軍府上的常客,管事嬤嬤接觸不多,只瞭解其爲人比較圓滑,對青璃沒有什麼喜歡或是厭惡等情緒,既然文氏交代,她只好點頭應諾。
青璃挑了挑眉,掃了一圈下人們,從他們眼裡看到多的是不服氣,也罷,她和淳于諳在北地成親之後一直沒有回到京都,也難怪衆人不那麼重視。
從安排院子上就看出來門道,她堂堂少將軍夫人,安排的竟然是二進裡最偏僻的一個院落。
於嬤嬤一臉氣憤,摔着門進房後罵道,“孃的,一羣小賤人,您看看,護國將軍府上也欺生,您可是皇上賜婚,少將軍的嫡妻,就住在這個破院子,像話嗎?”
不僅如此,院內收拾得馬馬虎虎,內室擺設沒有幾樣貴重的,級別能比一般的二等丫鬟好一些,恐怕和文氏跟前仙草和石榴的屋子都比不得。
“稍安勿躁。”
青璃倒是不生氣,一臉淡然,可能是在北地太久,沒有勾心鬥角,人都鬆散了,她有一萬種手段收拾這些刁奴,但是她選擇了暫時忍耐,這些人想給她下馬威,那麼她就加倍還回去。
奴才就是奴才,有奴性,若不是一次性治得服服帖帖,恐怕以後在任何事上都要束手束腳。青璃曾經管理過四叔的府邸,最後哪個人不是對她奉若神明,誰敢說個不字?
青璃遭受如此待遇,很快傳到文氏的耳朵裡,仙草在旁邊跟着抱怨,“夫人,這些人太過分了吧?您不過兩年多沒回府,一個個要反了天去!”
“就是,給少夫人安排的院落,是府上的邊角,聽說擺設的連奴婢的屋子不如!”
石榴氣鼓鼓的,她和仙草對青璃很是崇拜,而且二人經常收到小恩小惠,對青璃忠心的很,見到她回來是這個待遇,也跟着着急上火。
“你們兩個丫頭,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文氏笑咪咪地,完全不擔心,兒媳雖然看着良善,心中有一杆秤,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自家連皇上都不怕,會怕了這些刁奴?她很久沒回來,也致使下人在她不在的時候拉幫結派,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整頓一下。
一夜很平靜地過去,第二日開始,青璃在小院的偏廳接見幾個管事嬤嬤,其中有兩三個自詡資歷老,找這樣那個的理由推脫,從早上到晌午,半點影子都沒見到。
其餘人都在偏廳裡,青璃事先說明,要人到齊才行,結果這些等待的嬤嬤們紛紛恨透了那幾個倚老賣老的,她們跟着倒黴罰站,一上午,連口水都沒喝。
於嬤嬤跟在青璃後面捶背,青璃邊喝水邊看賬冊,一會兒的工夫,高高堆砌的賬冊全部看完,上面疏漏之處用紅色的硃砂畫出來,她把賬冊丟給府上採買的嬤嬤,淡淡地道,“漏子想辦法補上。”
採買是大戶人家府上最有油水的,水至清則無魚,那點貓膩衆人皆知,青璃也有一個容忍的範圍。文氏兩年多未歸,府上花銷絲毫不減少,那些規制都進了狗的肚子?
管採買的婆子冷汗連連,這些都是大管事授意,不然她一個小蝦米也不敢不是,人家大管事可是淳于老將軍奶孃的兒子,陪着淳于老將軍一同長大,佔點府上的便宜,還不是天經地義。
青璃對奶孃這種關係深惡痛絕,這也是她堅持母乳餵養的原因,以前婆媳閒聊的時候,文氏也曾經提過此事。
文氏剛嫁到護國將軍府,沒少受淳于老將軍奶孃的氣,那奶孃總把自己當成正經婆婆,實際上不過是個低賤的奴才秧子而已。
“小姐,您看着怎麼好,第一次就碰上老將軍的人。”
於嬤嬤小聲地在青璃耳邊低語,這下馬威來勢洶洶,若是己方不反抗,將來就要受到這些惡奴肘制,如何是好?
“急什麼?”
青璃白了於嬤嬤一眼,她現在剛回京都,因爲天氣原因,略微感到水土不服,昨夜在空間裡帶着兩個小娃修煉,她突然發現一件比較意外的事,她又有了身孕,而且是個男胎。
生產過後的婦人,小日子也會有一段時間不正常,所以於嬤嬤沒有想那麼多,加上一路上青璃吃好睡好,沒有任何嘔吐等跡象,沒有人發現她有了身孕。
算算日子,也有三個月,青璃的小腹微微隆起,她的細腰上多了一圈肉,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龍鳳胎還不到半週歲,青璃又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想到臨別前和淳于諳放縱,讓她臉頰通紅。
孕婦都是有脾氣的,原本的計策可以調整一下,原想着無聊,陪這些刁奴們玩玩心眼,現在得知有身孕之後頓時沒有心情,全部的心思再次被肚子的寶貝佔據。
賬本一事,讓下人們對這個少夫人印象有了很大改觀,部分下人開始到處打聽青璃的背景,得知京都不少賺錢的鋪子都是她的產業之後,也收起那點輕慢的心思。
休息幾天之後,青璃開始以快到斬亂麻的姿態處理府上的瑣事,文氏很疑惑,面對府上的刁奴,青璃從最初的不慍不火到現在零容忍,前後反差太大。
護國將軍府有不少人被打板子,連管事嬤嬤和大管事都吃了掛落,青璃明確地指出,能幹就繼續幹,不行就讓賢,找誰說理也沒用。
刁奴們覺得自己受委屈,分別找淳于老將軍和文氏訴苦,說自己的從祖輩就在護國將軍府當差,伺候了多少輩云云,如今讓一個新進府的少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沒臉活着。
“你應該很慶幸,諳兒不在府裡。”
淳于老將軍意味深長地看了大管事一眼,就因爲看着奶孃的份上,他纔對這個大管事多加包容,沒想到這麼多年,養成他這樣的脾氣,護國將軍府的主子,何時多了一個?
若淳于諳在府上,得知青璃受到一丁點的委屈,這些刁奴們全部要見閻王。
大管事擦了擦腦門的汗,嚇得腿軟,真是豬油蒙了心,怎麼把那位閻王忘記了!看來京都傳言也是真的,傳說少將軍淳于諳對莫家小姐一見鍾情一往情深,他真是個棒槌,差點丟命!
管事嬤嬤同樣到文氏面前哭訴,文氏沒有二話,讓香草和石榴去取白綾,遞給管事嬤嬤道,“不想活了也沒什麼,去找個風水好的地方,爭取下輩子投好胎。”
府上刁奴們被青璃來個驚嚇,又被淳于老將軍和文氏一棒子拍死,心中那點殘念再也沒有了,變得老實起來,於嬤嬤接手內院的管事,混的風生水起,總算有了出頭之日。
給一棒子就要給甜棗,讓人心服口服外加佩服是青璃的一貫做派,她挑選一些老實又精明的下人當做心腹培養,分配到府內各個重要的地方。
護國將軍府太大,日常的內務繁忙,青璃從早上一直要處理到午時,費時費力,她一個孕婦,體力跟不上,總是感覺到煩躁,就按照現代的管理模式,對護國將軍府所有下人重新進行分組管理,這樣試驗了幾天,果然收效很大。
有身孕一事瞞不住,回到京都一週之後,青璃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在用晚膳的時候,文氏看出來,以爲她胖了,安慰道,“小璃,能吃是福氣,胖點也富態。”
“娘,我是……我是有身孕了,都三個多月了。”
青璃差點把頭垂到碗裡,算算日子,可不就是剛出了月子沒多久就有了身孕,而且中間一段時間夫妻分離,明顯就是在治水城的幾天懷上的。
“真的?”
文氏喜得從椅子上站起身,扔了手中的筷子,淳于老將軍回京之後被皇上召見,留在宮中用膳,偏廳裡只有婆媳二人,文氏無法控制自己的喜悅,大笑道,“這是大喜事,你這丫頭怎麼瞞着呢?”
“聽說生產之後,小日子不正常,所以我就沒上心。”
青璃有身孕和其他婦人不同,她不忌口,也沒有噁心嘔吐的感覺,相反的,食慾比以前還好,嘴饞,看什麼都想吃。麒麟和水晶兩個多月的時候,她懷上了肚子裡的小娃,也就是說,兩個小的抓週禮,她沒準還在坐月子。
“這是喜上添喜啊!”
文氏搓手,在偏廳地轉了一圈,仙草和石榴露出羨慕的神色,少夫人貴人之相,自從嫁給少將軍之後,北地接連大捷,連女子最憂心的生子也是如此順利,龍鳳胎是開門紅,一轉眼,又有了身孕。將軍府上沒有姨娘小妾,人丁並不算興旺,也是文氏會生,生了三個兒子,讓不少京都的官家夫人羨慕,可如今看來,少夫人才是真真的好命,少將軍對她疼寵如命,那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
文氏帶着丫鬟婆子忙前忙後,青璃再次成爲重點保護對象,原有的偏僻小院落,文氏說什麼也不讓她住回去。其實青璃還是很喜歡那個地方,安靜,與世無爭,距離後花園也近,平時可以帶着龍鳳胎過去散步,推着嬰兒車,出門拐上兩個彎兒就到了。
青璃在將軍府大權在握,一衆下人老老實實,其中青璃發展的心腹們嶄露頭角,辦了幾次漂亮的差事,現在府上全部聽她一人指揮,順她者昌,逆她者亡,簡單粗暴,有效。
“小璃,你快坐下來用膳,還沒吃飽吧?”
文氏光顧着高興了,見青璃一臉尷尬地站起身,讓她坐回原位,“現在回到府上,條件也好了一些,府上的廚子閒了兩年多,也該操練一下,娘記得你喜歡吃水晶蝦餃,其實還是御膳房的味道最佳,我呀,舍了這張麪皮不要,也要進宮討要。”“娘,過幾天進宮,我會和皇后娘娘提的。”
青璃早早接到阮冉冉的帖子,邀請她進宮敘話,由於剛回來,水土不服,需要適應一段時間,她一直沒出門,京都的好姐妹們,家裡的親朋好友都沒有機會相見,怕也是等得着急。
三月裡,是京都一年中最美的月份,不冷不熱,太陽當空卻又不似夏日那麼灼熱,護國將軍府前院裡小橋流水,水中有各種顏色的錦鯉,偶爾小丫鬟在路過的時候,會喂一些點心渣。
後花園的桃花梨花丁香花梔子花,開得五顏六色,香氣撲鼻。青璃推着嬰兒車,在後花園的青石板路上慢行,悠閒自在。“小姐,北地戰事也不知道如何,少將軍也沒有消息。”
於嬤嬤接手推着嬰兒車,麥冬提着食盒,主僕三人往前方的小涼亭走去,早已經有眼尖的下人準備好熱茶和幾樣點心,在亭中放了坐墊。掌家就是有好處,單憑青璃一張嘴,就能決定下人的生死。
“是啊,應該會順利吧。”
青璃擡起頭,用手遮擋在額前,看着天空中的一縷陽光,眼神中的落寞一閃而過,有淳于諳在身邊的日子是不同的,在府中多少感覺到無聊。
兩個包子太好帶,每天吃吃喝喝睡睡,大半時間被淳于老將軍和文氏搶走,淳于老將軍總是帶着麒麟去見老友,經常吹牛自己孫兒是如何乖巧,現在整個京都都知道她生了一對不會哭鬧的龍鳳胎。
“於嬤嬤,給輔國將軍府上送信了沒有?我明天想回去看看。”
青璃有三個多月的身孕,文氏比較惦記,本來是想請人到護國將軍府上探望,無奈青璃家親戚多,而且爺奶年事已高,也不好讓兩位老人折騰,還得靠她走一趟。
出嫁的女子,出門一趟不易,好在文氏和淳于將軍府是個開通的性子,只囑咐她坐馬車一定要小心,京都擁擠,經常發生車馬相撞的事,怕她有什麼意外。
“老奴如今管着內院,脫不開手,正好碰到夫人身前的石榴,她替老奴走一趟。”
於嬤嬤一臉得瑟,當年被文氏送給青璃,成爲整個護國將軍府上的笑話,如今呢,都來巴結討好她,事實證明,被送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對了主子,她現在也小有資產,這幾天盤算在府外給兒子買個宅院,娶一門好親。
麥冬話不多,習慣沉默,總是讓人忽視她的存在,於嬤嬤每次自吹自擂,都在唱獨角戲,喜歡嗆聲的麥芽被留在北地,這讓於嬤嬤倍感寂寞。
青璃作爲護國將軍府的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婆子太少,她在府上心腹人選中,挑選出一個精明機靈的丫鬟,取名麥苗,爲她在外面跑腿送信,或是聯繫家中鋪子的掌櫃。
“恩,回頭記得好好感謝人家。”
石榴是文氏身邊的大丫鬟,派人跑腿其實用不得大丫鬟,但是越是派重要的人去,越能顯示地位,想必石榴也是爲青璃着想,所以這點細枝末節的小事她也會記在心裡。
“這個您放心吧,老奴知曉怎麼做。”
主僕三人在涼亭裡喝着茶水閒磕牙,回京都一週,只有回府那天匆匆撩開馬車的簾子看了一眼,還沒有出門閒逛的機會,萃華樓,胭脂水粉的彩霞坊,自家的布莊,香滿樓烤雞,糕點鋪子,香辣蟹的小店還有福源茶樓的新戲,都是讓她想念的。
晚膳青璃沒有到正院去用,得知她有身孕之後,淳于老將軍陪着文氏到京中鎮國寺祈福,吃齋唸佛,齋戒三日才能歸來。淳于老將軍覺得自己殺孽太重,當了祖父的人,反而變得小心翼翼,就怕有什麼不好的降臨在孫子頭上。
“少夫人,這是宮裡御膳房派人送過來的水晶蝦餃。”
有婆子進來回事,低着頭,恭恭敬敬,如今再也翻不起一點風浪,她們可是聽說了,自家少夫人不僅是少將軍的心頭肉,也是北地將士的眼珠子,若是她們敢做刁奴欺負少夫人,現在滋潤個兩三天,等到北地將士們回京,定然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比暴屍荒野還慘。
“恩,看賞。”
有身孕之後,食量再次增加,青璃用過晚膳之後馬上犯困,她特地讓廚房推遲了一個時辰上晚膳,想必宮中得到了消息,冉冉姐就給她送來最愛吃的蝦餃。
御膳房的廚子做的水晶蝦餃堪稱爲京中一絕,青璃自己不服氣,在空間裡做過很多次,都沒有水晶透明之感,稍微薄一點,在下鍋煎炸時候馬上破餡,弄得鍋裡到處都是。
有了水晶蝦餃,青璃就不想吃的別的,滿滿一個食盒,被她配着小米粥吃得一乾二淨,若是好姐妹水零歡在就更好了,二人可以搶着吃,想起當年皇家狩獵場,姐妹倆吃光所有的水晶蝦餃,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唉,嫁人之後就是沒自由。”
如果是未嫁之身,還能約姐妹到府上泛舟賞月,把酒言歡,如今她嫁人了,要管着府上一大家子,還要照顧龍鳳胎和肚子裡這個,抽不開時間玩鬧。
“嫁人之後,若總是出門尋歡作樂,一定會讓人認爲不夠莊重。”
青璃倒是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問題是她現在有身孕,淳于老將軍好文氏盯得緊,連四嬸也派身邊的季嬤嬤來送補品,讓她小心行事。
晚膳之後,天色黑暗,青璃在院門口走了兩圈,由麥冬和麥苗提水伺候她洗漱,等到天色徹底黑下來,青璃便熄燈,早早地進入到空間裡。
龍鳳胎感覺到進入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原本正在呼呼大睡的兩個小傢伙打了一個呵欠,睜開眼睛,見到面前的小白狐狸羽幽,興奮地拍起巴掌,咿咿呀呀叫出聲。
“主人,您看看,麒麟和水晶很喜歡我呢!”
羽幽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麒麟的小手,又摸摸水晶的嫩臉蛋,這兩個小的長相併不很像,麒麟五官的輪廓要深一些,而水晶更像青璃,眼神純淨,肌膚白嫩。
似乎小娃都喜歡毛茸茸的東西,青璃恍惚記得小時候也很喜歡小動物,喜歡布娃娃,龍鳳胎喜歡一直白毛狐狸有什麼好奇怪的?看羽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青璃翻了個白眼。
有羽幽做保姆,她就輕鬆多了,空間裡耕種收穫,摘下果園裡面的新鮮蔬果,這次要回輔國將軍府,等於回孃家,青璃想着爺奶年歲大了,牙口不那麼好,想着用空間裡食材做幾樣好克化的糕餅。
離開幾年,四嬸的長子子祿也到了開蒙的年紀,聽說家裡請了兩個先生,等到子祿大一些,送到天風書院,還有四嬸的二子,二伯家撿來的子添,二姐青薔的女兒葉微。
這些小的最喜歡吃糖果,青璃在空間裡做了一些芝麻花生糖,果味牛扎糖,還有各種水果硬糖,比京都的鋪子味道好上幾倍不止。
做好一切,外面也才過了一個時辰而已,青璃見天色還早,在書房裡給淳于諳寫了一封書信,她把有身孕的喜事與他分享,又說了回到京都的感想以及遇見的麻煩。
第二日一早,青璃早早起身收拾妥當,派於嬤嬤去前院準備馬車,剛要離開,宮中的傳旨太監把她在門口堵了個正着,淳于諳被晉封爲一品將軍,她的地位水漲船高,成了一品誥命夫人,這次宮中來人冊封,傳聖旨下誥書,並且送上一品夫人的朝服。
於嬤嬤歡天喜地,一品夫人,整個大周能有幾人?況且在護國將軍府裡,自家小姐和文氏都是一品夫人,平起平坐,那是天大的榮耀。
青璃本人對這些沒有什麼感覺,磕頭謝賞,接過皇上的賞賜和朝服,大週一品夫人的朝服是丹鳳朝陽圖,紫色朝服,一般都在過年宮宴等正式場合穿,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宮中來人,青璃不得不留下來招待一番,一直快要到晌午時分,這才送走了傳旨太監和禮部官員,等乘坐馬車到輔國將軍府,已經到了後晌。
莫福來和李氏約莫有幾年沒見到孫女青璃,誰也沒成想再次見面的時候,她已經爲人婦,並且有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這次得知青璃回京的消息,二老激動得好幾天沒有睡好,就等着她回府,好不容易接到帖子,從早上一直盼到下晌。
青璃的馬車剛到輔國將軍府的門口,府上大門立刻聞聲而開,爺爺莫福來,奶奶李氏,二伯,二伯孃,四嬸還有二姐青薔齊齊出現在大門口迎接。
“爺,奶!二伯,二伯孃,四嬸,二姐!”
青璃按捺不住激動的心,火速跳下馬車,留下於嬤嬤和麥冬在後面整理帶來的禮物和包裹。
新府邸地址位置更好一些,靠近內城,旁邊鄰居皆是鐘鳴鼎食的高官人家,青璃出現驚動四周的鄰居,很多大門開了小縫隙,丫鬟婆子從裡面偷偷地張望。
“我們璃丫頭,真是越長越水靈,京都四美都要讓出位置嘍!”
二伯孃率先拉着青璃的手,上下打量,四嬸陳氏扶着奶李氏走下臺階,衆人圍成一圈,許久不見,有太多的話要說,一時間找不到話頭。
“奶,四嬸,咱們還是讓一品夫人進到府上敘話吧!”
莫青薔對着衆人眨眨眼,指着周圍府邸的方向,幾個人在纔會意,青璃現在的身份可不是莫家閨女,而是護國將軍府的少夫人,一品誥命,論身份地位,四嬸陳氏也趕不上。
莫青菊正在被宮中的嬤嬤操練,聽聞青璃來府上,一上午心不在焉,被嚴厲的嬤嬤罰過無數次,她已經定親,訂的是一家重視規矩禮法的清貴人家,禮儀必須要過關。
好不容易等嬤嬤點了頭,莫青菊這才鬆一口氣,帶着貼身丫鬟往前院的方向奔,正好碰到青璃等一行人進府。
偏廳裡,一大家子人或坐或站,目光都放在青璃身上,莫青薔有些羨慕,自家小妹從小就是家裡最受寵愛的,人也聰明機靈,以前有老和尚說小妹是貴人之相,當時家人也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娘劉氏一直說,只要能平安長大,就是福氣。
多年過去,青璃不只平安長大,而且還成爲一個才貌雙全的絕色美人,這麼多年青璃雖然沒有在京都,可她一直都是京都高門千金的話題人物,嫁給淳于諳之後,更成爲衆人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我們璃丫頭,就是有大福氣,頭胎就抱了兩個。”
奶李氏拉着青璃的手,一臉欣慰之色,這丫頭運道好,難得的是自家發達後一直維持本心,心地純善,她爲城北大軍做的那些事,早已經傳到京都,送溫暖小分隊也不是原來幾個人小打小鬧的事,在京都有自己的駐地,很多商戶加入進來。
“我倒是不羨慕這個。”
莫青薔撫摸着自己的小腹,這個月的小日子沒來,多半是有了,葉洵經常出海,夫妻二人聚少離多,好不容易再次懷上,她牟足力氣,定要給葉家生一個繼承香火的男胎。
“青薔堂姐,那你羨慕什麼?”
莫青菊看了一眼莫青薔,疑惑地開口問道。成親的女子都以給生男娃爲榮,莫青薔成親也有幾年了,膝下只得葉微一個女娃,難道不想生男娃?
“生男娃這事羨慕不來,我說的是長相,就是這張臉。”
莫青薔從袖兜裡掏出一面小銅鏡,對着鏡子照照,又指着青璃的面頰笑道,“小妹繼承我爹孃所有的優點,對比起來我就姿色平平,有時候出去參加宴會,那些富貴夫人總是問,你真的是青璃的親姐姐?”
“撲哧……”
莫青薔的動作滑稽,青璃忍不住笑出聲來,自從嫁給葉洵之後,二姐性子比以前更潑辣爽利,她在府上是當家主母,上面無婆婆壓制,下沒有難纏的小姑子,葉洵一年又大半年在海上漂着,二姐是最是自由不過,經常參加京都夫人們的聚會,早已經融入這個圈子。
“青薔堂姐,你若是姿容平平,那我就不用活了。”
莫青菊假模假樣的捂臉,姐妹三人笑成一團,旁邊爺奶,二伯一家,四嬸也跟着笑着打趣,“咱們家出來一個絕色美人,就被懷疑不是親生的了?”
“怎麼不見大哥?”
青璃端起茶輕抿一口,四處尋找,她忽然想到這個時間大哥應該在衙門裡,今天不是年節,非休沐日。
“別提那小兔崽子!真是氣人!”
爺爺莫福來敲着菸袋鍋子,正想抽上幾口,被奶奶李氏瞪了一眼,他放煙葉子的動作一頓,訕訕道,“璃丫頭,你大哥對你最好,你讓他給我個準信,什麼時候成親?不能當上個三品大員,就不認祖宗了!”
“是啊,這小子真讓人操心。”
衆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話題從轉移到莫子歸身上,四嬸陳氏揉揉額角,京都的好閨女也不少,愣是沒有一個人能看得上眼,自家可是去哪找仙女?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打一輩子光棍。
青璃一身粉色的衣裙,因爲有身孕,特地選擇一種肥大的款式,並沒有束腰,她身上只戴着幾件首飾,但件件精品,光芒閃耀,價值不菲。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更襯得她面若芙蓉,眼似春水,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有一種巫山雲霧般的靈氣,超凡脫俗。
陳氏一直暗地裡觀察青璃,當年在京都,小小年紀就顯現出風華,如今十六歲,正是女子最美的年華,絕色姿容讓人移不開眼睛,若是莫子歸總是以自己的妹妹作爲參考的標準,整個京都的女子都要淘汰了。
“爹孃也着急呢。”
青璃尷尬地摸摸鼻子,貌似她再一次出賣大哥,每次一提大哥的親事,定能成功轉移話題。多虧大哥不在,不然肯定要找她算賬。
“四嬸,聽說四叔要回到京都了,消息可靠嗎?”
趁着家人還沒有說話的空隙,青璃佔據主導,再一次轉移話題。
“恩,可靠,上次進宮去看望皇后娘娘,得了消息。”
陳氏的臉上有了笑模樣,一晃離家好幾年,二子都生了,莫如海也沒有能看上一眼,這對她來說是一個不小的遺憾。陳氏格外疼惜青璃,現在青璃就和當年的她一樣,陷入永無止境地等待中。
莫福來和李氏想在年初回莫家村去,年歲大了,就盼着回老家享福,京都雖好,終究不是自己的根,百年之後,葬在祖墳,也就能安心地閉上眼睛了,可聽到莫如海要回京的消息,二老決定耐心等待一段日子。
這次出門,青璃沒有帶家裡的龍鳳胎,家人稍微有些失望,衆人約定,等到有時間,送拜帖到護國將軍府上探望。
“四嬸,也不用那麼麻煩,這次我回來,還沒有請好姐妹做客,所以和婆婆商量一下,打算在家中開一個小茶會。”
青璃回京,也算是京都中的新消息,淳于諳在北地接連大捷震驚京都,京都文武百官心裡這個恨啊,要是能掐會算,當年怎麼也要死皮賴臉把自家閨女送到護國將軍府上去,現在可好,便宜了名不見經傳的青璃。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甚至有官員盤算把庶女塞進來做妾,青璃最討厭這種像蒼蠅盯着肥肉一樣的德性,看到必然要拍死蒼蠅,就連有這個想法,也必須讓她們胎死腹中。
一品夫人,莫子歸的親妹妹,京都女子中的首富,第一美人,衆多光環加在身上,再不好好利用一下,對得起自己?她要做的是,要所有有想法的女子自慚形穢,恨不得跳了京都的護城河。
“對了,璃丫頭,你的茶會叫上小菊,這丫頭定親了,定給孫家,你也知道,就是國子監祭酒孫大人的親侄子。”
陳氏拍了拍頭,之前說了很多人家,中間出了點小問題,所以沒成,害得莫如江和大劉氏白跑一趟,武將人家不太可靠,自家看上孫家的家風,兩邊一說和,便做成這門親事,其中也是有些曲折。
“孫家?”
好姐妹劉花生嫁給孫昊,也就是說自家堂姐莫青菊要嫁的是孫昊的堂弟,對於孫家,青璃有印象,雖然詩書傳家的人迂腐,不過品行端正,看不慣妖妖嬈嬈的小妾姨娘,認爲那不是正途。
莫青菊低着頭,絞着手中的帕子,女子嫁什麼人家很重要,決定自己的後半輩子,所以第一門說的親事沒成,她也沒有放在心上,京都貴女十九二十成親也不算晚,她才十八,還有兩年時間耐心尋找。
家裡青璃這一輩的除了幾個還沒成年的小娃,只剩大哥一個,確實應該抓緊,也不知道白可心有沒有希望成爲自己的大嫂。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要說的太多,一直到天色擦黑,屋裡要點燃燈火,陳氏才反應過來,已經過了晚膳的點兒,是她告訴丫鬟婆子不讓人打擾的。
“爺奶,四嬸,我得回去了。”
今兒是淳于老將軍和文氏在鎮國寺回來的日子,青璃打算早點回府,出嫁之後,來輔國將軍府屬於做客,作爲客人也不好逗留太久。
滿滿一肚子的話,見到家裡人光剩下激動,大腦一片空白,一直在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她纔想起,給衆人的禮物還沒有分發下去。
“小姐,您不用擔心,老奴已經和季嬤嬤交代了。”
當時一家人在偏廳裡不讓人打擾,於嬤嬤估計見面要有很多話說,她帶着麥冬找到陳氏身邊的季嬤嬤,一一打開匣子,把裡面的禮品做了一個分配。
“那最好不過了!”
馬車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老字號,青璃讓於嬤嬤下車去買了一點叉燒肉,等回到府上,淳于老將軍和文氏前腳剛到。
“爹,娘,我回輔國將軍府一趟。”
青璃提前和二人報備過,文氏也不在意,她擺擺手,拍拍青璃的肩膀,含笑道,“小璃,娘知道你是個謹慎的性子,京都規矩大,可這是在府裡,在咱自家,你想幹什麼都行,何必急匆匆的趕回來?若是想留下住一宿也使得,派人回來傳個消息就成。”
在北地的日子,文氏很懷念,每天婆媳二人一同去集市上轉悠,遛彎,看看日落,冬日裡坐在炕上打牌吃酒,讓她忘記那些繁瑣的規矩,真正找到快樂。
文氏現在對禮教不太在意,活了大半輩子才明白,人最重要的就是過的舒心,不然位高權重有什麼用?規矩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在自己家中,怎麼舒服怎麼來,把房頂掀開個窟窿都成!
“就是,你這丫頭,心思還挺重呢!”
淳于老將軍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金桂酒,眯了眯眼,在寺廟齋戒三天,爲了他的小孫子,沒有酒沒有肉,嘴巴淡出鳥來了,原本在馬上掛着一個小酒壺,可他不敢喝。
“這不是怕您二老着急麼。”
青璃背過身,小聲地咕噥一句,又轉過身,快速地從身後變出來一個油紙包,對着淳于老將軍晃了晃,眨眨眼道,“爹,這是我特地買的叉燒肉,給您解饞!”
“好,有叉燒肉好!”
淳于老將軍吹了吹鬍子,立刻命人擺上晚膳,青璃這邊餓着肚子,陪着公婆二人用膳,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早就不存在,文氏話最多,唸叨這幾天在寺廟齋戒的一些瑣事,求籤說這胎又是男娃。
“管他男女,都能給麒麟和水晶作伴。”
淳于老將軍一口酒,一口肉,笑得眼睛眯縫到一起,將軍府的下人背地都衝着自家少夫人豎起大拇指,能讓老將軍滿意實在太難,其實他們不知道,青璃第一次得到淳于老將軍認可,是她在新婚夜陪着淳于諳去戰場上殺人。
有淳于老將軍和文氏的支持,青璃的日子如魚得水,每天早上用半個時辰處理府上的內務,給龍鳳胎餵奶,換尿布,把兩個小的放進嬰兒車,推到前院,陪着公婆用早膳。
早膳之後,文氏心血來潮想去街道上逛逛,青璃立刻響應,估算一下時間,龍鳳胎沒有那麼快要吃奶,婆媳二人把龍鳳胎留給淳于老將軍帶着,二人坐馬車出門遛彎。
龍鳳胎剛到半歲,還不會說話,淳于老將軍乾瞪眼,對着兩個小的唸叨,兩個小娃直翻白眼,用肉嘟嘟地小手捂着耳朵,做出一副“你很吵”的模樣,讓他哭笑不得。
“將來比你爹孃還人精!”
淳于老將軍也學着龍鳳胎的模樣翻了一個白眼,他剛把麒麟抱在懷裡,麒麟就尿在他的朝服上,淳于老將軍一邊跳腳,一邊悲憤道,“你娘不說你們不會隨地撒尿的嗎?”
“咿咿呀呀!”
水晶看到哥哥麒麟尿了,高興地拍着小手,意思就是,“乾的好!”
這邊淳于老將軍捂着小心臟,期待文氏和青璃婆媳早日回府,那邊,婆媳二人正在胭脂水粉鋪子挑選,早就得知出門,青璃特地讓於嬤嬤找出一件略顯腰身的裙子,突出她凸起的肚腹。
京都最繁華的街道,不乏達官貴人,文氏帶着青璃一下馬車,立刻吸引住衆多人的視線,其中也有各府家開的鋪子,這些夥計掌櫃整天傳播小道消息。
未用面紗遮面,青璃不過淡掃蛾眉,一顰一笑仍舊成爲衆人的焦點,她特地選擇突出氣質的白色繡着玉蘭花的衣裙,目睹衆人的癡迷的眼光,虛榮心立刻得到了滿足。
“就你們還想和本夫人搶夫君?”
青璃不認爲自己是個大度性子,她內心是個小心眼,只要惦記她的夫君,她就會想方設法地報復,這次高調出境,只是給這些人一個警告。
當年得知淳于諳的冷漠性子多有詆譭,京都全是負面評論,如今見人發達就想蹭上去,哪有這麼好的事?
曾經詆譭過自家淳于魔頭的女子,全部成爲青璃重點打擊對象,反正她不在乎樹敵,不是有那句話,高處不勝寒。
文氏早就看出青璃那點小心思,也得知她爲兒子淳于諳鳴不平,所以樂得配合,心裡也要羨慕二人的好感情,有時候她也要和別人感嘆一句,真是前世的緣分。
——
原本晴朗的天空陰雲密佈,風中雜糅着一絲涼涼的水汽,燕子低飛,一場雨將至。
青璃這邊收穫頗豐,她主要在逛了幾家京都的老字號賣吃食,至於首飾鋪子,胭脂水粉等,再沒有比空間中更好品質的,文氏現在衣衫首飾都是她在打理。
回到府上,淳于老將軍已經換了兩套衣衫,文氏見他黑着臉,疑惑地道,“兩個小的鬧你了?”
“鬧到是沒有。”
開始麒麟在淳于老將軍身上尿了,他換了一套衣衫,等了一會兒,見兩個小的精神好,就用撥浪鼓逗弄一會兒,水晶又做了一個求抱抱的動作,這讓他非常欣喜,覺得兩個小娃果然和自己親。
剛抱上水晶沒多久,水晶也尿在他身上,輪到一邊的麒麟鼓掌,這兩個小娃變着法的捉弄他,可是才半歲吧?半歲就有這等心思了?
“哈哈!”
文氏聽後,捂着肚子,坐在沙發上,笑得毫無形象,一旁仙草和石榴想笑,礙於淳于老將軍餘威,二人憋得十分辛苦,麪皮抽搐,臉色變化不停。
“爹,這兩個小的是和您親呢。”
青璃見呼呼大睡的龍鳳胎,面色囧了囧,她早就看出這兩個小的是人精,蔫壞蔫壞的,看着不哭不鬧老實巴交,衆人都要被這兩個小娃騙了!
她和淳于諳也是個純良的性子,怎麼生出這樣古靈精怪的孩兒?不能也是穿越的吧?青璃深深地疑惑,在空間裡曾經對着小娃說,“灰機……看,灰機!”龍鳳胎沒聽明白,轉過頭,吐着泡泡不理她。
雖然被惡整,但是淳于老將軍對龍鳳胎更加上心,纔不到一歲就能有此計謀,以後長大絕對錯不了,說不定將來是個習武的好苗子,總比缺心眼的淳于越和淳于恭強,護國將軍府後繼有人。
自從在街上露臉之後,青璃回京的消息迅速在京中官家千金的口中蔓延,爲此,趙羊羊特地寫信給她,上面是京都幾位有代表性的小姐的言論,對她的評價褒貶不一,貶低者要麼是對淳于諳有想法,要麼是小女子的嫉妒心作祟,而到處說她好話纔不正常,八成是對自家大哥莫子歸有意思,採取曲線迂迴的方式,也算是聰明的。
原定茶會在四月初舉行,讓青璃有點時間準備,府中正着手佈置,她接到皇后娘娘阮冉冉的書信,上面說好不容易回京,因爲一些瑣事,現在還沒有見到,阮冉冉非常想念這些姐妹們,被禁錮在後宮之中無聊,所以想把青璃的茶會挪動在後宮的御花園,到時候會給各府邸的千金們下帖子。
“小姐,聽說皇后娘娘又有身孕了,和您差不多,也是三個來月。”
頭三月怕胎坐不穩,身爲皇后娘娘的阮冉冉被宮女嬤嬤保護得很好,有一段時間沒見人,現在春暖花開,也過了頭三個月,她實在閒的無聊,得知青璃回京,趕忙相邀。耶律楚陽得知她愛熱鬧的性子,就提議把茶會放到御花園,讓衆千金陪着皇后玩樂。
“恩,東臨都幾歲了,這時候有孕是好事。”
青璃也是剛剛得知這個消息,耶律楚陽失去過孩兒,所以對這件事很重視,皇后阮冉冉頭三個月,只有身邊伺候的近身人才知曉,連孃家人都隱瞞個徹底。
兩個人的小皇子起名耶律東臨,早早地開蒙,小皇子跟着耶律楚陽的五弟,每天在御書房學習識字,聽說學問做得不錯。身爲皇子很有教養,沒有任何驕奢之氣。
阮冉冉搶了青璃的場子,多少有點過意不去,多給她留了幾張帖子,青璃算算,二姐青薔,堂姐莫青菊,多出來一張給趙羊羊,不過她估計趙羊羊應該能收到帖子。
“也不知道沈小姐如何了。”
於嬤嬤嘆口氣,在京都,米家是禁詞,人人談之色變,於嬤嬤曾經得到青璃的吩咐出門找老姐妹打聽,結果什麼都沒問出來,青璃的鋪子全部交給杜鵑和紅豆打理,二人也不知曉沈冰雨和米家人被關在哪裡,用無數錢財也沒能買通關係。
“這次去問冉冉姐吧。”
白可心帶着米棟回來之後,直接進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一點風聲也沒傳出來,青璃只接到水零黎的帖子,邀請她去白府做客,順便談談娃娃親的事,由於府中事忙,一拖再拖。
“您提這個,老奴才想起來。”
於嬤嬤尷尬地握拳咳嗽兩聲,這幾天太過忙亂,她人老,記性也變差了,前幾天,魯南王世子妃尹月曦身邊的管事嬤嬤來府上一趟,送了幾件禮品,她登記入庫,兩人都是各府的管事嬤嬤,也有共同話題,就聊起小娃的事。
前幾年,尹月曦得了一個男胎,成爲魯南王府的嫡孫,才三歲多,人特別機靈懂事,不哭不鬧,對府上丫鬟婆子也是笑眯眯的,完全是魯南王世子耶律楚桓的翻版。
“然後呢?月曦姐有什麼事嗎?”
青璃打斷於嬤嬤長篇累牘的廢話,直接問道點子上,“可是留話,你忘記轉告於我?”
“也不算是吧。”
於嬤嬤抓了抓衣襬,臉色不太自然,“您也知道,老奴喜歡夸人,當時就多誇了小小姐幾句,那婆子就上了心,回去和世子妃學舌,她必定是添油加醋了,世子妃惦記上咱們小小姐,也想做娃娃親。”
在京都的高門人家,講究從小定親,門當戶對,無論外戚白家還是皇親國戚魯南王府,都屬於高門中的高門,在勳貴人家也是頂頭的,水零黎和尹月曦會生,全是男娃,自家有個小水晶,她們早早盯上。
“你看看這封信吧。”
青璃無力地靠在沙發上,把阮冉冉的書信丟給於嬤嬤,於嬤嬤掃過一遍,頓時一臉爲難地道,“現在言這個,會不會太早了?”
信的末尾,阮冉冉說了一件事,她這胎有九成希望是男娃,家裡兩個小子,想定下青璃家的水晶,最好是配給東臨,男大女幾歲剛剛好,理由是,青璃和淳于諳的孩兒,定是個小美人,她怕不提前定下,被人搶跑。
“只有一個水晶,三家搶。”
青璃轉過頭,看着襁褓中繃着小臉,沒心沒肺睡得正香的水晶,無奈地攤手,一家有女白家求,這也應該是豆蔻年華的少女該面臨的事吧,何時輪到水晶這種穿開襠褲的小娃了?剛從孃胎出來半年,話還不會說呢,風頭就蓋過她這個絕世姿容的娘,青璃突然覺得自己孩子生早了。
文氏得知這個消息倒是很熱衷,派人到各府上打探,最後幾個娃的娘約好,等到後花園聚會的時候帶着各家孩兒,原本好好的賞花會,被改造成娃娃親篩選大會。
“我們小水晶這麼美,將來是京都第一美人,我這個做祖母的可不希望她嫁到皇家,規矩那麼多。”
青璃揉揉額角,那都是什麼年之後的事,這小屁孩現在纔多大,等十多年之後,誰知道是個啥情況,沒準那會大周開放了,外海人多多,自家水晶嫁個外海王子,生出幾個混血寶寶,那才叫有愛。
——
一晃到了四月初四,皇后娘娘阮然然邀請衆位夫人,各府千金在後花園開茶會的日子。這幾天青璃沒能出門,文氏拉着她一起,給龍鳳胎做小衣裳,針線都是二人親手做,文氏始終覺得,當娘,當祖母的做針線才細心,小娃太小,皮膚嬌嫩,有一針縫歪了,穿着就不那麼舒坦。
做了十來套換洗的小衣褲,青璃眼暈,有身孕之後每天犯困,文氏體諒她,把布料搶了去,晚上點着油燈縫製,丫鬟婆子勸說也沒有用。
用過早膳之後,有丫鬟回稟,輔國將軍府的馬車已經在門外等候,青璃約好和自家二姐青薔,堂姐莫青菊一起去,她稍作整理,帶着於嬤嬤和麥冬,把龍鳳胎的小推車放在馬車上。
“小璃,龍鳳胎的娃娃親,咱們可不能輕易鬆口。”
文氏一臉得意,自家兩個寶貝不哭不鬧,和那些小屁孩根本不能比,一準兒被人看上,高門這麼多,她要好好挑選一下,萬一一時激動,選錯了門戶,以後想退親也不輕鬆,還要影響名聲。
“娘,您放心。”
青璃滿臉黑線,一再對文氏保證,文氏這才放行。
時間還早,路上的百姓不多,馬車一路通暢,到達宮城門口,早有等候在那裡的老嬤嬤,衆人被要求下馬車,又坐上宮裡專門的小轎,一路趕往御花園。
皇后娘娘邀約,誰人敢遲到?今兒爲了這茶會,天風書院休沐一天,趙羊羊很早便到了地方,她家現在做皇商,經常有進宮的機會,對御花園很熟悉。
“青璃!青菊!”
趙羊羊正坐在一個亭子裡,百無聊賴地瞅着前面的鮮花,嘴裡咬着點心。御膳房的點心入口即化,而且造型精緻,在外面糕點鋪子吃不到這種美味,每次她來都要吃個夠本。
見到有小轎停下來,趙羊羊掃一眼,馬上看到前面穿着淡紫色衣裙的青璃,青璃回來有一個月之久,一直忙亂,姐妹二人還沒有見面的機會,都靠書信往來。
“羊羊,你來的真早,零歡呢?”
這邊,莫青菊拉着青璃的手,笑着對趙羊羊招手,二人在天風書院時常在一起,逛街遊玩,早已經結下深厚的友誼。
“她說要和白家大小姐一起來。”
趙羊羊站起身,選了一側的座位,莫青薔也見到了相熟的夫人,各自打招呼。
“這是麒麟和水晶?那個是麒麟?”
龍鳳胎兄妹不太像,已經有半歲了,白白胖胖,穿着一樣的小衣,趙羊羊圍在旁邊,眨着大眼睛看,一副想摸又不敢的樣子,一臉猶豫。
“放心摸吧,又不是紙糊的。”
青璃打趣一句,四處張望,御花園不愧是皇家園林的精髓,假山流水,亭臺樓閣,在靠近中心地帶有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前方有瀑布流水,發出叮咚咚的流水之聲。
在瀑布周圍,鋪着一張紅毯,前方跪坐着幾個宮中的琴師,正在撥弄琴絃,和着流水聲,讓人聽着心境開闊放鬆。
時間還早,御花園一側聚集很多公子小姐,還有各家的掌家夫人,衆人三五成羣,聊在一處,青璃在不自覺時已經成爲衆人的焦點,總有人的眼神瞟過來,那些未嫁的千金,幾個人圍成一團竊竊私語。
“沒有反應,睡的真香!”
趙羊羊摸了摸麒麟的臉蛋,又摸摸水晶的肉嘟嘟的小手掌,兩個包子呼呼大睡,一點不受環境影響,嘴邊還有可疑的一絲晶亮。
這也怪青璃,昨夜在空間裡聽羽幽說,越早洗髓越好,青璃想,空間之事到底是個秘密,等將來兩個包子有記憶,就不能帶他們進空間,將軍府是武學世家,作爲子孫,必定要修習武藝,這點青璃非常支持,將來也有個自保的途徑。
聽說可以洗髓,青璃就讓包子們喝了靈泉水,又在溫泉池子裡泡着玩,龍鳳胎纔出生半年而已,體內雜質不多,排出去之後,膚色更亮,面頰白裡透紅,就好像一個壽桃。
“本來也是愛睡覺的,誰吵也沒用。”
青璃微微一笑,旁邊有宮女主動伺候茶水,她輕微地抿了一口,也就約莫一刻鐘的工夫,那邊,水零黎帶着水零歡和白可心,三人並排緩步而來。
“青璃!”
水零歡見到涼亭中的青璃,眼神變得明媚閃亮,她招招手,就要提着裙角跑過來。
“注意!你現在不是在水府後院,而是在御花園!”
水零黎小聲地說了一句,水零歡立刻不自然地走了幾步,這邊青璃看到她的動作就明白了,這麼多年在京都,還是一副小女兒的性子,這說明水零歡這丫頭就沒有吃到苦頭。
距離涼亭十幾米,水零歡覺得好像走了一個時辰那麼漫長,等進入涼亭,她才鬆口氣,把趙羊羊擠到一邊,挨着青璃看龍鳳胎,疑惑道,“怎麼不哭?”
“一定非要哭嗎?”
青璃甩了甩手上的帕子,對着前面的水零黎招手。水零黎手裡拉着一個三四歲一身紅裝的小娃,面容白嫩,一雙杏眼,薄脣有點像白若塵,是兩個人的結合體。
“小火,去看看,哪個是你未來的小娘子?”
水零黎蹲下身子,用帕子擦擦小火的額角,鼓勵道,“一會兒東臨來,會和你搶小娘子,你記不記得娘是怎麼教你的?”
“記得。”
小火眨眨眼,大眼睛裡帶着一絲迷茫之色,把水零黎的話重複一遍,乖巧道,“娘說,娘子是個美人,美人英雄都愛,小火是英雄,所以愛美人。”
青璃快被這邏輯繞暈了,她鄙視地看了一眼笑眯眯拍着小火腦袋的水零黎,心中暗想,“千萬不能和白家定娃娃親,有句話說的好,上樑不正下樑歪。”
小火比較懂事,先給衆人行禮,這才邁着小短腿,走到襁褓的位置,直奔水晶的臉頰,啪地親了一口,轉回頭看着青璃,“姨姨,這是我未來的小娘子,對嗎?”
頓時,水零歡和趙羊羊狂笑不止,莫青菊還算矜持,用帕子捂嘴,而一旁沉默不語,眼神冰冷的白可心,眼底也有融化的跡象。
青璃瞬間變成一具石雕,她沒看錯吧,她家的才半歲的小水晶,就這麼被水零黎的兒子輕薄了?
“幹得好,小火!”
水零黎一臉得意,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阮冉冉雖然貴爲皇后,可不能和她搶人,水晶是她早在北地就和青璃約定好的,如今見這小模樣,將來一定是個大大的美人胚子,說什麼也不能讓別人捷足先登。
“小水晶是我們家東宣的!”
一陣清脆的喊聲,尹月曦手裡拉着一個白色衣衫小娃走進到涼亭之內,小娃小小年紀,純白的小袍子,身上掛着玉墜,走路穩穩的,對着衆人行禮,一氣呵成,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活脫脫的耶律楚桓翻版。
“東宣,你以後就是魯南王府的世子,將來也是魯南王,還不去給你的王妃送上你的心意!”
尹月曦話音剛落,耶律東宣點點頭,從脖子上解下一枚玉佩,放在熟睡的水晶小手裡,趴在水晶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句什麼,離得太遠,衆人聽不見。
信物已經給了,水零黎魔高一尺,她尹月曦道高一丈,誰也不用搶,以後小水晶是她們家的媳婦,板上釘釘。
從開頭到結尾,都在欺負水晶人小,不會說話也不懂事,沒有人問青璃的意見,讓她這個當孃的第一次失去存在感,只能在一旁觀看。
水零歡讓宮女剪下一束花,戴到頭上一朵,臭美地轉了一圈兒,笑道,“正主來了,咱們趕緊參見皇后娘娘吧!”
不遠處,阮冉冉微笑而來,因爲懷孕,她比以前豐腴,面色紅潤,看起來氣色很好,更顯得雍容華貴,見衆人下跪,她趕忙招呼人起身,“這次是咱們姐妹之間的聚會,無需多禮。”
“皇后娘娘,您不是還請了不少有學識的世家公子麼?”
身後,一個老嬤嬤小聲地提醒。這次也不單單是茶會那麼簡單,京都未成親的小姐公子們很多,也給大家一個相見的機會。前幾天白家的老祖宗進宮看望阮冉冉,順便提了一句白可心的婚事,莫家若沒有心,自家也不會上趕着,從京都青年才俊中挑選一個也好。
東臨小皇子剛被冊封爲太子,和小火的年歲差不多,二人是同窗,立刻走到一起。青璃覺得,皇家對皇子的培養真是從小進行,這個東臨也才幾歲,就已經頗具威儀。
“青璃,你可算是在北地回來了,平陽那邊真的好玩嗎?”
阮冉冉有身孕,身邊的宮女嬤嬤極其小心,連她坐下都要檢查身下的坐墊,確保萬無一失才放心。
幾年未見,姐妹們沒有疏遠,絲毫沒有一丁點的陌生,青璃開始謹慎應對,被阮冉冉取笑個徹底,說她這種最不重視規矩的人,跑到苦寒之地呆幾年,回來反倒變得一絲不苟。
“水姐姐也呆過一段,沒和您說嘛?”
青璃轉了轉眼睛,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全部推給水零黎。哼,想要和她家水晶做親,先過她這一關再說。
“各地的風土民情不同,還是京都最好,繁華,開放。”
水零黎輕笑兩聲,思考片刻,回道,她有着七竅玲瓏心,很瞭解皇后娘娘到底想聽什麼。如果說北地比京都好,那不是等着犯忌諱麼。
四年多的時間,姐妹們再見面,很多人都成了小娃的孃親,一會兒,徐縈和劉花生等才姍姍來遲,二人對着阮冉冉告罪,本來出來很早,趕上下早朝,官員的車馬太多,到內城附近撞到一起,等了片刻才能入宮。
劉花生嫁人之後比以前斯文了一些,青璃很驚訝她能有這種變化,難道說嫁給詩書傳家的孫家真能改變一個人?果然,沒幾句話,劉花生就露餡了,那對着糕餅的吃相,和多年前一模一樣。
“堂姐,這是花生,你認得吧?”
孫府上併爲分家,一切由孫昊的孃親,也就是劉花生的婆婆操持,將來自家堂姐要嫁入孫家,與劉花生成爲妯娌,二人應當多瞭解一下,提前處好關係。
“恩,認得。”
莫青菊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她指着不遠處亭子裡那些公子們,紅着臉,對青璃道,“那邊穿深藍色絲綢長衫的,就是孫公子。”
“那個大長臉?”
青璃一激動,把腦子裡想的話說出來,她訕訕地看了一眼莫青菊,發現堂姐根本沒聽到自己說什麼,正對着孫公子點頭,二人眉目傳情,暗送秋波。
一旁的水零歡離得近,聽了個明白,她捂着肚子抽搐,指着青璃說不出話,還總說別人沒變,青璃也是如此,都這麼多年了,總是給人起外號。
“恩,臉是長了點,不過幾位堂弟都是差不多的長相。”
劉花生順着兩個人的空隙,看了一眼涼亭中的幾位公子,煞有其事地點評。
茶會非常歡樂,時辰將盡,阮冉冉在前面帶頭,衆位夫人千金緊隨其後,衆人要在前方背陰的空地用膳,御膳房早已準備好筵席。
“皇上駕到!”
一聲尖銳的叫喊,青璃還明白怎麼回事,就跟着衆人下跪,聲音整齊一致,“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位平身。”
耶律楚陽剛下早朝,穿着一身明黃色前段繡着真龍的朝服,滿面春風地對着衆人擺手,“今日皇后擺宴,朕就是來湊湊熱鬧。”
青璃剛剛擡頭,順着耶律楚陽的身後,一個穿着墨綠色朝服的身影,身形清俊挺拔,站在那裡,有一種松竹之氣,莫子歸淡漠的眼神裡有了笑意,他對着青璃頷首。
皇上親臨,場面熱鬧,青璃把兩個小包子交給堂姐莫青菊,她抓到機會,走到莫子歸身邊,激動到,“大哥!”
上次青璃回輔國將軍府,莫子歸在衙門裡,兄妹二人沒有見到,還有一個原因,他公事繁忙,很少回去,經常宿在後衙或者皇上欽賜的京兆尹府。
莫子歸上下打量青璃,眼底的冰融化成三月的清流,他點點頭,寵溺道,“慢一些,現在也是兩個孩兒的娘了,還是原來的性子,毛毛躁躁。”
“這不是見到親人了嗎?”
二人來到假山之後閒聊,青璃吐吐舌頭,做了一個孩子氣的舉動,她是真的很想念大哥,而且這次來京都,爹孃也囑咐她幫助大哥相看,必須找一個嫂子。
剛纔青璃可是看到了,有很多官家小姐的視線落在大哥身上,眼神裡含着愛慕,也不曉得是愛慕他的學識,還是更喜歡自家的身份地位。
鬼羅剎內部事宜,莫子歸沒有提,青璃也沒問,二人在一起,青璃基本都在說家事和族人,順便邀請大哥去護國將軍府上做客。
莫子歸寵溺地摸摸青璃的頭髮,十年前那個頭髮雜亂無光的醜丫,變成如今絕色姿容的美人,可在他的眼裡,青璃還是他的小妹,最開始時候的樣子。
如今他有了強大的實力,可以保護她,那麼小妹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旁人怎敢多說一句。
“府上那些事,不用操心,不聽話就打,不要認爲我是個好欺負的性子。”
位高權重,背後有大靠山,就應該活得囂張肆意,不然當年那麼努力是爲了什麼?論算計,青璃的詭計多的是,她被耶律楚仁影響,學會不少心理戰術,其實有時候,你可以在對手身上學到很多。
“那些刁奴,不喜歡就攆出去,大哥給你做主。”
淳于諳不在京都,莫子歸覺得自己還要承擔保護自家小妹的責任,好在自家不是當年那種絲毫沒有根基的,青璃自己成長起來,變得強大,當時在北地,他身受重傷,還要靠她扶持。
這世界,什麼都可以有變數,唯獨親情沒有,能有幸福的一家人,這是青璃最慶幸和自豪的一件事。
前方響起了絲竹之聲,筵席即將開始,青璃和莫子歸準備繞過假山到前方,突然聽到一側有女子的說話聲。
“呵呵,莫青璃覺得自己絕色就高枕無憂了?我已經讓爹爹上書皇上,自願到護國將軍府爲妾室,都說妻不如妾,就不信比不得她!”
一個女子張狂的聲音傳來,青璃淡定地一笑,轉過頭,看到大哥莫子歸眼眸深了深,“小妹,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恩,三個來月。”
青璃立刻明白大哥的意思,也是這女子運氣好,若不是她有身孕,要爲自己肚子裡的孩兒祈福,這個女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莫子歸對着青璃比劃一個手勢,二人回到筵席上,耶律楚仁和阮冉冉坐在主位,正對着下面的衆人舉杯,這口酒還沒到嘴裡,突然在瀑布方向傳來一聲聲尖銳的叫聲。
白可心在第一時間看了青璃一眼,青璃無奈地攤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是剛纔那女子那麼說話,她聽不過去,走前下了點毒藥,而大哥利用飛花摘葉的功夫弄斷了那女子的腰帶。
毀容加當衆出醜,以後怎麼有臉之出來見人?當人妾是肯定的,可惜不是淳于諳的小妾,儘量找個又老又醜的克妻的芝麻小官兒嫁了吧。
筵席很正式,耶律楚陽文縐縐,多次找青璃閒聊,稱呼爲“淳于少夫人”,青璃反應半天才知道是叫自己,無比尷尬。
筵席之中沒有出任何差錯,風平浪靜地結束,阮冉冉非常不耐煩,聽侍衛說那個小姐衣衫不整,以爲意圖勾引皇上耶律楚陽,當即氣得命人掌嘴。
耶律楚陽才二十來歲,是大周最高統治者,而且讓人意外的是,他後宮之中只有皇后一人,連個侍妾和同房丫鬟都沒有。前幾年,只有東臨一個小皇子,衆位老臣很憂心,紛紛上書勸說新皇選秀女,盤算自家千金能得個什麼分位,萬一孕有皇子,可就成了正經皇上的親戚,將來也有做太子外公的可能性。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很殘酷,耶律楚陽力排衆議,置之不理,他已經受夠姜貴妃的壓制,痛苦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擺脫魔爪,對那種小妾深惡痛絕!
可身爲皇上,後宮空虛不像樣子,耶律楚陽妥協,想要入宮爲妃也可,必須要喝下避子湯,並且言明,大周未來的皇上必定是皇后所出,而皇后只有阮冉冉一人。
沒有子嗣,而且這輩子都沒有升遷的希望,誰願意把自己的閨女送冰冷的後宮?還不如找個有實力的官家攀附,於是這件事就被徹底的擱置下來。
“青璃,東臨已經被朕冊立爲太子,不如朕讓欽天監選個好日子,冊封水晶爲太子妃?”
筵席結束也到了下晌,衆人依依不捨地離開,青璃因爲是幾年之中第一次進宮,被阮冉冉留下來說知心話,衆人都是好友,說話也沒有顧忌,耶律楚陽十分直白。
剛纔一直沒提起來,原來在這等着呢!青璃囧了囧,拒絕皇上,這不太好辦,只得道,“皇上,臣婦做不得主,從北地歸來之時,少將軍交代過。”
“這樣啊!”
婚姻大事豈容兒戲,耶律楚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大步走向御書房,決定給在北地打仗的淳于諳去信,他不傻,大周的軍權大半掌握在淳于諳手上,將來自家東臨和水晶成親,水晶做了太子妃,皇后,誕下皇子繼承皇位,大周就是耶律家和淳于家的天下,百年交好。
耶律楚陽匆匆離開,阮冉冉拉着青璃到偏殿休息,二人沒有剛纔那麼生疏,以姐妹相稱,聊了幾句育兒經,青璃四下探看,小聲地道,“冉冉姐,米公子進宮之後,就沒有消息,皇上打算怎麼處置米家?小雨姐……”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
阮冉冉皺眉思考片刻,擺擺手,制止住青璃發問,小聲地伏在她耳邊道,“米家的事,你也清楚後果多嚴重,始終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耶律楚陽是個仁慈的人,這纔沒有對米家滿門抄斬,但是若是不處理,根本無法面對文武百官,總得做做樣子。
“這我清楚,所以想問問。”
話題被徹底封鎖,京都沒有一點風聲,好像人們早就已經把這件事淡忘了一樣,問過幾個知情人,都神色慌張地轉移話題,青璃憋在心裡良久,索性一次性問清楚。
“本宮知道你和小雨感情深。”
阮冉冉看了一眼沙漏,幽幽地嘆一口氣,“現在還來得及,去京都碼頭吧,他們會和萃華樓的船隻一起走,遠走外海,十年之內不會歸來。”
青璃突然瞪大雙眼,她大腦一片空白,曾經想過耶律楚陽會判問斬,流放,沒想到竟然是這個辦法,驅除出大周。也罷,十年而已,或許這是對雙方最好的選擇。
時間緊迫,青璃再也坐不住,她對着阮冉冉告罪,帶着龍鳳胎坐上馬車,告訴車伕去京郊碼頭,現在已經是下晌,到達那裡之後,天應該擦黑了。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您怎麼想到去京郊的?”
於嬤嬤不明所以,幫着青璃倒一杯水,剛纔出宮之後,青璃讓麥冬回到護國將軍府上送信,不然她晚歸,淳于老將軍和文氏要跟着擔心。
“去送小雨姐一程。”
東西來不及準備,青璃也是着急,路過一家賣蜜餞的鋪子,打發於嬤嬤下馬車去採買,她把頭上,身上戴着的幾樣首飾,全部收羅到一個包裡,又從空間找了幾樣容易攜帶之物。
米家全族離開,不知道身上能不能有金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耶律楚陽也不會那麼狠心,可是萬一有需要呢?外海的流通都靠真金白銀,她只好把那些覺得俗氣老土的首飾弄出來,可以換食物,房屋等,以備不時之需。
於嬤嬤動作麻利,很快上了馬車,她遞過來一個小包裹,道,“這些蜜餞老奴都買回來了,防止暈船的也有,這樣沈小姐在路途上能輕鬆一些。”
“對,藥材。”
於嬤嬤的話提醒了青璃,在馬車車凳下面有空隙,裡面還有很多從北地帶過來的補品,上次本來要帶到輔國將軍府給四嬸,當時太過激動,於嬤嬤和麥冬一直在搬着禮品箱子,把藥材忘在馬車上。
“小姐,也就是說,您十年之內都見不到沈小姐了嗎?”
於嬤嬤蹲下身子,整理裡面的藥材,有一些人蔘,鹿茸等珍貴的,也有配置好的藥丸,一部分是青璃自己配置,摻雜一部分白可心配置,送給她的禮物,這些到外海都能用得上。
“怎麼可能,還是會見到的。”
青璃撫摸着肚子,或許遠離故土是最好的選擇,在外海那片未知的地方生活,可能開始會困難重重,她相信沈冰雨的能力,米棟不太記得從前的事,兩個人也可以重新培養感情。
至於誰利用誰,或者有沒有利益關係,到現在這個時候不再重要,一日夫妻百日恩,兩個人攜手,更多了面對困難的勇氣,青璃知道小雨姐的個性要強,定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
馬車飛速前進,到達京郊碼頭,天色已經擦黑,青璃迫不及待地抱着麒麟,於嬤嬤抱着水晶,二人下了馬車。
遠遠的,停泊着幾艘大船,船上站着很多人,默默望着岸邊的方向。海邊風大,吹起青璃的衣襟和頭髮,她顧不得這些,眼睛在船上定格,這次送米家族人離開,船上跟着很多宮內侍衛,衆人都是一臉嚴肅。
牆倒衆人推,如今米家從百年旺族變成支離破碎遠離故土的罪人,這一切,有耶律楚仁金蠶蠱的作用,也是他們自己貪心不足。
消息作爲機密,沒有多少人知曉,碼頭上也未見到有送行的人,青璃微微嘆一口氣,視線在船上一個青色衣裙的女子身上定格。
也有兩三年沒見,沈冰雨瘦了一些,衣裙顯得肥大,她的臉上沒有哀傷等情緒,面容平靜,眼神望着青璃的方向,默默地。
“小雨姐!”
青璃一手託着麒麟,一手對着沈冰雨不停地搖擺,她找到宮中侍衛,要求到船上和小雨姐敘話。
“對不住,少夫人。”
侍衛毫不留情地搖頭,皇上有命令,任何人不得上船送行,另外,米家這夥人犯事太大,萬一賊心不死怎麼辦,藉機挾持少夫人,來威脅他們放人也不是沒可能。
青璃想說她能保護自己,可明白皇命難違,只得點點頭,託人把幾個包裹帶給船上的沈冰雨,一直看到小雨姐收到包裹她才放心。
“璃妹妹,我們早晚有再見的一天,照顧好龍鳳胎!”
沈冰雨迎着風,背靠着落日,對着青璃招手。遠處是一片蔚藍色一望無垠的大海,她將要漂泊數月,開啓未知的人生。對於耶律楚陽的旨意,她不恨,甚至心懷感激,錢財,聲望,名譽甚至權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她也在。
米棟從船艙之內找出來一件披風,溫柔地披在沈冰雨身上,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小聲低語,青璃只看到,米棟的眼神很認真,很赤誠,也少了那層僞裝的清澈。
“青璃,你也得到消息了?”
雲隆豐急匆匆地策馬而來,他利落地從馬上躍下,隨手抓起包袱,對着侍衛懇求道,“這位侍衛大哥,這些麻煩你幫忙帶給船上的米棟。”
“雲少主,當不起。”
侍衛尷尬地連連擺手,耶律楚陽禁止有人送行和米家交流,卻未禁止有人送東西,但是他們都要檢查一番,以免裡面有什麼非法的夾帶品。
幾年過去,雲隆豐已經不是當年桃花樹下的花樣美少年,他丰神俊逸,多一些成熟男子的氣質,面容絕美,京都第一美男,無人能夠超越。
他能來,青璃吃驚不小,畢竟在米家倒臺這件事裡有云家的影子,其中孰是孰非,她是個局外人,也只能霧裡看花罷了。
“老雲,好久不見。”
夕陽西下,遠處的天空一片火燒雲,如血一般的顏色,遠處的海面上泛起了金燦燦的波光。
青璃眯了眯眼,轉頭對着雲隆豐打招呼,聽說他前一段時間又去北地巡視鋪子,看他風塵僕僕的模樣,應當也是趕路回來的,對於米棟,雲隆豐有情有義。
沈冰雨對着侍衛比劃了幾句,最後侍衛鬆口,終於讓她一人下船,她只想在離開之前看看青璃的龍鳳胎,不然十年之後,兩個小娃已經長大了。
“小雨姐!”
青璃見人下船,激動上前,沈冰雨也是極力控制自己的感情,拉着青璃的手,二人緊緊握在一起,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是麒麟,那是水晶吧,還好,我準備的禮物能送出去。”
沈冰雨從隨身的包袱裡面,翻找出兩個可愛的老虎荷包,荷包是她親手刺繡,裡面是一對鎖片,她早早的準備好,託多寶閣打造而成,上面有吉祥和如意的字樣,象徵幸福美滿。
“你肚子裡這個,也有,多虧我準備的多。”
沈冰雨臉上帶了笑容,用手背擦擦青璃臉上的淚水,她自己也哽咽了,“你看你,都是做孃的人,怎麼還這麼感性,我們姐妹又不是見不到了。”
“小雨姐!”
青璃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淚,兩個人在一起很多年,感情如親姐妹一般,這次米家有事,她沒幫上忙,總覺得心有愧疚。
“這是最好的結果。”
關於這點,沈冰雨心中清楚,青璃不惜一切代價解救了夫君米棟,對沈冰雨來說,已經是盡最大努力。青璃身爲護國將軍府的少夫人,現在應該是一品夫人,她的所作所爲代表淳于諳,代表莫家的立場,過分相幫會讓皇上耶律楚陽疑心。
大周也好,外海也罷,只要有夫君的地方,哪裡不能安家?何況,她在京都管理青璃的鋪子和船隊,經常接觸外海人,對那片神奇的國度很是嚮往,並不覺得可悲,相反內心有小期盼。
“我曉得,咱們在外海也有船隊,你缺什麼,讓他們捎口信給我。”
自家船隊幾個月到外海去一次,青璃和沈冰雨也能保持聯繫,有自家船隊的扶持,相信小雨姐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雲少主,夫君他忘記以前的種種,可還記得你這個表弟,這是他給你的。”
沈冰雨從包袱裡取出一個通體碧綠的玉笛,放到雲隆豐的手裡,再次感謝他能趕來送一程。
青璃和雲隆豐站在一起,迎着海風,目送着萃華樓的船隻漸漸地遠去,一直到海面上只剩下一個黑影,而天色也徹底變暗,碼頭上掛着幾盞星星點點的油燈。
“這玉笛,是他在及冠禮上,我送的禮物。”
雲隆豐低着頭,撫摸着玉笛,聲音低沉,帶着某種情緒,因爲角度原因,青璃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傾聽,附和地說了一句,“恩。”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雲隆豐的孃親姓米,米氏是米家族長的親妹妹,這次米家出事,米氏爲雲家而隱忍,並且警告雲隆豐不要淌這趟混水,這就是世家大族,沒有一點人情味。
“安心,說不定也是一條生路。”
米家因爲玉璽一事,存在巨大的污點,在大周也是遭人詬病,不如遠走外海,等十年二十年之後,米棟成爲米家族長之後在歸來,相信那時候大周也不是如今這樣,早已經天下太平。
雲隆豐迫切需要傾訴,和青璃說了很多話,一直到天色完全漆黑,看不到前面的路,他這才恍然大悟,“這次回京城匆忙,還沒有給麒麟和水晶準備見面禮,等明日,我讓下人送到護國將軍府上。”
雲隆豐堅持騎馬護送青璃回府,青璃點頭上了馬車,兩個小包子早已經醒來,對着油燈發呆,剛剛餓了,於嬤嬤就用奶粉沖泡一些餵了兩個小的。
“咿咿呀呀!”
“好了,娘回來了,咱們回家。”
青璃打開沈冰雨準備的荷包,上面的刺繡精細,一針一線都十分整齊,一看就是用心準備好久的,她強迫自己壓制住那點心酸,吃了幾塊糕餅點心墊肚子。
回到將軍府,淳于老將軍和文氏還沒有歇下,文氏就知曉青璃定是沒用晚膳,讓廚房做了幾道下飯菜,一直溫着,聽說青璃回府正在用膳,文氏那邊才吹了燈。
——
到六月裡,龍鳳胎已經八個月,青璃在內室的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兩個小的可以爬行,一些基本的話都會說。
“祖父,抱!”
可能是因爲經常喝靈泉,食用空間中的靈果,兩個包子比正常一歲的娃還要大,手腳也有力氣,精神頭好,以往昏睡的時間用來爬行,總是纏着淳于老將軍不放。
淳于老將軍從前早上必定要練功,在府上走一圈,家裡呆不下,總想着找以前的兄弟吃酒打牌,如今被麒麟和水晶纏上,成爲地道的古代版宅男,每天圍着兩個小屁孩轉悠,樂此不疲。
府上資歷老的下人都說,隔輩親,隔輩親,淳于老將軍以前對淳于諳和雙胞胎根本不是這個樣子,總是嚴肅,繃着臉,現在徹底被兩個小魔頭征服,只有投降的份兒。
自從兩個包子會說話開始,青璃就不帶二人進空間,總覺得自家的娃太機靈,門面功夫做的好,知道誰纔是府中最大。小白狐狸羽幽見不到龍鳳胎,很失落,只好委屈自己,變成一隻寵物,在入夜的時候偷偷從空間出來,有時候窩在兩個小的旁邊,摟着一起睡。
京都的六月天氣越來越熱,讓青璃喘不過氣,特地是她現在有七個月的身孕,肚子圓圓的凸起,走路還要扶着腰慢行,做什麼都是龜速。
護國將軍府上有冰窖,家裡那點冰塊可着她用,平時只要出門遛彎,身後跟着一大隊的丫鬟婆子,知道的是她來逛街,不知曉的好像是去砸場子的。
高調出境之後,京都對青璃的讚美聲不斷攀升,還有戲班子把她和淳于諳之間的故事,改編成話本,現在京都的茶館裡,每天都有大量的人點名要聽書或者看戲。
文氏聽說之後,很感興趣,婆媳二人偷偷溜出府,在福源茶樓的雅間聽了這麼一出,叫好聲不斷,戲班子唱戲確實比較精彩,寫劇本的人對她和淳于諳的事情很熟悉,連新婚之夜,夫妻二人聯手上戰場,對抗大秦都表明的一清二楚。
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做好事不留名?青璃調查一番,結果讓他驚訝,給戲班子寫話本這個人竟然是淳于諳的小廝旺財,青璃這次回京,差點忘記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少夫人,小的是覺得應該把您的光輝形象發揚光大,也讓京都這些嬌滴滴矯情的女子學學。”
旺財一臉諂媚地笑,對着青璃點頭哈腰,都好幾年了,紅鯉也不再是當年的小丫頭,現在就等着青璃批准二人成親。賣話本是他想出來的絕妙主意,等賣了銀子正好作爲聘禮,娶紅鯉,一定要風風光光的!
“是嗎,這麼說本夫人應該感謝你嘍?”
青璃翻了一個白眼,端起一品夫人的架子,旺財立刻投降,這位現在就是他的姑奶奶,祖奶奶,要是伺候不好人,紅鯉的親事黃了,他哭都找不到墳頭。
“少夫人,您也知道小的一直等着紅鯉長大,這不是想體面一些。”
少將軍淳于諳不在府上,旺財平日打雜,也沒有多少油水,就指望府上一個月一兩銀子的俸祿,根本就不夠用,一根好看的銀釵還要幾兩銀子呢。
“你還挺有生意頭腦,正好府上有個鋪子缺人手,你先去跟着打雜吧。”
旺財是個人才,只是沒得到良好的培養,淳于諳也不重視這個,常年征戰,顧及不上。青璃手裡管着淳于諳的鋪子,一共二十幾家,迫切需要人才,旺財雖然習慣偷奸耍滑,但是本質不壞,是非曲直,心裡清楚。
紅鯉的親事,青璃點頭答應,旺財高興地又碰又跳,蹦蹦跳跳地出了院門,一路上引得丫鬟婆子圍觀,衆人以爲旺財得罪少夫人,被施展了變兔子大法,之前就有謠言,少夫人是仙女下凡,這次下人們深信不疑,變得更加老實。
青璃哪裡知道有這樣的烏龍,只覺得府上下人用着趁手,要是有哪些刺兒頭也不怕,她手裡各種稀奇古怪的藥也多,不需要體罰,有時候搞精神折磨,她現在地位說一不二。
京都的夏日難熬,這天兒就和下火一般,太陽早早升起,日落的時間推遲到酉時後,青璃每天挺着大肚子,在內室裡坐一會兒就一身是汗,懷孕的女子真是不容易。
晚上沒有一點風,院子裡的樹上蟬鳴,池塘裡青蛙悶悶地叫聲,青璃幾乎每天晚上都要伴着這種聲音,一直到天亮才能入睡。早晨起身,蔫蔫的沒有精神。
睡不着,青璃習慣進入到空間裡練功,總覺得這樣似乎能和肚子裡的寶寶加深交流,她很清楚肚子裡是一個男胎。
“小姐,您還是吃點什麼吧,餓着肚子,對小公子也不好。”
於嬤嬤成了護國將軍府上的大忙人,每天要代替青璃處理府務,還要操心青璃的飲食起居。最近天熱,一直沒有下雨,連文氏也整天悶在院子裡,苦夏,人瘦了一圈。
“放在那裡吧。”
青璃掃了一眼,那些平時喜歡吃的水煮魚,看着油膩膩的,完全沒有食慾,她都靠在空間裡補充營養,自己做酸辣土豆絲等小拌菜,配上花捲和粥就能湊合一頓。
窗外的柳條打着蔫,花朵也失去了水分,變得無精打采,府上的匠人頂着烈日,頭上戴着一個草帽,正在給府上的花草澆水。護國將軍府上的花草多是名貴稀有之物,很多都是青璃從空間裡移栽出來,部分是外海的稀奇品種。
位於汝陽的船塢,從開始的一艘船,到現在的三艘,全部能正常航行外海,自家組成一個船隊,經常往來,現在和外海幾個國家進行貿易,把外海的一些特色帶到大周。
魯進做了船塢的頭號管事,前段時間,自家迎來一羣特殊的客人,來自外海的海盜們。這些海盜到大周之後,立刻被平靜安逸的環境吸引。
近幾年大周開通海上貿易,皇上耶律楚陽很是重視,甚至是鼓勵,來自外海的傳教士頗多,百姓們見過世面,對於這些紅頭髮,黃頭髮,各色眼睛的外海人沒有新奇之感,不似以前,出來一個,衆位百姓就和看耍猴一樣圍觀。
麗莎所在的國家國王曾經坐青璃家的船隻出訪大周,進入大周皇宮參觀,感受到大周子民的友好,兩國彼此引起對方先進的東西,共同進步。
幾年時間,京都已經從被耶律楚仁破壞的千瘡百孔變得安靜祥和,與外海增加貿易,京都碼頭需要很多搬運的苦力,新糧種實驗成功,周邊有田的莊戶人家變得富裕起來,但是百姓們勤勞樸實,在農閒時期,還要來碼頭上找活幹。
京都一片盛世,幾乎看不到乞丐的蹤跡。日子過的好,周圍占上爲王的山匪急速減少,有一口飯吃,沒有人喜歡打家劫舍那種缺德的勾當。
偶爾在晚膳之後,太陽落山之前,有衙門的小衙役到各個街頭巷口,對百姓們普及大周的律法,以前衆人只曉得殺人償命,多半情況還是很愚昧無知的。
京都一片淨土,可位於北地大周的平陽等地,卻不是那麼平靜。常年飽受戰火的洗禮,讓這些城池多了一種古樸的厚重感。大周軍隊已經佔領治水,最近又得來一個好消息,進發匯水有了初步的成績。
青璃收到淳于諳的來信已經到農曆七月初,也是京都最熱的時候。
白日裡,太陽當空,街上的百姓們承受不住烈日,那些趕路的漢子,汗水溼透了衣襟,在後背上形成一圈圈的汗漬。街頭巷尾的茶水攤子明顯增多,要是運氣好,還能趕上卿和堂提供的解暑茶。
青璃七個多月的身孕,大着肚子,好姐妹水零歡在備嫁,被府上拘着,趙羊羊繼續在天風書院,而堂姐莫青菊一直在學規矩,要等到明天開春,尋個春暖花開的日子出嫁。
龍鳳胎已經有九個月,發育比普通的小娃要成熟一些,兩個小的不愛笑,繃着個小臉,活脫脫淳于諳的小翻版,怒不不形於色,根本看不出脾氣,平日喜歡跟着淳于老將軍,只有被舉高的時候臉上纔能有點笑容。
文氏每次都被嚇得不輕,就怕淳于老將軍一個失手,把小娃摔到地上,在地上鋪了好幾層的地墊,淳于老將軍很是高興,說兩個小的膽子大,根骨奇佳,絕對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青璃精力跟不上,每天只能陪着龍鳳胎一起玩鬧一兩個時辰,這個時候,兩個小的多半把玩着青璃的玉佩,印鑑,她有的時候會拿出淳于諳的畫像和筆墨,讓小娃們觀看。
“爹爹。”
幾次之後,龍鳳胎已經記住,他們的爹爹是一張畫像。
由於龍鳳胎太會僞裝,又得淳于老將軍的喜愛,離抓週禮還有三個月,護國將軍府上開始準備,淳于老將軍和文氏發話,必須要風光大辦,提前準備好帖子,京都有名望的人家,全部請到府上觀禮。
府上的下人們整日忙碌,一些瑣事要他們來安排,從前護國將軍府上一直很低調,淳于老將軍常年在外打仗,自家很少與京都名流們走動,這次不同,竟然如此高調,看來他們以後應該有點眼色,好好服侍少夫人。
女子命好的人不少,例如皇后娘娘阮冉冉,一人獨佔新皇,幾乎是京都所有女子羨慕的對象。可護國將軍府的下人們認爲,天下女子沒有人可以比擬自家少夫人。
少夫人青璃在北地將士們心中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少將軍的眼珠子,才成親一年多,生了一對象徵祥瑞的龍鳳胎不說,肚子裡又來了一個,十有八九是男胎,又得老將軍和文氏喜愛。
莫家家族是最近幾年才崛起,勢頭迅猛,鋪子遍地開花,有傳言說,一多半功績都是自家少夫人的,並且少夫人本身也有很多銀錢。
“爹,抓週禮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嗎?”
青璃到正院小坐,淳于老將軍和文氏一人一個,在給龍鳳胎唱着小曲,兩個小的雖然小臉上沒有表情,架不住會巴結,等淳于老將軍唱畢,龍鳳胎同時拍巴掌。
“哎呦,我們麒麟和水晶喜歡聽,那祖父就多唱幾句。”
淳于老將軍對着青璃點頭,視線圍着龍鳳胎轉,那幾句沒有不在調上的小曲,折磨着青璃的耳朵,她心中思量,這兩個小的拍巴掌是跟誰學的?她從來沒有教過。
“當然要大辦,不然可委屈我的乖孫和乖孫女。”
文氏慈愛地笑笑,摸摸水晶的小臉蛋,丫鬟石榴趕緊上前奉茶,接話道,“少夫人,咱們將軍府上很久沒熱鬧了,這次奴婢也期待呢。”
還有三個月,現在就準備是不是太早了一點?青璃聰明地沒有繼續發問,既然公婆願意攬活,她剛好可以輕省一些,懷孕之後,體力跟不上,月份大,睡眠不好,總是感覺無力。
“小璃,你就不用操心了,爹孃一定操辦好。”
文氏拍了拍青璃的手,對着她的肚子仔細瞅瞅,“上次宮中的老御醫給你把脈,說是個男胎,咱們將軍府多了三個小娃,以後也熱鬧了。”
還不等青璃說話,淳于老將軍摸了摸鬍子,道,“這次必須大辦,有名望的全部請過來,也讓他們沾沾麒麟和水晶的喜氣,重要的是,這一次收的賀禮,就給兩個小的攢着,將來做聘禮或者嫁妝。”
那都是十幾年二十年之後的事,想的真長遠,青璃一臉黑線,看見公婆鬥志昂揚,她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只得乖巧點頭應諾。
偏廳裡擺放着兩個冰盆,又有婆子來加了一盆,文氏見青璃來偏廳,怕她感染到暑氣,又聽下人說她苦夏,擔憂不已,“不如去莊子上住上一個月,等八月能涼爽一些。”
莊子上倒是涼爽,可青璃距離產子也就兩個月左右,挺着大肚子實在不願意折騰,她留在府上,隨時能看到龍鳳胎,也安心,想了想,還是拒絕了文氏這個提議。
在北地軍情緊急,淳于諳仍舊每天堅持給自家娘子青璃寫書信,雖然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寫什麼,只能問候家人,每天一封,從淳于老將軍,文氏,到青璃的四嬸,爺奶等等,挨個問候了個遍,可想而知,青璃收到書信是什麼表情。
耶律楚仁不知所蹤,據說攻破匯水城那天,在大營的密道發現一連串的血腳印,正是耶律楚仁的尺碼,人到底有沒有死,淳于諳也不清楚,總之不會好,城北大軍在全城搜捕他的蹤跡。
離開北地半年多,青璃有時候會對着淳于諳的畫像發呆,想起去年生產時,他在身邊,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比她還緊張的模樣,而今年,她註定一個人努力,夫君在前線戰鬥,她也沒有閒着,努力在京都站穩腳跟。
京都中幾個鋪子都是和人合夥,青璃迫切地需要單幹,這幾年,杜鵑和紅豆已經能獨當一面,沈冰雨打下一個好底子,留下人脈,而淳于諳手上很多雞肋的鋪子,光佔一個好地點,做的都是不能盈利的行當。
青璃花重金賣家一條街連續的幾個鋪子,珠寶,首飾,成衣,布料,胭脂水粉,北地運送的皮毛,外海的稀罕物等應有盡有,她打造類似現代的百貨商場,鋪子上都有印記,在她的鋪子消費一定金額領取代金劵,在其餘自家鋪子可以抵用。
鋪子選址在富貴人家的居住地,畢竟京中還是百姓人家多,青璃也沒有走高大上的高端路線,價格親民,籌劃了小半年,如今開業立刻引發京都轟動。
女子逛街,總是想買這樣,那樣的東西,有時候天熱又不喜走得太遠,來青璃的鋪子,品種齊全,中間又是相通的,並且新出來的代金劵能抵用銀子,衆人在心中算了一筆賬,覺得划算。
這個時代可不像現代那樣顧客就是上帝,買了不喜想要退,除非折價處理,不然屬於無理要求,商家可以告到官府,而青璃的鋪子承諾,只要有質量問題,一律無條件退貨,並且單獨請了負責售後的夥計。
看到有巨大的利益在其中,很快有人模仿青璃的模式,雲家也是其中之一。或許是有顧慮,不好和青璃對着幹,所以雲家開設的是關於藥丸,藥鋪,滋補藥材的鋪子,幾間連在一起,初步形成現代藥店的模式。
京都在青璃商業模式的帶動之下,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而她再次成爲百姓們街頭巷尾閒談的話題,成爲人們口中的傳奇人物,很多少女以她爲標杆,變得自強起來。
大周的京都不缺紈絝子弟,最好的場所便是青樓和賭場,青樓無法禁止,男子們總要有個尋歡作樂的地方,莫子歸正在整頓,把賭場那套做了更改。麻將和鬥地主等遊戲普及,很多賭場變成了棋牌室,百姓們茶餘飯後習慣跑過去玩幾把,小賭怡情,在金銀上,嚴格控制。
彼時,已經到了九月末,護國將軍府上下更加忙碌,青璃要生產,算算日子就是這幾天,因爲不是頭胎,青璃有經驗,並不似第一次那麼緊張,穩婆是皇后娘娘阮冉冉在宮中派下的嬤嬤,文氏又在府上下人中篩選了幾個有經驗的婆子。
“於嬤嬤,請帖都送出去了嗎?”
青璃仰靠在小榻上,京都的秋天就是舒服,不冷不熱,窗外的樹還綠着,若是在北地,這個時候只怕草木凋零,要迎來初雪了。
“恩,老爺和夫人最近經常出門走動,糕餅點心糖果,面面俱到,說是要分發給百姓們,讓大家沾沾喜氣。”
爲了龍鳳胎,淳于老將軍可算下了血本,自家有銀子,不差那麼點,能祈福的事,青璃不是很在意。
十月初一是民間的下元節,也是燒寒衣的日子,古代人比較迷信,認爲那天並不好,所以即使有當天出生小娃,抓週禮也要錯過幾天。
青璃希望提前,這樣就能參加龍鳳胎的抓週,她預感到,這幾天就快生產了,若是小娃出生,她要坐月子,註定要錯過。
於嬤嬤知曉青璃的心思,把文氏和淳于老將軍的準備說了一遍,一切都在府上前院,不會打擾到即將生產的她,輔國將軍府那天已經提前送過信。
“聽說皇上很感興趣,早朝之後也會前來呢!”
於嬤嬤眼睛裡放着光彩,以前總是自怨自艾,在將軍府出不了頭,又被文氏給了出去,誰知道她纔是命好的,一躍成爲內院的管事,現在走路都帶風。
“那倒是好。”
青璃剛說完,肚子就開始抽動了兩下,憑藉以往的經驗,她知道自己要生產,對着一旁的麥冬道,“麥冬,我要生產了。”
“奴婢這就去通知穩婆。”
有一個得力的丫鬟就是好,麥冬從來都是不走尋常路,直接用飛的,府上的下人看到有人在天上飛已經習以爲常,淡定地該幹什麼幹什麼。
熱水,煮雞蛋和湯麪,青璃生產之前強迫自己吃一些東西,可能不是頭胎的原因,這次發動很快,她只聽嬤嬤說吸氣,呼氣,用力,幾個來回,就聽到一聲響亮地哭聲。
有哭聲就好,青璃感覺到自己脫力,迷迷糊糊地暈了過去。
“恭喜夫人,是個大胖小子!”
宮裡的嬤嬤首先給趕過來的文氏道喜,文氏忙不迭地打賞荷包,看着大胖小子,比麒麟出生還要胖上幾圈,虎頭虎腦,關鍵是很愛哭,那小嘴撅着,和淳于諳小時候一模一樣。
文氏喜歡的不行,抱着新生兒不撒手,一直等到掌燈時分,青璃這才醒過來,龍鳳胎在九個月之後可以吃些輔食,不然奶水真的不夠三個小娃吃的。
“小璃,你看看,這胖小子和諳兒小時候一模一樣,都是這麼愛哭!”
圓圓的小腦袋,胖得快要沒脖子了,啼哭不止,臉上皺巴巴的,青璃眨眨眼,爲什麼就沒有一個和她一般可愛的?像淳于諳,不是面癱就是愛哭,她有一種深深地無力之感。
新生兒沒有小名,要淳于諳起名,現在府上的下人都“二公子”這樣稱呼。
——
十月初五是個好日子,淳于老將軍和文氏定在這天作爲抓週禮,吉日吉時,精心佈置。青璃坐月子,不能見風,不得出門半步,每天只能在產房之內活動,如坐牢一般。
家裡因爲麒麟和水晶的大名,再一次爆發戰爭,淳于老將軍和文氏各持己見,文氏覺得淳于老將軍只會舞刀弄槍,給龍鳳胎起名也如江湖草莽,而淳于老將軍反感文氏的文縐縐的附庸風雅,認爲帶着一種脂粉味。
最後,還是淳于諳的一封書信解決了全部問題,麒麟大名淳于元風,老二淳于元雨,水晶大名淳于凝,本來應該叫凝冬,青璃覺得稍微有些囉嗦,去掉了一個字,反正女兒家也不排進族譜。
龍鳳胎的抓週禮場面極其宏大,據府上的下人說,馬車已經排到了街道,水泄不通,京城官家都以能來才加龍鳳胎的抓週禮爲榮,這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皇上親臨,帶着太子耶律東臨,白若塵水零黎帶着小火,魯南王世子夫人尹月曦不甘落後,帶着自家小東宣前來。
淳于老將軍本來沒打算請耶律楚陽,今兒是龍鳳胎的抓週禮,皇上親臨,難道不會搶了風頭?而後他一琢磨,皇上駕到,那些喜歡溜鬚拍馬的人必定禮物要重上兩成,看在銀子的份上,勉強接待。
“父皇,這就是東臨的太子妃?”
耶律東臨一身明黃色的太子朝服,小小年紀就體現出派頭,他揹着小手站在水晶周圍,疑惑地看着,上次見面的時候水晶還不會說話,呼呼大睡,留着口水,如今頭髮長了一些,看起來粉嫩可愛。
“恩,所以你可不要讓別人得了去。”
皇后娘娘阮冉冉和青璃的月份差不多,兩個人生產就差了幾天,這會也在坐月子,耶律楚陽只能獨自帶着東臨出席,心不在焉,想念自家新出來的小包子。
“皇上表弟,這事咱們不是達成一致了嗎?”
白若塵眯着桃花眼,用危險的眼神打量着耶律楚陽。上次明明說好了,東臨不會和他家小火搶媳婦,而去南部小國那些車交路費,精神損失費等銀子,他也不再討要,如今變卦的太快。都說皇上是金口玉言,哪有事後不承認的道理!
“表哥,這件事是朕答應的,可沒得到皇后許可。”
耶律楚陽把白若塵叫到一邊,揹着虎視眈眈地水零黎,小聲地道,“難道你想讓表嫂知道你曾經去過春風閣?”
春風閣是京都花街柳巷中最著名的一家,寓意春風一度,裡面的青樓女子多半是官妓,吟詩作對,風花雪月,偶爾流上幾滴悲慼的美人淚,走柔弱的風格,很得京都一衆官員的喜歡,很多人都是那裡的常客。
“那都是陳年舊事,你提這作甚!”
白若塵面色尷尬,眼神漂移不定,去春風閣那次純屬是喝多了走錯門,但是這種事解釋不清,若是被自家夫人知曉,哪有好日子過!
“水晶的親事……”
耶律楚陽含笑點點頭,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故意拉長聲音。
“非太子妃莫屬。”
白若塵麪皮抽了抽,從他的角度已經看到自家夫人懷疑的神色,趕緊過去安撫。
水零黎見二人說話揹着她,神神秘秘,不由問道,“你老實說,是不是楚陽給你什麼好處了?我警告你,這可關係到小火的未來,你若是……”
“夫人,此言差矣!”
根據青璃的提議,今兒天氣良好,抓週就在後花園舉行。京都的十月,還有很多不敗的花朵,五顏六色競相開放。家中的花園佈置成自助的席面,衆位賓客自己動手,或者找丫鬟服侍。
白若塵用托盤夾起幾塊點心,覺得這種模式很有意思,他把點心送到自家夫人面前,小聲道,“夫人,我總覺得咱們白家和淳于家結親,有些不妥。”
“你什麼意思?”
水零黎用帕子拈了一塊點心,放在嘴裡,味道不錯,雲片糕入口即化,她滿足地點頭,故作漫不經心地問,“楚陽給你好處,你改變主意了?”
“非也。”
白若塵着急的很,但是作爲怪盜一枝梅,最具備的就是心理素質,他絞盡腦汁苦思冥想,最後也沒想到什麼理由,“水晶可是小諳諳的寶貝疙瘩,萬一咱們小火以後有了心儀的姑娘,可不能納妾啊。”
“誰告訴你咱們小火要納妾的?”
男子們,對於外面的鶯鶯燕燕,玩玩就好,那些烏七八糟的人,怎麼可能納進門,白府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地兒。
“就是玩玩恐怕也不可以,和女子說話剪舌頭,若是陪着女子一同遊玩的話……”
白若塵想了想,最後決定讓淳于諳揹着這個黑鍋,反正那面癱一直都是那副模樣,極其護短,若是小火真的移情別戀,下場無比悽慘。
“你們夫妻還沒商量出來呢?”
尹月曦晃動着酒杯,嘲諷地衝着水零黎一笑,和她搶水晶,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東宣比不得小火?真是笑話!
那邊,東臨,東宣和小火都在圍着水晶轉悠,三個小的各自施展渾身解數,爭搶未來娘子,小火會變小戲法,東宣正在朗誦新學的詩句,而東臨準備了一個木偶娃娃。
麒麟看着有人圍着自家妹子,很不耐煩,小眉頭緊皺,嘴裡吐出來一個字,“煩!”
莫子歸丟下衙門的公務,騎馬前來道賀,青璃坐月子不得出門,他暫時見不到,把禮品交給府上的管家之後,來後花園看龍鳳胎。
“這是大舅給你們的。”
對待孩子,莫子歸很有耐心,用院子裡的雜草,編了兩隻可愛的小兔子,龍鳳胎一人一個。小時候家裡窮,他也學村裡那些小子,用雜草變成的小動物逗弄妹妹青璃。
“謝!”
水晶會說的話不多,很懂禮貌,莫子歸彷彿看到了自家小妹小的時候,他拍拍水晶的小腦袋,笑得很是溫和。
白可心遠遠站在一側,視線定格在這一刻,莫子歸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她的印象裡,只有清冷的他,受傷流血依然沒有任何表情的他,好像永遠不知道什麼是疼痛,什麼是驚慌,可此時……
“可心,你在看什麼?”
水零黎被白若塵忽悠了半天,心裡七上八下,萬一小火是個花心的,以後性命堪憂,她還是努力想想要不要做這門親,正在煩惱,突然在人羣中看到白可心,而順着白可心的方向,正是莫子歸白色衣衫淡雅出塵的身影。
“沒有什麼。”
白可心收回視線,又變得冷冰冰的,只敷衍了一句之後,沉默不語。
今兒是黃道吉日,護國將軍府上人滿爲患,在後花園前方準備了高臺,高臺上放置兩張桌子,上面擺設各種各樣的小物件,有筆墨紙硯,書本,玉佩,針線,胭脂水粉,還有淳于老將軍自己添上去的小木劍,弓箭的模型,印鑑,文氏加的銀子,首飾等等。
吉時已到,賓客們屏住呼吸,淳于老將軍把文氏和水晶抱到高臺上,兩個小的立刻撒歡開始爬行。
“快,看,小公子抓了木劍和書本,未來定是文韜武略!”
底下,一片叫好之聲,很多人開始跟着鼓掌,拍馬屁。很快輪到水晶,水晶看了看自己的哥哥麒麟,然後耐心從上面挑選,最後選擇了三樣,銀子,針線,還有一塊玉佩。
“水晶將來能賺錢,懂女紅,肯定是個賢惠的!不過,那塊玉佩怎麼回事?”
衆人都在說好話,三寸不爛只舌,估計就算抓了點心也被說成有口福而不是吃貨,大家饒有興致,突然有疑惑之聲。
淳于老將軍和文氏瞪大眼睛,很是驚訝,水晶手裡抓着一塊鳳凰玉佩,不是自家準備的抓週之物,明顯只有皇家才擁有,而且看品級,是皇后的物件。
“這,這是怎麼說的?”
淳于老將軍一頭霧水,看了看文氏,文氏也跟着傻眼。
“哈哈,真是緣分啊,看來水晶註定是朕的兒媳,東臨的太子妃!”
耶律楚陽大步向前,哈哈大笑,對着賓客們解釋,今兒出門,皇后娘娘阮冉冉特地叫東臨過去一趟,把象徵皇后地位的玉佩交給他,告訴他,若是看上了水晶,就想辦法把玉佩送到抓週的臺子上。
耶律東臨是太子至尊,又是個小孩子,接近抓週臺也沒有下人敢阻攔,巧的是,水晶喜歡那枚玉佩,就這麼的才發生這一幕。
“恭喜皇上喜得兒媳,恭喜淳于老將軍!”
賓客們常年在京都名流中游走,自然有這點眼力,忙不迭地拍馬屁,四處恭賀。只有兩個人不高興,水零黎和尹月曦的臉成了豬肝色,要不是場合不對,她們真想甩袖子離開。
“無恥,太無恥了!”
尹月曦一臉憤恨,看水零黎也不如開始那般,二人組成統一戰線,同仇敵愾,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吐苦水。
最震驚的是淳于老將軍和文氏,根本就沒想到發生這個小插曲,現在這些賓客們成了見證人,約莫今明兩天就要傳遍京都。
消息很快傳到青璃耳朵,她呆愣半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耶律楚陽和阮冉冉真是好計謀,就這麼的拐騙了她家的水晶?
雖說小娃還小,可對方是太子,太子定下的太子妃,哪個人敢來提親?青璃啃咬着蘋果發泄,早知如此,不如定了耶律楚桓家的東宣,現在沒地方買後悔藥啊!
“少夫人,您消消氣,這事也怨不得老爺和夫人。”
麥苗繪聲繪色地形容當時的場面,青璃只感嘆人算不如天算,既然木已成舟,未來的女婿還是養成的好,她會時刻關注耶律東臨的成長。
此事雖然是口頭上約定,等於板上釘釘,第二天,耶律楚陽怕夜長夢多,提前找禮部官員過來送信物和名帖,同時要走了水晶的名帖。
淳于諳得知此事正好是十月底,平陽城滴水成冰,他沉着臉,爲了發泄不滿,一鼓作氣拿下大秦的匯水,從此,匯水正式納入大周的版圖。
冬去春來,又是一年,龍鳳胎已經學會走路,新出生的小元雨還在襁褓之中,每天哭泣個不停,磨得青璃晚上睡不好,只得吧小娃送如空間裡,有羽幽陪着,元雨立刻不哭不鬧,乖巧的吸着自己的手指頭。
被三個小娃絆住腳步,青璃去哪裡都不敢久留,年初去了一趟汝陽船塢,自家小姑莫桂蘭帶着小姑父留在那邊幫忙,漁村不再是從前那麼荒涼,在四周建大片的房屋,還有很多鋪子,儼然形成一個小鎮。
傷兵們仍舊每天到作坊裡上工,吃住都有補貼,賺的銀子一部分捐出去,一部分給自己留着養老,衆人互幫互助,眼裡早就沒有了當年的愁苦,對青璃有着深深的感激。
家裡鋪子幾乎開遍大周每一個城池,正在朝着南邊小國進發,莫家族已經成爲先行者,主要重心放在南邊的小國,賺了個大滿貫。
有了銀子,青璃也會做一些好事,以水晶的名義,在進度設立幾個慈善堂,說白了就是現代的養老院,那些無兒無女的孤苦老人,在晚年享受到家的溫暖,得到很好的照料。
水晶雖然年紀小,卻已經是名義上的太子妃,家裡有錢,更重視名聲的培養,未來水晶爲一代皇后,青璃必須從小開戰教育,將來要厲害一些,表面裝的柔弱可憐博取同情,背地裡下手快很準。
堂姐莫青菊出嫁,爹莫如湖和娘劉氏,大伯,大伯孃都在北地趕來,分別一年,再次見到家人,她身邊多了一個愛哭鬧的小包子。
大哥的親事仍舊沒有進展,成爲歷史一大難題,莫如湖和劉氏想要抓緊教育,時機不趕巧,京都下屬的一個小縣出了點問題,莫子歸作爲京兆尹,親自帶人查探,衙門暫時由師爺幫忙管理。
“二年,最多還有兩年時間,必須成親!”
莫如湖和劉氏走之前咬牙切齒,下了老大的決心,爺奶更是如此,若是大哥不成親生子,他們二老百年之後都閉不上眼睛。
如此,青璃帶着小包子,很快到了九月底,是小包子元雨的抓週禮,這麼愛哭的小娃,唯獨對着刀劍感興趣,抓週禮讓青璃這個做孃的大跌眼鏡。
——
時間如白駒過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青璃在京都中混得如魚得水,護國將軍府的少夫人,太子妃的孃親,無人敢得罪。她活得光鮮亮麗,每天在小娃,府務中忙碌。其實有些事情並不需要她親歷其爲,她不過想把自己變得忙碌起來,這樣時間過得更快些,只有夜深人靜,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思念淳于諳。三月裡,青璃從北地歸來兩年,她得到北地大捷的消息,幾乎是一夜之間,淳于諳火速佔領大秦京都,砍殺大秦皇族,正式宣告那個腐朽朝代的終結。
一路風霜,淳于諳帶領部分北地士兵班師回朝,一路上幾乎甚少睡眠,他拼命行進,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見到自家的娘子,龍鳳胎已經兩歲多了,元雨也有一歲半,他不想在兒女成長中缺失太久。
青璃得到消息,激動得幾個晚上沒有閤眼,她特地去京都的鎮國寺燒香拜佛,感謝上蒼,讓夫君淳于諳平安歸來,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麼能比團圓更重要。
日思夜想,每天都在估算淳于諳走到哪裡,青璃每天清晨會出門,到城門口處張望,日落在回到護國將軍府上。
龍鳳胎和元雨不需要她餵奶,有時候喝點奶粉就好,她每日如行屍走肉一般出府,文氏和淳于老將軍誰也沒有阻攔,二人眼裡只有感動。
不記得有多少次希望和失望,每當夕陽西下,青璃總會望向城門的方向,見守城的士兵們關閉城門,她這才轉身離開,而城門口的茶館生意非常好,因爲京都的百姓們都知道,少將軍夫人會在二樓的雅間裡張望,風雨無阻。
“於嬤嬤,你說少將軍會不會瘦了?也不知道衣衫會不會合身。”
青璃是按照兩年前的尺碼做的衣衫,這兩年每當想他,就會做針線打發時間,空間裡已經有厚厚的一摞,日積月累的數量驚人。
於嬤嬤帶着憐惜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花容月貌,在京都甚至是外海,恐怕沒有比青璃更美麗的人了。
“應該做小一點,他一定是瘦了!”
青璃見於嬤嬤不答話,站起身,圍着偏廳走了一圈。這魔頭行軍打仗,總是忘記自己是個將軍,吃飯也不按照時辰來,不知道方侍衛監督的如何。
“小姐,到時辰了,您該去城門口了。”
太陽升起,又是嶄新的一天。已經進入四月裡,京都的天氣溫和,天空放晴,偶爾可以看到風箏在飄。
“恩。”
青璃的心很緊張,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她用手用力摸着跳動的心臟,似乎,似乎感覺到淳于諳正在向着她靠近。
出門之前,去文氏那邊問安,順便把三個小娃送過去。
“小璃,戴上這支玉蘭花的簪子吧。”
文氏望着青璃,一臉欣慰,親手爲她插上那根淳于諳送的玉簪,上次青璃在正院的偏廳睡熟了,怕她不舒服,文氏就取下了玉簪,現在正好歸還。
一路上,清風環繞,鳥語花香,城門已開,街道上有不少擁擠京都的百姓和商販們,人人臉上帶着微笑,青璃從這種笑中,體會出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
幸福是什麼呢,無非就是吃喝不愁,可以和自己愛的人長相廝守,別無所求。
從二樓茶館裡張望,剛好能看到城門口處,士兵正在對過往的馬車進行抽查,顯得很是認真,三三兩兩進城的百姓也沒有那麼怕士兵,不像從前,和老鼠見到貓似得。
大周的衙門上公開透明,若是有草菅人命的狗官,百姓們可以到京都告發,京兆尹府就受理此類案件,一經查實,官職一擼到底不說,沒準還攤上人命官司,這些官員謹小慎微,誰也不敢過分。
青璃正在託着腮回憶從前,遠遠的,聽到很多馬匹的聲音,她快速從椅子上站起身,一臉激動之情。
或許是進城的百姓們也得打了消息,紛紛停下,街道上瞬間涌入成羣的百姓們,青璃從二樓而下,站到百姓們中間。
將領歸來,需要先入宮見皇上,青璃一直等候在這裡,不爲別的,只爲提前看淳于諳一眼。
淳于諳策馬前行,前面的方侍衛舉旗,身後跟着城北大軍的將士們,一路風霜,無人叫苦叫累,他們能體會少將軍的心情,有些人甚至提議加快行程。
兩年了,終於歸來,總算沒有辜負自家娘子,淳于諳一顆心早已經飛出去,一向面目上沒有表情的他,眼眸深處也染上激動的神色。
瘦了,真的瘦了。
遠遠的,青璃看到夢中的人,淳于諳坐在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一身戎裝,他寬大的肩膀仍舊顯得很健壯,可是面頰的輪廓更深,如沙漠風化的沙雕一般,整個人身上帶着強大而又冷峻的氣勢。
察覺到一抹特殊的視線,淳于諳轉過頭,目光與青璃來了一個大碰撞,夫妻二人對視,眼眸裡夾雜太多的情緒。
“我回來了!”
淳于諳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利落地下馬,在人潮涌動的街道上,邁着大步朝着青璃而去。
凱旋而歸,天下大定,夫妻團聚,離實現青璃願望那天,也不遠了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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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之後,還有番外,番外不一定會天天更,但是也不會拖拉,小蓮爭取六月份開新文,求大家關注,千萬不要把我忘了啊,
新文一定更上一層樓,願望是能寫得更好,還是溫馨強寵路線,女主會更強一些
另外美人們想看誰的番外可以提出來,我會加進去,感謝的話到時候在完結感言說吧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