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擊營老四連一部,並9、18、25連合爲一個加強營,由陸航大隊第4編組協同陸戰並提供空中支援,於明天九時整點向位於上海南郊的日軍第9師團一部發起總攻。”
“突擊營老六連一部,並3、5、7連合爲一個加強營,配屬營指特戰大隊一部,由陸航大隊第5編組協同陸戰並提供空中支援,於明天九時整點向位於上海黃浦江沿岸的日軍第13師團一部發起總攻。”
“突擊營老2連一部,並2、4、6連合爲一個加強營,配屬營指特戰大隊一部,由陸航大隊第6編組協同陸戰並提供空中支援,於明天九時整點向位於上海市中心的日軍第13師團一部發起總攻。”
“突擊營老一連一部,老三連一部,老六連一部,合爲一個加強營,配屬營指特戰大隊山地戰分隊、城市戰分部,由陸航大隊第7編組協同陸戰並提供空中支援,於明天九時整點向位於上海外灘的日軍第13師團一部,以及日軍第三艦隊岸基各後勤處、補給點及其陸戰分隊駐地發起總攻。”
孟遙條理清晰地一口氣下達着各個作戰命令,只聽得已接到命令而繼續做洗耳恭聽的衆人乍舌不已。
要知道,無論是在兩次東征,還是北伐,包括最近的數次對紅軍的圍剿作戰,每一個發佈作戰命令的戰地最高長官,無不戰戰兢兢地拿着稿子,一邊仔細地核對着,一邊纔敢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聲。而在他身邊的,還必須侍候着不少於三個以上的作戰、機要參謀等得力臂膀。
而人家孟遙哩,除了中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別說拿着稿子照本宣科了,就是在發佈命令時,連語氣的抑揚頓挫都沒有絲毫變化。
差距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什麼是差距,這纔是真正的差距哇。
不過,有人驚喜,有人高興,更有人興奮得摩拳擦掌,但也有人憤怒,不解,甚至還疑惑莫名:爲什麼大多數人的名字都有點到,他們的名字卻提都沒提一下呢?
想着想着,宋希濂黑着個臉,虎地一聲站起來,直愣愣地望着孟遙叫道:“孟教長,多年未見,先不跟你講禮節。我要抗議,爲何參戰單位只要稍加留心,就發現幾乎全是突擊營的作戰單位。這是對其他參戰單位的歧視和不信任,更是親疏有別的做法,我實在爲此感到遺憾和不解。”
王忠秀一聽,也跟着應聲蹦起來,已難控制惱羞成怒地叫嚷着:“還有我們新編獨立旅,孟將軍,我們的確是地方雜牌部隊,也許連二流都算不上。但面對敵人,我們敢於迎面而上,從未畏縮。所以,我強烈要求單獨給我們一個街區,拿不下來我提頭回來。”
聽着兩人義憤填膺的叫喊聲,跟隨陳賡而來,一直激動的注視着孟遙的潘漢年及其助手,也開始變得躍躍欲試。但這個苗頭一出現,他們就被陳賡不動聲色地給拉了回來。
“怎麼了,老陳,孟將軍這的確是在看人下菜嘛。”
屁股剛一落座,潘漢年就有些不滿地望着陳賡,壓低聲音嚷嚷道。
陳賡淡淡笑着,暗暗捏一下潘漢年的手道:“別急,會輪到我們的。特科的聲名,我敢肯定不會讓孟教長視而不見的。”
其實陳賡沒有說出來的真實話語,潘漢年心裡也很清楚。別說他們現在與國民黨勢同水火,就是孫文時代的蜜月時期,像特科這樣的秘密機構,在今天這樣的作戰會議上,也不可能公開拿出來指定什麼任務。
悄悄的幹活,這纔是他們真實寫照。
但潘漢年卻有着自己的擔心,陳賡馬上就要隨臨時中央返回瑞金。這意味着,在佐爾格於上海成功建立了他那個傳奇般的蘇聯軍事情報網後,納爾遜夫婦無疑是將這道曙光帶給上海局的最成功的引路人之一。共產國際的指示以及上海局賴以生存的活動經費,都是通過這條線源源不斷地輸血過來。
但糟糕的是,現任上海局頭頭的施特恩被召回莫斯科之後,能夠支持數千公里無線電通訊的大功率電臺,因爲失去了繼任者而臨時託管在他們手上,上個月卻被戴笠破獲了,保管員李竹聲就此叛變。
與莫斯科穩定的聯繫也從此中斷了。臨時中央再一撤離,就憑瑞金的那幾臺破電臺,上海的黨組織以後可就真的成了爹不親孃不疼的孤兒嘍。
倘若這次搭上了突擊營這條大船,這些頭疼的問題,也許就不是問題了。
聽到宋希濂、王忠秀等人的叫嚷,孟遙面無表情地望着他們,聲音已變得有些嘶啞地說了一句:“二位坐下吧,如果我的作戰命令發佈完畢,你們還有什麼疑問那時再起來說說也不遲。”
這句話,猶如當頭一棒,頓時喝醒了這些心急如焚的軍人們。是啊,倘若孟遙真要因此治罪的話,現在就可以將他們拿下了。
軍中無戲言,軍中更無兒戲啊。
幾個人惶惶不安地坐下身,偷偷用眼不停地打量着不苟言笑的孟遙。哦對了,他就是在笑別人也看不到哇,滿頭都是繃帶,說來也是怪可憐的哦。
正心慌吊氣着,門外忽然一陣騷動。
無數雙目光紛紛望向門外,就聽一個男高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委員長駕到,全體起立,敬禮——”
隨着一陣陣乒乒乓乓的椅子倒地聲,在場的將校們一個個挺身站起來,有的勾着脖子用目光尋找着人羣簇擁中的老蔣,有的則偷眼望向正在發佈命令的孟遙,更多的則是不知所措地想站又不願站,想坐又不敢坐,樣子很是滑稽。
很顯然,作爲一個職業軍人,還是有不少人懂得正在召開的作戰會議的至高無上性。
娘買糕的,電影裡說的老蔣大戰之際就喜歡跑來跑去,指手畫腳,說的可真一點不假啊。
孟遙端坐在桌前,高高揚起他的那隻左臂,惡狠狠地在桌子上用力一拍,聲音不大,但卻充滿了殺機地冷哼道:“衛兵聽令,十秒鐘之後,將仍站在我面前的人,無論是誰,全部給我拿下。”
恰在這時,老蔣正好走到了門口。
聽到孟遙冷得刺骨的話,猶如一股寒風瀰漫開來,會議室內所有將校軍官們都忍不住感到一陣陣不寒而慄,幾乎是連想都沒想,趕緊又去用屁股找自己的椅子。這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假如有人想拿腦袋試一試這種作戰會議嚴肅性的硬度,孟遙將會毫不猶豫地拿他開刀祭旗。
大戰前祭旗,這可是咱古老中國軍事上很要命的一個大儀式吶。
常常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老蔣,對這套早已爛熟於心的把戲和權謀豈能不知輕重,一愣之下,當即便誇張地揮手在自己的鼻子前使勁扇了扇,然後皺着眉頭邊說邊向後退了幾步:
“打仗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煙槍。娘希匹,嗆死人。”
會場內外,頓時恢復了最開始時的肅穆、威嚴和靜寂。
這時,孟遙方纔無聲而威嚴地掃視了一圈會場,擡手指着門外對負責警衛和安全的牛剛,有意提高了一個八度地命令道:“你去外面看看,如此重要的軍事會議,是誰在那裡大聲喧譁,肆意衝撞大戰來臨前的這份神聖不可侵犯?”
老蔣早就豎着耳朵在聽裡面的動靜,孟遙的話剛一傳過來,他立刻輕輕咳嗽一聲,難以覺察地衝着他的侍從室幾個正副侍從長擺了擺手。
蔣百里眼尖,一看老蔣的動作,索性自己扯起嗓子越庖代俎地喊了起來:“報告春蠶行動總指揮孟遙將軍,國民**軍委員長、黃埔軍校校長蔣公中正在大戰前,特來檢查、訓示和看望參戰將士,請立刻前來迎接。”
孟遙冷冷一笑,嗯,這纔是應當應分的套路嘛。既然穿越來了,就要樹立一個標杆式的軍事體制於這個時代,學不學是一回事,但必須要讓世人知道,中國軍人是不輸於任何所謂強國的。
緩緩站起身後,孟遙忍着錐心的刺痛喊出口令:“全體春蠶行動參戰將士都有,全體起立,以中間過道爲基準,向左、向右看,立正——”
喊完,他暗暗抹了一把豆大的汗珠子,苦笑着看向一旁的陸濤:“只有請你代勞了,去把委員長迎接進來。”
衆目睽睽之下,陸濤還能說什麼,當然是裝模作樣地向他一個敬禮,然後以標準的正步走朝門外走去。
老蔣矜持的身影,終於如願以償地晃晃悠悠地邁進了這個肅穆的會場。
擡起眼睛,很是威嚴地掃視了一圈之後,他才舉起帶着一雙白手套的手舉到眉間,搞出了一個不知是什麼的敬禮動作,嘴裡哼哼唧唧地說道:“很嚴肅,也很端莊,很好,我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同志們,將士們,你們辛苦了。”
衆人不知所措地看看老蔣,又瞅瞅站在臺前的孟遙。
不鼓掌表示一下吧,怕老蔣秋後算賬。鼓掌吧,又怕人家孟遙當場就能給你一頓殺威棒。難吶,有時候做官真是何其難也。
還好,孟遙遠遠望着門口的老蔣,第一個舉手齊眉敬禮道:“全體都有,立正,向委員長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