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只感覺自己的呼吸一下子加重了許多,內心深處,隱隱作痛;
關於薰兒的記憶,不停地在自己腦海中翻騰,那個女孩兒,很獨立,很自我,也很堅強,大家族中的女性,所能夠獲得的家族資源一般都很少,但薰兒是一個特例,她是硬生生地靠自己的優秀從自己的一堆兄長之中脫穎而出,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個地位。
如果不是忽然進入了,蘇白相信薰兒的未來,絕對難以想象;
但是,現在,她卻死了。
該死,這!
怒火,在蘇白胸腔之中不斷地填充起來,帶着一種難以發泄的壓抑,因爲薰兒是死在故事世界裡的,她的死因,都很難找出來,無論是故事世界裡的危險弄死的還是被聽衆給害死的,站在蘇白的位置上,都沒辦法去報仇,也沒能力去報仇。
當初四個人一起組建殺人俱樂部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三個人都成爲聽衆時蘇白也曾想過這一天,但是蘇白沒料到會來得這麼突然,這麼得讓人猝不及防。
原來,他們也會死的,
蘇白的瞳孔之中,顯露出一抹灰敗的顏色。
“蘇白,你現在是在辦公室裡麼?我快開車到你辦公室樓下了,你下來吧。”
薰兒和楚兆的關係也是很好,薰兒的忽然離去,楚兆的心裡肯定也是不好受,當然,蘇白和薰兒之間,還有一抹淡淡的情緣,薰兒絲毫不掩飾自己對蘇白的情愫,但是蘇白每次都很乾脆利索的拒絕,說是怕辜負了你,但實際上,還是屬於蘇白的一種怕擔責任的逃避。
自己父母早逝,自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自己甚至習慣了偶爾的精神病發作,小傢伙和自己一樣,孤苦無依,所以兩個人可以湊在一起相依爲命,如果自己也死了,留下小傢伙一個人,這也是小傢伙的命,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蘇白是把自己當作小傢伙的父親,彼此之間,沒有太多的愧疚和虧欠。
但男女之間的關係不一樣,扯不斷理還亂,蘇白曾捫心自問,自己到底是真的對薰兒一點感覺都沒有,還是自己其實更愛自己一些,寧願去傷一個女孩兒的自尊心也不願意讓自己多一份牽掛出來。
尤其是在薰兒也進入之後,一個女孩子,外表看起來再堅強,內心深處恐怕也是惶恐不安的吧,而自己卻依舊什麼都沒做,依舊什麼也沒去管。
蘇白的拳頭,慢慢地攥緊起來。
想要嘗試站起來,卻再一次失敗,身體還是跟散架了一樣,但下一刻,蘇白緊咬牙關,硬撐着站了起來,身上開始不斷溢出鮮血,浸染了衣服,這時候,蘇白看起來很是可怖。
但是,站起來,已經是盡了全力了,再邁步子就真的邁不動了,走一步的後果就是自己整個人摔下去。
“楚兆,你上來接我一下,我受了很重的傷。”
蘇白對話筒說道。
大概十分鐘後,楚兆推開了事務所的門走了進來,看見面目猙獰強撐着站起來的蘇白也是嚇了一跳,馬上走過來把蘇白給攙扶住。
“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薰兒已經不在了,你可不能出什麼意外。”
“薰兒有墓麼?”蘇白問道。
既然修改了現實世界的一些事情,抹去了薰兒死亡帶來的影響,那麼,薰兒應該是在現實世界裡是有墓碑的。
“有,我剛打聽到了位置,在西北口公墓那裡,你現在就去麼?”
“我死不了。”
“行。”
楚兆就這樣攙扶着蘇白走了出去,兩個人坐電梯下去,一直到了停車場,然後上了楚兆的車。
蘇白被楚兆繫着安全帶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身上還是不斷地溢出着鮮血,現在,就連可能隨時回來和自己分贓的胖子他們蘇白也懶得去等了,哪怕因此錯過一些利益什麼的,蘇白也不在意了,現在蘇白最想做的,就是去薰兒的墓碑前,再看一眼她。
“知道薰兒是怎麼死的麼?”蘇白問了一句顯得很白癡的問題,因爲這件事,楚兆知道的可能性並不大。
首先,要知道薰兒上個故事世界裡的事情,然後還要去諮詢同時進入那個故事世界的聽衆,蘇白沒這個權限,如果是通過自己的關係去詢問的話有點大海撈針的意思,而且薰兒到底是怎麼死的,也很難調查清楚,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太多了。
楚兆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蘇白,你知道麼,我現在忽然覺得好諷刺,媽的,我還是刑警隊隊長,但是現在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連她的死因都不知道,根本連怎麼調查都不清楚,這******到底算是什麼事兒啊!”
楚兆說着說找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盤。
“這件事,我來調查。”蘇白記得自己有一個論壇號,自己似乎可以去那裡發帖付出一定的獎勵,可能會有當巧參與那個故事世界的人來給自己提供一些信息,當然,這種方式成功的可能性也是很低很低。
“呵呵。”楚兆笑了笑,伸手,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淚水,有的人,不管是在什麼時候,都不習慣去哭泣,也不允許自己去哭泣。
終於,楚兆的車拐入了一條小公路,前面是一個小陡坡,上了陡坡之後再拐一個彎,公墓羣就在眼前了。
楚兆把車停在路邊,因爲蘇白身體不方便的原因,楚兆也不去停停車場那裡了,直接攙扶着蘇白下了車。
蘇白在楚兆的幫助下走入了墓園,楚兆應該是問道了具體的位置,所以直接帶蘇白向高處走去。
走着走着,楚兆忽然開口問道:“蘇白,在你心裡,是不是覺得寧可我死,也比薰兒死更好一些?”
蘇白沉默了一會兒,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楚兆這個問題。
“現在討論這個,有什麼意義?”
“對,沒意義。”
其實,確實是這樣吧,比起和自己有矛盾有芥蒂的楚兆,對自己心存愛慕的薰兒,當然是蘇白更希望活下來的對象,但世事無常,也不是蘇白自己開的,這些事情,也不是蘇白能夠控制的,當然,不管自己和楚兆到底還有多少關係裂痕,蘇白也不希望楚兆出現什麼意外的,或許兩個人不再像以前那樣是至交好友,但心裡,還是希望對方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墓碑,顯得很簡樸,墓碑前還有一堆花束,顯然,在不久前,剛剛有人來看過薰兒。
把蘇白攙扶到墓碑前後,楚兆鬆開了手,蘇白身體一個踉蹌,就這麼撐着墓碑,緩緩地坐了下來。
墓碑上,薰兒的照片,彷彿如昨,很內斂,也很娟秀,但是這個冰冷的墓碑,真的和她一點都不般配。
恍惚間,蘇白能夠看見這個女孩兒站在自己面前,在飛機上接自己下機,也似乎看見了更年輕的時候,自己一個人揹着一個書包去上學時,這個女孩兒開着家裡的軍吉普大大咧咧地到車站來接自己一起去學校。
這個時候,再去想當初是否答應和接受薰兒對自己的愛慕,其實是一種對薰兒的褻瀆,因爲蘇白清楚,薰兒不需要憐憫,她也不接受憐憫。
“這是她第三次體驗者任務吧,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居然出了意外。”蘇白喃喃自語。
一旁,楚兆有些意外地皺了皺眉,看着蘇白,然後發聲道:“蘇白,你剛剛說什麼?”
“怎麼了?”蘇白帶着疑惑看着楚兆。
“這是她的第二次聽衆任務。”楚兆一字一字地說道,“我也是剛剛過了自己第二次聽衆任務,我們早就不是體驗者了,我們是正兒八經的聽衆。”
聽到這句話,蘇白身體一顫,隨即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馬上怒吼着擡起頭,看着空中,那一片天,很藍,陽光,也很刺眼,但蘇白就這麼和太陽直接對視,絲毫不挪開。
…………
“喵。”
吉祥看着這幅畫中的情景,看着蘇白簡直要發狂似地擡着頭,從這個角度來看,蘇白就是在盯着自己。
搖搖頭,搖搖尾巴,吉祥覺得自己把事情搞大了,也攤上事兒了,誰知道這幅畫的居然出現了這樣子的一個情景,這下子玩笑開大了。
“貓貓……”
這時候,臥室的門被推開了,剛剛睡醒的小傢伙從裡面爬出來,看見蘇白躺在地毯上,一看就是受傷了,有些焦急地爬了過來,爬到蘇白身邊後,小傢伙小肉手撐着,發現了蘇白胸口上的那幅畫,畫中的蘇白,正怒目盯着外面,很生氣很生氣。
小傢伙馬上捂住嘴,似乎自己也被嚇到了,然後扭過頭看向了吉祥:
“粑粑……氣……了……貓貓…………”
吉祥叫了一聲,那幅畫正在不斷地發燙,畫面也正在不斷的模糊起來,吉祥馬上伸出爪子把那幅畫從蘇白胸口拍走,
然後在蘇白醒來之前先馬上蹦到冰箱那裡,給小傢伙取來了一袋牛奶,又把平板給帶出來用貓爪子調好了一部動畫片播放着,隨即叼着那幅畫逃也似的跳出了窗子,
顯然就是高冷如吉祥也知道自己這次把玩笑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