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的語氣無比真誠。
那張年輕冷豔的面龐絲毫沒有影響她展現自己母性的光輝,那目光中的愛意就像是溫暖的水流,在無聲中緩緩流淌。
但林新一一點都不感動。
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女人是在演戲,還是在說真話。
可能只有在面對毛利蘭的時候,她纔會展現出自己真實的一面吧?
林新一心裡這麼想着。
而更令人在意的是,貝爾摩德早就發現他不對勁了。
只不過現在看來,她似乎沒心思追究這一點——甚至,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人還反過來在他面前,反省起了自己的過錯。
“那麼...”
林新一想了一想,便迎着貝爾摩德那飽含愛意的目光,嘗試着再次拋出了那個問題:
“老師,你到底爲什麼那麼重視毛利小姐呢?”
“哈...”貝爾摩德露出了輕鬆的笑容:“怎麼,你是在嫉妒毛利小姐嗎?”
“老師我以前總是隻顧着關心她,讓你不舒服了吧。”
“別開玩笑了...”林新一皺眉表示不滿:“你對毛利小姐,甚至是那個和我們組織爲敵的工藤新一,都表現得那麼在意。”
“老師,這不應該給出一個解釋嗎?”
這一次,貝爾摩德再也沒有轉移話題。
在林新一面前,她變得非常自然,放鬆,而且坦率:
“是啊...再瞞着你也沒意義了。”
“因爲你和毛利小姐,都是上帝賜予我的天使啊。”
她寵溺地摸了摸林新一的頭,儘管,林新一的身高已經不太適合她這樣做。
林新一冷着臉拽住了貝爾摩德那不安分的手。
而貝爾摩德這時候才擺正神色,非常認真地對他囑咐道:
“boy,這件事你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琴酒。”
“哦?”林新一頓時來了精神:“爲什麼?”
“因爲我現在的確在‘違逆組織’。”
貝爾摩德說出了林新一最想聽的話:
“而這一切,要從源頭說起,還得提到我和有希子的友誼。”
“工藤的老媽?”林新一有些訝異。
“沒錯...”貝爾摩德目光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你果然不記得,老師我原來在明面上的身份了吧?”
“我...”林新一正覺得緊張尷尬。
但貝爾摩德的眼中,卻反而流露出了歉疚:
“對不起,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老師我的過錯。”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而你失去的記憶,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找回來。”
說着,不待林新一回答,她便自顧自地講述起了過往:
“有希子是個大明星,這你應該知道吧?”
“其實,老師我也是一個...”
“不,是兩個大明星哦。”
貝爾摩德又變回了那種帶着寵溺的輕鬆語氣:
“好萊塢的影后‘莎朗’,你聽說過嗎?”
“好萊塢的莎朗?”
林新一微微一愣:
那個“I think it's karma”,結果報應到自己家裡,最後還靈堂拉票的國際巨星?
不是吧,這特麼是我老師?
這報應不會報到我身上吧?
林新一正是震驚,但和他想到的那個“莎朗·私通”不同,貝爾摩德給出的是一個他完全沒聽過的名字:
“不,是莎朗·溫亞德。”
對此,林新一臉上只有茫然。
而貝爾摩德微微一笑,自嘲着說道:
“我果然已經是個過氣的老女人了。”
“不過,克麗絲·溫亞德...“
“這位正當紅的小溫亞德,你應該聽過吧?”
“這也是你?!”
林新一不禁有些震驚。
“哈哈。”貝爾摩德的笑容裡多了些許得意:“你看過我拍的電影?”
“不...我看奧特...”
“額,看電視劇的時候,中間老是插播你拍的廣告。”
林新一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而且廣告時間還特別長,挺煩人的。”
貝爾摩德:“.......”
“好吧...總之,如果你瞭解娛樂圈的話,就會知道好萊塢女星莎朗·溫亞德和曰本女星工藤有希子是多年的好友。”
“我在工藤新一還是小屁孩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他了。”
貝爾摩德講出了自己和工藤家的過往。
“所以...這就是你在意工藤和毛利小姐的原因?”
“不,沒有那麼簡單。”
“其實我原來挺煩那個總是喜歡打探別人秘密的小屁孩的。”
她毫不客氣地給了閨蜜家的孩子一個差評:
“但是,一年前...”
“在紐約發生了一件事情。”
原來,一年前,貝爾摩德把自己僞裝成一個被通緝的殺人魔,跑去和FBI的赤井秀一對線。
結果她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被FBI追得上躥下跳。
在逃亡的過程中,她意外地偶遇了那時在紐約旅行的毛利蘭和工藤新一。
而在貝爾摩德不小心墜下樓梯,差點摔死的時候,是他們兩個救了她的命。
“所以...”林新一聽得眉頭微皺:“你就這麼重視毛利小姐,甚至不惜爲她犧牲生命?”
這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樣。
畢竟,按照貝爾摩德對毛利蘭展現出的關心程度...
如果不是人種不對,林新一甚至會懷疑她是毛利蘭失散多年的親生母親。
而貝爾摩德作爲一個犯罪組織的高層,真的會因爲一次救命之恩就深受感動,如此死心塌地地愛上一個17歲小姑娘?
“很難以理解吧...”
“像我這種殘忍無情的傢伙,竟然會被一個小丫頭感動。”
貝爾摩德讀懂了林新一的疑惑。
擡頭看着不遠處忙着跟家人打電話的毛利小姐,她不由自嘲地笑了一笑:
“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她出現在我黑暗的人生裡,就像是帶來救贖的天使。”
“當然...”
貝爾摩德將那柔情似水的目光挪回到林新一身上:
“你也一樣,Boy,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
原來如此...
林新一終於理解了貝爾摩德:
她的轉變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被毛利蘭救了一命,就突然立地成佛了。
在遇到毛利蘭之前,在那更久遠的漫長時光裡,她內心就已經開始在黑暗中痛苦掙扎。
這說明貝爾摩德的人性始終沒有泯滅徹底。
把她爭取過來的可能性更大了。
“那麼...”林新一試探着問道:“老師,你有考慮過組織嗎?”
“如果組織發現真相,想要將毛利小姐和工藤新一除掉,你怎麼辦?”
這一問就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貝爾摩德沉默許久,然後纔回答道:“我不會讓組織知道的。”
“有那麼簡單嗎?”
“那個工藤新一現在還藏在暗處調查組織,他遲早會跳出來跟組織作對的。”
林新一沒有給對方逃避話題的空間:
“如果他真的被組織發現了,組織要殺工藤,甚至是毛利小姐。”
“那老師你要怎麼辦?”
“你難道要爲了保護他們,背叛組織嗎?!”
貝爾摩德瞳孔一縮。
針對這個再敏感不過的問題,她顯然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切的回答。
“我明白了...”
林新一深深一嘆。
他其實已經能確認貝爾摩德對毛利蘭的愛,甚至還隱隱相信,她同樣深愛着自己。
按照現在這個情況,他只要拿捏着毛利蘭和工藤新一做籌碼,應該就能逼迫貝爾摩德放下仇恨,幫着掩飾宮野姐妹的存在了。
但這還不夠。
林新一想要的不僅是一個危險的戰略平衡。
這種平衡是非常不穩定的。
畢竟,要是貝爾摩德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的仇恨,鐵了心要對宮野姐妹下手。
那林新一難道還真能向琴酒舉報,帶着毛利蘭和柯南一起完蛋嗎?
他是絕對做不出這種事的。
而“核威懾”能夠成立的前提就是,掌握者必須得有使用“核彈”的決心。
只有真敢扔,別人纔會怕——
一旦讓貝爾摩德發現他的決心不足,那情況可就危險了。
所以光是有威懾還不夠。
林新一還在思考着該怎麼讓貝爾摩德真正轉變心態,把她一步步地爭取過來。
而要實現這一點,就必須讓貝爾摩德直面那個她避而不談的問題,讓她在組織和他們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飯要一口一口吃,現在直接和盤托出,未免有些操之過急。”
林新一都不太敢想象,這位在自己面前如此溫柔深情的貝爾摩德老師,在知道他瞞着組織“金屋藏嬌”的事情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她會不會因此跟他翻臉,甚至,做出更加過激的事?
所以,抱着最後一絲警惕,林新一併沒有跟她上演什麼互訴衷腸、坦誠相見的戲碼。
“必須得進一步地驗證一下——”
“她是不是真的願意爲了保護我們,拋棄過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