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莫偉站在大樹下等我，見我跑到他身邊，他沒有說話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腦子裡還是昨晚莫叔打莫嬸的畫面。莫嬸明明是很痛苦的喊叫了大半個晚上，爲什麼第二天又沒事人一樣呢？
我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思考這件事上竟然沒有注意到面前的大坑，等我回過神來記得看路時，人已經摔進去了。
“啊喲！”
觸地的劇痛讓我禁不住慘叫起來，一直快步前行的莫偉嚇了一跳，飛快的奔過來扶起我，“摔疼了吧，你這一大早都想什麼呢，怎麼眼睛都不看路的！”
責罵聲中都帶着關切，讓我覺得既熟悉又陌生。我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莫偉哥，我還以爲你再也不會理我了呢！”
“誰說不理你了，你自己那麼笨，誰讓你幫吳玉彤傳紙條了，現在我們班的人都以爲我和她有什麼呢，連班主任也找過我好幾次了！”莫偉氣急敗壞的瞪着我，看樣子是真的生氣了。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又生氣了，像吳玉彤那樣的女孩子所有男生都應該喜歡纔對啊，畢竟她足夠漂亮和聰明，而且也能幫的到他呢。可我不敢再這樣說話，倒是想起了昨晚莫嬸‘被打’的事情，於是道，“莫偉哥，昨晚莫叔和莫嬸打架了。”
“啊，他們關係不是一向很好麼，怎麼會打架，再說了二叔不可能會打人的啊。”
顯然莫偉也是不相信的，畢竟莫叔是一個很斯文的人，“我也不敢相信呢，可昨晚莫叔的確和莫偉打架了，莫嬸被莫叔打得不輕，喊了一晚上，一直在喊不要不要的，氣喘吁吁的！”
我不知道怎樣來形容自己的恐懼，只能笨拙的模仿莫嬸的口申口今聲。莫偉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最後搖搖頭道，“那就不知道了，但是既然他們今天早晨沒有吵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你也別擔心了。”
“哦……”我不知道莫嬸和莫叔到底有沒有問題，但我知道我應該相信莫偉。
我們再次陷入了沉默，期間誰也沒有再說話，知道莫偉走進校門我纔想起來叫住他。“莫偉哥，你晚上回家還會等我嗎？”
莫偉難得的回頭看着我（以往他總是頭也不回的）堅定的點了下頭，“嗯，下午放學我在校門口等你。”
“嗯，好的。”那一刻心裡的歡喜和激動無法言說，我重重的點點頭，蹦蹦跳跳的進了校門。莫偉的那句話就像是一個開關，一個打開我快樂心情的開關。
我就懷着那樣快樂的心情上着一天的課程，期間幾次因爲傻笑被老師點名批評，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甚至諷笑我，可我完全沉浸在能和莫偉回家的喜悅中，全然沒有理會。蘇老師沒有太多過分的刁難刁難我，我開始有那麼一點點認爲上學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有了期待生活就變得有滋味，可一旦知道了期待的事情出現的時間生活就變得煎熬了，我一個下午都在盼着放學，每一次鈴聲都能在我的心上敲出印記來
，終於等到屬於下課的那聲鈴聲的時候，我的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好像被激活了一般，我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來，揹着書包就朝着教室外奔去。
我滿腦子都想着莫偉一臉陽光的站在校門口，他肯定已經在瞪着我了！
可惜我走到校門口莫偉還沒有到，我只能站在那裡等，看着同學們三三兩兩的結伴走出校門，我開始着急了：莫偉是不是忘記了和我的約定，還是說他有什麼事情耽誤了。
“小妹妹，你是在等人吧？”我正着急的張望着，一個男生走到我面前，我看着他似乎有點眼熟，於是點點頭道，“嗯，我在等莫偉，請問你是莫偉的同學嗎？”
那人點點頭，笑眯眯的望着我。“是莫偉哥叫我來接你的，我們班這節課在後山上訓練課，他怕你一個人在學校不安全，所以叫你去那裡等他。”
莫偉他們的體育老師似乎經常叫他們訓練，我於是也沒有多想跟在他身後朝後山走去。
學校後山有很多樹，山路彎彎曲曲的很不好走，好在我們並沒有走多久就聽到了前面樹叢裡傳來的說話聲，似乎真的有很多人在那裡呢，還有莫偉他們班的林文彬。
“前面就要到了，你先走！”那男生忽然繞到了我身後，衝我微笑着說道。
我想他大概是怕我一個女孩子走後面害怕，真是沒有想到他還是一個這樣溫和的人呢，我說了聲謝謝，快步的朝前走去。
繞過那一叢灌木便看見了前方的一片水塘，水塘邊還有幾塊大石頭。一羣男生圍着水塘在竊竊私語，我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莫偉倒是看見了程東南。
“莫偉呢，怎麼沒有在這裡？”心中忽然就有些不踏實了，我轉身望着那領我來的男生問道。
那男生依舊笑眯眯的，只是此時那笑容了多了幾分陰翳。我暗覺不妙，想要逃回去時卻早已被他拖了過去。“東南哥，人我帶過來了，這小丫頭真好騙，我說是莫偉那小子叫她來的，她乖乖的就來了！”
“你放開我，你這個騙子！”我氣呼呼的瞪着他，對着他又是踢又是打，可沒有用。我還想揪着他的手咬一口，可奈何我力氣有限，試了好幾次也不成功。
“把她帶過來。”程東南的聲音從那羣男生裡傳出來，那一身是肉的林胖子眯細眼睛看着我，一臉的幸災樂禍。
我被那男生扔在程東南面前，害怕我逃跑他竟將我的雙手反綁在後面。我掙扎不開只能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流氓騙子，我要找莫偉哥哥，你們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麼男子漢！”
“我們本來就不是什麼男子漢啊。”正坐在石頭上刮指甲的程東南緩緩的站起來，用刀尖挑起我的下巴道，“還有你那個莫偉哥哥已經被我狠狠的揍了一頓，他那裡還有臉站在校門口等你呢。”
鋒利而冰涼的刀尖觸碰着我的皮膚，我只感覺周身一陣冰涼，一動也不敢動的站在原地。
“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討厭你嗎？”程東南一臉不爽的望着我
，刀子一下一下的敲打在自己的手心裡，我還真害怕那鋒利的刀子一下子割爛了他的手。
可即便是刀子割爛了他的手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討厭我啊，討厭我的人那麼多，要是我每個人都去問個原因，那我豈不是要累死。
他見我不說話，臉直接就黑了，敲在手心的刀子也頓在了半空中，他朝他身後的男生使了一個眼神。“把她給我扔到水裡去！”
“喂，程東南，你這是要做什麼，你害死了我你也要償命呢！”我嚇得心臟都要蹦出來了，衝着程東南喊着，聲音都變了調。
程東南冷笑着沒有說話，他身後的男生嘲弄的看着我，拎着我就望水塘裡扔去。“東南哥的爸爸是開礦的大老闆，你這種人的小命算什麼，死了給點錢就行了。”
已是入秋，後山的水塘裡的水很涼，我的身子彷彿掉進了冰窟裡，整個人一激靈慌慌張張的爬起來。“程程東南……你這個惡霸，你這個壞人！”
我的衣服溼透了，山風一吹牙齒不住的打顫，可心中的憤怒遠大過於身體的煎熬，我衝着程東南失控的咆哮着。
程東南甚至連看也不願意看我一眼，只是朝他身邊的人比了一個手勢。
我不明白那個手勢是什麼意思，一刻也不想多在水裡待的我踉踉蹌蹌的往岸邊走，還沒上岸就被另外一個男生抓住了肩膀。
“你要幹什麼？”我張皇的看着那陰笑的男生，開始死命的掙扎。
他們一定是要使壞，他們一定是不想讓我好過，我必須逃離！
果然那男生摁着我的頭用力的往水裡壓，那種被壓在水底窒息的感覺我再也不想有第二次，於是我狠狠的跺了那男生一腳。那男生猝不及防，吃痛的撒開手。
程東南一看不得手，又將另外一個男生推了過來，嘴裡冷冷的擠出三個字“淹死她”。
“你是對我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啊！”我崩潰的衝着程東南哭喊，有那麼一刻佔據着主要地位的竟然不是害怕，而是失望。
失望，對程東南的失望，那天他在門衛手裡救出了我，又送我回家，難道他忘了嗎，他不是本該是那個溫柔而美好的樣子嗎？爲何變成了這樣？
“因爲林文彬總是莫偉欺負，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你！”程東南幾乎是惡狠狠的說出這句話的，我想再看清他臉上的表情時他已經回過了頭。
心中的悲傷和鬱悶太過沉重，我竟忘記了反抗，任由那男生將我摁到水底。
水塘裡的水被攪和得渾濁，泥土的腥臭和動植物腐爛的氣息清晰的流傳在鼻息之間，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耳朵、鼻子、眼睛裡全部灌進來水，七竅都在嗡嗡作響。我越是掙扎，呼吸就越是困難，到後來胸腔都在發緊。
我意識到反抗適得其反之後我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試着屏氣凝神，將自己的身體放空。果然這樣做之後胸口不那麼悶了，也能聽到周圍的聲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