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的這十五分鐘,能看多少個合同?”
夏淺最煩的,就是盛哲寧這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立馬反脣相譏:“你自己要早到,怪得了誰?”
“早到?”盛哲寧微微眯眼,“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
“十點一刻,”夏淺道,“這還沒到約好的十點半呢!”
聞言,盛哲寧靜默片刻,終道:“夏淺,集合的時間是十點。”
夏淺咂舌,“不是十點半嗎?剛纔你妹也說我沒遲到啊,只是大家來得比較早——”
不等夏淺說完,盛哲寧就冷哼出聲:“虧你還是靠耍嘴皮子吃飯的人,居然連場面話和真話都分不清?”
“……”夏淺汗顏,奈何一時間又找不到話反擊。她記性不差,更不會糊塗到“十點”和“十點半”都分不清。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寧萌跟她說十點半集合,可爲什麼其他人接到的通知卻是十點?
念及此,夏淺下意識地望向船外。此時,船已劃離岸邊,晃晃悠悠地飄向湖心。湖裡的天鵝被人飼養慣了,居然也不害怕,優哉遊哉地跟在船後面討食。寧萌那艘船上的幾個小姑娘見狀,又是拍照又是扔麪包屑逗弄天鵝,鬧得好不開心。
相反夏淺他們這條船上,氣氛僵得都快結霜了。
見此情景,某個念頭突然鑽進夏淺腦子裡,會不會是……寧萌故意讓夏淺晚來半小時的呢?這樣的話,她就沒法和寧萌等人同船,只能坐盛哲寧這艘了?
夏淺被自己這個猜想驚到,可是越琢磨越像那麼回事。沒錯,既然是答謝宴,怎麼從頭到尾都不見何之雋那坨狗屎?他不是男主人嗎?難道不用來親自答謝大家?還有,既然請了她這個砍價師,按理什麼婚慶策劃師、婚紗設計師都該到場啊,可寧萌誰都沒請,只單單叫了幾個閨蜜以及……她親哥。
想到這,夏淺深呼口氣,默默轉眼看向對面的盛哲寧。他今天穿了身淺灰色的休閒運動套裝,頭戴鴨舌帽,臉上則罩着副碩大無比的眼鏡,看起來竟然比平時親和了三分。
大概是察覺到夏淺的目光,盛哲寧冷不丁開口:“夏小姐偷窺的我同時,能不能先把嘴角的哈喇子擦乾淨。”言下之意,看什麼看?沒見過我這樣安靜的美男子啊!
夏淺嘁了聲,皮笑肉不笑道:“我就是好奇,像盛總這樣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怎麼有空來參加這種聚會呢?”
——沒錯!整件事最大的疑點就是盛哲寧這貨!答謝宴不過是小事,他大可以不參加,可他不僅來了,居然還超有耐心地等了自己足足十五分鐘!想當初,自己追着盛總大人還他錢,他可是連半分鐘時間都不肯給她呢!
這頭,盛哲寧聽了夏淺的話,微斂眉頭,取下墨鏡看了看夏淺,這才鄙夷萬分道:“夏淺,你是真蠢,還是假蠢?”
夏淺眨眼,“啥?”
盛哲寧搖了搖頭,一副“無藥可救”的表情盯住對方,“寧萌做得這麼明顯你都看不出來嗎?她這是變相地讓我們倆相親。”
聞言,夏淺只聽頭頂轟的一聲乍響,驚雷直接霹中天雷蓋。電光雷火間,夏淺再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因爲盛哲寧的那句話已如彈幕般鋪天蓋地地佈滿了整個畫面——
她這是變相地讓我們倆相親。
變相地讓我們倆相親。
讓我們倆相親。
相親!
望着滿屏滴血狀的“相親”二字,夏淺徹底魔障了。
蒼天啊大地啊,今天到底是什麼鬼日子啊?她千辛萬苦躲過了老媽安排的相親,居然又着了寧萌的道!一時間,夏淺風中凌亂,還是有些不相信。
“盛哲寧,你耍我的吧?”
盛哲寧嘆息,毒舌本質盡顯:“別人都說有些人智商高情商低,可你情商智商都爲負,怪不得會被何之雋甩。”
“你——”夏淺咬牙,正欲起身發作,想了想,復又坐下,笑嘻嘻開口,“對啊,我們這些人情商智商雙低,所以纔會被騙上了賊船。不過不知道像盛總這!麼!聰!明!的人,又是怎麼被騙上船的呢?嗯?”
盛哲寧絲毫沒被夏淺的話震懾住,翹起二郎腿,淡淡瞥她眼,回答得理所當然:“因爲我從一開始,就是自願來和你相親的。”
夏淺:!!
——————————————————————————————————————————
與此同時,另一艘船上。
寧萌坐在船頭,一邊假意欣賞着風景,一邊觀察着旁邊盛哲寧和夏淺的動靜。奈何兩艘船還是有些距離,她聽不清兩人交談着什麼,只見夏淺的表情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震驚無比,而她哥至始至終都擺着張撲克臉。
寧萌的心就隨着夏淺的表情七上八下,偏偏越是越着急,越是猜不透兩人聊了些什麼。
正焦急,楊樺就坐到了寧萌身邊,悄聲道:“你還沒看夠啊?”
寧萌鬱悶地瞥閨蜜眼,嘟嘴:“我這不是緊張嘛!”
“嘁,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楊樺戳了戳寧萌的腦袋,“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你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交給老天爺好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寧萌被楊樺的話逗笑,幽幽呼出口氣,又道,“我啊,是怕我哥把事情搞砸了。咳,悄悄告訴你,我覺得我哥還真挺喜歡這個夏淺的。”
楊樺愣了愣,笑開:“別逗了!他們才見過幾面?再說了,你怎麼就看出你哥對她有意思的?”
寧萌將手肘搭在欄杆上,揚下巴示意楊樺看。“你自己瞅瞅,雖然我哥全程都沒什麼表情,但是他一直在說話,光這一點就已經很難得了吧?”
楊樺嘶了聲,表示贊同。
“還有,”寧萌道,“你看夏淺的表情就知道,我哥一定又嘴欠了。不過你別看他嘴巴不饒人,有些人求着他罵他還不罵呢。我總覺得他是故意惹怒夏淺,唔,就像小男生喜歡欺負自己喜歡的女生一樣。還有,我今天早上去接他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狀況……”
楊樺耳朵豎起,“什麼小狀況?”
寧萌微微眯眼,開始回憶今早發生的事情。今天一大早,寧萌就開車去接自家老哥,到達時,盛哲寧已穿戴整齊在等她了。因爲今天情況特殊,寧萌也就特意多打量了兩眼老哥的裝扮——一如既往的西裝加皮鞋。
嗯~雖然沒什麼新意,但也算中規中矩,帥氣逼人,挺好。
見狀,寧萌便讓老哥上車,盛哲寧車門都已拉開了,想了想,又道:“你再等我下。”說罷,便又轉身回了屋。再出來時,盛哲寧就已換上了身上這套休閒運動裝。
寧萌看出貓膩,打趣詢問,盛哲寧只回答了四個字:“舒服,自然。”
……
楊樺皺眉:“這和喜歡夏淺有什麼關係?”
“這你就不知道啦。”寧萌勾脣,“很多人相親都喜歡打扮得隆重正式,西裝革履,濃妝豔抹的。可我媽曾經說過,相親就是要打扮得自然纔好呢,這樣子,對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最真實的你,如果喜歡,那也是喜歡的真正的你。這樣,以後兩個人相處久了,視覺上纔不會有落差。
“我哥平時在家就是這副打扮,所以我猜,他是故意這麼穿的。想讓夏淺瞭解更真實更生活的他。”
“我還是不太信,”楊樺搖頭,“這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的吧?”
寧萌也不反駁,只噙笑道:“至少……我敢斷定,我哥肯定知道我今天想幹什麼。”
——————————————————————————————————————————
鏡頭轉回另一艘船。此時此刻,聽完盛哲寧驚人言論後,夏淺還處於無限震驚中。
“盛哲寧,你腦子進水了吧?”他是自願來相親的?這不就等於變相說,他對自己這個相親對象還挺滿意的嗎?呵呵呵,這絕對是她今年聽過最冷的笑話。夏淺不是剛畢業的小姑娘,當然不會輕易再相信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橋段。而且,如果盛哲寧真的對自己有好感的話,之前就絕對不會在她媽面前拆穿她了。
所以……他是想將計就計?
夏淺盯住盛哲寧,皺眉:“你是覺得相親很煩,想拿我當擋箭牌?”
不等盛哲寧迴應,夏淺就繼續道:“沒門!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我待會兒下船,就去跟寧萌解釋清楚。”
聞言,盛哲寧嗤的一下笑出聲,愜意地換了只腿蹺二郎腿。
夏淺問:“你笑什麼?”
盛哲寧道:“夏淺,你還是不太瞭解寧萌。”
“什麼意思?”
“從小到大,她想做的事情就沒有哪件不成的。她今天既然安排了我們倆相親,就絕對會有後招。”
話音落下,船也剛好失重地往下沉了沉。兩人雙雙擡頭,就見碧眼帥哥走了過來,對着兩人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
夏淺滿頭黑線,除了開頭那句“iamsorry……”其它的,她一概沒聽懂。厚着臉皮,夏淺問盛哲寧:“他說什麼?”
盛哲寧挑眉:“剛纔不還和別人打得火熱嗎?怎麼現在又聽不懂了?”
夏淺臉又黑上三分,“you.”“.”這樣的對話是個人都會好嗎?盛哲寧這是在故意羞辱她咩?
嘴上說歸說,盛哲寧最終還是擡頭回應了碧眼帥哥幾句,帥哥就又回到船頭,開始默默划槳。只是,夏淺發現,他們船駛的方向漸漸偏離了寧萌那艘。
“噯,這是——”
盛哲寧解釋道:“划船師剛纔說發現船有些漏水,爲了安全起見,他只能先把我們載到葡萄莊園去。那兒離這裡比較近,只要五分鐘就到。”
夏淺咂舌,“那寧萌她們呢?”
“她們會直接去酒莊用餐。”
夏淺:“……”
寧萌這是爲了給她和他哥創造獨處的機會?當真,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