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公共租界的警務處長,赤木親之上任之初便知道,他這個處長更多也是各方妥協下才達成的任命。換做日軍未佔領滬上前,這個職務基本都是英法美等國的人擔任。
想替佔領滬上的日軍爭取更多的話語權,赤木親之還需維護好與租界各國的利益牽扯。對試圖侵吞華夏的扶桑政府而言,暫時也不敢得罪這些歐美強國。
那怕扶桑的軍力跟國力,在亞洲已經擁有霸主一般的地位。可扶桑是個資源極度欠缺的國家,很多戰略物資都需要從國外進口,一旦交惡勢必影響其稱霸亞洲的戰略。
面對堅決抵抗就是不肯進行談判的國民政府,早前放出狂言,三個月結束戰爭的扶桑政府,也漸漸意識到想完成‘蛇吞象’的野心,他們還需要擁有足夠的耐心。
這種情況下,他們更希望歐美各國對此事保持中立態度。如果激怒這些歐美強國,讓國民政府從他們手中獲取到貸款跟軍援,長時間的對峙消耗戰,對扶桑也極其不利。
眼下國民政府之所以如此硬氣,更多也是緣於蘇聯政府提供了數量不菲的貸款跟軍援。雖然扶桑政府非常不滿,卻知道他們侵吞東北的行爲,令蘇聯方面也極其不爽。
能給日軍制造一點麻煩,蘇聯方面還是很樂意這樣做。事實上,日軍在東北組建的關東軍,一直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很擔心蘇聯遠東軍隨時突破關東軍的防線。
侵佔東北多年,如今的東北已經成爲日軍極其重要的後方資源重城。新建造的鋼鐵廠,以及早前接收的兵工廠,都在爲日軍生產源源不斷的武器彈藥跟物資。
前段時間軍統策劃的幾次暗殺,確實令赤木親之感受到威脅,爲確保自身安全,他每次出行都會格外小心。那怕居住的宅院,也做了周密的警戒安排。
唯一令赤木親之有些遺憾的是,他一直期待有人會闖進租界暗殺於他,結果至今依舊無人敢闖入租界。如果能抓住兇手,他或許能借此機會反擊一下工部局那些理事。
儘管赤木親之是警務處長,可他依舊需要接受工部局那些理事的監督跟問詢。若非日軍已經強勢佔領滬上,只怕赤木親之這樣的扶桑人,根本不受工部局理事的信任。
依舊跟以往那樣,回家工作到很晚的赤木親之,走出書房看了看在門口巡邏警戒的警衛,確認沒什麼問題才轉身回房休息。唯有親自檢查過後,他才能安心入眠。
可以說,當上公共租界的警務處長,赤木親之在租界也是一方大佬,擁有不小的權力跟地位,巴結他的人很多,其中甚至不乏還有一些洋人,收益自然也是不菲的。
只是這種收益,也帶給赤木親之極大的壓力。除了需要面對工部局那些得罪不起的洋人理事,他還需要接受日軍駐滬派遣軍司令部的管轄,配合司令部跟特高課的工作。
或許真應了那句老話,高處不勝寒,赤木親之也不知道,他已經多久沒真正安心的睡過一個踏實覺。特意從國內遷來跟他住在一起的妻子,對此也深表擔憂。
可對赤木親之而言,他身爲一個官員,很難掌控自己的命運。如果不聽從派遣軍高層的指示,他這個處長也隨時有可能被替換。眼前擁有的一切,都將劃爲泡影。
關於赤木親之的這種心態跟壓力,胡彪自然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會給上一句‘活該’。好在過了今晚,對赤木親之而言,或許這種壓力就將不復存在了。
突襲行動雖然出了點小意外,可靠近赤木親之住所的胡彪,卻能發現負責別墅警戒的警衛,將更多注意力都放在另一側。面向小洋樓的這邊,反倒顯得有些鬆懈。
看到這一幕,胡彪冷笑道:“看來這個老鬼子,還真是陰險。換成其它人闖進這裡偷襲,勢必會選擇這一面展開進攻。這樣的話,勢必會被小洋樓的警戒哨提前發現。
一旦掉進埋伏圈,裡面的小鬼子便能實施反包圍,把偷襲者壓制在房屋一側。只要發生交火,在附近警戒巡邏的巡捕跟軍隊,就會第一時間趕過來,想跑都跑不了!”
“嘿嘿!可現在小鬼子根本不知道,我們已經撥掉他們設在暗處的釘子。這個陷阱,反倒更有利於我們展開突襲。隊長,時間不早了,可以行動了吧?”
“老規矩,利用弓弩近距離格殺。這幢屋子內,不留任何活口!”
“是,隊長!”
伴隨胡彪一聲令下,搭好人梯的突擊隊員,很快便翻身進入赤木親之居住的宅院。落地之後,兩名弓弩手一左一右散開,搭箭上弓對準遠處有可能出現的目標。
其餘的突擊隊員,交替掩護從圍牆上陸續跳下。等到胡彪也進來後,徐三刀等人也在外圍,佈置了接應跟警戒的防線。一旦胡彪得手,他們便會立刻撤出租界。
通過戰術手語,胡彪指揮麾下的弓弩手,兩兩一組相互配合,將負責住所警戒的守衛全部射翻。每個被射殺的小鬼子警衛拖走後,就會有一名突擊隊員補位。
這樣做的原因,也是爲了迷惑屋內跟屋外的人。只要不近距離觀察,誰也發現不了警衛已經被掉包了。清理完外圍警衛,胡彪親自負責進門的工作。
從軍統那邊瞭解到的情況,赤木親之除了警務處長這個身份外,應該也是日軍特高課的高級情報官。這也意味着,赤木親之的警惕性不低,動手時也需格外謹慎。
安全進入宅院的一樓,胡彪貼在房門上傾聽着裡面傳來的聲音,帶着麾下的突擊隊員,將那些正在休息的警衛,無一例外全部格殺於牀榻之上。
經過清點後,田鐵柱彙報道:“隊長,十二名小鬼子,全部解決!”
“所有房間都檢查過,沒有遺漏?”
“沒有!”
“好!繼續上二樓!腳步放輕,你們幾個跟在我身後,看我的手勢行事!”
“是,隊長!”
依舊握着一柄三棱刺刀的胡彪,貼着樓梯不斷往上行進。藉助屋外的光線,胡彪也很仔細觀察着樓梯上的臺階。對付赤木親之這種人,胡彪也會格外小心謹慎。
誰敢保證,赤木親之不會在自己的住所,還額外多佈置一些示警裝置呢?又或者,赤木親之警告過麾下的警衛,不要擅自闖入他居住的二樓呢?
前世當傭兵跟當商業間諜,胡彪跟形形色色的人都打過交道。他很清楚,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對手。稍有差池,不光是任務失敗,很多時候連性命都不保。
能讓軍統屢次吃虧的角色,又豈是無能之輩?
順着樓梯安全抵達二樓的胡彪,依舊警惕的看了一下二樓的情況。看着那幢已經被關緊的臥室門,胡彪卻留意到,臥室不遠的桌子上,依舊擺放着兩個茶杯。
一眼看過去,這茶杯似乎沒什麼特別。可仔細觀察的話,茶杯另一側剛好有個書架。做爲老司機,胡彪覺得過道上綁根線,就是一個很有效的示警裝置。
內心有了這種想法跟猜測,胡彪很快將刺刀豎在身前,沿着看似空曠的客廳行進。跟在身後的突擊隊員,也搞不懂胡彪爲何如此小心。這客廳看上去,不是很安全嗎?
好在隊員都知道,執行任務期間必須無條件服從指揮員的命令。有什麼疑問,也必須等任務結束之後再提。在隊員看來,胡彪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將刺刀豎立於身前,也是爲了防範有可能佈置在客廳的示警裝置,胡彪必須這樣做。如果用身體去接觸示警線,很有可能觸發示警裝置,提前驚醒睡在臥室裡的人。
讓胡彪慶幸的是,他的謹慎再一次得到了論證。感受到刺刀傳來的阻力,胡彪很快捏住一根絲線。如果觸碰的重量再增加一線,綁架絲線一頭的杯子就會墜落。
切斷這根絲線的同時,胡彪利用刺刀,從上方劃到下方,確認只有一根絲線後,繼續往前行進,直到抵達位於二樓的主臥室,將耳朵貼在房門傾聽了一會。
從房間隱約傳來的呼吸聲,胡彪基本能判斷出,裡面有兩個人正在熟睡中。確認了這一點,胡彪朝身後躲在樓梯口的隊員,順手給招了過來。
先前胡彪切割絲線的動作,很多隊員都看到了。以至他們跟進時,也顯得格外小心。可以說,這次夜襲行動發生的意外狀況,確實令很多隊員感受到極大的挑戰。
原本之前很多隊員覺得,以他們的能力要收拾幾個小鬼子保護的目標,肯定是手到擒來的事。現在想想,今晚若非胡彪跟過來,他們怕是都會栽在這裡。
“陰險的小鬼子!”
所有隊員無一例個,都給赤木親之做出了評價。站在二樓其它的房間外,胡彪等人確認沒人休息,也並未打開這個房間,全部集中在有人休息的房門外。
藉助一根鐵絲,胡彪順着門縫劃了一下,很快發現門內被上了鎖。這個發現,令胡彪顯得有些頭疼。暴力破門的話,勢必會給赤木親之留下的示警的機會。
圍繞着二樓的臥室檢查一番,胡彪發現赤木親之的臥室有陽臺跟窗戶。讓其長鬆一口氣的是,陽臺窗戶似乎沒關。這也意味着,他還有機會悄無聲息潛入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