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李磊和唐淼駕着一輛吉普車趕到,緊要關頭唐淼淼急忙把頭伸到窗外製止。
呃?李磊和她怎麼來了?黃懷仁吃驚不已。
“放”字,嚴得標最終沒敢喊出來,儘管他是那麼的想結束這個案子。
柳洛塵驚愕,她跑到這來幹什麼?不過,在臨死前,能看到她一眼也值了。
他心裡樂滋滋的,衝着她微笑。
唐淼淼一下車,提着一罈酒,就朝柳洛塵飛奔而去。
“等等!”李磊爲她的瘋狂有點震驚,這可是法場,莽撞地衝向死囚,執行官完全以劫法場爲由,一槍斃了她。
激動的唐淼淼哪裡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了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她只知道自己沒有兌現承諾,愧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要在槍響之前,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站住!膽子也夠肥的,竟然擅闖法場。”嚴得標立刻撥槍,指着飛奔而來的唐淼淼。
“別開槍!我是李磊。”李磊喊到。
拉長着臉的黃懷仁已得到上峰要處決柳洛塵等五名罪犯的命令,連李桂南求情都沒用,小小一連長——李磊,他怎麼可能放在眼裡?
不過,黃懷仁看清是唐淼淼以後,臉色大變。
黃懷仁使了個眼色,讓嚴得標把槍收起來。
嚴得標道:“這……”
黃懷仁道:“這怎麼這?你看不見是唐副師長的千金嗎?萬一槍走火了,你我的腦袋都得搬家。”
黃懷仁伸手把唐淼淼攔下,道:“淼淼侄女,這可是法場呀!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唐淼淼道:“黃局長,我只想跟柳洛塵講兩句話,給他一口送行酒,可以嗎?”
嚴得標道:“這不太合適吧?”
李磊趕到:“這丫頭,沒規沒矩的,攔都攔不住,硬是拿槍逼着我把她送過來。黃局長,真不好意思,這丫頭性子烈,犯渾起來,什麼事情都敢做。我只好把她帶過來了。”
呃?這話黃懷仁聽起來怪怪的,分明是在威脅和教唆唐淼淼犯渾。
不就是說兩句話,喝口斷頭酒嗎?我二三十手下在場,還擔心一個丫頭片子劫法場不行?我黃懷仁用不着冒風險和一個丫頭片來硬的。
黃懷仁笑道:“呵呵,淼淼侄女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黃叔叔佩服、佩服,允了,快去,有話快說。”
唐淼淼衝過去,將酒放在地上,一把抱着柳洛塵,哭得梨花帶雨。
李磊遠看兩人粘乎,眉頭稍稍皺了起來。
柳洛塵笑道:“這個地方,你不該來的。”
唐淼淼道:“不,我必須來跟你說聲,對不起!我沒有兌現承諾,我救不了你。”
柳洛塵道:“沒事,這事不怨你。腦袋掉了,就碗大一疤。十八年以後,小爺又是一條好漢。如果下輩子還能遇到你,小爺一定要好好追求,讓你成爲爺的女人。你不是帶有酒來了嗎?給小爺倒上一口,就算是給小爺壯行了。”
唐淼淼道:“有有有……”
這是什麼情況?其他被蒙着眼的左右扭頭,卻什麼也看不到,只聽到兩人在對話,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柳洛塵半蹲着仰頭,張開嘴巴,任憑唐淼淼倒嘴裡灌酒。
咕咚、咕咚,柳洛塵連喝了幾大口。
柳洛塵呷着嘴,喊嘆:“好酒,爽!”
唐淼淼一面流淚一面用衣袖給柳洛塵擦嘴。
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她才認識幾天,但是他捨命相救已深深地打動了她,並莫明地在她的心裡佔據了一定位置。
柳洛塵道:“給哥幾個也喝上一兩口吧!”
唐淼淼道:“嗯!”
唐淼淼逐一給他們灌酒。
黃懷仁看了看錶,對嚴得標,道:“差不多了。”
嚴得標點了點頭,給旁邊的一位警察使眼色。
那名警察便走過去,將唐淼淼帶了過來。
柳洛塵喊道:“來吧,瞄準點再開槍,給爺來個痛快點的。”
五名警察端着長槍,瞄準。
嚴得標舉手:“預備……”
五把槍全部上膛。
“砰、砰、砰!”槍響了。
一輛黑色轎風掣電馳地駛來,掀起塵煙滾滾。
開槍的並不是行刑的警察們,而是半個身子伸出車窗外面的李桂南。
黃懷仁和嚴得標再次驚愕,又來什麼人,看來這一撥人的來頭不小。
轎車上,除了司機、李桂南外,還有縣長和韋素瓊。
額頭滿是豆大汗珠的縣長下車後,就立刻衝過去,當看到五名犯人還站着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從褲兜裡取出手白色手帕,擦汗。
縣長道:“還好,還好。”
李桂南和韋素瓊也相視而笑。
柳洛塵早就注意到了從遠處而來的黑色轎車,也看到有人朝天開槍,也正是這人先開了槍,他和另外幾個弟兄才暫時還活着。
槍響了,還沒死,這不是折磨人嗎?
柳洛塵反而感到害怕起來,額頭也浸出汗來。
李桂南越走越近,他的樣貌也越來越清晰地出現在柳洛塵的眼前。
是他,柳洛塵的殺父仇人就是他!
柳洛塵咬牙切齒,恨自己家仇未報,卻先走上了斷頭臺。
黃懷仁和嚴得標看到縣長和李桂南突然駕到,先是大吃一驚,立刻上前迎接。
黃懷仁道:“團長和縣長親臨法場督辦,黃某倍感榮幸啊!”
李桂南道:“督個球,把人放了。”
黃懷仁道:“這……不合適吧?縣長,這判決書可是你親自簽署的呀!怎麼說放就放了?”
縣長道:“放、放、放,按李團長說的去做。我簽署挺個屁用啊?李宗仁長官都親自發話放人了,你還要造反嗎?”
黃懷仁臉色大變,道:“是!放人。”
警察立刻給柳洛塵鬆綁。
“啊,沒死?”小六子和山炮等四個人高興得瘋似地又笑又跳,唯獨柳洛塵板着一副冰冷冷的面孔,死死地盯着李桂南。
這是爲什麼?爲何來救我的偏偏是他?
此時的柳洛塵心裡激起千濤駭浪。
唐淼淼走到柳洛塵面前,道:“你在想什麼啊?怎麼,不死了還不高興了嗎?”
柳洛塵回過神來,笑道:“哦……沒有。”
“咔嚓、咔嚓……”山上傳來幾聲野鳥的叫聲。
柳洛塵和小六子、山炮都愣了一下,然後都開心地笑了。這是黑龍寨嗚鑼收兵的暗號。
原來黑龍寨的兄弟早就收到風聲,計劃劫法場了,這能不讓柳洛塵和小六子還有山炮高興嗎?
柳洛塵的臉色陰轉晴地道:“沒有什麼比死裡逃生更覺得開心的了。”
唐淼淼道:“這次,你得感謝李團長和韋阿姨,是他們出謀劃策,向李宗仁長官求的情。”
柳洛塵不明白李桂南和韋素瓊爲何要救他?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死去也不願意救他的人是李桂南。
同時,柳洛塵也非常不解,軍閥在他的眼裡一直是殘暴、無人性的存在,這一次李團才爲何如此的反常呢?難道因爲幫唐淼淼償還救命之恩的情,還是另有圖謀?
反正軍閥是不可能有這麼宅心仁厚的。
不過,柳洛塵對於素昧平生的韋素瓊能救他,還是萬般感激的。
柳洛塵用感激的目光看向韋素瓊。
此時,韋素瓊也正慈祥地看着他,向他點了點頭。
韋素瓊救柳洛塵的初衷,或緣於在牢房中,他那個不輕意的眼神,或緣於內心的善良,或緣於對日本人的仇恨。
其實,韋素瓊也說不清楚。
柳洛塵、小六子、山炮等五人與死神擦肩後,他們就必須隨李桂南迴到軍營當兵,而且還得按當初李桂南向唐副師長撒的謊一樣,到炊事班做飯。
柳洛塵更習慣於在青龍山上當土匪,逍遙自在,一百個不願當兵,尤其是當李桂南的。
但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這兵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誰叫命都是別人救的呢?
低矮的茅草屋營房,一間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間,架着兩排木板牀。
柳洛塵躺牀上,翹着二郎腿,一邊冥思苦想,由小六子和山炮幫錘腿、揉肩。
他怎麼也想不通,這兵當就當了,還他孃的是個背黑鍋的飲事班的兵,尤其是當是一連的兵。
一連的連長是誰?李磊,軍營裡誰都知道是唐淼淼相好的。
柳洛塵認爲,李磊是故意給他小鞋穿的,要不然憑他一身本事,至少也是個排長之類的。
柳洛塵道:“不行,我們不能這樣窩囊下去。這要是被淼淼看到了,我想死的心都有。”
小六子道:“少爺,你說怎麼做,我跟着你。”
山炮道:“我覺……覺……覺得做飯挺……挺……挺的。好……好……好吃的,好喝的,都可以先……先……先償。”
柳洛塵拍了山炮的腦瓜子一下,道:“你知道李桂南是誰嗎?他可是我們的仇人。”
山炮道:“知……知……知道,所以我們白……白……白吃白……白……白喝他們的,反正做……做……做飯,有宋志傑、趙忻城和老……老……老班長幹。”
柳洛塵道:“你就知道吃,比豬還蠢。”
柳洛塵揮手,讓兩人把頭靠了過來,道:“我想好了,今晚天黑後,就走。”
小六子吃驚,道:“往哪走啊?當逃兵被抓回來,那可被槍斃的。”
柳洛塵道:“土匪被抓到了是不是要被槍斃?現在我們不還活得好好的嗎?”
山炮道:“對啊,他們爲……爲……爲什麼不槍斃我們?”
柳洛塵道:“這個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這仇人令人難以琢磨。”
小六子道:“少爺,我們這一次下山的目的是什麼?”
柳洛塵道:“報仇啊!”
小六子道:“找誰報仇?”
柳洛塵道:“當然是找李桂南啊!”
小六道:“那我們爲什麼要走?”
柳洛塵道:“對啊……去去去,我差點就被你繞進去了。反正,今晚要走。你們好好呆着,我出去察看地形。”